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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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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第四章

“你帶著那些患者到底是想幹什麽?”蒼鷹穿透厚厚的地板,回到秦止戈面前。

秦止戈回道:“帶她們治病。整個星系沒有幾家醫院能給這種病癥提供專業的治療,為數不多的幾家醫院裏,只有地球這邊我比較熟悉。再加上地球比較安全,沒有別的地方比這裏更合適了。我以為你知道這些。”

“我不知道。”許晨音說。她沒有撒謊,她沒有主動去了解過這種信息。

“不說這些了,”秦止戈說,“我站得很累了,你該幫我了。”

許晨音還想問他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到他好像的確快要支撐不住了,也不好意思繼續耽誤他的事。

“幫你可以,但是我不會去用精神力襲擊別人,”許晨音道,“所以,我替你,你自己去找你想找的人。”

說著,這艘飛船上的一切都開始變化,周圍的場景逐漸明亮起來,柔和的光芒染上周圍的墻壁,宛如黃昏降臨飛船,一直緊繃著的秦止戈都隨著這樣的變化而放松了下來。

不一會兒,周圍的墻壁徹底變了,變成了一片靜謐的城市景象。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流對面是高高的河岸,傾斜的河岸上長滿了茵茵綠草,黃昏時的日光照在那濃密的草叢上,把綠色的草叢照得發光。不一會兒,一陣晚風順著對面的河岸吹了下來,在草叢和河面上推開一圈圈波紋。

這邊的河岸比對面低很多,站在這邊有一種被對面河岸庇護的感覺。秦止戈站在一條窄窄的水泥路上,這條水泥路與河流一起無限地蔓延向前方,看不見它們的終點。

秦止戈恍惚了一瞬間,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這裏是許晨音精神世界的最深處,是她的精神圖景。

“放手吧。”許晨音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秦止戈轉過身,看向說話的人,那是一個一臉不爽的年輕女人。她坐在一張很普通的長椅上,一雙眼睛裏填滿了不耐煩與嫌棄。

“這裏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自由進出,我把你們都帶進來了。”許晨音的視線看向了那條大河。

秦止戈瞬間懂了什麽,連忙轉身看過去,河面的水波之下有些異樣,水波仿佛是浮在一層玻璃上的,而玻璃下正關著自己剛剛困住的東西。

“你怎麽……”秦止戈想問為什麽許晨音能如此冷靜地在這種地方坐著,還想問為什麽人人都極力避免深陷精神圖景,她卻要在這兒塑造出這樣一個世界。

“出去。”許晨音沒給他多說話的機會,秦止戈只聽到了這兩個字,再回神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飛船上。

……

雖說許晨音的態度是強硬了一些,但是她的行為倒是全都在支持秦止戈,所以秦止戈也不好再計較什麽。

其實,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的話,秦止戈也不會去麻煩她。

曾經,走投無路這四個字對於秦止戈來說是一個陌生詞匯。他的一生都很順,因為出生在極其富有的家庭裏,所以從小到大沒遇到過任何坎坷。天底下的所有困難、規則都會在他這兒繞道而行,不論他想幹什麽,擺在他面前的都會是一條寬闊平坦的康莊大道。

但是,當他開始想要為星航綜合征患者做些什麽之後,一切就全都變了。

在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挫折之後,秦止戈終於醒悟,之前沒有遇到障礙只是因為他想做的任何事都剛好符合別人的利益。一旦做的事不符合其他人的利益,那麽即便是他,也會受到莫大的阻力。

他終於明白過來,先前的順利並非必然,只是他偶然地和其他人走在了同一條路上,所以才那麽容易。如今,他打算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上走,周圍的人就開始不停地碰撞他,拉扯他,想要把他掰回“正確”的方向。

秦止戈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逆勢而為。

現如今,整個星際都心照不宣地藏著星航綜合征這個病癥的秘密,在大眾認知中,星航綜合征與疲勞過度幾乎沒有區別。

整個星際都需要向導老老實實地當無知無覺的機器,星航綜合征正是神明給予他們的援助之手。倘若星航綜合征被認定成一種致命疾病,那會給某些人帶來一系列的麻煩。被口誅筆伐事小,不能像以前一樣把患病的人當作“更好用的工具”事大。說不定,迫於某些壓力,某些人還需要拿出真金白銀花在治療這些“使用壽命將近的工具”上。

