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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殺記憶.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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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殺記憶.壹

魘殺腳步頓了頓,側目瞥了眼身後方跟著的侍衛。

她因為修煉魔功,白日視力下降,可意外的,聽覺嗅覺都變得極為敏感。

平日裏這偌大的淩蒼殿跟死著沒什麽區別,今日這味道出現又瞬間消失,簡直可以說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犯蠢。

“尊主?”

身後的侍衛見魘殺動作,小心地問了句。

“我與東平許久未見,你去我寢宮閣樓,拿幾壇好酒過來。”她說。

侍衛聽此,覺得有些不妥:“尊主,屬下怕妖市主此行對您不利。”

魘殺道了聲“無妨”將人趕走,後又想起什麽把人揪回來,從腕上取下了個清透的玉鐲給他:“給,跑腿的。”

“為尊主辦事,是屬下分內之事。”侍衛抱拳退後。

“哦,拿著。”

“……謝尊主。”

“行行,再去城門口給我捎幾個話本。”

看著侍衛幾息之間閃身不見,魘殺轉了轉肩膀,踏進偏殿大門。

略微模糊的視野中,次座上的高大人影起身向她行禮問好。

待她上座,兩人東拉西扯,敬茶幾輪,鼻間的香氣已經明顯得她不願再提時,東平還在聊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問題。

她將茶杯用力扣在案上,十分無語:“我真是閑的和你在這浪費時間。東平,你知道我的手段——”

“你來是想做什麽。”

東平眼神飄忽,像在思索,之後忽然看向她笑嘆道:“白花毒,竟對你無效。”

所以那股香氣是毒,原來如此。

魘殺冷笑一聲,收手起身走到他對面:“嗯,說你的遺言吧,說完我回去睡覺。”

“我只是想讓妖市活下去。”東平閉上眼,撐在桌上的手握成拳。

“可你要害我。”

魘殺搖了搖頭,眸中流光閃過,緊貼著東平身體的魂魄忽地一顫,就要被撕扯成碎。

東平瞳孔驟縮,頓時痛苦不堪,彎下身子祈求抵抗那股魂魄不歸於他的煎熬。

忽然,那陣持續的痛楚停了下來,東平得以喘息,扯風箱似的急促呼吸著直起身,看見魘殺面露疑惑,僵直著身子看過來。

“呵,白花毒你不怕,茶裏的毒你總沒見過吧。”東平揪著這一點空隙,急忙給自己扔了四五顆丹藥在嘴裏。

魘殺見狀,點頭,像是真在與他探討:“的確,怪不得這茶比從前喝得甜了些。”

“死到臨頭,你還是如此囂張,”東平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晃悠著撐起身,眼神卻又帶上不忍,“這毒,是善德坊裏一只花面貍的血,一滴能殺死周邊花草無數,神魔亦是。”

“單尊大人,我很感謝你當初與我聯手,也謝謝你帶著百曉堂在我妖市建立善德坊,但……我只想帶著妖市活下去。”

魘殺安靜聽著他說完,微微側了側頭,像是在留意外面的響聲,緩緩和他搭話:“嗷,你說銀彩衣啊。”

這話前後不搭邊,東平一時沒懂她在說什麽,只習慣性的生氣這人一貫不著調的作風。

於是他的表情帶了點怒其不爭,甩袖就要走。

然而在即將掠過魘殺時,突然痛呼一聲跪在地上,扭曲著身體。

原本體態僵硬的魘殺顛了顛袖子,雙手叉腰,垂眼俯視著他,含著笑甜甜地說。

“我竟然忘記告訴你,那小貍子,是我在妖市門口撿的,奧對,還有只口吃小蛇。”

“非常巧的是,小貍子那會邊哭邊流血,我撿了她呢,就中了毒。”

“我救了她,她報答我,告訴我解毒之法。”

魘殺看著腳下滿臉通紅,目眥俱裂的東平,擰了擰眉,眸中功法繼續運行。

她緩了口氣,感嘆道:“不過最巧的,還得屬小貍子的血,怎麽味道和茶水的味道那麽像呢?”

“你說是吧,東平公子。”她擡腳懟了懟地上的人。

“你殺了我!”東平艱難地嘶吼。

魘殺伸手按了按眉心,搖頭:“不要,好不容易才結上的念魂。”

話音落下,銀藍色的眸子合上又睜開,東平身子一震,癱在地上不動了。

這時,殿外忽然一陣騷動,大門被巨大的魔氣破開,一股殺意直沖魘殺身後襲來。

同時,有道巨大的束縛感席卷魘殺全身,暗色的地毯上瞬間升起道道靈氣紋路。

她立刻施法護體轉身,一黑衣男子持大刀向她砍來,身後還烏泱泱跟了一群。

魘殺眉目沈靜,應該是說了什麽。

之後,記憶驟停,單風月兩人被彈回了現實。

視野猛然變得更為模糊,單風月一時沒習慣,再加上這戛然而止的半截記憶,長籲短嘆:“一言難盡啊,一言難盡啊!”

江籬則是被突然清晰的畫面搞得下意識閉眼,適應之後去看單風月:“怎麽樣,眼睛還好嗎?”

