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東平公子

關燈
東平公子

江籬經單風月的提醒,才記起這味道來,於是擡手豎起一道風墻將那香味阻斷。

然而那墻剛剛顯化,卻被另一道勁風打斷。

單風月聽到動靜,側目去“看”,來人步伐沈穩卻氣息紊亂,應是有舊傷未愈且常年經此困擾。

“這位神官,不知尋在下何事。”渾厚的嗓音響起,單風月頭腦瞬間清明。

此人是東平。

江籬見狀,起身行禮:“東平公子,叨擾了。”

“這些虛禮就沒必要了,直接說吧,你們來找我,想做什麽。”東平依舊是和白花記憶中一樣,穿著紫色的長袍,同色的發帶簡單的將發絲挽在腦後。

他走進前廳,坐上主位,將眼神移到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單風月身上。

江籬註意到他的神情,上前一步道:“這是在下的同伴,眼睛有疾,怠慢了公子還請見諒。”

“在下來此,其實是想問問關於魘殺的事。”

東平聽此,笑了一下,這一笑,更顯面色憔悴:“哦?想問何事。”

單風月在旁邊椅子上窩著,安靜當個背景板,感受著東平若有似無的探究視線。

“……”

然而,輪到江籬發問時,他卻卡住了。

單風月半晌沒聽到自己想聽的,有些迷惑,木著臉去揪他的衣擺:“直接問,問魘殺死前你做了什麽。”

江籬頓了頓,問出口。

“你不知道?”東平也在問。

單風月當然知道他是在問自己,不等江籬疑惑,直接回答:“知道還來問你幹嘛。”

她聽見東平又笑,短促笑聲後是扯著長氣的咳嗽。

那人連說了三聲“好”,又道:“怎麽,若我真做了什麽,‘你’們要來替她報仇?”

江籬總覺得這東平意有所指,可又理解不了其中含義只能搖頭,而單風月依舊比他先答:

“我們知道在白花谷魘殺放走了你,既如此,那她便不會再跑來找你報仇,我們也只是想要個答案。”

要不是這眼睛還沒好,單風月一定不用這麽麻煩的辦法。

東平目光沈沈看著她:“醜話說在前頭,在我妖市地盤,就算魘殺當日於我有恩,但她若來此找我麻煩,討不討得到好,也該掂量掂量。”

“說了不找你那就不食言,你怎麽那麽事兒呢!”

單風月從前就不喜歡和這人談事,磨磨唧唧顧上顧下,偏偏話還很多。

江籬眼看著東平臉色變得更差,急忙一連串的抱歉說出來,又見對方握拳咳嗽了兩下,擡手制止他。

“好!”東平突然大聲,“但我這有個東西,應該比我講更能讓你們感興趣。”

言罷,他伸出手,手心中竟浮現出一縷墨色的發金的魂魄。

這東西一出,單風月忽然覺得渾身上下躁動不安,那東西與她產生了微弱的共鳴,急著想將它收回本體。

“什麽東西?”她問。

“一縷完整的魂絲。”江籬對她說。

東平看著他們的反應,穩穩將那魂絲重新收好,說:“我承故人所托,將這魂絲留給有緣人。”

“但鄙人不信緣分,只信命。而今我受苦針劇毒所擾百年——就也不為難你們解我所難,只需幫我尋些黑苦針來,我便將這魂絲交給你們。”

“我想這魂絲裏必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挺好,還威脅上了。

單風月冷笑一聲,摸起手邊的茶盞滲入法力,甩手朝東平擲去。

她動作太快,江籬根本沒來得及阻止。

反倒是東平如早有預料般偏頭躲過,坐得稍偏了些,無所謂地說:“你這麽做,是在逼我毀了這魂絲。”

“毀就毀唄,不耽誤本姑娘揍你。”單風月比他還無所謂。

她只用聽東平出聲就知道他的位置,僅僅回話的時間,又是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挾著勁風砸向東平。

處處死手。

盡管東平有所防備,依舊被波及的有些狼狽。

“單——咳,你!別太過分!”

東平咳得厲害,靠在椅子上指著她,前廳迅速湧進一批妖族侍衛,長槍大劍直沖站在中間的單風月。

她不避不躲,手中逐漸聚攏銀光。

今天就在這鬧了,到時候揪著東平等她眼睛恢覆,直接問他的魂。單風月想。

可另一抹白光比她更快出手,僅僅逼退圍著她的那一圈侍衛,便收手持劍立在她身前。

是江籬。

“公子手下留情!”他說。

單風月瞪大眼睛:“是我該留情,不然死的是他。”

江籬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對上那雙毫無定點的眸子後又萬般無奈地去看東平:“實在抱歉,月姑娘她為消息過於心急,真情真性……並無惡意。”

