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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 1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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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 179 章

當然,這一架還是沒打成。

就在我們要短兵相接的時候,被九月喝止了,九月取出令牌,將他們打發了,既然九月去而覆返的話……我很不情願的朝橋下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了孔明獨自一人站在那裏。

再不情願,我還是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也不拿眼睛看他,只看著河裏的流水,說:“先生還不歇息?可是沒有罵夠,還要追出來罵我?”我賭了氣,說,“先生罵吧,我不跑了,聽著就是。”

他發覺我唇下有些紅色的東西,拿手一抹發現是血,便問:“你怎麽了?”

我從袖中取出帕子將他指上沾染的血跡擦掉,回道:“不妨事,剛被激了一下,岔了氣。”

“誰激你?”

“還能有誰,司馬懿唄!他使人來告訴我,我從朱昌家裏搜到的信是他特意放回去讓我搜到的,嘲諷我是不?膽子真大!你們一個兩個就只看我掉進局裏,看的哈哈大笑,看我為你急的日夜憂心,看我在那自作聰明,看我在你們的局中跟沒頭蒼蠅一般團團亂轉!你們是不是還要泡杯茶啊?再拍拍手,說一句‘這段不錯,再來一遍?’”說起這事我便是氣血一陣翻湧,氣的厲害,忍不住又嗆了口血。

孔明知道不好,一手接過帕子捂在我口唇邊,另一手抱了我,按著我的頭,沈聲說:“凝神靜氣,心無雜念!”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不再去想這件事,過了許久才將氣血平覆了下來。

見我好轉,孔明還是繼續抱著我,低頭對我說:“你都這樣了還想去跟他們動手?想讓我明天直接給你收屍了?我說了你一頓,你便要讓我傷心?”

我不答他話。

他見我神色平覆了,才緩緩的分說:“你入誰的局?我確實沒有做局給你,也不會看你看的哈哈笑。”

“你是不會笑,你只會罵我。”我因剛嗆了血,我有點弱,氣勢不是很足,但也擡頭直視著他,“先生,你敢說一句,這局真的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就算他不知道朱昌不妥,但是他如果真想給我他的訊息,會詢問我的回音,或者幹脆遣人接我。而他那個時候並沒有去管我到底有沒有收到他的訊息,沒有管我一個人會不會著急,或許他有想過,但那段時間不止我不快,他對我的不樂也很郁結,平日裏能不見,也確實不想見到我整日怏怏不樂的樣子,我們倆的確是屬於吵冷架的狀態裏,他便也只隨便吩咐了給我送個口信,應該是我收到或者收不到都無所謂,他當時忙著出兵沒空來管我,這才給朱昌可趁之機。

他沒有回話。

“嗳?你怎麽出來了?這個點你怎麽還沒休息?”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現在已經很遲了,不過這次他好歹知道把九月帶出來,沒有一個人亂跑,我數落他,“你別孤身出來,我隨便看看風景都能碰見暗探上來問候我!你這一身幹系重大,你出來幹什麽?”

我確實是急了。

他輕拍了拍我,說:“不要著急。他們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餓不餓?”

我摸摸肚子,是有點餓,不過還能忍,我這一段時間吃的都不多,這兩日更是忙的很,肅亂黨搜證據,然後就聽說他回來了,開了城門去迎他,沒吃飯的時間。

我撇了頭不理他。

他執了我的手,笑著說:“我也有些餓了,陪我一起去吃些東西吧?想吃什麽?”

這個點了,也只有天香樓還開著了,我便帶他熟門熟路的過去了,先吃飽肚子吧,吃飽再和他計較不遲!

誰知那戲班的金班主和說書的先生還沒收攤,見我和一男子上了雅間,紛紛猜是我那神秘的夫君,還上來謝了賞,我臉皮厚,一概應下,推說還要再住些時日,過段日子再來聽戲。

而孔明只看著我,餘下的皆不做回應。

說起來,確實是說書的比唱戲的要機靈,金班主還想來孔明面前賣個好,說書的眼尖,拉著戲班的班主恭敬的退下了。

“老李,你要走自己走了便是,拉我做什麽?”

“我不拉你,我不拉你你就要捅天大的簍子了!你可看出那貴人是誰?”

“這不是那位夫人的夫君嗎?還能有誰?他看夫人的目光格外的寵溺啊!”

“你光看他看夫人了?你去看看他手上的那把扇子!”

“扇子又如何?哦,難道你想說他是那位大人……?怎麽可能!自從那位大人名滿天下之後,他喜歡持羽扇這事也被傳開,民間爭相效仿,不足為奇啊!”

