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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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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

孔明倒不是一般的書生,行軍路上不是不辛苦,換成身嬌肉貴的公子們早就受不了了,他還可以與士兵們同甘同苦,騎的了馬,啃的了糠。

當然,也不需要他真的啃糠就是了。

行軍以後,我便和他公事公辦起來,我待他的態度,和張文義他們待我沒有一點不同。

到第三天他終於忍不住了,私下拉住我,問:“月兒,你怎麽了?”

我反問他:“丞相沒帶過兵?”

他沈默了。

他不僅帶兵,還知兵,掌兵,軍中最忌諱的就是上下不分,將帥不明,他當然知道,若是一般的出門在外也就算了,打仗之中,我如果還跟他黏黏糊糊,暧昧不清,那成何體統了,三軍也不用打仗了,一點軍威也沒有,直接打道回府吧。

如此,他便不再說什麽了。

其實,我也有許多年沒看到他親自帶兵了,更多的時候都是先帝出門打架,留他在後方鎮守,但誰敢說一句孔明不會打仗?這次蠻王敢當面鑼是鑼,鼓是鼓的跟孔明叫板,我其實還是挺期待的。

朝廷丞相親自領兵平叛,蠻王還是重視的,召集了他們七個部落,組成了聯合大軍,在瀘水與孔明隔江對峙,孔明倒不是很著急,在瀘水對面擺足了陣勢,圍而不攻,引而不發。

“行了,回去吧,又來了一路,今日看來不會有了。”

我帶著澤勝靠近蠻王城寨百餘步近距離的偵查,我本還想再近一點,澤勝拼死把我攔住,說再進就要出事了,我要是出什麽事,弟兄們就只能抹脖子了,我被他不停的威脅,只好答應不再近一步。

我在軍中的聲望從來都是身先士卒得來的,鳳侯不畏死,人人皆知,否則怎可服眾!

回去的路上,我看著河水中的魚肥美,還特意抓了條肥肥的鱸魚拎回去,南蠻再荒,瘴氣再多,水卻是無毒的,而且南邊河裏的魚特別的鮮美好吃,孔明一向喜歡吃魚。

我回了營寨,順手將肥魚丟給了小廚,說:“砍一半,半面炸了,半面清蒸了,晚上給丞相加菜!”眾人笑著應了,無有不從。

吃食這些不必擔心,竈上的人和營中的醫館上下八輩人都讓輕王查過,再可信沒有了。

我上了中軍帳,孔明看見我回來,笑著說:“你回來了。”

我坐在他下首,口幹了,順了個果子啃,說:“又來了一隊蠻兵,不下上千人,這是第幾隊了?第八隊還是第九隊?”

“第九隊,蠻王差不多也就這些人可以調了。”孔明見我熱的慌,從上位下來坐在我身邊,拿著他的扇子幫我扇著。

我問他:“那我們要開始打了嗎?”

“不打,先圍著。”

我“哦”了一聲,並不去問他為什麽,這是在軍中,這是在打仗,我不需要知道這是為什麽,執行他的命令就可以了。

我確實有點累,他中軍帳寬敞涼快,我坐著就沒走,廚下的人手腳倒快,這麽一會功夫晚膳就上來了,他看到晚膳有魚,問我:“你抓的?”

“那可不!鳳侯抓魚一把好手,誰不知道!”我走上前,都分別試吃了一口,見沒有異樣,才讓給他奉了上去。

“月兒,我說了很多次,不需要你給我試毒。”

我很不以為意,說:“於公於私,都是應該的嘛。”

於公他是我的上司,於私他是我最愛的人。

我與孔明的關系,軍中有誰不知道啊,但是眼見這段時日以來,我們處處冷淡,不似傳聞中那樣,說實話,張文義、呂字他們挺為我著急的,張文義到底和我還近一些,偷偷問我:“丞相嫌你在軍營裏粗糙了?怎好像一點都不關心你一樣!”我一擡眼送他一個字:“滾!”張文義滾之前還補了一句:“我婆娘要是也這樣,我也不敢喜歡啊!”我拿過長矛就丟了過去,長矛紮在他腳邊上,將他嚇的魂飛魄散。

