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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禹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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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禹祭司

「戴上眼鏡。」

看著右掌心這四個字,安逸頓時不知所措,其下意識擠出洗手液反覆揉搓,可一番折騰後,那墨跡竟未褪色半分,依舊清晰可見。

“該死,真是活見鬼。”瞧著洗手液無法清理字跡,安逸迅速用水沖掉多餘泡沫,當即轉身便打算離開衛生間。

誰曾想,當安逸拉拽把手時,衛生間的門竟紋絲不動,爾後幾經嘗試,仍未奏效。

估摸著是五金合頁出了問題,遂安逸一心橫,麻利地褪下外套,並將袖口擼至關節處。隨後,這家夥右腳踩著墻壁,雙手緊握門把,試圖用蠻力強行拽開。

“哢嚓。”

窮盡力氣,安逸竟硬生生將門把手拽了下來,而那扇門依舊嚴絲合縫。

眼看黔驢技盡,安逸掏出手機,試圖聯系迪卡求助,怎料這角落居然沒有信號。此刻,安逸也來不及抱怨,只顧著拿上電話,在衛生間內東走西轉,嘗試尋到一線生機。

兜轉數圈後,安逸決定停止這番愚蠢行為,其面對洗手臺的鏡子,沖著自己尷尬笑道:

“沒事,如果我遲遲不回去,迪卡和圖圖一定會主動來找我。”

十分鐘後,門外依舊鴉雀無聲,那翹首以待的腳步聲,始終不曾響起。安逸按捺不住怒火,猛地踹在衛生間門上,可此舉除了讓自己腳痛外,毫無實際作用。

待稍許冷靜,安逸攤開右手,隨即用左手中指從掌心劃過。然而,此舉竟輕易便將字跡擦掉,不禁使安逸愈發摸不著頭腦。

難道留下字跡的人,只想讓安逸一人瞧見,遂估算其查看時間以調制墨水,一旦超過時效,則墨水的吸附能力斷崖式下跌,稍加擦拭即可除盡。

至於給安逸留下字跡的人,應是剛才出演天祭儀式的舞者之一。

演出結束後,安逸曾與所有演職人員握手合影,想必正是那時,嫌疑人趁機將墨跡印在其掌心。可如今回想起來,與安逸握手者足有近二十人,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查出端倪。

