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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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
我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正在受一個胖小鬼的打。原因很隨便，他的玩具壞了。他也只是隨意地拿我出氣。
那時我的身體好像已經撐不下去了，很快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正跪在地上。
面前的三個人和和美美地吃著飯，他們看起來是一家人，而自己則像一只哈巴狗，只能幹巴巴地看著。
我是誰？他們是什麽人？
我對一切都感到陌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時常受那胖小鬼的毒打。
他開心，揍我十分鐘，不高興就揍我二十分鐘。
玩具壞了，被人罵了，東西丟了，喜歡的動畫片裏出現廣告了……
不論什麽情況，只要他想，就會隨意轉身，給我一拳，從來沒有心軟失手過。
家裏的女主人也是一丘之貉。
拖地，洗碗，擦窗戶，洗衣服，搬水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我沒做過的。
幹得不好，她就會往死裏打我。
當然還有那個男主人。
我拖地時，他嗑瓜子，然後亂丟垃圾。
最後我被狠狠打了一頓。他在一旁哈哈大笑
有時他還把我的手當做煙灰缸，把猩紅、滾燙的煙頭按在我的手上。
我聽著肉被炙烤而發出的絲絲響聲，面無表情。
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一直這麽不正常地過著。
但是突然在某一時刻，一個新世界在我面前打開了。我發現我會斷片。時間不長。多則幾個小時，少則十幾分鐘。
一次那胖子小鬼因為菜不好吃又打我。
我感覺沒過幾分鐘，腦袋一陣眩暈，我閉了眼。
再醒來，他已經坐在沙發上歡快地吃著冰條了。
這不可能。他不可能才打我幾分鐘。
我一動，發現身上痛得厲害，擡頭看一眼表，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這，是怎麽回事？
之後，我發現隔幾天我就會“失憶”一段時間。
我悄悄用房子裏的電腦查了一下這個癥狀。
雙重人格。
共用一個身體？
那誰是主人格呢。
我在腦子裏搜索了一下，發現自己記憶的伊始是那天那個胖子在打我。
再前面的就沒有了。
而且我才發現，自己沒有名字。
只有他們口中的賤貨，賤狗等稱呼。
我是副人格？
但是為什麽我出現的時間更多呢？
之後我翻了翻我那狗窩裏的東西，看見了一堆課本。
現在好像是暑假。
書上面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看來“我”不是很喜歡讀書啊。
我輕輕翻開，在書的第一頁的右下角寫著歪七扭八的兩個字。
宋間。
宋間……
讀著這名字我只覺得十分陌生。
看來我真的是個副人格。
那就更有意思了。為什麽我出現時間會明顯多呢？
我銷毀了那些書上的名字，連帶著其他“宋間”。
我想了想，給自己起個名字。不如叫“宋時”吧。我很滿意，用宋時代替了宋間。
我又隨便在網上搜索著那些奇怪的病。
還真的看到一個。
嗜睡癥。
清醒時間短，長期處於昏迷或者睡眠狀態。
頭腦不清醒……
原來是這樣。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我出現的次數比她多了。
她昏迷的時候要有人掌控身體來填補空缺。因此我就會在本不應該屬於我的時間出現。
宋間想必是受不了這樣非人的虐待了，產生了我。
我是不應該存在的。
可她患有嗜睡癥。
我消失了她也不能回歸正常生活。
那，不如讓我代她擺脫她的原生家庭，過更好的生活。
那一家子也沒人在意，依然用賤稱呼我，就連上學也是居委會催著讓他們松口的。
上學也好。
只是在減少的見面時間裏，那一家子打我打得更狠了。
後來我也漸漸了解了，他們確實是一家人。
但他們重男輕女。
女主人懷孕時醫院不願告訴他們孩子的性別，他們就一直想著是個男孩子。
生產的時候是難產。
一家人歷經千辛萬苦，最終發現她竟然是個女娃娃。
當時他們就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有道士說他們很快就有男娃了，她是那個男娃的擋災符，要留著。
