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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乖

別這樣了。

剩下的幾個字節,在病房門推開一群人紮進來中,徹底杯淹沒了下去。

大家一進門,就看見陳遲穿著藍白病號衣躺在病床上,雪白色被子將他面龐襯的毫無血色,深色眼眸沒什麽光了,虛虛弱弱地睜著眼。

時嘉穗給他們讓開了位,一行人擠在床邊,他們說看到手機信息,得知住院後的渾身一激靈,酒也沒喝了,馬不停蹄就往醫院趕。

“謝謝。”陳遲扯著唇,對他們說。

“客氣。”

李揚笑著沒心沒肺:“這次沒盡興,下次接著喝啊。”

“······”

“······”

病房裏陷入了一片靜謐,大家看向他的目光異常奇怪,有種說不上來像罵人似的。

吳朗忍不住,拍了他一掌:“你是不是傻?”

頓時,大家學著吳朗的樣子,一個給了李揚腦後一掌掃,嘴裏跟著笑罵道:“你是不是傻?”

冷清的病房,在這一句話的緩解下,瞬間又變得熱鬧了起來。

實習結束的最後幾天,時嘉穗哪怕忙得沒邊了,仍然是路線不改的先來看了陳遲,陪他說會兒話再回學校。

這會兒,時嘉穗正趴在一旁,捏著支筆補頂崗日志。

陳遲幫她把實□□結、崗位實習登記表、工作證明等表整理好,他翻看著表上的字,又看了眼低著頭咬筆帽的時嘉穗,唇角向上勾勒出了些弧度。

——“專業:工商管理”

——“學號:1706XXXX07”

——“姓名:時嘉穗”

——“指導教師:王琳琳”

字體是標準的正楷,看得出是有著一定的功底在身,自己整體整齊又帶著柔和,和她的性格有著十分的像。

“字很漂亮。”陳遲把它們整齊地放在桌上,嗓音低低啞啞好似藏著笑,連帶著氣息也綿綿。

時嘉穗寫字的手停頓了下,擡起頭看他:“嗯,練過。”

陳遲笑看著她,“下次幫我也寫幾個字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住院的緣由,導致陳遲整個人看上去都軟了很多,就連看她的眼神也總是蘊含著某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麽,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

看了看A4紙的字,似乎在思考有什麽要讓她寫的,但他又遲遲沒有後話,時嘉穗只得楞楞地點了點頭:“哦,好。”

過了一會兒,時嘉穗盯著頂崗日志的下半篇空白,寫不出半點內容。

她幹脆放下了筆,慢吞吞地拿出杯子喝了口水,而後提出纏繞著她的疑問:“你要寫什麽?”

陳遲好像顯得無事一樣,又拿著她的報告在看,面上神態透著散懶。

聞言,陳遲目光掃了過來,上翹的眼角似是勾著人心弦,尤其是那雙含情的柳葉眼,看的時嘉穗心尖直顫。

時嘉穗功力不足,下意識地垂下了眼。

“就寫——”陳遲嗓音夾雜著些些笑意,輕輕淺淺又動人心扉。

那笑,好像從她頭頂而過,隨意掃過她的臉頰,又在鼻尖玩兒似的繞了一圈,優哉游哉一個轉彎飛躍進了耳廓。

一道笑,將時嘉穗折騰地臉頰燒燙。

話沒說完又停了下來,時嘉穗不滿意他的吊著人的玩法,幽幽怨怨地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他吊人胃口。

頃刻間,陳遲笑了下,便說:“我喜歡你。”

“······”

空間有一瞬的凝固,時間好像也停止了流動,僅剩下室內的倆人傻傻對視著。

時嘉穗不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跟確認似的發出疑問地:“······a、啊?”

發顫的不止心跳,還有不穩的唇瓣,眨動的眼睫,以及發軟的腿腳。

一切來的猝不及防,時嘉穗沒有任何準備和預料,她第一反應竟然是——如果不似腿腳發軟,她一定在第一時間收拾東西,跑出病房。

雖然有剖開真心在前,可現在時嘉穗卻是沒有半點準備。

如果他下一句是“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或者是“我們可以交往嗎”,這樣的話一出來,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時間哐當哐當的走過,病房內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怪異,似乎有什麽在無形中不斷發酵。

時嘉穗斟酌著,要不要先離開。

終於,還是陳遲開了口,眼角帶著淺淺笑意:“不可以嗎?”

