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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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紅燈轉綠，耳邊的嘈雜也歸入片刻的寂靜。
簡秋寧最後咬了咬牙，毅然擡起右臂。雖然孤註一擲也未必能扭轉既定的結局，但是既然這結局還沒有成為定局，她就必定要為之賭上自己的全部實力。不斷地默念著掛串動作的要領，鼓蕩著的情緒奇異地平靜下來，似乎心湖已經縮小到只能容下“上難度”這一個最簡單的想法。
胡旭平看了她的神情，默默轉過身去背對著自由操場地。簡秋寧的這點心思，哪裏瞞得過在體操館裏浮浮沈沈了幾十年的他。恐怕現在的簡秋寧還是堅信實力決定一切，狹路相逢，強者必然取勝的吧？胡旭平自嘲地笑笑，自己當年何嘗不是如此，就算有過來人耳提面命，那些金玉良言聽在未識險惡的少年耳裏，只是掃興的聒噪，惡心的世故罷了。左右這動作的技術算是已經成型的，不至於因強行上難度而弄得受傷，自己又何苦非要做這個惡人呢？
鋼琴聲起，澄澈的旋律勾勒著平和而晴朗的水面，宛若當日初進國家隊大門時章齡那一句豪氣幹雲的期許：“以你的天賦，奧運冠軍也不在話下。”
高舉腿720度開場。
可是如今看來，只是想要進入世錦賽的名單，就是多麽的難啊。
第一串仍然是後直兩周接前團回籠。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在正式比賽中拿出這個動作，簡秋寧穩穩地釘在了地板上，體操館裏掌聲熱烈。
掌聲暫歇之後配樂旋律一變，促而密的拍子被鋼琴家輕柔優美的演繹遮掩，是瀑布一般的恣意流瀉，如伴著幽咽的泣訴，又如暫時蟄伏的砥礪。記得有一次訓練中起了爭執，章齡一腳踢倒了自由操場地邊的鎂粉盒子，丟下了一句“選這麽晦氣的曲子，活該你越練越差。”白灰撒了她一頭一臉，嗆得她又哭又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一耳相中的樂曲怎麽就如此巧合地描繪了自己的命運，短暫的風和日麗之後便是險象環生的巨石斷崖，拼命掙紮卻還是逃不過墜入谷底的宿命。
後直轉體540度，間接連接阿拉伯團兩周，再接鹿跳。
這就是簡秋寧要拿出來的價值0.2的掛串難度動作，從觀眾們排山倒海的叫好來聽就知道，這個賭，是賭贏了。
胡旭平迅速而機械地扭過頭，正好對上昂首亮相時簡秋寧眼裏無比燦爛的笑容。“好樣的！”他不禁出聲，吶喊聲融進國家隊女孩子們撕扯著嗓子的尖叫裏去。場上簡秋寧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他恍惚間找回多年前當運動員時的感覺，那種無比渴望著上場，心無旁騖地追逐著更高更快更強的感覺。
交換腿轉體180接交換腿結環，再次進入邊角。“第三串，團身旋，高度非常充足！”童桐上揚的聲線裏是藏不住的興奮。華國隊的自由操大多是那幾個動作翻來覆去，簡秋寧的這幾個兩周大空翻大大滿足了童桐的胃口。
立轉1080，覆歸的主旋律被管弦伴奏的轟鳴烘托推舉，如潛龍騰淵，河出伏流，百川到海，一瀉汪洋。簡秋寧踏著節拍，把力氣送到指尖與足尖，或俯身低回，或揚臂舒手，顰笑間竟有了一份與背景音樂交融共振的恢弘大氣。
只要盡力奔騰，便可移山填海。
簡秋寧眼角微酸，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把身體拋到最高的位置。這一刻，她完完全全地忘了，在訓練中胡旭平無數次強調過，“結束串要註意控制”。後屈兩周，動力有些過猛，簡秋寧向後跳了一步剎住勢頭，左腳不慎踩到了場地邊角之外。“瑕不掩瑜。”童桐帶著笑意如是評價。顯然簡秋寧自己也覺著這0.1的小失誤不足以沖淡沖擊難度成功的喜悅，她淡定收回腳，擺出結束造型。