琢磨至此,安逸席地而坐,下意識將大拇指甲抵在中指根,讓疼痛使自己保持鎮定。其後,安逸逐一整理這兩日的遭遇與見聞,試圖從中找出線索。

眼下那紅衣小鬼的疑點頗多,其循著安逸的腳步,一路從古鎮老街追到古禹風情街,縱然無法斷定酒店玻璃上的腳印,是否也是這家夥所為,但其目標必然是安逸。

一方面,安逸在古鎮老街偶遇小鬼,卻誤以閃光燈照射其雙眼,將之嚇走。隨後,機緣巧合把弄臟的衣物交給卷毛,間接導致這家夥慘死老街。

更為詭異的是,當卷毛喪命時,其手中衣物依舊完好,唯獨口袋裏的項鏈不翼而飛。可那玩意兒並不值錢,殊不知兇手到底有何企圖,敢情殺人僅為一串水貝貨。

另一方面,安逸入住風情街酒店當晚,當其拉開窗簾的瞬間,瞧見一閃而過的血腳印,確實存在眼花的可能性,但若結合此刻安逸掌心的墨跡,仿佛有了新的線索。

安逸大膽猜想,昨晚出現在窗戶上的並非血腳印,而是特殊調配的紅色顏料,嫌疑人估摸著安逸起床查看的時間,在其掀開窗簾之時,陡然來上一記視覺暴擊。

事實上,這般推測仍有不少漏洞,不僅在於外側玻璃塗抹顏料的難度極高,除非真有飛檐走壁的高手,而且準確估算安逸掀開窗簾的時間,確保其目睹血腳印消失,同樣也非易事。

如此看來,這番推斷甚至不如鬼怪之說,讓人信服。

不過關於紅衣小鬼,如今安逸至少能夠斷定一點,那家夥並非廣義上的鬼魂,反而擁有絕對的實體,能夠與現實世界進行交互,甚至行兇作惡。

除此之外,雖說紅衣小鬼畏懼強光,但卻並未因此灰飛煙滅,故極有可能是光源對其感官造成刺激,繼而發自本能地進行躲避。

“算了,戴上眼鏡試試吧。”說著,安逸從口袋掏出全息眼鏡。

「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

只聞蒼老男聲,驀然從洗手臺前的玻璃中傳來,安逸警覺地擡起頭,發現頭戴黃金面具的祭司正站在玻璃另一端,其杵著蛇形木杖,身形略顯佝僂,遙遙望著自己。

“你是誰?為何在我掌心留下的字跡。”安逸厲聲質問道。

「我的祭司夥伴,你怎麽不記得我了。我在這裏等了你三千年,終於等到你的歸來。」面具人言語激動,持拐杖的手不斷顫抖。

“什麽祭司?我就是個普通公民,不玩你們那套迷信的玩意兒。”說著,安逸打算取下眼鏡,不再理會這神叨叨的老頭兒。

「你本是古禹國的水祭司,掌管禹川轄權,眼下正值你開河眼之際,卻憑空消失,故河神遣我來尋你,務必在三日內完成水祭,否則古禹將不覆存在。」面具人陡然嚴肅,儼乎其然道。

“醒醒吧,你們那古禹國是假的,無非是用數據堆出來的虛擬世界。我也是信了你們的邪,險些墜入禹川。”聽完面具人這番話,安逸沒好氣地回懟道。

「非也,你我同為古禹祭司,分管天祭與水祭。如今多方尋你無能,遂行使巫祝之術,強行驅使靈魂來到此處,倘若你不跟我回去完成水祭,後果將不堪設想。」面對安逸的不屑,面具人依舊一本正經道。

“不去,我可不想再蹚你們虛擬世界的渾水。”說罷,安逸毅然摘下眼鏡。

「也罷,你的靈魂早已不屬於古禹,自然不必心系於此。不過眼下有人欲加害於你,此間將化作煉獄,而生門正在西側中位。」

縱使安逸摘下眼鏡,可耳畔依舊響起面具人的聲音,久久不絕。

眼前晦暗一片,不知何人拉下衛生間的電閘,偌大空間內,竟只剩兩盞閃爍的應急燈。與此同時,通風系統亦隨之關閉,周遭彌漫著刺鼻氣息。

安逸心中大呼不好,此時充斥衛生間的玩意兒,正是硫化物燃燒後產生的有毒氣體。若不及時逃離,輕則落得眼歪嘴斜,半身不遂,重則便等著圖圖來替自己收屍。

可禍不單行,正當安逸準備找逃生出口時,頂部通風管道突然響起細碎腳步聲,其深知那不速之客已埋伏在附近,隨時準備來取自己性命。

“砰。”

一聲巨響,通風管道的格柵轟然墜落,眼見紅衣小鬼縱身躍下,虎視眈眈地望著安逸。映著應急燈光,安逸瞧見其不僅雙手沾滿鮮血,就連嘴角也不斷滲出黑色液體。

“正巧,讓我瞧瞧你是何方神聖。”安逸猛地打開手機閃光燈,徑直朝紅衣小鬼照去。

頃刻,刺耳嘶叫聲響徹衛生間,小鬼竭力躲避著閃光燈照射,上躥下跳。而安逸卻絲毫不給小鬼掙脫的機會,循著這家夥的逃跑路線,操控光束窮追不舍,直至其一頭鉆入隔間,方才沒了動靜。

前有毒氣灌密室,後有紅衣小鬼追殺,安逸不知自己造了什麽孽,一步步被趕上絕路。所幸,自稱天祭司的面具人替其指了條生路,西側墻壁中位。

來不及多想,安逸抄起洗手臺上的大理石裝飾品,一邊提防著紅衣小鬼突然襲擊,一邊走至西側墻前,待用手指輕敲幾塊磚試探後,當即將裝飾品砸了下去。

隨著飾面磚碎落一地,狹長通道驀然出現於安逸跟前,橫跨恰與肩寬,洞中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如此看來,有人事先便在衛生間開鑿了逃生通道,仿似知曉安逸將遭此劫難。可眼下來不及多想,安逸迅速鉆入其中,艱難地朝盡頭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安逸推開一塊鋁合金扣板,縱身從通道鉆出。只覺此間溫度異常低,其連忙起身,並在閃光燈幫助下,尋到房間的總開關。

“噠,噠,噠。”

