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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生活(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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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生活(正文完)

鼻間縈繞著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思渝毫無防備地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掛在床頭的輸液瓶。

她眨眨眼,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在醫院。

而這時,身旁的人也終於發現她醒過來了,倒抽一口涼氣後,連忙叫來了醫生。

林思渝這才後知後覺地側過頭,看到了一臉如釋重負的元溪。

醫生很快進了病房,林思渝還沒從昏睡的狀態中完全清醒過來,乖乖配合醫生護士做了簡單的檢查。

在這個過程中,元溪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時不時拿起手機回消息。

醫生很快做完了初步檢查,叮囑了一些註意事項後,便離開了。

元溪把醫生送到門口,然後關上了門。病房裏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林思渝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微垂著眼眸,看不起眼底的情緒。元溪站在門邊,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他踟躇片刻,還是再度回到病床邊,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他呢?”

元溪的表情瞬間僵了一下,但林思渝已經擡起眸子直直地看著他,“你們打算……怎麽處置他?”

病房再度安靜下來,只餘兩人的呼吸聲。

隨著沈默的時間越來越久,林思渝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強烈。她攥著被子的手不自覺地輕顫了起來,眼中的期待呼之欲出。

元溪移開了目光,不願意看她。但逃避又能逃避多久?

片刻後,他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凝視著床上的女孩,冷靜開口:“他已經被處死了。”

林思渝抿緊了嘴唇,她死死地盯著元溪的雙眼,似乎想要求證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元溪毫不躲閃地看回去,眼神中沒有絲毫波瀾。

林思渝看了好久,終於確信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視線在那刻模糊了起來。

她扭過頭看著天花板,然後用力閉上眼,任由淚水滑落。

元溪就這樣安靜地站在床邊,看著她壓抑著情緒,無聲的落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思渝臉上的淚痕都已經幹涸了,元溪才拿起桌上的濕紙巾,輕輕地擦拭她臉頰的淚漬。

林思渝平覆了情緒,睜開眼剛想說話,卻在看到他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時滯住了。

元溪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皮筋,表情頓時變得不自然,有些窘迫的抽回手,扯了扯袖口。

氣氛又尷尬起來。元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放到了床頭櫃上,“你的手機。”

林思渝拿起手機,熟練的開機,解鎖,點開社交軟件。看著置頂的對話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放在你大衣口袋裏的。”元溪幹巴巴地解釋。

林思渝想到那天離開時,殷戟往她口袋裏塞的東西,原來是她的手機。

想到這裏,剛平覆的情緒又起伏起來。她忍住鼻子的酸澀感,把手機放回櫃子上不看了。

“對不起。”

林思渝睫毛微顫,擡眸看向元溪,而他卻躲開了目光,只盯著地板上的紋路,“我欠你一個道歉。”

“哦。”

元溪皺眉:“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向你道歉嗎?”

林思渝搖搖頭:“不想知道了。”

如果是因為兩人分手,元溪早就已經道過歉了。那麽再次道歉,必定是因為其他事。

聯系到元溪曾經對他的態度,以及那日見到的鄺如煙,林思渝猜到了大概。但是她不想知道更具體的了。

“沒意思。”林思渝搖搖頭,重新躺回去,背對著元溪閉上眼睛,“我困了,我要休息。”

林思渝在醫院住了一周,尚邈邈就在隔壁,比她早出院幾天。

“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些受寒,以後要多註意些。”醫生拿著報告單仔細叮囑,視線在她和身後的元溪之間來回掃動,似乎意有所指,“雖然還年輕,但不能瞎折騰啊。”

林思渝麻木地聽著,最後勉強對醫生擠出個笑容。

趁著她在病房收拾的空檔,元溪又單獨找了一次醫生。

“身體確實沒有大問題,但看她情緒不太對。”醫生推了推鏡框,“如果實在不放心,可以帶她做做心理咨詢。”

元溪道過謝,回到病房時,林思渝已經換上尚邈邈從宿舍幫她帶的衣服,正坐在床邊看著手機發呆。

“走吧。”

元溪把她送到醫院門口,林思渝站定了,對他道:“就到這裏吧,不用送了。”

“嗯。”元溪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林思渝猜到了他要說什麽,替他開了口:“你放心吧,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其他人。”

元溪放松一笑,“謝謝。”

“不用謝。”林思渝聳肩,“我自己也不想惹麻煩。”

元溪點點頭,盯著林思渝的眼睛看了幾秒,突然靠近了一步,誠懇道:“思渝,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林思渝聽到他的稱呼,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瞇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

他穿了件修身的黑色的羊絨大衣,單手插兜,整個人利落又挺拔。才幾個月的時間,他看上去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神中幾乎再也尋不到曾經的青澀和稚氣,整個人一下子成長起來了。這讓他看上去比曾經的青澀少年更要命,散發著誘人的吸引力。

但這都是對曾經的林思渝而言。

她含笑望著元溪,笑容真誠卻未達眼底,用看似開玩笑卻認真的語氣問:“元溪,你能把我給你的皮筋還給我嗎?”

