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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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黃陵身後的男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不是吧……”，他瞅了眼盛凜面前, 嫩得能掐出來水的女孩, 實在是看不出來對方比他們大的跡象。
盛凜環視了他們一周，依舊是吊兒郎當噙著笑的樣子，男生們卻連忙站起來, 朝葉湘齊齊地喊了聲“姐姐”。
買一送四，於是葉湘一下子多了四個弟弟。
葉湘有種錯覺, 好像這一刻她是接受小弟問好的幫派大佬一樣……
果切只有兩份, 但好在叉子還挺多，葉湘自覺被別人叫了姐姐就要有點姐姐的樣子，給盛凜遞了單獨的一份後, 拘謹地把剩下的一份分給了另外四個人。
“我來的時候沒想到你們會有這麽多人, 就只買了兩份，”房間裏的煙味還有點重, 她被嗆得嗓子發癢, 咳嗽了下，“你們先吃，我再下樓給你們買。”
其實除了要下去買東西, 她還想上外面透透氣。
黃陵等人連忙喊住她，“我們早上吃完飯才來的, 不餓。”
見他們如此熱情, 葉湘的腳定在了原地。
可房間裏的味道真的好難聞，她微不可覺地皺了皺秀氣的眉。
盛凜捧著果切, 拈了個青提丟進嘴裏，視線從她身上掠過, 而後對靠窗的男生道：“李博學，把窗戶開開透透氣，房間裏煙味太重了，熏得我頭暈。”
黃陵稀奇地看他，“你自己不也……”吸煙嗎？怎麽還裝上了啊！
後半句話在盛凜的眼神中咽回了肚子，李博學比黃陵話少，老老實實地開了窗。
滾滾熱浪鋪面襲來，黃陵哀嚎了聲：“這麽熱，為什麽非要開窗戶透氣啊。”
盛凜打開空調的換氣選項，用手勒住黃陵脖子，笑瞇瞇地道：“姐姐不喜歡煙味，所以開窗透會兒氣，有問題嗎？”
黃陵這個直腦筋這才反應過來，“哦~我懂了，你在討好這個漂亮妹……啊，漂亮姐姐！”
“凜哥不愧是凜哥，想得就是比我們周到。”
黃陵說完，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葉湘臉都有點紅了，她還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滿嘴不著調的話的不良少年，壓根不知道怎麽應對。
見盛凜有人陪，她躊躇了會兒，忍不住開口試探問道：“盛凜，你有朋友陪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等晚點我再來。”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帶。”
沒等盛凜說話，黃陵湊到她身邊，殷勤地道：“姐姐太客氣了，有我們這群兄弟在，還能餓到凜哥？你晚上來找我們玩就行，絕對歡迎！”
有美女在，賞心悅目誰不愛啊？
盛凜手掌抵著他的頭，把黃陵的金黃色腦袋推到一旁，擡眸看向葉湘，又低頭看了眼手機。
“你九點十三分進的門，現在九點二十四分。在這待了十一分鐘就打算走……是我哪裏惹你不開心了嗎，姐姐。”
他的音色比黃陵優越很多，清越的少年音拖長了腔調，就算是有點撒嬌的語氣也不會讓人覺得膩歪做作。
“你可是答應了我姐，要陪我的。”
葉湘在他的示弱下果然心軟了，她解釋道：“沒有不開心的，就是覺得我一來，好像讓你們不自在了……”
而且她向來不喜歡成為別人的話題中心，可從進門開始，幾雙眼睛就一直盯著她轉，好像她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一樣。
雖然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是善意的好奇，但葉湘還是難免感受到了不自在。
盛凜聽完她的話驟地笑了，打量著她，意有所指道：“不自在的好像不是我們吧。”