以秦止戈對某些人的了解,這兩件事不論發生哪一件,都足夠讓他們心疼到半夜痛哭。如今這兩件事都還沒有發生,但潛藏的可能性已經讓那群老家夥愁得夜不能寐了。

秦止戈嘆了口氣,用力閉了一下酸脹疼痛的眼睛,然後再緩緩睜開。他有些累,先前襲擊他們的人耗得太久了,體力和精神都到了極限,他現在看東西都有些重影。

不過,現在有了許晨音的幫忙,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了。他已經鎖定了那些人乘坐的飛船,也取得了地球方面的協助,他只需要弄暈那些人,然後等著地球那邊的人把那些人的飛船拖走就行了。

事情順利得到解決,等秦止戈再次回到自己的飛船上,許晨音的精神向導在原地等他。

“你還沒走?”秦止戈問道。

蒼鷹的臉是不會有表情的,但是秦止戈還是從它的臉上察覺到了“鄙夷”的情緒。幾乎是在一瞬間,他又一次回到了那個河畔。

“你忙完了?忙完了我走了。”許晨音說。

“等等。”秦止戈叫住了她。

許晨音很是不耐煩地看著他,對他道:“我再不回去,那些人恐怕就要用越獄的由頭再給我加上個幾年幾十年的刑期了。”

“我已經幫你把門給關上了。”秦止戈說,“所以,你可以放心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許晨音有些無語。

“我不想在這兒待。”許晨音說。

“那你難道想回那個保險箱裏待?”秦止戈問,“我猜也不想吧。”

許晨音沒有說話。

“你怎麽會想要做這種事的?”許晨音坐在長椅上,出神地看著眼前的水面。

秦止戈見她跟自己搭話,就很自然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心血來潮吧。”秦止戈說,“就是覺得人活一輩子,總得做成一件正經事。”

“你呢?”秦止戈問,“怎麽會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的?”

許晨音雙眼微微斜向秦止戈,“你不是知道我是因為什麽被抓的嗎?還用得著問我?”

秦止戈尷尬一笑,“我那就是隨口一說。”

許晨音嘴一撇,收回視線,看向眼前平靜的水面,然後陰陽怪氣道:“隨、口、一、說。”

秦止戈倒吸一口氣,很是尷尬地交代道:“我的確是聽說了,有人想把你弄回KA27星球。但是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已經把人工向導素研究出來了呢。”

許晨音搖搖頭,“幾乎毫無進展啊。”

“那你這麽些年在幹什麽?”秦止戈側著臉,斜眼觀察許晨音臉上的表情。

許晨音一臉無所謂,“混日子咯。”

秦止戈知道許晨音是在回避自己的問題。

沈默了一會兒,他語氣嚴肅地說: “等回到了KA27星球,我會想辦法去撈你。”

“你?撈我?”許晨音緩緩轉過頭,雙眼中充滿了不信任和不屑。

“我怎麽了?”秦止戈有些不爽地反問。

許晨音深深嘆了口氣,沒說話。

的確,光看眼前這位大少爺的出門排場,許晨音就知道他出身不平凡。再加上他又在做救助聖子病患者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能說得出這麽無法無天的話完全在情理之中。

許晨音用嘆息地語氣緩緩說道:“雖然我很煩你,但是我也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人。你的好心應該用在正確的地方,而不是耗在我身上。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你來插手我的事。”

聽完這些話,秦止戈沈默了。

許晨音卻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不記得我多久沒有見到太陽了,回回庭審,回回都是陰天,沒有一次能看到太陽。今天你把我放出來,還和我說話,老實說,我挺開心的。不過呢,到此為止了,我們兩個不該有多餘的交情。我不知道我會被關在哪兒,你也別來找我,更別來撈我。”

也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許晨音一口氣說得有點多。

秦止戈停在耳朵裏,卻沒有作出回應。

許晨音的餘光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但最終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秦止戈的雙眼盯著某處看得出神,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

“好了,我得回去了。你準備好接手那個失控的精神向導。跑了我不會幫你追回來的。”許晨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秦止戈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陽光很好的地方。”

“是嘛。但願是這樣。”許晨音說。

許晨音睜開眼睛,她重新回到了關押自己的“保險櫃”裏。

……

許晨音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擡頭的一瞬間,雙眼和小窗外的一雙眼睛剛好對上了。那人匆匆移開視線,仿佛雙眼被許晨音的視線蜇到了一般。

許晨音站了起來,靠著押送倉的門,對門外的人說話:“外面發生什麽事了?飛船現在是停下了吧?”