那一家人就留下了宋間，當狗養著。
上了學後，我始終謹記，我要靠學習把握出路。從小學開始，我就每天埋頭讀書。反正我也沒有電子產品，真能靠讀書打發時間。
主人格很少出現，我也比較孤僻，沒有人發現宋間身體上的問題。
我熬了很久，偷偷攢錢，磕磕絆絆活到了中考結束。
我偷偷去公安局辦了一張身份證，寫著“宋時”的身份證。拿到那張小卡後，我失神地摩挲著它。
我在內心告訴自己，這只是第一步。無論如何，我都會一步步擺脫那一家人，包括宋間，同時我也會清清白白地活在這世上。
但是突然發生了意外，一家人都死了。
我知道，這不是意外。
不知道為什麽，自我誕生起，我就可以看到那個主人格的一切行動，聽到她的心聲。
所以我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主人格。
我也知道她十分激進。
那天，在我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後，她將門窗都上了鎖，還打開了煤氣，打碎了盤子，然後被趕出去了。
宋間果然一點也沈不住氣，比我計劃的還早了點。
最後，那一家人都因煤氣洩漏又碰到明火爆炸而亡。
她也被送去了派出所。
“煤氣罐上、窗戶上都發現了你的指紋。”
她看著很冷靜不屑，又裝得可憐巴巴。
“怎麽了嗎？我住在那裏。有我的指紋很奇怪嗎？”
一陣眩暈，我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我皺了皺眉，呆滯了一下。
“你怎麽了？”
沒事。我垂下眼眸，調整表情。
“你一家都死了。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傷心。”
聽到這句話，我慢慢擡起頭，雙眼無神，緩緩地說：
姐姐應該了解了我的家庭，你覺得，我應該傷心嗎？
她訕訕地摸摸鼻子，然後走了。
在派出所裏我一直是呆呆的，失魂落魄。
不管警察問什麽我都說什麽都不知道。
那家人欺負我，附近的人都知道。
他們對這家人打心裏瞧不上，也都說是菩薩看不下去了，叫他們得了報應。
菩薩？倒是高看了宋間。我輕飄飄地撇過眼。
最後這案子以意外結案。
我也被送去了孤兒院。
這孤兒院挺不錯，是一個有錢的和藹老頭專門為收養無家可歸的小孩建的。
院長很同情我，也很欣賞我。畢竟我很聰明，中考的結果出來了，我的排名很高，被重點高中的實驗班錄取了。
他把我介紹給了他認識的一戶富裕人家。那家男方天生有缺陷，生不了孩子，想要領養一個聰明的孩子。
很好，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收了收周身的陰冷氣息，裝著乖巧。
這對夫婦很同情我的過去。
加上宋間除了身上有些疤痕，身體瘦弱，長得倒是不錯的，他們就收養了我。
他們也確實是十分細心、小心地呵護我，同我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好似我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衣食住行他們也都安排得十分妥帖，甚至找了醫生來給我去除身體上的傷疤。
是個好家庭，以後有空了要去謝謝那個院長。
我和宋間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所以她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只要她多出現幾次，我們就會被發現。
終於，開始了。
那天早上，桌子上全是我曾經多嘗過幾口的東西。
正要開動，一陣眩暈把我拉了出去。
我看著她的微笑和她說話。
虛偽。
這家夥的真面目可不是沒事乖巧的天真少女。
看來我也應該嘗試著笑一笑。
宋間真是一個麻煩。
不如，借這對夫婦的手把她去除掉……
她的病在我入住了一年後終於被發現了。
他們察覺到不對勁，帶我去做了檢查。
然後我就被送到了第四病棟。
看著在第四病棟門口擦著眼淚的兩人，我的嘴角掛著輕輕的笑。
“宋時，你好好接受治療。媽媽會抽空來看你……”
之後又轉過頭，靠在丈夫懷裏。
“我們的孩子怎麽這樣命苦啊……”
我點點頭，輕輕抱了他們一下就走了進去。
第四病棟，一個奇怪的地方，但還算舒服。
可是總令我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兔阿姨因為吃人。
021因為雙重人格。