不是,為什麽還要詢問她的意見?

是她誤會什麽嗎?

但是,他的話卻是也容易讓人產生某些聯想啊······吧。

時嘉穗盯著他看,嘿呦的眼眸懵懵的,忽然沒了什麽底氣,打算先行離開的念頭也瞬間碾滅了,她猶豫著唇齒半啟,訥訥地試探道:“啊?”

“寫——”覺察到她的茫然,陳遲停頓了下。

陳遲眼掃落在清潤緋紅的唇瓣,眸光晦暗難明,仿佛在克制著什麽。繼而視線一挪,註意到她眼睫緊張地一顫一顫顫,瞳孔裏裝滿了茫然與懵懂。

感受到了來自“男性”侵略性的壓迫感,時嘉穗不是很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她就要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正在她轉身之際,一直伺在床側的那只手揚起,半點不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骨。時嘉穗出於本能想要抽回,礙於男女力量懸殊,沒能抽得出來,在這種情況下——

時嘉穗咬緊了唇瓣,還是沒有轉過身。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這一轉身,面對的又會是什麽。她確定自己的心思,她是喜歡陳遲沒有錯,但她還沒有做好如何面對他成為自己男朋友一事。

總之,這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還有別扭感。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會是逃避。

“陳遲,我喜歡你。”陳遲腦袋偏了偏,目光緊抓著時嘉穗沒撒開,彎著的眼好似成了一輪月,低啞嗓音中帶著幾分蠱誘的甜:“不可以嗎?”

“陳遲。”時嘉穗艱難地說:“······我還沒準備好。”

聽她這麽說,陳遲依舊沒有撒手,只是垂著的眸光暗了些。片秒後,他舔了舔唇,音調不變緩緩地出聲說:“追了你這麽久,好歹給我點甜頭啊。”

這樣的甜頭······

時嘉穗有點給不出手,她咬了咬牙,鼓著勇氣提出異議:“你可以、換一個。”

“換一個?”剎那,陳遲瞳孔驟然緊縮,聲線也跟著繃緊。

時嘉穗垂眸望著他圈住的手腕,手腕突如其來的發力,導致本就細細單手可圈的手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了起來。

陳遲繃著臉,盡量讓自己語氣緩和:“換什麽?”

他五官本就偏向冷拽張揚一掛,躺在床上露出鋒利的眉,還有帶著疤痕的額角,再加上這會兒繃著臉看上去更不好惹了。

靜謐的空氣中仿佛綻著滴滴點點汽油,細細密密的氣息危險到一點即燃。

“換一個要求。”時嘉穗只是皺了下眉,恬靜又乖巧地說。

徒然,陳遲像是松了口大氣,神情也跟著放松了下來,臉上沒了方才繃著臉的生硬。

陳遲說:“可以。”

形勢似是得到了扭轉,時嘉穗虎口逃險地放下了懸著的心,結果心在床房還沒帶上片刻,又被生拉硬拽了出來。

“那你親我一口。”陳遲看了她好半晌,揚著臉耍賴似的說。

他像是對那幾個字有著執念,又好似料定了時嘉穗做不來某些事,所以刻意的堵死了後路讓她無擇可選。

聞言,時嘉穗臉頰瞬間漲紅,怎麽也沒想到他這麽說,嚶嚶啞啞半晌吐出了句:“你、你無理取鬧!”

陳遲耳廓泛紅,眸色深沈且面色不改:“我就要。”

“我現在是病人,病人的一切要求都可以被滿足。”陳遲喉結輕聳了下,下頜線緊的,孩子氣地任性說:“這是你說的。”

“你現在又要反悔嗎?”陳遲語氣又有點委屈。

這話是她說的沒錯,但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就像是變了一個味道。

再者,她說的難道不是“病人有權利提要求”嗎?