“老金,你姓金,可也別被金子糊了眼!天下是效仿者眾,民間喜歡拿羽扇的也多不勝數,可是那位貴人的氣質非上位者不能有!你要去惹禍你自去吧!別拉著我,告辭!”

我看著說書的拉著唱戲的跑了,嘖嘖兩聲:“說書的就是比唱戲的聰明,前幾日領我的賞的時候跑的都沒這次退的快,他認出你了。”

孔明笑著說:“你找我還有心情聽戲?”

“我也不想聽戲啊!我這不是想知道這個朱府令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嘛,直接去問,誰會告訴我?那要說打探消息,誰有他們這幫子人消息靈通!這不還是你教我的嗎?”

孔明見我吃的狼吞虎咽,知道我是真的餓了,將遠處的菜夾了一箸給我,嘆著氣:“你慢些,我若是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準備餓到明天?”

“不!”我說,“我準備一直不吃飯!餓死給你看!”

因實在太晚了,孔明也沒讓我吃太多,而且我是久餓,不能一下子暴食,我們就只隨便要了些面和饃,外加一些清脆的小菜,若不是我前陣子賞錢給的豐厚,這些小菜估計店家還不樂意準備,我喊了九月一起坐下來吃,沒有旁人在,就我們三個,九月坐在桌子對面吃的也比較沒有負擔。

九月投桃報李,小聲跟我說:“大人本來都準備歇下了,聽見蓮子說你還沒回來,又一天沒有吃東西,就擔心的尋了出來,你別老氣他!”

“誰氣他啊?他兇我!他罵我罵的可兇了!”我和九月說小話。

九月拿嘴型給我做了一個“該”!

我抄起桌上的碟子就對九月丟了過去,九月伸手接過,跟我說:“謝謝,正好夠不著!”

我對孔明一指九月,說:“他欺負我!”

九月無語的很:“有本事別找大人告狀!你剛才還說他兇你,生他的氣,轉頭就找他告我的狀!向月,你要臉不要?”

我怒了:“不找他告狀我也能收拾你!外面打一架,來!”

“誰怕你!”

孔明一手將我按下,含了笑說:“真是帶了兩個小孩子,你岔了氣血,這幾天不許動武,老實一點。”

九月對我做了個鬼臉,他吃的快,又怕孔明私下有話對我說,端著碟子就跑門口去了。

看他這做派看的我嘴角直抽抽,回回聽我們吵架聽的最歡的那個不是你啊,還做個樣子跑出去……你跑不跑出去的……有區別嗎?

我巴巴的看著孔明,問:“我吃好了,你要繼續罵了嗎?我聽著,不跑了,你罵吧。”

我看見他眼神裏有一絲歉疚。

我拉著他出了酒樓,這時夜晚安靜,我便走便和他說:“這事確實是我昏頭了,你說的對,換了這個府令是個有些本事的,我死都死一萬次了,且來不及等你為我收屍。”

“你沒有想到嗎?你想到了,你是在孤註一擲。”

不愧是孔明,他一眼就看了出來,我其實是在賭,是在傾家蕩產的賭。

“為何要這麽做?”

孔明的聲音並不嚴厲,放緩了很溫和的問我。

本來我準備不說的,孔明也不催促,夜晚的街道格外的安靜且空無一人,只有巡邏的見這裏有人偶爾來巡視一二,孔明便也不再避諱,放開了他的端重,攬了我入懷,我們安安靜靜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心裏突然就溫暖了起來,也不想和他賭氣了,就說:“一開始找不到你,我就去你書房翻你留下的那些公文,全都看完了也沒什麽頭緒,十天以後,朱昌喊了個小廝告訴我你回了成都,再多的他就說他不知道。”

“你信了沒?”

“我讓澤勝去郊外看了一眼,澤勝去看了回來告訴我,三軍皆不在,我就想,就算你奉詔回成都,你是不會帶著三軍回去的,因為你說過要常駐漢中,如果三軍班師,那你定不會再北伐了,而且班師的話,你肯定得帶著我一起回去,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孔明微微一笑:“我的月兒,的確聰明。”

只要他不罵我了,我就有精神,與他細說:“從那之後,我就天天看你書房裏的那張圖,我就在想,你會帶著大軍去哪。”

孔明訝然看著我:“你還去看地形圖了?”

“我看了好幾天!”我很肯定的跟他說,“我排除了你向東西用兵的可能,那就只能是北了!”

“為何?”