此事件的剩下兩人都對此持鄙視態度,但又默契的沒有反駁。

“黑苦針在下去尋,還請公子履行剛才的承諾。”江籬說完,又行一禮,拉著單風月就走。

東平見那兩人匆匆的背景,面露不解,後又恍然大悟,繼而靠著椅背順氣。

院外被江籬拽著手腕的單風月也緩和了脾氣,任他拉著走了好一段,在一處熱鬧街道上停下來,被他扔了手。

單風月揚了揚眉,搓搓手腕去看他。

“月姑娘,我知你想要做什麽,可東平雖有傷在身,但好歹也是千年大妖,你如此貿然行動,太不將自己性命放在心上。”江籬深吸一口氣說了長串,語氣鄭重帶著苦口婆心。

然而單風月關註點歪了:“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江籬雖是頭痛她又顧左右而言他,卻還是回答:“我猜你想用你那神通。”

見單風月嘴角逐漸上揚他就知道猜對了,立刻反駁:“但不行,模糊的視野總比一片漆黑要好。你不能為了我眼疾再加重了。”

單風月楞了下,她倒是忘了自己拿他當了幌子。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功法反噬加重後,萬一連夜晚也看不到了,豈不得不償失,還不如叫江籬去尋黑苦針。

“那行吧。”她說。

江籬嘆了口氣,重新牽起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臂彎,道:“時間還早,想吃什麽。”

“東平是什麽妖怪來著?”單風月問。

“啊?”江籬莫名覺得,自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果然,身側傳來略帶遺憾的聲音:“還想搞個東平嘗嘗呢……”

“……”

*

夜色籠罩,單風月在床上睜開眼,輕松翻起身摸去別的房間裏,隨便撈了一身行頭換好,逛到妖市街上,搞了一張貓樣的面具系在臉上。

雖是沒那只老烏龜的人皮面具神奇,但勝在便宜。

她做好這一切後,便去了白花谷。

怎麽說呢,單風月怕江籬搞不定,到時候換不來魂絲,倒黴的還是她,所以還是跟去比較好。

她這般想著,步子加快,踏入白花谷後不停,繼續向深處尋找。

毒香撲鼻,可單風月卻沒做任何措施防護,撥著花枝,去找哪一株是黑色的。

順便找找江籬。

越往裏山谷越窄越冷,夜裏更暗,對單風月不起作用,但對江籬影響很大,那人勢必施法照明。

不多時,她就發現了遠處的一抹微弱亮色。

還未至,那處濃郁的香味已然讓單風月皺了皺鼻子,不用想黑苦針的毒有多濃。

而單風月自進谷到這裏,早就超過了半個時辰,更不說江籬。

那人不能被毒死了吧?

就像是應她所想,遠處的微光突然熄滅,山谷重回暗色,把單風月嚇了一跳。

她憑著記憶飛身上前,撥開一堆白色花枝後,前方豁然開朗。

高懸的瀑布落入前面的大片水潭,瀑布旁的峭壁上,顫巍巍開出數株花朵,皆為墨色,形似苦針。

而在那花枝之下,月色一晃,一把閃著流光的長劍插在石壁中,發出嗡鳴。

單風月蹙眉,沒有輕易靠近。

腳下這水潭如妖市那片石湖一般,死寂無波,就連墜落該發出巨響的瀑布都是如此,像一場無聲的鬧劇。

“江籬!”她喊了一聲。

幹幹的聲音,回音也無,風聲也無。

單風月左手召出銀刀,右手沖著對面石壁上的劍柄,虛虛一握。

銀光從她掌心發出纏在那把劍柄上,劍身顫動,嗡鳴更響,同時,水潭裏也亮起一瞬微光。

神器有靈,護主是本能,不該江籬不知所蹤而劍還在原地,若是如此,那便是江籬也還在此處,只是被藏起來了。

和那天她風月刀的處境挺像。

她的手握成爪,銀光拽著劍柄與不知名的法力對抗,最終銀光繃斷,單風月眼神一凜,向後撤了幾步。

身前原本站著的地方被不知何處襲來的勁風斬出了幾道深痕。

水潭靜止,劍身搖晃。

單風月上下看了看,擡腳踢起一塊碎石,看它飛入潭中,在剛剛亮光處,似乎濺起了一處漣漪。

她瞳孔微縮,長刀的花紋閃過銀光,接著躍起揮刀砍向那處水面。

卻在半空斬到一層結界,兩者相撞,靈光迸發。

單風月擡臂擋下餘波,趁機又揮刀數下,刀刀重有千斤,帶著劈山斷崖之威。

最後一刀,她翻身騰空而起,豎起長刀準確插向水潭光亮處。

空中結界於那一點綻開蛛網般的裂痕,隨著她用力下刺,結界不堪其負,“轟”地一聲碎裂。

靈波爆發,單風月提刀去擋,靈巧地落在岸邊,看這山谷的白花樹被餘波震掉一地白色花瓣。

而同時,震耳欲聾的飛瀑聲回響在谷中,單風月側首瞇了瞇眼,將臉上被波及得只剩半塊的面具扔到一邊,揉了揉耳朵。

“江籬?”

她又喊了聲,看那峭壁上的劍晃動兩下飛出,鉆進了水潭裏,發出亮光。

單風月看了看那片潭水,又瞅了眼自己已經有些濕了的褲腳。

暗罵一聲,走進水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