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麽想的,個個化身月老紅娘,能讓我們獨處的就絕對沒有第三個人過來,這侍衛也是放下晚膳就逃也似的走了。

我剛要退下,孔明在我身後喊住我:“月兒。”

他喊。

我很公事公辦的說:“丞相,末將可是帶甲的,不過如果是丞相有特殊需求,我可以從後軍裏幫你挑一個過來,絕對讓你滿意。”

他將扇子在案上重重一拍。

他怒了,我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皮。

他走到我面前來,問:“臨走前黃德跟你說什麽了?”

孔明絕頂聰明,這世上就沒有他看不穿的事。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說:“丞相現在該考慮的是怎麽打對面的城寨,而不是考慮黃德跟末將說了什麽。”

孔明笑了起來,笑完了,說:“打他們,還需要考慮?他們在我眼中,不過是待宰的羔羊罷了!”

我應和了一聲,說:“丞相算無遺策。”然後我掀開中軍帳,退下了。

用過完善,巡視過四處的營寨,已是夜深了,我走回中軍帳前,問門口站的侍衛:“丞相休息了沒?”

“回鳳侯,剛熄燈。”

“嗯,你們辛苦了,去休息吧,我來守著。”

自從出征以來,我每夜給孔明守門也守成慣例了。

“鳳侯,您這一天也很辛苦!您去休息吧,末將們一定守好丞相!”

我微微一笑,說:“沒事,我扛得住。”他們還要說,我笑瞇瞇的又補了一句,“畢竟想要他命的太多了,也不知道他這一天天的都哪來的仇家。”

士兵們畢竟都是年輕的小夥子,有一個在下去前,忍不住對我說:“鳳侯,你這麽關心大人,為什麽還老氣他?而且你、你每次天不亮就走了,換我們回來,你都不告訴他是你天天給他守著,為什麽啊?”

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何況這種事情我只為求自己心安,為什麽要告訴他呢?

我拍拍他肩膀,輕聲說:“去休息吧,我守著他,才能安心。”

連著數日近距離的偵查,要不是澤勝拼死攔著,我都能跑他們城寨裏面去逛一圈,這一日我回來後,去見孔明,連呼奇怪。

孔明親手幫我遞了杯水,問:“怎麽了?”

我一氣喝完,才說:“我今天好像聽見裏面打起來了……你往裏頭派兵了?”

孔明搖搖頭。

“我也覺得不可能!那他們怎麽會打?我親眼見到他們後門擡出了好些屍體!都是蠻子裝束!”我一臉的困惑不解,忽然看見他在扇子後面捂臉微笑,立刻醒悟,“你幹的?”

孔明笑了出來,說:“我可什麽都沒有幹。”

“那他們為什麽會自己打起來?”

“你猜。”

猜……猜你大爺啊猜……

眼見沒有別人,我便拉了他的手來回晃,說:“你就告訴我吧!”

見我確實想知道,他放下扇子,問我:“那你先告訴我,你怎麽了?”

“我?”我有點遲疑。

“黃德到底和你說什麽了?”

“啊?丞相大人,現在在打仗啊,說這個不好吧?”

“打仗?他們在我眼中連土雞瓦狗都不如,這也算打仗?你想知道為什麽他們會打起來?因為南蠻內部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蠻王雖有威信,卻也不是能令所有部落心服口服,我圍而不攻,就是讓蠻王有時間召集部隊,人多了,矛盾也就多了,哪幾個部落在一切沒有舊怨的?我引而不發,他們就會內部先鬥起來,等他們自己先打一打,我再收拾他們,易如反掌。”

我恍然大悟,嘆道:“蠻王那腦子還想跟你玩?天真了啊!”

