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欄內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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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欄內的陽光
不知不覺，許晨音已經在這無聲島內度過了小半個月。
她有些習慣了這裏的生活，習慣了看自己的獄友們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而互相爭鬥，也習慣了看那些人因為一小把難得的糖果或者小零食而喜笑顏開。只是她自己依舊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日覆一日地按照時間表過日子，不怎麽痛苦，但也絲毫沒有樂趣。
在這裏，許晨音最喜歡的時間是周末，因為不用出工勞動，可以在大院裏放風。
這裏是海島，風大太陽也大，別人休息的時候喜歡蹲在墻角陰影下面，或者幹脆躲在屋裏不出來。但許晨音卻喜歡出去曬著，被陽光照著的時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
向導監獄這邊還有兩個人喜歡曬太陽，一個是劉月，另一個是與許晨音有一道鐵欄之隔的男向導。
劉月那是腦子不太正常，每個周末總要出去瘋跑，跑累了就蹲在大院中央，低著頭給太陽曬，有時候一個周末下來，她的腦後勺能被曬黑一個度。
那個男向導要比劉月正常很多，他格外的安靜，喜歡蹲在墻根下發呆。恰巧許晨音也喜歡靠墻瞇眼放松，兩人時常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分坐在鐵欄兩邊各自發呆。
兩人連續蹲了兩個周末之後，許晨音終於有些忍不住，她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沈默，跟鐵欄另一側的人說了第一句話：“你臉上的傷怎回事？”
男向導擡起頭，看了站在鐵欄這邊的許晨音一眼。
這是許晨音第一次見到男向導把眼睛睜開，以往的他總是半睜著眼睛，神情懨懨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雙眼像木偶一樣黯淡無光。
但是今天，突然睜開的眼睛讓許晨音的心臟不由得為之輕輕一顫。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纖長的睫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仁透著光彩，看向許晨音的時候許晨音的呼吸都跟著頓了一下。
這個男向導看著年紀不大，二十多歲，臉上沒有蒼老痕跡，但總是帶著傷。以往都是紅紅紫紫的淤痕，今天他的鼻梁上橫著一道透著血色的傷口。
男向導的眼睫很快又垂下去，繼續盯著自己的腳尖發起了呆。
“應該不會有人欺負你吧。”許晨音的心情重歸平靜，雙眼從男向導身上移開，開始看不遠處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劉月解悶。
許晨音之所以敢說得如此肯定，原因就是這個男向導與她一樣，也是個罕見的S級。更準確點來說，他應該是更加罕見的S級。男性裏面出S級向導的概率真的跟被流星砸中的概率不相上下，許晨音這是第一次見到S級男向導。
“你話好多。”那個男向交疊起雙臂，搭在膝蓋上，然後把臉埋進了臂彎裏。
許晨音楞住了，她一共說了兩句話，怎麽就話多了？許晨音餘光瞥了一下那個男向導，沒有繼續開口。她不喜歡被人強迫著開口說話，反過來也不喜歡強迫別人說話。那人嫌許晨音話多，她就沈默，總之不會上趕著去搭話的。
放風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地快，早飯似乎還沒有消化完，就到了吹哨回去的時候了。許晨音長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你下午還來嗎？”說話的男向導的臉仍舊埋在臂彎裏。
許晨音下午是想去一趟圖書館的，晚上熄燈前的時間太難熬了，她得找幾本閑書，留著下一周睡前看。
“你有事啊？”許晨音問那個人。
“沒事。”那人搖了搖頭。
哨聲越來越急，催得許晨音心煩意亂，“吹哨了，要走了。”
“嗯。”那人點了點頭，但坐在原地沒動。
許晨音不想跟他多磨嘰，扭頭走了。
現在吹哨是集合吃午飯，午飯到晚飯之間依舊是自由活動的時間，許晨音不是很餓，隨便吃了點之後就去了圖書館。
監獄的圖書館跟監舍不在一棟建築內，從餐廳去圖書館會路過院子，許晨音下意識往先前自己曬太陽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個奇怪的男向導不在。
許晨音沒有多在意，直接進了圖書館。