“姐姐，你的性格有點內向哦，要多跟我們這種活潑的年輕人玩玩，才能讓你走出關鍵的一步……你覺得呢？”
葉湘咬了咬唇，“大概吧。”
盛凜沒繼續這個話題，吃了點水果，在房間裏走了圈，才停在葉湘的面前，問她道：“好點了嗎？”
見葉湘有點茫然的眼神，他動了動鼻子，葉湘這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房間裏的氣味散得怎麽樣了。
高層風大，盛凜又開了換氣，味道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葉湘道：“沒什麽味道了。”
她看了眼坐在一邊，熱得有點蔫蔫兒的幾個少年，“關窗戶吧，別把你們熱壞了。”
黃陵噌地沖過去把窗戶關了，空調溫度調到最低，站在出風口下面吹了會兒涼風還是無法完全緩解他的怨氣，嘟囔道：“有異性沒兄弟。”
盛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眼，他便縮了縮肩膀，不敢吭氣了。
此時的盛凜絲毫看不見昨天在姜盈面前乖巧聽話的樣子，看其他四個男生隱隱以他為首的態度，葉湘覺得，或許盛凜就是高中校園裏那種前呼後擁的不良校霸。
她看向盛凜被紗布包裹著的腦袋，想起姜盈和她隨口提過的，盛凜受傷的原因。
‘小凜考完試出去跟朋友聚會，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搶劫，他跑得慢，沒跑掉，就只能跟對面打了。’
葉湘對此表示懷疑。
在她看來，盛凜應該是追著別人打的那一個才對。
果然是親情讓姜盈變得盲目，亦或者是盛凜平日裏在她面前偽裝得太好了。
不過他在她面前這麽肆無忌憚地展露自己的真實面目，難道就不怕她和姜盈告狀嗎？
剛才她可是分明聽到了，黃陵說再來一根。
那說明盛凜其實不像他和姜盈說的那樣不吸煙。
葉湘盯著他的腦袋有點出神，陷入了告狀還是不告狀的糾結之中。
這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她要是跟姜盈說了，肯定會影響盛凜和她的關系。
盛凜見她眼神忽地就放空了，盯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伸出手在葉湘面前晃了晃，“姐姐怎麽在發呆，想什麽呢？”
葉湘有些心虛，“沒，沒什麽。”
她總不能跟盛凜說，我準備跟你姐姐告你的狀吧。
盛凜瞇著眼，眼角上挑，手搭在床頭的靠背上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她。
一直在無意識地扣著包帶，眼神閃躲，還有點猶豫……
盛凜很快就猜到了個大概，輕笑了聲，懶洋洋地問道：“你是想跟姜盈說，我跟別人鬼混呢，還是想跟她說，我背著她抽煙？”
葉湘的脊背驟地繃緊了。
被猜中了全部想法，她連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性格如此，葉湘既然有那個打算，就不會狡辯否認。
此時的葉湘，像是被捏住後頸皮拎到高空，嚇得驚慌失措的兔子。盛凜勾了勾唇，忽然就起了點逗弄她的惡劣心思。
葉湘猜的沒錯，他根本就不是乖巧聽話的性格。
那不過是他在姜盈面前偽裝出來的假象而已。
黃陵見她也不否認，訝然地道：“不會吧姐姐，你還真準備告狀呢，虧我們凜哥這麽相信你。”
房間裏的全都是剛畢業的高中生，大多數還處於叛逆期中，對告狀的這種行為格外反感。
黃陵雖說是玩笑般說的話，但葉湘很明顯地能感覺出來，他對她沒有初來時那麽熱情了。
葉湘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想著趕緊找個合適的理由走掉。
修長的手一撈，床頭櫃上的煙盒和打火機便到了盛凜手中。
他從盒子中抽了根細長的煙，用唇齒叼住，一簇火光跳動了下，顫顫巍巍晃悠著的細長香煙被點燃，在他骨節分明的指尖繚繞起朦朧的霧氣。
葉湘就站在他床旁，因此盛凜只需要探出些身子，就能離她極近。
他仰著頭，忽地對近在咫尺的女孩吐了口煙氣，笑容放肆，還摻著點揶揄。