“還是可惜了。”胡旭平嘆道，沒有跟著身邊驚呼著要和簡秋寧抱一個的女孩子們一起沖上前去。
簡秋寧這套自由操的完成分打到了8.267，難度也達到了驚人的6.3，即使扣除0.1的出界罰分之後也是14.467的高分。杜明暖興奮得口不擇言，向簡秋寧挑挑眉道：“沒說的，穩了。”
“別胡說八道。”簡秋寧和李奈異口同聲，不過簡秋寧是羞澀的低聲回應，李奈卻是疾言厲色，嚇得杜明暖一縮脖子，訕訕地住了嘴。“你懂什麽啊，這些裁判可都是沒有下限的。”李奈一把將杜明暖拉到另一邊，對著她的耳朵就灌了這麽一句。
“哦……哦。”杜明暖低下頭，這麽一說，她也想起了自己沒到14分的跳馬。
臺下的氣氛有些古怪的沈寂，簡秋寧猶豫著開口：“發揮也不算完美，最後出界了。”她當然希望自己可以保持住電子屏頂端的位置，可想想柳曦那剽悍的裁判緣和穩定的發揮，到底搖了搖頭把這過於甜蜜的幻想甩了出去。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嗯，我平時也老是提醒你，結束串要的是控制，你今天一興奮過頭又給我忘記了。”胡旭平穩了穩心態，盡量用平常那種嚴肅又並非威壓的語氣說道。“結束串釘住給自己掙來的不止動一步的0.1——”
發現簡秋寧並沒有在聽，胡旭平也順勢止了話頭。現在場上所有人視線的焦點，都集中在最後一位上場的選手柳曦身上。前面的簡秋寧發揮不錯，兩人的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這個時候柳曦一旦出現任何明顯的中錯或大錯，這塊一度被認為是囊中之物的金牌就肯定會被競爭對手虎口拔牙。
“小姑娘心態很好呀。”攝像機切到柳曦面部表情的特寫，她睫毛低垂，雙眸微閉，靜靜地擺成開場造型，看上去確乎是寧心靜氣的模樣。正因如此，熱烈奔放的卡林卡調子響起來的瞬間，不免油然而生一種濃濃的違和感。好在現場觀眾還是很給面子，跟著鮮明的拍子有節奏地鼓掌。
“後直1260接前屈——喔，這個度數——”後直1260在世界範圍內都鮮少有人能把轉體度數交代得清清楚楚的，前面的徐若澄大概缺了三四十度的同一個動作已經可以稱作是優質了，柳曦為了接上前屈更是常常像體操迷們戲稱的那樣“戰略缺70度”，但是今天這表現實在有失她平時的水準。不得不說柳曦的確有兩把刷子，落地時身子根本就是朝著側後方了，她卻還是如計劃中那樣強行接上了前屈，而且做前屈的同時還基本把身子給擰正了——雖然落地免不了要踉蹌一大步。
“怯陣了。”李奈冷冷地丟下三個字。“這下秋寧金牌真穩了。”
“奈姐，接了前屈，缺度數又不會影響難度認定。”簡秋寧弱弱地反駁，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是別扭。為了掩飾不知從何而來的尷尬和緊張，她躲開李奈的目光四下望了望，這下卻真的發現了別扭之處：徐若澄站得比她們離賽臺更近，似乎是要方便給柳曦加油，可此刻的她，臉上分明像平時那樣掛著一絲得體笑意，還不如她們這幾個隔岸觀火的人驚詫焦急。
“好！”忽然聽得身後傳來方月涵的聲音，正在簡秋寧走神時，柳曦已經做完了她經典的第二串，後直540間接連接後直1080度再接回籠，這個連接柳曦做得倒是相當輕松美觀。簡秋寧於是也跟著拍了拍巴掌，冷不防有個人在她的肩膀上也拍了一巴掌。
“她的掛串是壓著高度做的。”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莫青如的聲音，敲在簡秋寧耳朵裏猶如鬼魅，只是她心裏再不舒服，也不能伸手就打笑臉人。只得按著性子應了一個“是”字兒。