圖書館是整個向導區共用的，周末兩天的上午對男向導開放，下午對女向導開放。這裏的圖書已經全部電子化，但圖書信息沒有直接傳在監獄內網上，需要借存儲盤，然後接到牢房裏的桌面顯示屏上看。
聽別人說，以前這裏的內網也是向犯人開放的，但後來經常出事，於是就直接撤掉了，改成了現在這樣。
許晨音隨便挑了兩本簡介看起來可讀性比較強的鬼故事，揣兜裏就帶走了。
圖書館光線不好，照明全靠慘白的燈光，裏面還特別冷，待久了就非常難受，許晨音一般不在裏面逗留太久。她想回去躺一會兒，睡個午覺什麽的。
結果剛出圖書館，她就聽到了一聲“餵”。
許晨音一開始也沒以為那是在叫她，下意識循聲望了一眼，發現聲音源頭是上午那個有些古怪的男向導。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在了那個墻角，此時正沖著許晨音看。
許晨音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幹什麽？”她往墻角一坐，微微側著頭，問那男向導。
“不幹什麽。”男向導回。
許晨音立刻皺起了眉頭，她扭頭看向男向導，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新。”男向導老老實實地回。
許晨音有些意外，她沒料到這人會如此乖乖地回答。不過她很快又回過神來，只是回答了個名字而已，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哦。”許晨音尷尬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像上午一樣曬太陽發呆。
兩人沈默了半晌，鐵欄另一邊的人終於開口了：“你呢？”
“許晨音。”許晨音幹脆地回。
“許晨音？”李新重覆了一遍，語氣略帶疑問，聽得許晨音心裏也覺得困惑。
“怎麽了？”她道。
“沒什麽。”那人搖了搖頭，然後又把臉轉了回去。
許晨音哼笑一聲，覺得這人有些無聊，不想在他身上多費口舌。
“你是怎麽進來的？”李新問道。
“……”被問到這個的許晨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直至今日，她也沒理清楚自己身上的罪名究竟有哪些。
“嗯？”久久得不到回答，李新就擡起頭看許晨音。
許晨音嘆了口氣，遲疑著說：“大概……客觀需要？”
“啊？”李新那過分白凈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生動的表情，他對這個回答非常意外，又追問了一次，“什麽需要？”
“唉～反正都進來了，罪名弄那麽清楚幹什麽？”許晨音嘆了口氣，伸直雙腿，舒了個懶腰。
“哦。”李新沒有繼續問，扭過頭，似乎是想繼續悶著發呆。
“那你呢？為什麽會被關進來？也是客觀需要？”許晨音又反過來問李新。
李新笑了笑，“嗯……這個問題比較覆雜。”
“能有多覆雜？”許晨音瞥了他一眼。
“大概就跟你的‘客觀需要’一樣覆雜吧。”李新回。
“如果是的話，那確實夠覆雜。”許晨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李新的話突然多了起來，他又問道：“進來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研究員。”許晨音回。
“哦？那真是夠巧的。我也是。”李新回。
許晨音有些不信，她看向李新，道：“你？研究員？一個S級向導坐實驗室當研究員？”
“這有什麽奇怪的？你不也是嗎？”李新理直氣壯地回。
“我可跟你不一樣，我是沒辦法繼續待軍隊了，然後才去當的研究員。”許晨音說。
“那我們確實不一樣，”李新回，“我是先當的研究員，然後才被檢測確定為S級向導的。”
許晨音聽到這話，當即驚呆了，“你幾歲當的研究員？”
哨兵向導能力在青春期覺醒，這人先當的研究員，然後覺醒的向導能力，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智商逆天的天才？
“二十五。”李新回。
許晨音愈發困惑了，“那你什麽時候覺醒的向導能力？”
“十六。”李新又回。
“你這什麽情況？”許晨音徹底不理解了，怎麽會有人十六歲覺醒向導能力，二十多歲才被確定為S級呢？難不成這又是一次新的基因突變？
“呵呵，”李新笑了笑，“我的情況有些覆雜。”
“不可能，”許晨音堅定搖頭，“我就是專門研究這個方向的。根本就不存在你說的這種情況。”
“我知道啊，”李新笑著回，“所以才說我的情況有些覆雜啊。”
許晨音覺得奇怪，李新的經歷在她看來未免太反常了一些。李新的表情也有些奇怪，這麽嚴肅的一個問題，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向導基因一旦表達，就不會有新的發展跟變異。你說你十六歲覺醒、分化，那你十六歲時應該就已經是S級向導了。你身上的事應該是檢測環節出了問題，有什麽影響到你的檢測了？”許晨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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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許晨音已經在這無聲島內度過了小半個月。