她也沒說要求不會被駁斥吧?時嘉穗弱弱地想。

看來這事兒繞不過去了,時嘉穗輕嘆了口氣,認命地說:“是我說的。”

沒想到她應下的這麽爽快,陳遲表情噎了一下,然後恢覆了剛才有理更勝三分的神色。他下巴擡了擡,展露出占據主導權的散懶:“那你選吧。”

“······”

蜻蜓點水的一枚吻,以及落荒而逃的身影,讓陳遲臉上附著的笑意持續到了出院,愉快的像是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大將軍,神采飛揚。

病房門口,陳遲伸著脖子等了半晌,沒有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您好,尾號1966的陳先生在嗎?”外賣小哥捧著一束康乃馨,站在病房門口,看了眼裏頭一屋子的人,問門口盼望的人。

陳遲看著外賣小哥,說:“我就是。”

外賣小哥還有點奇怪,眼前面色紅潤穿著一身綠衣黑褲的男人,看著也不像病號啊:“這裏有您的一束花,您看是直接給您,還是放進去呢?”

“誰送的?”陳遲皺眉看著話,沒想出誰能給他送花。

“發出訂單的是時小姐,她這邊讓我給您帶句話。”外賣小哥把花給了陳遲,拿出手機念出備註:“祝您思想幹凈,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時嘉穗敬上”

“······”

“······”

說完,陳遲和外賣小哥面面相覷。

有一個瞬間,陳遲從外賣小哥臉上讀懂了某些覆雜情緒,那是一種只有男性才會懂的東西。

外賣小哥不受控地低頭看了一眼,見他變了臉,隨後腳下快速地退了一步,“祝您身體健康。”

眾人聞熱鬧起舞,病房內笑鬧翻了天,一個個戲謔著這一“真摯的祝福”。

唯有陳遲,坐在沙發裏,沈默著臉一言不發。

二月底的嶺南,經過了一個漫長的長冬,終於迎來了絲絲熱意。

跨冬入夏,不少學生在這個轉季節的緊要關頭上,無可避免的生了病。女生宿舍裏,只有一個時嘉穗還是完好,於是她擔起了照顧其他三人的重任。

時嘉穗拎著帆布包,在東園食堂排隊,她撚著紙巾擦汗,“阿姨,白切雞,番薯葉······”

報完三份要打包的飯菜,時嘉穗遞出去手裏地飯卡,在看清“阿姨”的臉的那一刻,嘴裏還沒說出的謝謝變成了無聲的沈默。

從出院到現在,兩人已經將近半個月時間沒見過了,哪怕在實習結束後她也沒主動找過他。

“怎麽,十二天沒見,不認得我了?”陳遲眉梢輕挑了下,說話時眼角還帶著笑。

他雖然戴著白帽口罩,捂得也算嚴實,但一眼,只是擡頭的那一眼,在不加任何修飾的情況下,時嘉穗還是準確無誤的認出了他。

時嘉穗抿著唇有點尷尬,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一直躲著的人是她。

“吃點什麽?”陳遲沒讓她為難,直接拿著盤子也不問她打不打包,一邊問還一邊打:“牛肉吧,早上來的還新鮮著。”

沒有得到選擇權,時嘉穗點點頭,接過端著盤子的剎那,囫圇吞棗地滾出了一句:“謝謝。”

時嘉穗捧著盤子坐在空位上,陳遲的目光好像就在身後,她低垂著腦袋,抓緊時間扒飯,恨不得一口氣吞了所有飯菜。

料是怎麽也沒想到,在東園的食堂裏還能碰上陳遲,這讓刻意躲避又猝不及防出現的她心虛無比。

為了面子起見,時嘉穗篤定主意,下次絕不再往東園食堂跑了。

篤篤——

頃刻間,一道高大地身影在桌前停下,斜斜長長恰好將她籠罩住,指節分明又修長的手曲著在桌上十分禮貌且不是那麽客氣地敲了兩下。

“您好,有人嗎?”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線,時嘉穗猛地擡起頭,似乎沒想到他會出來。

與他隔著一座的男生看了他一眼,搖頭說了句沒人,他便心安理得的坐下了。

人在對面坐下,時嘉穗突然感到有些棘手,她撓了撓臉,不是很自在地問:“你怎麽來了?”