三排白熾燈相繼亮起,周遭環境一覽無餘。安逸警覺地扣上鋁合金板,待確認通道中已無腳步聲後,方才觀察起身前的情況。

然而,無端恐懼悄然作祟,讓安逸難以集中精力。

經歷這一茬兒,安逸心中更加沒底。不知除紅衣小鬼外,黑暗中究竟還有多少眼睛在盯著自己,亦或者說,紅衣小鬼不過是始作俑者的傀儡,正步步將自己推向深淵。

在全息古禹世界,那失去父親的小孩刻意引導自己,了解陰市與祭祀,隨後莫名出現的奴隸,不僅與自己長得毫無二致,而且其反抗的舉動,似乎也在傳達著信號。

按理說,全息世界是基於古禹風情街現狀創建,可為何安逸會不偏不倚地撞上護欄缺口。鑒於此,興許幕後操控者正是想借助小孩的影像,直截了當地解決掉安逸,不留後患。

但轉念一想,如今同樣是來自全息世界的面具人,其不僅告知安逸有人打算取他性命,甚至準確地提點逃生通道所在。難不成剛才出現的家夥,又是來自另一位面的虛擬人。

一時間,安逸思緒翻湧,繼而糾纏交織,剪不斷,理還亂。臨近癲狂界點,只見安逸猛地一拍腦門,隨後不斷揉搓太陽穴,試圖讓自己鎮定。

緩了許久,安逸長嘆一聲,其竭力打起精神,望向跟前的房間。

玻璃地板與天花,將整個空間無限放大,置身當中,隱隱可見無數張與安逸一模一樣的臉,其目光游離不定,不斷隨著安逸的行動而遷移。

左側立著一排支架,依次固定著十來副機械骨骼,目測與正常成年人身高無差,而且做工精細,甚至以電線模擬出附在骨頭上的神經。

右側則是兩排玻璃櫥窗,當中放著些臉模,大多還處於原胚狀態,並未雕刻細節,唯有一個青年男子的頭像,已初具雛形,深邃五官栩栩如生,縱使未有頭發加持,但依舊能瞧出他那不凡的長相。

安逸下意識給臉模拍了張照,並猜測這房間裏的東西,正是用於動作捕捉的道具,以便豐富全息古禹國居民的肢體動作,讓整個虛擬世界更為生動。

熄燈後,安逸離開人偶間,當即發現自己已身處博物館二樓的後場區。此處屬於內部工作通道,橫跨不過四人並肩寬,隨處堆放著木質箱體,顯得擁堵不堪。

東走西轉,待安逸推開一扇防火門後,終於返回博物館前廳。緊接著,其迅速趕往約定碰頭地點,並找到焦急等待的圖圖。

“走吧,咱們回酒店。”安逸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圖圖肩膀,示意他出發。

“安總,你總算回來了。你剛才去哪了呀,怎麽又不接電話,真是急死我了。”待長嘆一聲後,圖圖如釋重負,其不斷朝安逸埋怨,毫不忌憚地宣洩著情緒。

“我不是去衛生間嘛,結果出來後丟了方向,兜轉好久才找到下樓的路。”安逸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瞅圖圖難以置信的表情,繼續道,“哎,這博物館修得太大了,而且動線和導視做得一團糟,改天讓咱們設計院的人補救一下。”

“安總,我聽說剛才四樓某個文物修覆室發生了火災,伴有大量有毒氣體,你沒事吧?”圖圖追問道。

“文物修覆室,有毒氣體?”安逸稍許遲疑,繼續道,“沒事,我這不好端端地出來了嘛。”

“我本想進入找你,但被門口的工作人員攔了出來。他們說雖然明火已經撲滅,但整個三四樓仍存在大量有毒氣體,所以全面封閉,無關人員禁止入內。”圖圖補充道。

可安逸仔細回想,並未發現三四樓有任何封控的舉措。況且,博物館發生火災這種事兒,屬於嚴重的安全責任事故,作為項目負責人的迪卡,為何遲遲不曾出現。

“走吧,既然有毒氣洩漏,恐怕這外面也不安全,咱們先回酒店。”說罷,安逸拽上圖圖,徑直朝酒店方向走去。

早上坐觀光車到博物館,用了不到十分鐘,結果現下兩人步行回酒店,竟足足走了半小時,繼而安逸發自肺腑地感嘆,雖然這地方修得不咋樣,但面積確實可觀。

步近酒店區域,安逸隱隱聽見聒噪音樂,正待其疑惑之際,眼瞅著幾束激光直指天穹,勢將層雲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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