之前還有一個神經病殺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來這裏沒多久就引火自焚了。
我在這安靜地呆著，不和那群護士們說話，只有和兔阿姨有些眼神交流。
直覺告訴我021的那家夥很危險。
這個地方和人都給我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但是這些與我無關，我始終想要達到我的目的。
然而那群護士根本沒有解決的能力，只是照顧我們的衣食起居。
我呆了半年了，沒什麽成效。
或者說，她們似乎沒有治療的打算……
兔阿姨也終於看到了宋間的真面目。
來了一個新的醫生。我的計劃終於有進展了。
“聽說有個聞醫生，在國外留過學的，到我們這裏來了。護士都說他很迷人的。”
“真的嗎？”
“是的。護士都這麽說。他人長得好看，性格溫柔，就連聲音都很好聽。天哪！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
“他逆著光走過來的樣子，簡直……啊！要把我的魂都帶走了！護士們都會喜歡他的”
護士們的聲音從平靜到激動，逐漸變得吵鬧起來了。
既然那個醫生那麽有才，或許可以幫我一個忙……
這天，宋間掌握了身體。
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噠噠噠噠，越來越近。
人影也從朦朧到現實。
他個子高挑，面容清秀，便是不笑嘴角也微微上揚，看著格外地溫潤純良。
純白的長褂，身後的光都讓他仿佛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我感覺到宋間吸了一口涼氣。
“我好像對他，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眩暈過後我掌握了身體。
我慢慢擡眼看向他，正巧他也看著我。
對視了一瞬，我便移開了視線。他也離開了。
噠噠噠噠……
一見鐘情。很好
我微微笑了，發自內心的。
我去找了他，將宋間淒慘的身世都向他細細地講述出來。
絕望，希望，絕望。
“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幫我，去除另一個“人格”。
他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著我，輕輕撫摸著我的頭。
“真是個可憐的姑娘。我一定會將你治好的。”
聲音輕柔，讓人信服。
聞醫生確實是一個溫柔的人。
之後我和他聊了很多。
聞醫生的全名叫聞一白，很適合他。
他開始幫我做方案。
可是偏偏在臨門一腳時出了差錯。
宋間在正要開始的時候醒來了。
還真是時候。
最後她昏了過去。而我也昏了。
再次醒來，我看見的不是白花花的墻壁，而是被火焚燒後的一片廢墟。
這不是，之前那一家子的家嘛。
這是她的，精神的世界？
我看著她。
這可真是一個好機會。
她一臉怒氣，喊到：“我不要消失！”
我想了想，擡起手臂，指向她的噩夢與墮落之地，慢慢開口。
是你殺了他們。
她聽聞，臉色一白。
你喜歡醫生。
可以理解，身在泥潭裏的人總是渴望光明，又妄圖霸占它，不是嗎？
你不想讓他知道。
但是，我不是欲求不滿的蠢貨。在任何時候，我都知道我能要什麽，不能要什麽。
最後，勝券在握，我微笑。
你，知道該怎麽做。對吧。
她很憤怒，兇狠地朝我撲來。
還沒等她靠近我，一切就都瓦解了。
她果然妥協了。很好。
當她睡去後，聞醫生說了他們的談話。
我點點頭，坐到了椅子上，閉上了眼，面前的是像天使一樣的聞醫生。
當我再次睜眼時，面前還是他。
瞳孔不自覺地收縮。十年的等待，終於……
我低下頭，仔細摩挲手掌上的紋路。從今以後，這就是我的身體了，只屬於我一個人的，身體。
許久後，我擡頭，聞醫生已經走了。
之後的幾天都沒有再看見聞醫生。
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既然那光不屬於我，就算了。
我不是宋間。
我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伴著那夫婦欣喜的目光，上了車。