“你別動。”外面的人說。

說話人的語氣有些緊張,聽起來不是個老辣的人。

雖然剛剛已經出去過了一趟,但那股壓在她頭頂、胸口的窒息感還是沒有褪去,她有些難受,不由得把身體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押送倉的門上。

過了一會兒,剛才的聲音隔門送過進來一句話:“你剛剛是不是做了什麽?”

“什麽?”許晨音問。

問完她就反應了過來,外面那個人估計是懷疑她襲擊了船上的人。

“你懷疑我襲擊了船上的人?”許晨音問。

“你知道!咳,你怎麽知道我們的船被襲擊了?”那人語氣激動,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夠冷靜,就又很快把高亢的語調壓了下去。

“我好歹是一個向導,能用精神力感知出什麽,這難道不正常嗎?”許晨音反問。

“對不起,看來你需要註射向導抑制劑了,請你把手伸出來。”那人說。

許晨音很自覺地站起來,走到小窗前,把一只手伸了出去。

“你相信我的話?”許晨音問。

“什麽?”對方問。

“相信不是我襲擊的你們?”許晨音又問。

“我也是向導,我知道襲擊來自哪裏。”對方說。

“那既然這樣,你就不擔心?”許晨音問。

“擔心什麽?”對方問。

“不擔心襲擊了飛船的人再襲擊一次?”許晨音又問。

“估計是不會了吧。”對方說,“已經有人把問題解決了,不是嗎?”

說完,許晨音感覺到註射器已經被拔出去了,那人還用什麽東西貼住了針孔。

“請你繼續配合我們的工作。不要做出不理智行為。”對方說著便松開了許晨音的手。

許晨音收回手,發現剛才紮針的地方果然被貼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膠布。

“我們現在到地球了?”許晨音問。

“是的。”對方說,“暫作停歇,等船上其他人醒過來,我們就立刻重新起航。”

“你好像並不怕我。”許晨音說。

“我為什麽要怕你?我是押送你的士兵,你是被我控制著的罪犯。”士兵說。

“可我是S級向導,你應該知道S級的人有多可怕吧?用這種鐵盒子裝我,你們多少也是不放心的吧?不擔心我直接幹掉你們嗎?”許晨音問。

“如果你真的要做這種事,我會直接按下飛船自毀按鈕,讓這艘飛船在這裏直接解體。”士兵說。

“啊?”許晨音有些驚訝,“看來你們為了押送我,還真的是做了很多準備,下了很大決心呢。”

“不過,”外面的人突然來了個轉折,“我想,你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為什麽?”許晨音忍不住起了壞心思,“我可是重刑犯,我什麽事做不出來?”

“如果你真想殺了我們,剛剛你就直接動手了,但是你沒有。”外面的人說。

“你這個語氣可不太對哦。”許晨音說,“你都快可憐我了。你的長官有教過你要同情我這個被押送人員嗎?”

“沒有,”外面的人說,“是我自己產生了這種不成熟的情緒。”

“啊?”這人說話的語氣很奇怪,讓許晨音感到困惑。

“遭遇突然襲擊的時候,我幾乎只是暈了一下就醒了過來。”外面的人說,“我知道你剛剛都做了什麽。”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好人?”許晨音問。

“我沒有這麽說。”外面的人回。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但是,應該排不上最壞的那一批吧。”

許晨音幹笑了一聲,道:“那當然了,最壞的都直接死刑立即執行,我只是坐牢而已。”

外面那個人估計是沒法理解許晨音的幽默感,在許晨音說完這句話之後,對方就不再出聲了。

“待會兒,你會向你的上級匯報剛剛發生的事情嗎?”許晨音問。

“我不需要回報,上級會自己從監控中看,不過,剛剛的襲擊也讓飛船出了一些意外,監控估計已經被毀掉了。”那人說。

“是嗎?”許晨音若有所思地說。

她回到自己的“床”前,鉆進了睡袋裏。

外面那人最後說的話未免也太過奇怪了,那意思簡直是在說,他完全站在許晨音這邊一樣,可是她許晨音不過是一個罪犯,哪裏值得對方這麽替她保密呢?

許晨音的腦子裏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秦止戈對那個人做了什麽?以秦止戈的能力,恐嚇外面那個人,讓他什麽都不敢說,簡直易如反掌。

也許是他做的吧。許晨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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