“我收拾他們容易,哪怕就是正面打,他們也打不過我們,但是然後呢,我們前腳走了,他們後頭就敢換個蠻王繼續反叛,所以我擔心的從來就不是對面那個所謂的聯軍營寨。”孔明解釋完了,問我,“該你回答我了,如果你覺得我很笨,就盡管隨便編一個瞎話來辱我吧。”

我低著頭,許久,說:“我想做對你有用的人。”

又過了兩日,我一回來就沖進中軍帳,和他說:“今兒看了出好戲!就是東南邊的那個部落,他那個首領叫什麽來著?就是老愛穿一身綠的那個?”

孔明想了想,說:“高定。”

“對!就是他!還有那個,老愛穿一身紅的那個,在他們部落邊上的那個,又叫什麽來著?”

“朱滇?”

”對對對!他倆吵起來了你知道吧?可逗了!蠻王拉了左邊的那個右邊的就要走,拉了右邊的左邊要走,真是笑死我了。”

孔明看著我,眼神很溫柔,說:“你又離那麽近?和你說了多遍了,有危險,為什麽總也不聽?”

“沒有!這次我沒離他們近!他們跑出城寨來吵的,我才看的清的……”我忽然想起件事,問他,“先生,會不會是他們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不會。”孔明說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蠻王那腦子尚且不如你呢,你還能知道我生不生氣的,他們想不到做戲給我們看。”

我心裏咯噔一下,當真是沒完了!

這話要說到昨天,我巡視完軍營,正好碰到張文義,當時又沒別的事可做了,就在一起聊天,那行伍之人,都愛好吹牛,我們聊著聊著可不就吹了起來。

話題是張文義先開的,他說:“鳳侯,你這也太拼命了!你看你都糙成啥樣了?給兄弟們一個機會,明天讓我去探敵行不行?”

我立即就說了:“你?你能撚幾根釘?蠻王要是抓你,你跑得掉嗎?”

張文義很不服,一拍自己胸膛,說:“總不會比你差!你這身板也不見得有多強!你跟丞相,那個什麽,得幾天下不來床吧?”

張文義笑的很賊。

我很不屑道:“怎麽可能!是他起不來好不好!我折騰他還不跟玩似的!”

軍中就是這樣,倒不是他們有什麽壞心,況且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孔明來找我來了,不然借我十個膽、一百個膽我也不敢這麽說,但是話趕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能認慫啊!可恨的是澤勝,一開始沒向我通風報信,後來我一個嘴快就溜了出來,他再想報信也晚了,孔明橫了他一眼,他就啞了。

當時我和張文義都不知道孔明就站在我們後面聽著,我們繼續作死的痛快。

張文義說:“鳳侯,一直見你戴著面具?你是不是早些年打仗的時候,沒註意,傷到臉了?弟兄們都挺為你可惜的!”

“可惜什麽啊!我花容月貌!”我見張文義一臉很不信的樣子,為表可信度,我繼續作死的跟他吹,“先帝當年想納我為妃的,是我不肯!”

“哦?”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很信,我怒了,繼續說:“北魏的司馬懿知道嗎?他當年哭著喊著要娶我!也被我拒絕了!”

“哦……”司馬懿這名字,現在也是叫得響的,就沒有不知道的。

我繼續吹:“東邊,吳王兩父子,那都想娶我的來著!我都拒絕了!可見我實實在在是花容月貌,好看的不得了!”

我自豪的一轉身,就看到孔明站在我後面,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腦子嗡的一下就爆了,張文義沒義氣的拔腳就跑,我頭皮又酸又麻,腳都在抖。

孔明還對我笑了兩笑。

當時孔明笑完轉身就走,我當時是真顧不上丟不丟臉的,撲過去就跪下抱住了他的大腿,連聲說:“我錯了我錯了!”

孔明笑的挺溫和的,又好看,語氣可親的說:“鳳侯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嫁給我委屈你了。”

“不不不!不委屈!”我連脊梁骨都開始冒寒氣了。

“我們月兒這麽好看,應該嫁給一個天子,母儀天下的。”

“不不不!我只嫁給你!我只喜歡你!”