她有些習慣了這裏的生活，習慣了看自己的獄友們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而互相爭鬥，也習慣了看那些人因為一小把難得的糖果或者小零食而喜笑顏開。只是她自己依舊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日覆一日地按照時間表過日子，不怎麽痛苦，但也絲毫沒有樂趣。
在這裏，許晨音最喜歡的時間是周末，因為不用出工勞動，可以在大院裏放風。
這裏是海島，風大太陽也大，別人休息的時候喜歡蹲在墻角陰影下面，或者幹脆躲在屋裏不出來。但許晨音卻喜歡出去曬著，被陽光照著的時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
向導監獄這邊還有兩個人喜歡曬太陽，一個是劉月，另一個是與許晨音有一道鐵欄之隔的男向導。
劉月那是腦子不太正常，每個周末總要出去瘋跑，跑累了就蹲在大院中央，低著頭給太陽曬，有時候一個周末下來，她的腦後勺能被曬黑一個度。
那個男向導要比劉月正常很多，他格外的安靜，喜歡蹲在墻根下發呆。恰巧許晨音也喜歡靠墻瞇眼放松，兩人時常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分坐在鐵欄兩邊各自發呆。
兩人連續蹲了兩個周末之後，許晨音終於有些忍不住，她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沈默，跟鐵欄另一側的人說了第一句話：“你臉上的傷怎回事？”
男向導擡起頭，看了站在鐵欄這邊的許晨音一眼。
這是許晨音第一次見到男向導把眼睛睜開，以往的他總是半睜著眼睛，神情懨懨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雙眼像木偶一樣黯淡無光。
但是今天，突然睜開的眼睛讓許晨音的心臟不由得為之輕輕一顫。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纖長的睫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仁透著光彩，看向許晨音的時候許晨音的呼吸都跟著頓了一下。
這個男向導看著年紀不大，二十多歲，臉上沒有蒼老痕跡，但總是帶著傷。以往都是紅紅紫紫的淤痕，今天他的鼻梁上橫著一道透著血色的傷口。
男向導的眼睫很快又垂下去，繼續盯著自己的腳尖發起了呆。
“應該不會有人欺負你吧。”許晨音的心情重歸平靜，雙眼從男向導身上移開，開始看不遠處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劉月解悶。
許晨音之所以敢說得如此肯定，原因就是這個男向導與她一樣，也是個罕見的S級。更準確點來說，他應該是更加罕見的S級。男性裏面出S級向導的概率真的跟被流星砸中的概率不相上下，許晨音這是第一次見到S級男向導。
“你話好多。”那個男向交疊起雙臂，搭在膝蓋上，然後把臉埋進了臂彎裏。
許晨音楞住了，她一共說了兩句話，怎麽就話多了？許晨音餘光瞥了一下那個男向導，沒有繼續開口。她不喜歡被人強迫著開口說話，反過來也不喜歡強迫別人說話。那人嫌許晨音話多，她就沈默，總之不會上趕著去搭話的。
放風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地快，早飯似乎還沒有消化完，就到了吹哨回去的時候了。許晨音長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你下午還來嗎？”說話的男向導的臉仍舊埋在臂彎裏。
許晨音下午是想去一趟圖書館的，晚上熄燈前的時間太難熬了，她得找幾本閑書，留著下一周睡前看。
“你有事啊？”許晨音問那個人。
“沒事。”那人搖了搖頭。
哨聲越來越急，催得許晨音心煩意亂，“吹哨了，要走了。”
“嗯。”那人點了點頭，但坐在原地沒動。
許晨音不想跟他多磨嘰，扭頭走了。
現在吹哨是集合吃午飯，午飯到晚飯之間依舊是自由活動的時間，許晨音不是很餓，隨便吃了點之後就去了圖書館。
監獄的圖書館跟監舍不在一棟建築內，從餐廳去圖書館會路過院子，許晨音下意識往先前自己曬太陽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個奇怪的男向導不在。
許晨音沒有多在意，直接進了圖書館。
圖書館是整個向導區共用的，周末兩天的上午對男向導開放，下午對女向導開放。這裏的圖書已經全部電子化，但圖書信息沒有直接傳在監獄內網上，需要借存儲盤，然後接到牢房裏的桌面顯示屏上看。