陳遲聞言,嗓音裏滾出一聲輕笑,拖著聲咬著字根折磨人似的:“守株待兔呢。”

“······”

“怎麽了?”陳遲把盤子裏的肉夾給她,又把她盤子裏扒拉到一邊的芹菜夾出來,“兔子沒吃到胡蘿蔔不高興了?”

他打的分量已經夠多了,這會兒還要往她盤子裏堆肉。

時嘉穗抽了下盤子,皺著臉,“太多了,吃不下。”

“哼。”

“多吃點,這麽長時間不見——”

他話語一滯,時嘉穗腦袋又往下低了點,就差把臉埋進盤子裏了。

陳遲語氣涼涼地說:“你都餓瘦了。”

時嘉穗小聲嘟囔:“也沒多長時間啊。”

“嗯。”陳遲陰陽怪氣地:“是不長,也就是十二天。”

“某人真是沒心,胡蘿蔔想她想的都成截了,她楞是一聲不吭地挺著。”

時嘉穗抿著唇:“······”

“那怎麽辦呢?”

“兔子釣胡蘿蔔,怎麽辦呢,胡蘿蔔找鉤自己上唄。”

“······”他一句接一句,時嘉穗讓他說的啞口無言,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能說呢。

時嘉穗頂著火辣辣的臉,假裝出一副鎮定無比的樣子,自顧自地往嘴裏扒拉飯,任由著面前的他說著,仿佛被說的主角不是自己。

兩人面對面坐著,一個紅著臉安靜吃飯,一個緊盯著對面神色自得。

見她不接招,陳遲繼續發出進攻。

陳遲伸手壓住她落在盤中的筷子,“怎麽不說話了?”

“······”時嘉穗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了頭,慢吞吞地說:“心虛。”

聽見此話,陳遲明顯地楞怔了一瞬,光色灑在他瞳孔裏,眸色宛若深淵散發出又冷又寒的氣息。

頓時,陳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冷不丁樂出了聲。

“你還知道心虛。”見她有一下沒有地瞄著盤子裏的飯菜,陳遲撒開了筷子,沒好氣地笑罵了聲:“沒良心的小兔子。”

時嘉穗只當沒看聽,繼續吃著飯。

她眼裏只有飯了,陳遲不滿地說:“你看我一眼。”

時嘉穗敷衍地擡了下眼,只見他眉梢輕挑了下,展開的眉宇顯得張揚又恣意。剛才沒留意,這會兒才註意到他,形象似乎變了許多——

或許是住院的原因,讓他看著更削瘦了,原本流暢的面部線條更鋒利了。

也剪了頭發,深邃又有神的眼眸,終於沒有再耷拉在眉前杵著的劉海裏躲著,眉頭與眉尾也不再含羞徹底露了臉。

連帶著額角的那道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的疤痕也站了出來,而在這樣一張五官輪廓立體的臉上,並沒有想象中單拎出來的猙獰恐怖,反而為他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感覺。

穿著,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灰,而是真正開始著上了靚色。

這一變化,似乎在很早之前,是在她那句“你好像更適合穿艷色點”開始的嗎?

時嘉穗認真細想了一遍,發現自從陳遲兼職穿了粉色後,對靚色的鐘愛就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只不過,是一點一點慢慢接受。

今天的陳遲,穿著深黃色T恤,配著件水洗牛仔褲,衣領上還掛著副無框眼鏡。

少年人陽光帥氣,外加上不再藏匿的張揚,看上去惹眼極了。

“你······”時嘉穗看呆了一瞬,遲疑著問,“你剪頭發了?”

陳遲眼簾輕點,傲嬌地:“嗯哼。”

他異如往常的樣子,讓時嘉穗很不適應,忍不出地發問:“是封印解除了嗎?”

“嗯,”陳遲眼裏含著笑意,“畢竟,要追女朋友。不改變一下,女朋友不上套怎麽辦?”

“可以不追了。”

陳遲指尖一緊,“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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