漸行漸遠，並且，永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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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的身體好像已經撐不下去了，很快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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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三個人和和美美地吃著飯，他們看起來是一家人，而自己則像一只哈巴狗，只能幹巴巴地看著。
我是誰？他們是什麽人？
我對一切都感到陌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時常受那胖小鬼的毒打。
他開心，揍我十分鐘，不高興就揍我二十分鐘。
玩具壞了，被人罵了，東西丟了，喜歡的動畫片裏出現廣告了……
不論什麽情況，只要他想，就會隨意轉身，給我一拳，從來沒有心軟失手過。
家裏的女主人也是一丘之貉。
拖地，洗碗，擦窗戶，洗衣服，搬水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我沒做過的。
幹得不好，她就會往死裏打我。
當然還有那個男主人。
我拖地時，他嗑瓜子，然後亂丟垃圾。
最後我被狠狠打了一頓。他在一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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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肉被炙烤而發出的絲絲響聲，面無表情。
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一直這麽不正常地過著。
但是突然在某一時刻，一個新世界在我面前打開了。我發現我會斷片。時間不長。多則幾個小時，少則十幾分鐘。
一次那胖子小鬼因為菜不好吃又打我。
我感覺沒過幾分鐘，腦袋一陣眩暈，我閉了眼。
再醒來，他已經坐在沙發上歡快地吃著冰條了。
這不可能。他不可能才打我幾分鐘。
我一動，發現身上痛得厲害，擡頭看一眼表，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這，是怎麽回事？
之後，我發現隔幾天我就會“失憶”一段時間。
我悄悄用房子裏的電腦查了一下這個癥狀。
雙重人格。
共用一個身體？
那誰是主人格呢。
我在腦子裏搜索了一下，發現自己記憶的伊始是那天那個胖子在打我。
再前面的就沒有了。
而且我才發現，自己沒有名字。
只有他們口中的賤貨，賤狗等稱呼。
我是副人格？
但是為什麽我出現的時間更多呢？
之後我翻了翻我那狗窩裏的東西，看見了一堆課本。
現在好像是暑假。
書上面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看來“我”不是很喜歡讀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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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間。
宋間……
讀著這名字我只覺得十分陌生。
看來我真的是個副人格。
那就更有意思了。為什麽我出現時間會明顯多呢？
我銷毀了那些書上的名字，連帶著其他“宋間”。
我想了想，給自己起個名字。不如叫“宋時”吧。我很滿意，用宋時代替了宋間。
我又隨便在網上搜索著那些奇怪的病。
還真的看到一個。
嗜睡癥。
清醒時間短，長期處於昏迷或者睡眠狀態。
頭腦不清醒……
原來是這樣。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我出現的次數比她多了。
她昏迷的時候要有人掌控身體來填補空缺。因此我就會在本不應該屬於我的時間出現。
宋間想必是受不了這樣非人的虐待了，產生了我。
我是不應該存在的。
可她患有嗜睡癥。
我消失了她也不能回歸正常生活。
那，不如讓我代她擺脫她的原生家庭，過更好的生活。
那一家子也沒人在意，依然用賤稱呼我，就連上學也是居委會催著讓他們松口的。
上學也好。
只是在減少的見面時間裏，那一家子打我打得更狠了。
後來我也漸漸了解了，他們確實是一家人。
但他們重男輕女。
女主人懷孕時醫院不願告訴他們孩子的性別，他們就一直想著是個男孩子。
生產的時候是難產。
一家人歷經千辛萬苦，最終發現她竟然是個女娃娃。