聽別人說，以前這裏的內網也是向犯人開放的，但後來經常出事，於是就直接撤掉了，改成了現在這樣。
許晨音隨便挑了兩本簡介看起來可讀性比較強的鬼故事，揣兜裏就帶走了。
圖書館光線不好，照明全靠慘白的燈光，裏面還特別冷，待久了就非常難受，許晨音一般不在裏面逗留太久。她想回去躺一會兒，睡個午覺什麽的。
結果剛出圖書館，她就聽到了一聲“餵”。
許晨音一開始也沒以為那是在叫她，下意識循聲望了一眼，發現聲音源頭是上午那個有些古怪的男向導。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在了那個墻角，此時正沖著許晨音看。
許晨音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幹什麽？”她往墻角一坐，微微側著頭，問那男向導。
“不幹什麽。”男向導回。
許晨音立刻皺起了眉頭，她扭頭看向男向導，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新。”男向導老老實實地回。
許晨音有些意外，她沒料到這人會如此乖乖地回答。不過她很快又回過神來，只是回答了個名字而已，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哦。”許晨音尷尬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像上午一樣曬太陽發呆。
兩人沈默了半晌，鐵欄另一邊的人終於開口了：“你呢？”
“許晨音。”許晨音幹脆地回。
“許晨音？”李新重覆了一遍，語氣略帶疑問，聽得許晨音心裏也覺得困惑。
“怎麽了？”她道。
“沒什麽。”那人搖了搖頭，然後又把臉轉了回去。
許晨音哼笑一聲，覺得這人有些無聊，不想在他身上多費口舌。
“你是怎麽進來的？”李新問道。
“……”被問到這個的許晨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直至今日，她也沒理清楚自己身上的罪名究竟有哪些。
“嗯？”久久得不到回答，李新就擡起頭看許晨音。
許晨音嘆了口氣，遲疑著說：“大概……客觀需要？”
“啊？”李新那過分白凈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生動的表情，他對這個回答非常意外，又追問了一次，“什麽需要？”
“唉～反正都進來了，罪名弄那麽清楚幹什麽？”許晨音嘆了口氣，伸直雙腿，舒了個懶腰。
“哦。”李新沒有繼續問，扭過頭，似乎是想繼續悶著發呆。
“那你呢？為什麽會被關進來？也是客觀需要？”許晨音又反過來問李新。
李新笑了笑，“嗯……這個問題比較覆雜。”
“能有多覆雜？”許晨音瞥了他一眼。
“大概就跟你的‘客觀需要’一樣覆雜吧。”李新回。
“如果是的話，那確實夠覆雜。”許晨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李新的話突然多了起來，他又問道：“進來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研究員。”許晨音回。
“哦？那真是夠巧的。我也是。”李新回。
許晨音有些不信，她看向李新，道：“你？研究員？一個S級向導坐實驗室當研究員？”
“這有什麽奇怪的？你不也是嗎？”李新理直氣壯地回。
“我可跟你不一樣，我是沒辦法繼續待軍隊了，然後才去當的研究員。”許晨音說。
“那我們確實不一樣，”李新回，“我是先當的研究員，然後才被檢測確定為S級向導的。”
許晨音聽到這話，當即驚呆了，“你幾歲當的研究員？”
哨兵向導能力在青春期覺醒，這人先當的研究員，然後覺醒的向導能力，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智商逆天的天才？
“二十五。”李新回。
許晨音愈發困惑了，“那你什麽時候覺醒的向導能力？”
“十六。”李新又回。
“你這什麽情況？”許晨音徹底不理解了，怎麽會有人十六歲覺醒向導能力，二十多歲才被確定為S級呢？難不成這又是一次新的基因突變？
“呵呵，”李新笑了笑，“我的情況有些覆雜。”
“不可能，”許晨音堅定搖頭，“我就是專門研究這個方向的。根本就不存在你說的這種情況。”
“我知道啊，”李新笑著回，“所以才說我的情況有些覆雜啊。”
許晨音覺得奇怪，李新的經歷在她看來未免太反常了一些。李新的表情也有些奇怪，這麽嚴肅的一個問題，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向導基因一旦表達，就不會有新的發展跟變異。你說你十六歲覺醒、分化，那你十六歲時應該就已經是S級向導了。你身上的事應該是檢測環節出了問題，有什麽影響到你的檢測了？”許晨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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