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而寢殿中只剩二人，她勾著枕邊人的衣領，在他頸邊柔聲說著話，頗有氣吐如蘭的意味，褪去門外的楚楚可憐，多了幾分柔媚的意味，“今晚舍了美人匆匆來妾宮裏，叫我貼身女官還以為是來怪罪的呢。”

陛下則輕笑著攬著她：“知道你今天下午去了冷宮我就猜到你想做什麽了，可惜了玫嬪這麽輕易就上鉤了，可見她背後的人多心焦，要靠著一個兩個死人扳回一局。”

“我令人查過玫嬪，幼時倒是與德貴妃有幾分情誼，沒想到十年之後還記著，可惜她的腦子可比不上她的姐姐半分，這樣輕易就上鉤了。”

她撫摸著陛下的手，他也與她食指相扣，誇讚道懂我莫若聽蘭也。

是啊，最懂陛下的便是她趙聽蘭，太後貪婪妄想掌控已成九五之尊的帝王，於是在後宮中選擇了背後有大家族支撐的德貴妃。

她美麗、善於偽裝並且得寵，說起來她和姐姐一樣虛偽，只是她從心底溢出的貪婪蒙蔽了她的雙眼，看不清局勢，也讓她的美麗變得愚蠢。

與她不同的是彼時的趙聽蘭家世一清二白只有一個當小官的父親，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陛下，蟄伏在後宮的趙聽蘭選擇向陛下獻上計謀，幫助他逐漸擺脫氏族對帝王的掣肘，她甘願做了一顆棋子。

太後辱她勢小，舒姐姐妒她得寵，在生下女兒後的幾年裏這些欺辱逐漸減輕，而在被知曉她做的那些腌臜事後連她唯一的孩子都因此喪命，她們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看不清那些事的背後之人是陛下，但操控棋局的陛下卻看得一清二楚。

這次也是一樣，玫嬪背後的那些人這次同樣輕視了陛下，所以才如此心焦，以為戳穿了她一個趙貴妃便能高枕無憂。

還記得毒發的時候她的小女兒躺在自己的懷裏，乖巧而安靜地閉著眼，連最後因劇烈疼痛而發出的哭泣都那樣微弱，從那時起她身體裏幾乎全部的愛都隨著她的離去而消逝了。

她們輸就輸在了低估帝王的絕情，低估了失去孩子的母親多麽狠心。或許站在高出就必須舍棄一些，比如感情，比如憐憫，她不僅懂陛下的意圖，甚至越來越像自己的枕邊人。

她將床外的幔帳放下，一襲白衣在燭火的光暈中如一只開的正好的白牡丹，她垂下的眼眸裏既沒有快慰，也沒有悲傷，只是了然而已。

雪停了，貴妃的一天也就結束了，她期盼著明天，或許明天又有什麽別的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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