“咦，章導站到那邊去了呢——”莫青如自然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杜明暖卻好奇地開口，無形中倒是替簡秋寧解了圍。只見章齡果然跑到立在邊角的柳曦身後，很是誇張地比手畫腳，嘴裏不知喊著什麽。
簡秋寧不禁詫然，心裏還有幾分好笑，覺得章齡那動作像極了發□□功——她對“相殺”了半年的章齡，潛意識裏自然是有些怨懟的。卻見柳曦猛力助跑，騰空，轉體之後卻是面朝前落的地，只是又腿軟向後退了一大步。
“900，這是900！今天大家都上難度了。”莫青如莫名地興奮。李奈翻了個白眼，瞟都不瞟莫青如，條件反射般地朗然嗆聲：“這一大步0.3起步，還不如這一串都別做了。”
方、杜、柯三人不禁面面相覷，雖然李奈的一張快嘴大家都有領教，但她此刻跟莫青如之間這一點就著的氣氛實在是並不尋常。杜明暖偷眼看向簡秋寧，卻見她咬著嘴唇一臉凝重，也不知道有沒有註意到李奈和莫青如鬥嘴。
“胯跳結環。交換腿180，接交換腿結環。好了，下面準備最後一串，也就是後屈兩周。動了一小步，結束。”童桐的語調是按部就班的沈穩，柳曦的成套倒也是難度和完成都還不錯的，可是比起剛才簡秋寧的那套，卻總是少了點什麽，少了點能夠提起她興致的東西。
“哎你這第三串的動力性還是不行啊，我在後面喊往上推往上推，你聽不見的嗎……”完賽的柳曦被章齡源源不斷的訓責追趕著走下來，悶聲不響地挨個與場邊的隊友們擁抱。
簡秋寧本來默默地溜到了休息區坐下來拆腳上的繃帶，但看到柳曦茫然地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還是心軟了，拖著一只散著繃帶的腳站起身來迎上去。
“很棒了——”
大抵是命運弄人，偏偏在兩人抱住彼此的瞬間，播報分數的場地廣播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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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旭平看了她的神情，默默轉過身去背對著自由操場地。簡秋寧的這點心思，哪裏瞞得過在體操館裏浮浮沈沈了幾十年的他。恐怕現在的簡秋寧還是堅信實力決定一切，狹路相逢，強者必然取勝的吧？胡旭平自嘲地笑笑，自己當年何嘗不是如此，就算有過來人耳提面命，那些金玉良言聽在未識險惡的少年耳裏，只是掃興的聒噪，惡心的世故罷了。左右這動作的技術算是已經成型的，不至於因強行上難度而弄得受傷，自己又何苦非要做這個惡人呢？
鋼琴聲起，澄澈的旋律勾勒著平和而晴朗的水面，宛若當日初進國家隊大門時章齡那一句豪氣幹雲的期許：“以你的天賦，奧運冠軍也不在話下。”
高舉腿720度開場。
可是如今看來，只是想要進入世錦賽的名單，就是多麽的難啊。
第一串仍然是後直兩周接前團回籠。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在正式比賽中拿出這個動作，簡秋寧穩穩地釘在了地板上，體操館裏掌聲熱烈。
掌聲暫歇之後配樂旋律一變，促而密的拍子被鋼琴家輕柔優美的演繹遮掩，是瀑布一般的恣意流瀉，如伴著幽咽的泣訴，又如暫時蟄伏的砥礪。記得有一次訓練中起了爭執，章齡一腳踢倒了自由操場地邊的鎂粉盒子，丟下了一句“選這麽晦氣的曲子，活該你越練越差。”白灰撒了她一頭一臉，嗆得她又哭又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一耳相中的樂曲怎麽就如此巧合地描繪了自己的命運，短暫的風和日麗之後便是險象環生的巨石斷崖，拼命掙紮卻還是逃不過墜入谷底的宿命。