當時他們就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有道士說他們很快就有男娃了，她是那個男娃的擋災符，要留著。
那一家人就留下了宋間，當狗養著。
上了學後，我始終謹記，我要靠學習把握出路。從小學開始，我就每天埋頭讀書。反正我也沒有電子產品，真能靠讀書打發時間。
主人格很少出現，我也比較孤僻，沒有人發現宋間身體上的問題。
我熬了很久，偷偷攢錢，磕磕絆絆活到了中考結束。
我偷偷去公安局辦了一張身份證，寫著“宋時”的身份證。拿到那張小卡後，我失神地摩挲著它。
我在內心告訴自己，這只是第一步。無論如何，我都會一步步擺脫那一家人，包括宋間，同時我也會清清白白地活在這世上。
但是突然發生了意外，一家人都死了。
我知道，這不是意外。
不知道為什麽，自我誕生起，我就可以看到那個主人格的一切行動，聽到她的心聲。
所以我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主人格。
我也知道她十分激進。
那天，在我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後，她將門窗都上了鎖，還打開了煤氣，打碎了盤子，然後被趕出去了。
宋間果然一點也沈不住氣，比我計劃的還早了點。
最後，那一家人都因煤氣洩漏又碰到明火爆炸而亡。
她也被送去了派出所。
“煤氣罐上、窗戶上都發現了你的指紋。”
她看著很冷靜不屑，又裝得可憐巴巴。
“怎麽了嗎？我住在那裏。有我的指紋很奇怪嗎？”
一陣眩暈，我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我皺了皺眉，呆滯了一下。
“你怎麽了？”
沒事。我垂下眼眸，調整表情。
“你一家都死了。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傷心。”
聽到這句話，我慢慢擡起頭，雙眼無神，緩緩地說：
姐姐應該了解了我的家庭，你覺得，我應該傷心嗎？
她訕訕地摸摸鼻子，然後走了。
在派出所裏我一直是呆呆的，失魂落魄。
不管警察問什麽我都說什麽都不知道。
那家人欺負我，附近的人都知道。
他們對這家人打心裏瞧不上，也都說是菩薩看不下去了，叫他們得了報應。
菩薩？倒是高看了宋間。我輕飄飄地撇過眼。
最後這案子以意外結案。
我也被送去了孤兒院。
這孤兒院挺不錯，是一個有錢的和藹老頭專門為收養無家可歸的小孩建的。
院長很同情我，也很欣賞我。畢竟我很聰明，中考的結果出來了，我的排名很高，被重點高中的實驗班錄取了。
他把我介紹給了他認識的一戶富裕人家。那家男方天生有缺陷，生不了孩子，想要領養一個聰明的孩子。
很好，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收了收周身的陰冷氣息，裝著乖巧。
這對夫婦很同情我的過去。
加上宋間除了身上有些疤痕，身體瘦弱，長得倒是不錯的，他們就收養了我。
他們也確實是十分細心、小心地呵護我，同我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好似我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衣食住行他們也都安排得十分妥帖，甚至找了醫生來給我去除身體上的傷疤。
是個好家庭，以後有空了要去謝謝那個院長。
我和宋間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所以她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只要她多出現幾次，我們就會被發現。
終於，開始了。
那天早上，桌子上全是我曾經多嘗過幾口的東西。
正要開動，一陣眩暈把我拉了出去。
我看著她的微笑和她說話。
虛偽。
這家夥的真面目可不是沒事乖巧的天真少女。
看來我也應該嘗試著笑一笑。
宋間真是一個麻煩。
不如，借這對夫婦的手把她去除掉……
她的病在我入住了一年後終於被發現了。
他們察覺到不對勁，帶我去做了檢查。
然後我就被送到了第四病棟。
看著在第四病棟門口擦著眼淚的兩人，我的嘴角掛著輕輕的笑。
“宋時，你好好接受治療。媽媽會抽空來看你……”
之後又轉過頭，靠在丈夫懷裏。
“我們的孩子怎麽這樣命苦啊……”
我點點頭，輕輕抱了他們一下就走了進去。
第四病棟，一個奇怪的地方，但還算舒服。