葉湘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捂著鼻子跑開。
盛凜開口，語氣無辜，落在葉湘的耳中卻格外氣人：“姐姐，要拍照嗎？”
他晃了晃指尖的煙，點漆般的雙眸在煙氣繚繞中有點模糊，渾然不在意的笑道：“告狀的好機會，你現在拍個照告訴姜盈，她肯定會恨不得飛回來揍我一頓。”
“你也就只有告狀的本事了，被嗆得眼睛都紅了，也沒見你反抗的，真無聊。”
盛凜不加掩飾的惡意讓葉湘眼眶裏的淚水直打轉，她其實也不是一定非要跟姜盈說，她可以不說的。
但盛凜卻自顧自地，把這頂帽子扣在了她的頭上。
這讓她越想越委屈。
盛凜還在繼續，但就算在氣頭上，他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不讓葉湘再來的話，“不如下次你來的時候帶一本《思想道德基礎與法律修養》，應該是叫這個？我之前見過姜盈用這個墊地上坐著。”
“每天給我讀一讀，讓我提高一下個人修養，省得你啊……為我操碎了心。”
他混不吝的話徹底惹惱了本就處於情緒爆發邊緣的女孩。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葉湘也不是完全的兔子脾氣，網上跟人掰頭時讓人完全聯想不到她現實中是多麽內向害羞的性格。
葉湘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量和脾氣，她只知道，盛凜才不會因為她的忍讓而良心發現。
退一步，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她步子極快地沖到盛凜身邊，因為他是坐著的，這次輪到葉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了。
可就算坐著，盛凜的氣勢也絲毫不弱於她。
似乎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訝到了，盛凜擡眸望向她，打趣道：“看你這架勢，是準備來揍我嗎？”
他上上下下仔細觀察了一番。
細胳膊細腿的，又白又嫩，他自認為還沒說什麽難聽的話呢，就已經眼淚汪汪的了，要是動真格的，怕是被他輕輕一碰，就會哭上很久。
手中的香煙猝不及防地被搶走了，盛凜還沒來得及搶回來，就看到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兒的女孩笨拙地把煙塞進了他嘴裏——
“你現在再吸一口。”
盛凜下意識地吸了一下。
煙氣還沒來得及呼出來，一只細白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唇。
柔軟的，又細嫩的肌膚緊緊貼在他的唇上，氤氳著一種潮濕又異樣的暧昧。
盛凜的腦袋嗡嗡的，從臉紅到了脖子根。而後，差點沒被自己嗆死。
“你，你幹什麽呢……”
沒有任何意外，盛凜被嗆得咳嗽起來。
他正想譴責葉湘這種不道德的行為，一滴接著一滴的眼淚，啪嗒就落在了盛凜的手背上，燙的他生疼。
盛凜徹底慌了，結結巴巴道：“餵……我不逗你了行不行，別這樣啊。”差點被嗆死的是他好不好。
他真的只是想嚇嚇她，讓她別總是想著跟姜盈打小報告，誰能想到，她竟然這麽……
說哭就哭。
從小到大就沒哄過女孩子的盛凜，頭一次體會到了手足無措地感覺。
他伸手想要給她擦去眼淚，然而女孩卻揮開了他的手，把香煙丟到了地上，雙手摁住他的肩膀。
盛凜慌亂地撐在床沿才沒倒在床上。
而後沒等他開口，女孩直視著他，問道：“現在你告訴我，好聞嗎？”
盛凜向來伶俐的口舌，霎時便結巴了起來，“不……不好聞……”
或許是有點不同的。
她離他太近了。
盛凜甚至能夠嗅到撲散到鼻尖，煙味裹挾著她唇齒間溫熱潮濕香氣的奇特味道。
他忽然感覺……好像有點醉醺醺的，整個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