後直轉體540度，間接連接阿拉伯團兩周，再接鹿跳。
這就是簡秋寧要拿出來的價值0.2的掛串難度動作，從觀眾們排山倒海的叫好來聽就知道，這個賭，是賭贏了。
胡旭平迅速而機械地扭過頭，正好對上昂首亮相時簡秋寧眼裏無比燦爛的笑容。“好樣的！”他不禁出聲，吶喊聲融進國家隊女孩子們撕扯著嗓子的尖叫裏去。場上簡秋寧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他恍惚間找回多年前當運動員時的感覺，那種無比渴望著上場，心無旁騖地追逐著更高更快更強的感覺。
交換腿轉體180接交換腿結環，再次進入邊角。“第三串，團身旋，高度非常充足！”童桐上揚的聲線裏是藏不住的興奮。華國隊的自由操大多是那幾個動作翻來覆去，簡秋寧的這幾個兩周大空翻大大滿足了童桐的胃口。
立轉1080，覆歸的主旋律被管弦伴奏的轟鳴烘托推舉，如潛龍騰淵，河出伏流，百川到海，一瀉汪洋。簡秋寧踏著節拍，把力氣送到指尖與足尖，或俯身低回，或揚臂舒手，顰笑間竟有了一份與背景音樂交融共振的恢弘大氣。
只要盡力奔騰，便可移山填海。
簡秋寧眼角微酸，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把身體拋到最高的位置。這一刻，她完完全全地忘了，在訓練中胡旭平無數次強調過，“結束串要註意控制”。後屈兩周，動力有些過猛，簡秋寧向後跳了一步剎住勢頭，左腳不慎踩到了場地邊角之外。“瑕不掩瑜。”童桐帶著笑意如是評價。顯然簡秋寧自己也覺著這0.1的小失誤不足以沖淡沖擊難度成功的喜悅，她淡定收回腳，擺出結束造型。
“還是可惜了。”胡旭平嘆道，沒有跟著身邊驚呼著要和簡秋寧抱一個的女孩子們一起沖上前去。
簡秋寧這套自由操的完成分打到了8.267，難度也達到了驚人的6.3，即使扣除0.1的出界罰分之後也是14.467的高分。杜明暖興奮得口不擇言，向簡秋寧挑挑眉道：“沒說的，穩了。”
“別胡說八道。”簡秋寧和李奈異口同聲，不過簡秋寧是羞澀的低聲回應，李奈卻是疾言厲色，嚇得杜明暖一縮脖子，訕訕地住了嘴。“你懂什麽啊，這些裁判可都是沒有下限的。”李奈一把將杜明暖拉到另一邊，對著她的耳朵就灌了這麽一句。
“哦……哦。”杜明暖低下頭，這麽一說，她也想起了自己沒到14分的跳馬。
臺下的氣氛有些古怪的沈寂，簡秋寧猶豫著開口：“發揮也不算完美，最後出界了。”她當然希望自己可以保持住電子屏頂端的位置，可想想柳曦那剽悍的裁判緣和穩定的發揮，到底搖了搖頭把這過於甜蜜的幻想甩了出去。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嗯，我平時也老是提醒你，結束串要的是控制，你今天一興奮過頭又給我忘記了。”胡旭平穩了穩心態，盡量用平常那種嚴肅又並非威壓的語氣說道。“結束串釘住給自己掙來的不止動一步的0.1——”
發現簡秋寧並沒有在聽，胡旭平也順勢止了話頭。現在場上所有人視線的焦點，都集中在最後一位上場的選手柳曦身上。前面的簡秋寧發揮不錯，兩人的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這個時候柳曦一旦出現任何明顯的中錯或大錯，這塊一度被認為是囊中之物的金牌就肯定會被競爭對手虎口拔牙。
“小姑娘心態很好呀。”攝像機切到柳曦面部表情的特寫，她睫毛低垂，雙眸微閉，靜靜地擺成開場造型，看上去確乎是寧心靜氣的模樣。正因如此，熱烈奔放的卡林卡調子響起來的瞬間，不免油然而生一種濃濃的違和感。好在現場觀眾還是很給面子，跟著鮮明的拍子有節奏地鼓掌。