“因為瑾哥啊!那之前沒多久我還看見瑾哥和你的家書,瑾哥還因為你失利而安慰你,可見我們和東吳的交往依然很好,那按照他們吳侯那性格,除非有天大的利頭,否則怎會在那時候來觸你的黴頭?我們又不是慘敗,北伐失利,可我們的損失非常小,所以吳侯也不會來撿便宜,有你在,他不敢。可是你又走的那麽急,連過問我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我猜,不可能是謀劃了很久的,只可能是突然不得不出兵,所以,不大可能是向東去的。”

孔明摸摸我的頭,淺笑著點頭:“我很欣慰。”

我便開始又得意了,從被迫告訴他,到津津有味的跟他說:“既然是向北走,那麽箕谷和隴右上次都是直接交火的,曹魏肯定知道你若是打出去就是這兩個地方,走過一次的地方,他們有了防備,你是不會再走一次的,出其不意才是你的風格,所以,我就盯上了陳倉!而且,我發現在圖上的陳倉那裏有一道劃痕,我猜肯定是你留下的!”

孔明真的有些驚訝了,想了想,問:“是我之前在看圖的時候點在圖上留下來的?”

“你看圖的時候會在圖上點指,你是會這樣的,你自己沒發現嗎?”

孔明笑道:“你每次在我書房裏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看話本,還有留意我的習性?”

“當然有了。”我掰著指頭跟他說,“你看地形圖的時候喜歡點著圖,想事情的時候會揪著扇子上的毛,你坐的久了腰就會痛,寫文書的時候會很出神,那次你端了那洗筆的瓷杯就當成了茶就要去喝,還不是我拿下來的?還有還有,你想著整人事情的時候就會偷著笑,不過現在很少了,你很少去作弄旁人了。”我略為遺憾。

孔明笑了起來,笑了許久許久。

“所以我看到了那一道劃痕,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去往陳倉了,雖然我不知道什麽原因讓你走的這麽急,不過既然是你帶了三軍去攻人家,我也是不需要為你擔心的,我該為陳倉擔了一擔心才是,可是那個朱昌……”

“他騙你,說我在陳倉大敗,你就慌了?”

“倒也沒有很慌……”我見孔明不信,只得老實說,“好吧,是有點……之前我推斷出了你是去了陳倉,這個是誰都不知道的,我連蓮子都沒說,而他沒幾天就來告訴我你在陳倉大敗,他這真中有假,假中又有真,我就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所以你的確是出來救我的?你也不想想,我會需要你救?”

我很氣不過:“所以這不是被騙了麽!不過我也留了心眼的。主要吧,他以為有他做內應,關了漢中的門戶,你回不得城,給阻在外面,就一定能被曹軍追上,搞不好你自己會被擒沒命,所以他算計我算計的毫無負擔,而且他也不得不算計我,因為如果你在城外,我在城中,他真敢關了門戶不讓你進城,我定會率領親衛殺進他家裏要他的腦袋的!司馬懿讓他控制住我,他幾次設宴邀我,我都水米未沾,就整出這一出,想在城外殺光我的親衛,把我抓起來,任他侮辱。”

孔明將我擁入懷中,聲音很溫和,雖然他說出來的話和溫和就沒有什麽關系了:“我確實去了陳倉,守將不降,攻城未有結果,我便圍了陳倉,專等曹真派人救援,我以逸待勞,他派來千人,我打他千人,派來萬人,我將他萬人打的潰不成軍。”

我眼睛一亮,激動的問孔明:“先生在效仿晉伐鄭一戰?”

孔明點點頭,笑道:“曹真的兵書顯然還沒你看的多,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不過那個時候張郃和司馬懿都包抄了過來,我見消耗的差不多了,便退軍回來了,曹真面子丟的太狠,竟敢遣了王雙沿著蜀道追擊我,我設了伏,令魏延斬了王雙。所以,就算是朱昌想封了漢中的門戶不讓我回城,他想看見的曹軍在蜀道上追擊我的畫面也不會有了,因為他們無人再敢追擊了。”

我若有所思的說:“你如果被阻城外,你三軍尚在,主力未損,大不了就攻城就是了,一應器械都是現成的……再說曹軍也不敢追了……所以,我又多此一舉了……?”

孔明笑著說:“這倒沒有,我雖然能攻城……卻難免會有些丟臉……”

試想,孔明出征一趟,如果回來連自己的城都回不來,還要攻自己的城池,好像是蠻丟臉的,千裏之外的吳侯估計能笑一整年,那瑾哥還得繼續寫信安慰他……

想到這裏,我便長長的“哦”了一聲,似乎有些開竅,而後我問孔明:“既然朱昌定不能成功,司馬懿為什麽還要策反他?你斬了王雙,魏軍不敢再追,所謂前後夾擊的計劃,不就是鬼話連篇?朱昌這是被司馬懿給棄了?”