而他的表情落在葉湘的眼裏，卻成了他也覺得煙氣嗆人的證據。
“己不所欲，勿施於人，剛學過就忘了？沒關系，我幫你回憶一下。”
她強撐著勇氣對他道：“你自己也覺得煙味很臭，所以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就因為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李雅靜是這樣，盛凜也是這樣。
好像媽媽說的與人為善，能忍則忍，在交往之中只會讓她被別人輕視。
她應該學著強硬一點，就像剛才那樣。
“盛凜，請你向我道歉。”
盛凜楞怔地點點頭，“……對不起。”
他像是被拔掉獠牙的小狼，失去了張牙舞爪的資本。
收到道歉，葉湘終於滿意地彎唇笑了起來，可她臉上還掛著淚珠，顯得有股別樣的楚楚味道。
擦了擦臉，她才擺出副姐姐的姿態，對著盛凜道：“你還在生病，不準吸煙了。”
“不然……”她威脅地晃了晃手機，“你不是說我只會告狀嗎？那我就告給你看。”
反正時間一到，她未來也不見得再會見到盛凜，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正了正神色，轉身就準備離去。
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她心裏怦怦直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做出來了如此大膽的行為。
而另一旁，盛凜如夢初醒般坐了起來。
他看著葉湘準備離去的背影楞怔一瞬，抓起手機就追了上去。
葉湘被他拉住挎包帶子，被迫轉身，顰著眉看他，“幹什麽？”
語氣冷冰冰的，哪還有之前溫溫柔柔的感覺。
盛凜像是沒聽出來她話中的抗拒，厚著臉皮道：“姐姐，加個微信好嗎？方便聯系。”
葉湘卻道：“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好聯系的。”
盛凜挑眉，唇邊抿出點笑意，明亮狡黠的眼珠子轉了轉，下一瞬，葉湘就被他握住了拿著手機的手。
“姐姐，”他頓了頓，垂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是讓我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試，還是你自己解鎖加我？”
葉湘掙不開他，但也罕見的有了點氣性，毫不示弱地回望他，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門口。
黃陵忍不住來勸了下，“凜哥，別太過了吧，要是讓姜盈姐知道了，那咱們哥幾個可就完了。”
盛凜他姐那脾氣，遭不住啊遭不住。
盛凜卻不理他，而是很不要臉地對著葉湘笑嘻嘻道：“姐姐，我可是很純情的剛畢業男高，你這樣盯著我，會讓我害羞的。”
葉湘：“……”
她從像現在這麽後悔答應姜盈幫忙照顧盛凜了。
為了防止盛凜再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葉湘不情不願地選擇了妥協。
加上微信後，盛凜將她送上電梯，還一臉純良地和她道別：“說好了的，姐姐晚上記得來看我。”
“Bye，等你。”
*
從醫院出來後葉湘沒有直接回家，紀詞今天不出門，等下要是被她看到自己紅通通的眼睛，肯定又要擔心了。
而且被一個比她年紀小的男生給氣哭了，也太丟人了。
葉湘打算等眼睛看不出哭的痕跡後再回去。
六七月的天是最熱的時候，葉湘在醫院外面的林蔭小路上走了會兒，感覺還是熱得不行，綠綠蔥蔥的樹葉只是看著沁人心脾，實際上透過來的細碎光線一樣照得人皮膚疼。
她拿出手機，準備看看附近有什麽可以坐一會兒的地方，剛解鎖，就收到了江澄的消息。
宏華大學的考試時間定得比她學校晚，江澄這會兒估計才考完試。
至於葉湘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當有一人每天早中晚都雷打不動地給你發消息，自然而然連他家裏幾口人都知道了。