“好——不好。”單風月緊急拐了個彎,瞇著眼將臉湊過去,“不過,公子給我吹吹就好了。”

柳葉彎彎眉,朱唇上翹,銀目半睜,花哨衣裙襯下的這張臉更如清風朗月,江籬看著著她,無端的也隨著她的表情帶上笑意。

她笑得溫溫柔柔,見江籬笑而不語,於是又向前探了探身,朝他挑了下眉尾。

江籬直起身往後仰了下脖子,按住她的肩膀,道:“拿我說笑。”

“怎會呢,凡間話本有說‘仙人撫頂得長生’,那你吹口仙氣,不比什麽都管用?”單風月被制住肩膀,所以便騰出兩只手去捧江籬的臉。

然後被那人雙手快速虛握住手腕,按放在腿面上。

“所以是話本啊,我若真能治好你,何故等到現在。”

江籬語氣帶笑,可傳進單風月耳朵裏,奇跡般地聽出了些失落。

她放在腿上的手搓了搓,然後拍了江籬一下,問:“對了,最後記憶中的黑衣人你還記得長什麽樣嗎?”

“記著,我待會去尋筆墨把他畫下來。”

“這麽厲害?”單風月這聲誇讚完全出於真心,因此那一瞬間的表情也靈動了不少。

往常那雙漂亮卻呆滯的眼睛也變得有神奪目。

江籬失笑,沒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腦袋。

這動作被單風月察覺,她下意識偏頭去擋江籬的手,反應過來後,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她對於這些狀況之外的舉動一概保持著警惕,這次也是一樣,只是坐得稍正了些。

而江籬也是一楞,歪在空中的手指蜷縮了下,然後輕輕將單風月簪子上纏繞的珠鏈撥順。

珠寶銀鏈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穗子搖晃,那聲也跟著搖曳,彈在胸口久久不停。

單風月眉目低垂,顫動兩下再擡起,朝他彎了彎眼睛,手肘抵在桌案上,狀似不經意地伸手壓住發頂的簪子。

接著扭頭去轉面前的杯子,說:“我,魘殺好像喊他任……就,鷲?”

“只聽出了個音,可能是他的名字吧。”她說。

江籬給她倒了杯茶放在手邊,起身打開房門:“應該是,我去找筆墨,你——還想吃什麽嗎?”他走到一半轉過身。

單風月正點著杯子裏的茶水玩,聞言想了想,告訴他。

昨日下過雨,今日外頭也是忽晴忽陰,午後還起了些霧。

這天氣叫人提不起精神,再加上單風月本來就忙了一夜,更是困倦。

左等右等不見那出門買東西的江籬回來,她幹脆重新挪去床邊,直直栽下去,亂七八糟地睡下。

等再次醒來時,已是入夜。

屋內昏暗,只側邊矮桌上點著燭火,門窗緊閉,自己也安穩的睡在被褥裏。

仔細聽,窗外還有雨滴打在窗面的嗒嗒聲。

單風月揪著被子打了個哈欠,揉著空蕩蕩的肚子走下床。

她本意是想先到桌邊給自己喝個水飽,結果路過矮桌時衣擺帶掉了上面疊得整齊的紙頁。

心想應該是江籬畫的黑衣人,單風月並沒多管,可坐在旁邊喝水時,餘光不經意瞄到地面,卻又一頓。

那堆亂糟糟的紙頁下,藏著不同的奇怪的畫。

與上面那些拿刀的人像不同,似乎是張遠處的景。

她有些好奇,便蹲過去看。

有兩張不同,一張是面部空白的女子,被鎖鏈纏著跪在巨大的山崖上。

單風月掃了眼便猜到是她,草草看過直接扔到旁邊,去看下一張。

這張……還是她?

畫的很好,寥寥幾筆就畫出了神韻。

起碼看這張畫,她那會真的睡得很香。

單風月盯著看了半晌,撇了撇嘴,順手將它折了放進袖口,去撿飄去別處的紙。

這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是向著屋內來的。

她遲疑了下,擡手利索一揮。

靠近的窗子瞬間打開,徐徐涼風湧入,“不小心”把她手中整合好的紙頁吹散在地。

此時,房門被推開,江籬剛踏進屋裏便一腳踩中無意中滑來的紙。

“公子。”

他撿起紙頁聞聲看去,燭影搖曳間,單風月正蹲在地上,扒著桌子可憐巴巴地望過來。

“怎麽跑這來了?”江籬溫聲道,手腳麻利拾起旁邊飄散的紙張,跑去將她扶起來,“摔著了?”

單風月則是在他摻著胳膊時借力一跳,伸臂一攬,整個掛在他身上。

江籬大驚,急忙將人托住,穩住身形。

楞楞地偏頭看過去,摟著他脖頸的手放松,改為攬著他後頸。

單風月後仰著上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兩下:“沒有,我身手矯健。”

就知道她又在玩笑,江籬習以為常,呼出胸口的濁氣,點頭:“好好,那你先下來。”

誰知他說完,單風月反而又重新將他抱緊:“那我還是幫你撿它們摔了一跤吧。”

“別說胡話。”江籬無奈道。

看單風月真的不打算下去後,他也只好緩慢走去桌邊,拂去桌上的杯具,將人放在上面,說:“下次不用管它們,叫我來收拾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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