我這沒節操的樣子澤勝他們都沒眼看,管他們有沒有眼看啊,我只知道我快沒命了!我抱著他大腿不讓他走,他掙了下沒掙開,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鬧吧,他又嫌丟臉,便沈了聲說:“放手。”

“打死也不放!”我嚇的都快哭了。

“我數到三,你若不放,我便真生氣了。一!”

聽著語氣就知道不善,我也不敢等他數到三了,剛數了個一,便放了手,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眼巴巴的看著澤勝,澤勝表示啥也沒看到,啥都不知道,轉身就跑了。

這幫沒義氣的!

後來我仔細想了想,怎麽想都不對勁,怕的厲害,於是晚上我卸了戎裝去他營帳負荊請罪去了,他倒沒有不見我,也知道我第二天還要繼續去探敵,攬了我,我們只相擁而眠,一夜好夢。

但是現在嘛,我怎麽覺得他還在生氣呢?

我偷眼看了看他,偷的格外小心。

孔明沒理會我的這點小心思,在帳內走了兩步,說:“時機到了,包餃子吧。”

我來了精神,問道:“要打了麽?真要打了?”

“讓他們來打我們!”

“嗯?”我有點不太懂,但也不妨礙我一口應下,我現在是真真的一點點都不敢惹他生氣了。

“他們內鬥如此厲害,蠻王也忍不了了,一定會在他們徹底內鬥起來之前來攻打我們,我們給他們劫營的這個機會。”

我明白過來:“你要誘使他們來劫營?可是……他再沒腦子也不敢來劫你的營吧?”

“蠻王已經等不起了,我們給他們一點機會。”

我當即單膝跪地,道:“請丞相調遣!”

“你和張文義帶上兩營兵馬,作出大軍撤回之象,讓他覺得我營中空虛,讓他來劫營。”

“是。”我又問,“可是我們都走了,他們還為什麽要來劫營?難道,為了搶我們剩下的輜重?”

“當然不是。”孔明扶了我起來,說,“當然得給他一個劫營的理由,我。”

“你?”我心裏覺得不好,“你要怎樣?”

“我不走,我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誘餌。”

我怎麽可能能放他一人在營裏,我直接跟他拍桌子了,聲音大到呂字他們都聞聲趕了過來,可他就是不改主意,最後連丞相的身份都搬了出來!

他官比我大!

我只能聽他的!

我鐵青著臉出了中軍帳,踹翻了一排的武器架!

呂字小心的問:“鳳侯,我們當真要都走?丞相要是出什麽事,我們得被誅九族啊!”

我正在氣頭上,他還說話如此不好聽,我一眼眼風就淩厲的瞪了過去,呂字啞了。

“執行丞相的命令,丞相的命令就是最高的軍令。”

我是領兵的裏官最大的,起碼蠻子看的是,所以撤走得我打頭陣他們才能信,我將我親衛全部留下,隱於暗處,只澤勝一個不管怎麽說都要跟著我。我再三交代他們:“丞相要是破了個皮都要你們的命!”親衛各個都跟我拍了胸脯,若是讓丞相出半點差池,他們自己提頭來見我。

可是,如果真是孔明出了什麽事,我要他們的人頭有什麽用!

我一路上心急如焚,大軍剛開出去,張文義稟報我說已經沒有蠻子的眼線了,我將醒目的鎧甲一脫,側馬一轉就單人單騎的往回奔,按照約定,大軍得到天黑才能回傳,這樣才顯得真一些,我也顧不上了,單人單騎,朝著南邊就飛一般的奔去。

澤勝看見我偷跑,瘋了一般的在後面攆我。

孔明這個人,他雖然看起來持重,他現在這個位子也不允許他不持重,但是其實他這個人骨子裏是極易行險的。他若是沒這麽重要,或者沒這麽高的位子,我甚至覺得他會玩的更開心,更灑脫一些,什麽拿自己當餌啦,拿自己以身誘敵啦,他絕對幹的出來!

他自己玩的開心,底下人得嚇掉半條命!

比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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