江澄：【考完試了！】
後面附了一張可憐巴巴小狗咬手絹寬面條淚的動圖。
江澄：【要不要出來玩啊？慶祝一下我們的快樂暑假！】
葉湘：【……】
又不是幼稚的小朋友，放個暑假都要慶祝一下。
葉湘：【不去了，準備收拾收拾回家了】
緊跟在她消息後面的是江澄發來的幾張圖片，葉湘點開看了看，好像是電玩城的實景圖。
驟地，她的視線定格在一張圖中無法移開了。
巨大的娃娃機中，竟然有她非常喜歡的龍貓玩偶，她原本堅決拒絕的心此刻有了點小小的動搖。
接著劃向下一張，葉湘又看到了讓她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眼饞已久的全套VR設備。
對於一個網癮少女來說，基本上無法抗拒這些東西的誘惑。
葉湘也不例外。
江澄：【那好吧……你不去，我一個人玩著也沒意思，那我也不去了】
江澄喪著臉對寢室裏的狗頭軍師楊東旭道：“你們不是說保準沒問題的嗎？怎麽一點用都沒有啊。”
他又被拒絕了。
楊東旭看了兩人的聊天記錄有點疑惑，“會不會是人家妹子真的準備回家了，沒時間？”
不應該啊。
江澄嘆了口氣，趴到桌子上準備約葉湘暑假來了一起去玩。
這樣總有時間了吧。
然而沒等他的消息發出去，他就收到了峰回路轉的好消息。
葉湘：【其實回家晚個一天半天也不是問題】
葉湘：【我們什麽時候去？】
江澄發出一聲歡呼，從凳子上竄起來，腦袋磕到上鋪的床沿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楊東旭關心地準備問他有沒有事，就看到他齜牙咧嘴地一邊揉著頭疼得抽氣，一邊又傻呵呵地笑。
而江澄見他望過來，興沖沖地對著他的肩膀拍了下，“好兄弟，幸甚有你，我決定冊封你為503寢室的最強軍師！”
楊東旭了然：“她答應你了？”
江澄點點頭，“我還以為沒戲了，準備拎著箱子走人了呢。”
楊東旭有些得意，“我就說嘛，對癥下藥，就光她朋友圈那一堆游戲分享鏈接，我就不信她能抗拒這個新開的豪華電玩城的誘惑！”
葉湘剛從公交車下來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不遠處江澄朝她揮著手，小跑著向她跑來，英氣俊朗的男生額頭上全是汗，也不知道在太陽底下曬了多久。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褲，一雙高幫球鞋，看起來幹凈又利落。
葉湘走到他跟前，遞了張紙過去，“擦擦汗。”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找個地方坐著等我，這麽大的太陽……”早知道她就不回去拿遮陽傘了。
江澄毫不在意，“不熱，”他有點羞赧地撓了撓耳後，“再說了，我想讓你下車第一眼就看到我。”
葉湘將遮陽傘撐起，示意他靠近些。
雖然還是一樣的熱，但聊勝於無，不至於被曬得皮膚疼。
江澄有點受寵若驚，縮著身子鉆進了傘底下，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給我打傘誒。”
而且葉湘還香噴噴的，讓他忍不住再靠近一點。
江澄的個子太高了，葉湘舉著傘的手沒一會兒就開始泛酸，她手腕處稍微晃了下，傘頂就打在了江澄的頭上。
她剛準備道歉，江澄幹燥炙熱的大手就握住了她撐傘的那只手。
大概是經常打球的緣故，男生的指腹帶有薄繭，肌膚相貼的地方，有種粗礪陌生的觸覺。
江澄恍若未察，“我來打吧，你歇會兒。”
葉湘掙紮了下，才將自己的手從江澄掌心中抽了出來，“好。”
抽離的那一刻，江澄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在看見她泛紅的眼角後，江澄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原本是想觀察下葉湘有沒有因為他剛才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而生氣，卻沒想到發現了被他忽略的痕跡。