“後直1260接前屈——喔，這個度數——”後直1260在世界範圍內都鮮少有人能把轉體度數交代得清清楚楚的，前面的徐若澄大概缺了三四十度的同一個動作已經可以稱作是優質了，柳曦為了接上前屈更是常常像體操迷們戲稱的那樣“戰略缺70度”，但是今天這表現實在有失她平時的水準。不得不說柳曦的確有兩把刷子，落地時身子根本就是朝著側後方了，她卻還是如計劃中那樣強行接上了前屈，而且做前屈的同時還基本把身子給擰正了——雖然落地免不了要踉蹌一大步。
“怯陣了。”李奈冷冷地丟下三個字。“這下秋寧金牌真穩了。”
“奈姐，接了前屈，缺度數又不會影響難度認定。”簡秋寧弱弱地反駁，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是別扭。為了掩飾不知從何而來的尷尬和緊張，她躲開李奈的目光四下望了望，這下卻真的發現了別扭之處：徐若澄站得比她們離賽臺更近，似乎是要方便給柳曦加油，可此刻的她，臉上分明像平時那樣掛著一絲得體笑意，還不如她們這幾個隔岸觀火的人驚詫焦急。
“好！”忽然聽得身後傳來方月涵的聲音，正在簡秋寧走神時，柳曦已經做完了她經典的第二串，後直540間接連接後直1080度再接回籠，這個連接柳曦做得倒是相當輕松美觀。簡秋寧於是也跟著拍了拍巴掌，冷不防有個人在她的肩膀上也拍了一巴掌。
“她的掛串是壓著高度做的。”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莫青如的聲音，敲在簡秋寧耳朵裏猶如鬼魅，只是她心裏再不舒服，也不能伸手就打笑臉人。只得按著性子應了一個“是”字兒。
“咦，章導站到那邊去了呢——”莫青如自然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杜明暖卻好奇地開口，無形中倒是替簡秋寧解了圍。只見章齡果然跑到立在邊角的柳曦身後，很是誇張地比手畫腳，嘴裏不知喊著什麽。
簡秋寧不禁詫然，心裏還有幾分好笑，覺得章齡那動作像極了發□□功——她對“相殺”了半年的章齡，潛意識裏自然是有些怨懟的。卻見柳曦猛力助跑，騰空，轉體之後卻是面朝前落的地，只是又腿軟向後退了一大步。
“900，這是900！今天大家都上難度了。”莫青如莫名地興奮。李奈翻了個白眼，瞟都不瞟莫青如，條件反射般地朗然嗆聲：“這一大步0.3起步，還不如這一串都別做了。”
方、杜、柯三人不禁面面相覷，雖然李奈的一張快嘴大家都有領教，但她此刻跟莫青如之間這一點就著的氣氛實在是並不尋常。杜明暖偷眼看向簡秋寧，卻見她咬著嘴唇一臉凝重，也不知道有沒有註意到李奈和莫青如鬥嘴。
“胯跳結環。交換腿180，接交換腿結環。好了，下面準備最後一串，也就是後屈兩周。動了一小步，結束。”童桐的語調是按部就班的沈穩，柳曦的成套倒也是難度和完成都還不錯的，可是比起剛才簡秋寧的那套，卻總是少了點什麽，少了點能夠提起她興致的東西。
“哎你這第三串的動力性還是不行啊，我在後面喊往上推往上推，你聽不見的嗎……”完賽的柳曦被章齡源源不斷的訓責追趕著走下來，悶聲不響地挨個與場邊的隊友們擁抱。
簡秋寧本來默默地溜到了休息區坐下來拆腳上的繃帶，但看到柳曦茫然地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還是心軟了，拖著一只散著繃帶的腳站起身來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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