可是總令我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兔阿姨因為吃人。
021因為雙重人格。
之前還有一個神經病殺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來這裏沒多久就引火自焚了。
我在這安靜地呆著，不和那群護士們說話，只有和兔阿姨有些眼神交流。
直覺告訴我021的那家夥很危險。
這個地方和人都給我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但是這些與我無關，我始終想要達到我的目的。
然而那群護士根本沒有解決的能力，只是照顧我們的衣食起居。
我呆了半年了，沒什麽成效。
或者說，她們似乎沒有治療的打算……
兔阿姨也終於看到了宋間的真面目。
來了一個新的醫生。我的計劃終於有進展了。
“聽說有個聞醫生，在國外留過學的，到我們這裏來了。護士都說他很迷人的。”
“真的嗎？”
“是的。護士都這麽說。他人長得好看，性格溫柔，就連聲音都很好聽。天哪！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
“他逆著光走過來的樣子，簡直……啊！要把我的魂都帶走了！護士們都會喜歡他的”
護士們的聲音從平靜到激動，逐漸變得吵鬧起來了。
既然那個醫生那麽有才，或許可以幫我一個忙……
這天，宋間掌握了身體。
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噠噠噠噠，越來越近。
人影也從朦朧到現實。
他個子高挑，面容清秀，便是不笑嘴角也微微上揚，看著格外地溫潤純良。
純白的長褂，身後的光都讓他仿佛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我感覺到宋間吸了一口涼氣。
“我好像對他，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眩暈過後我掌握了身體。
我慢慢擡眼看向他，正巧他也看著我。
對視了一瞬，我便移開了視線。他也離開了。
噠噠噠噠……
一見鐘情。很好
我微微笑了，發自內心的。
我去找了他，將宋間淒慘的身世都向他細細地講述出來。
絕望，希望，絕望。
“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幫我，去除另一個“人格”。
他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著我，輕輕撫摸著我的頭。
“真是個可憐的姑娘。我一定會將你治好的。”
聲音輕柔，讓人信服。
聞醫生確實是一個溫柔的人。
之後我和他聊了很多。
聞醫生的全名叫聞一白，很適合他。
他開始幫我做方案。
可是偏偏在臨門一腳時出了差錯。
宋間在正要開始的時候醒來了。
還真是時候。
最後她昏了過去。而我也昏了。
再次醒來，我看見的不是白花花的墻壁，而是被火焚燒後的一片廢墟。
這不是，之前那一家子的家嘛。
這是她的，精神的世界？
我看著她。
這可真是一個好機會。
她一臉怒氣，喊到：“我不要消失！”
我想了想，擡起手臂，指向她的噩夢與墮落之地，慢慢開口。
是你殺了他們。
她聽聞，臉色一白。
你喜歡醫生。
可以理解，身在泥潭裏的人總是渴望光明，又妄圖霸占它，不是嗎？
你不想讓他知道。
但是，我不是欲求不滿的蠢貨。在任何時候，我都知道我能要什麽，不能要什麽。
最後，勝券在握，我微笑。
你，知道該怎麽做。對吧。
她很憤怒，兇狠地朝我撲來。
還沒等她靠近我，一切就都瓦解了。
她果然妥協了。很好。
當她睡去後，聞醫生說了他們的談話。
我點點頭，坐到了椅子上，閉上了眼，面前的是像天使一樣的聞醫生。
當我再次睜眼時，面前還是他。
瞳孔不自覺地收縮。十年的等待，終於……
我低下頭，仔細摩挲手掌上的紋路。從今以後，這就是我的身體了，只屬於我一個人的，身體。
許久後，我擡頭，聞醫生已經走了。
之後的幾天都沒有再看見聞醫生。
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既然那光不屬於我，就算了。
我不是宋間。
我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伴著那夫婦欣喜的目光，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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