“朱昌行事作風謹慎,司馬懿留著他是想在緊要處陰我一下,可是這次,朱昌可能真的覺得我一定會死在蜀道之上,又惑於你的美色,就與司馬懿密謀以你為定,助他成事。司馬懿接到信之後應該就覺得此人好色不堪大用了,後又傳來我斬了王雙,曹真不敢再追一事,於是便繼續策動朱昌,我猜他是要我在天下人面前狠狠丟一次臉。一來,我名頭太響,聽到與我交戰,他們曹魏就沒幾個將軍敢與我對陣,長此以往,無以為繼,所以必須得下一下我的臉面,以壯他們自己的聲威。”

我聽的很是受教,便虛心問他:“二呢?”

這時我們也走回府裏了,蓮子見我和孔明一起回來的,幫我將房內的燈點亮,又取來熱水就不出聲的退了出去。孔明凈了手面,我幫他卸下外衣,又去脫他的鞋襪,他勞累了一天,滿身的征塵,有熱水在,給他燙下腳,他也能歇的舒服一些。

他拉住了我,說:“月兒,不需你這般。”

“你累了,這樣你能睡一個好覺,明日還要聽人喊冤呢。”他既然出了門找我,那是定然沒有時間去提審朱昌了,我執意褪下他的鞋襪,將他腳放入熱水之中,他腿上還有上次王老給他動刀的那個傷痕,這個傷痕平日裏是看不見的,只有卷起褲腿之後才能看到,所以非親近之人是不知道他身上還有這般可怖的傷痕的。因他平日儒雅溫潤,所以傷痕在他身上就顯得格外猙獰,我卻一點也不怕。

他兩次皆是為了我傷的,我有什麽好怕的。

我抱著他的腿,將臉貼在他腿上的傷痕上,想起方才的事情,就繼續問道:“先生,二是什麽?”

許久沒有等到他回音,我擡頭看去,看見他正低了頭的靜靜的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有些莫名,沒等我再問出來,他突然將我從地上拉起來,緊緊抱進懷中,還按著我的腦袋不讓我擡頭看他。

“你猜的對!我雖然不知道朱昌有問題,但是我的確沒有刻意告知你我在哪,我有想過你可能會接不到我的信,也許會著急,但是我還是繼續我的計劃,沒有去管你,我只放心你在城裏應該會無事,沒有去想旁人若對你起了歹念,你要怎麽辦。我沒有去接你,我看你在我身邊並不開心,想著,是不是你和我分開後,會開心一些,或許那時你就會想開,若是真不開心,離開我就是,我不會阻攔你……”

聽他這麽說,我沒有多少意外,他是何人,若他一意的顧念我,怎會給旁人算計我的機會?朱昌那廝之所以敢算計我,一面是覺得孔明此行肯定無幸,另一面還不是那段時間我和孔明好像不對勁,覺得孔明對我也不甚上心才敢的嘛!

“回來後,你與我說這些事的時候,我不是在兇你,我只是在氣我自己。你挽回了我在天下的臉面,你對我的心我從來都知道,我竟然想著或許讓你離開我,才是對你我最好的方式。”

聽他這麽說,我卻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當年你讓我從荊州去蜀道給先帝送信你還記得嗎?那一天我把信送到了,晚上他們都在喝酒,我就出來透氣,那個時候,龐大哥出來找我喝酒,他當時和我說……”

“士元?他和你說了什麽?”

“他說先夫人之所以會對你避而不見,是因為她知道,你若內心有牽掛,就不會無往而不催,你心中的兒女之情,會牽絆住你的手腳,你說你年少時曾經發誓此生絕不動情,不也是因為這個嗎?就像現在,你明明應該早就歇下了不是嗎?你這個點還不歇,來日就不會有精神去理事,可你還是出門去找我了。”我執意擡起頭看著他,“我好像……是一直在連累你,拖累你……你還會要我嗎?還會要我離開你嗎?你說,你說出來,我可以做到,我會從你眼前消失。”

“內心有牽掛不是一件壞事,會讓我覺得我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被擺在高處像一個雕塑,還會有人發自真心的關心我,使我不再孤獨。”他看了我許久許久之後,說了這一句,“我沒有管你,使你陷入危險,還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兇了你,你還願意陪伴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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