元溪的表情瞬間僵住,眼中的失落之色一閃而過,眨眼間他也笑了起來,語氣輕松地回道:“好啊。”

說罷撩起袖子去摘手腕上的皮筋,只不過平時身手敏捷的他,這會兒卻顯得笨手笨腳的,不知是指甲太短還是皮筋太細,他試了幾次才勾起皮筋扯了下來。

“給。”

林思渝從他手裏接過,特地避開了元溪的手指。

網約車很快到了,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搖下車窗對元溪擺擺手。

元溪鼓足了勇氣決定再做最後一次嘗試:“思渝,我能不能再問你個問題。”

林思渝收了臉上的笑意,緩緩對他搖了搖頭。

元溪苦澀地笑了下,後退兩步,也對她擺擺手,看著網約車消失在視野中。

--

一年半後,林思渝考上了另一座城市的研究生。

畢業離校時,元溪給她發來消息,想請她吃頓飯送送她。

那天兩人在醫院門口分別後,林思渝以為他已經放棄了,但沒想到元溪此後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聯系她一次,要麽是想約她見面,要麽發一些日常瑣事。雖然頻率不高,但頗有種契而不舍的意思。

林思渝僅猶豫了幾秒,便像往常一樣果斷地拒絕了。對方也識趣的沒有再堅持。

這一年多裏,她按部就班的繼續著自己的生活,覆習、考研、準備畢業,就像那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她心裏很清楚,元溪也很清楚,這件事過不去。

她和尚邈邈的聊天時,彼此也都默契地沒有提及那幾個月發生的事。但每每夜深人靜時,想到那個木訥的身影,尚邈邈還是會忍不住嘆口氣,陷入失眠。

林思渝放下手機繼續收拾東西,和室友們吃了散夥飯,然後獨自拖著行李箱離開。

出了大門後,她註意到不遠處有輛黑色的SUV,駕駛座上那人註意到她的視線後匆匆搖上了玻璃窗。

林思渝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坐上了路邊的出租車。

元溪目送著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還沒來得及傷感,後座就傳來了一聲冷哼。

元溪氣結,趕在那人開口前先堵了回去;“先別高興太早,約好的時間還沒到呢!”

“行~”身後那人聲音懶懶的,拉長的語氣帶著股嘲諷的意味,“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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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轉瞬即逝,林思渝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努力適應著研究生生活,不僅要學習,還要處理新的人際關系。

生活進入了正軌後,一個周末,林思渝和新室友去了周邊的景點爬山。半山腰有座小廟,裏面的大柳樹上掛滿了紅色的祈福條。

室友們來了興致,林思渝也跟著買了一條。

但看著紅艷艷的祈福條,卻怎麽都下不了筆。

直到室友都收起筆開始往樹上掛了,她才動起筆,在上面寫下了一句話。

“思渝,還沒寫好嗎?”室友看到她盯著祈福條發呆,問了句。

林思渝立刻回過神來,說著“好了好了”匆匆把它掛了上去。

“寫了什麽呀,這麽久?”舍友隨口問道,林思渝笑著推她出了廟,“沒什麽,我們繼續爬山吧。”

微風吹來,樹上的紅絲帶隨風飄了起來,輕靈靈的,仿佛真的是神仙在借助風的力量審閱著世人的心願。

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捏住了其中一只祈福帶。那上面既不是祈求祝福,也不是索求願望,而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我有點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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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自從那天從山上回來後,元溪倒是再也沒有聯系過林思渝。

或許他終於想開了,這是好事。林思渝如是想。

又是一個周末,她被枯燥的論文折磨了許久後,打算出去散散心。

和C市不同,這座城市身處內陸,沒有海。

林思渝找了家網紅餐廳飽餐一頓,然後跑到了市中心的公園裏散步消食。

公園中心有個不大不小的湖,走累了她就找了個湖邊的長椅坐下來,看著湖水中泛起的漣漪,不知怎的,就開始懷念起了C市的生活。

回憶一旦鋪開,就不受控制地延伸到了平時不願意觸及的角落。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看著綠澄澄的湖水發呆。一直到開始覺得有些冷了,才打算離開。

林思渝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左手卻感覺碰到了什麽東西。她低頭一看,驀地楞住了。

椅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盒酸奶。

就放在她手邊,是她喜歡的那個牌子。

林思渝眨眨眼,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酸奶拿了起來。

她盯著手裏的酸奶又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有些不對。

嗯……沒有吸管?

林思渝正疑惑,突然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你是在找這個嗎?”

聲線熟悉又陌生,帶著點戲謔的意味。林思渝霎時僵在當場。

她努力壓抑著狂跳的心臟,緩緩轉身,入目是一張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面容,眉眼間帶著點蠱惑人心的邪氣,正勾著嘴角一臉壞笑地看著她。

見她發呆,殷戟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要吸管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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