想也沒想，江澄張口就問：“你剛才哭了嗎？”
葉湘動作頓住，“……沒有。”
江澄卻指了指她的眼角處，“紅了，你肯定哭了。”
葉湘惱怒地加快了步子，“你看錯了！”
江澄終於意識到她生氣了，舉著傘追在她身後，一米八多的個子英氣男生，惶恐地像是要被丟下的小學生。
他和葉湘相處有一段時間了，也積累了一點心得。
葉湘要是對他無語了，那他就安靜會兒，葉湘就會對他有語了，繼續跟他說話。
電玩城距離公交車牌距離不遠，到了入口處時，葉湘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前臺的小姐姐看他們兩個人一起進來，笑著招呼：“我們這裏有情侶優惠套餐，一百元可以買一百二十個游戲幣。”
葉湘想解釋關系的話被暫時擱淺，她問：“單人沒活動嗎？”
前臺小姐姐道：“沒有呢，單人一百元只能買一百個游戲幣。”
葉湘遲疑了，江澄心領神會，掃碼團購遞過去給前臺核驗。
前臺小姐姐把裝好的游戲幣遞給江澄，“祝你和你的女朋友玩得愉快。”
葉湘嘴唇動了動，沒有反駁。
多送了二十個幣呢，感覺好像也不虧。
葉湘進去後，按照指引直接去了娃娃機所在的位置。
和圖片裏的一樣，這是個plus版的娃娃機，裏面的娃娃也都是大一號的。
她拿了個幣試試水，雖然沒抓到，但爪子的松緊度還行，抓娃娃的難度並不高。
江澄就在她身邊站著看她玩，葉湘扭頭問他：“你不玩嗎？不用跟我一起，你想玩什麽自己去就好了，等最後我們到樓下集合。”
有人在身邊盯著，她總感覺發揮不出來真正的實力。
江澄楞了楞，抖了下裝游戲幣的袋子，看都沒看，摸著就朝靠著的娃娃機裏塞了個游戲幣，“我也喜歡抓娃娃。”
葉湘看著江澄使用的那個娃娃機陷入了沈默。
跟她的龍貓娃娃機不同，江澄的娃娃機裏面擺放的全是粉色裙子的芭比公主。
“……你喜歡就好。”
葉湘古怪的表情讓江澄轉過身面向臨時充當借口的工具機，然後他就一眼看到了，娃娃機裏面橫七豎八躺著的精致芭比。
他哈哈笑了聲，“其實我小時候一直希望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芭比公主。”
似乎是這話連他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太離譜，江澄又強調了遍，“是這樣的，真的。”
“而今天，我就圓夢啦，”他握住控制爪子的搖桿，表情是很牽強的期待，“這次一定可以！”
葉湘都不忍心拆穿他了。
投了三個幣之後，圓滾滾的龍貓從娃娃機中滾了出來，葉湘心滿意足地抱住蹭了蹭，卻發現一旁的江澄還在和芭比娃娃作鬥爭。
看表情，好像真的投入到其中了。
葉湘有點迷惑。
難道說……這就是男人的好勝心？
葉湘看著他花式空爪，越戰越勇，在江澄浪費了不知道多少游戲幣後，她忍不住開口：“需要我幫你抓嗎？”
江澄聽到後給她讓開了位置，遲疑了會兒，他眼神閃了閃，試探道：“你能教我怎麽抓嗎？我看你好像對這個挺在行的。”
葉湘沒有拒絕，“其實抓娃娃有技巧的。”
她晃了晃搖桿，偏著頭對江澄講解道：“芭比娃娃是長方形的盒子，你用爪子橫著抓，掉落口太小，根本進不去。”
在爪子偏向一個豎著的芭比娃娃後，葉湘按下了按鈕，芭比娃娃順利地掉落了出來，“這樣就好了，你來試試？”
沒等她讓開位置，江澄就站在她背後，握住了剛剛被她松開的搖桿。
男生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籠罩在其中，葉湘推了推他。
江澄完全沒反應，全神貫註地盯著娃娃機中的爪子，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的發頂，“別動。”
在模仿了葉湘之前的動作後，江澄迅速按下抓取按鈕，爪子落下，這次終於成功地抓住了一個芭比娃娃。
葉湘和他一起屏息，盒子搖搖擺擺，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終於落進了出貨口。
這下她沒了任何顧忌，把江澄支在兩旁困住她的手臂挪開，站到了稍遠一點的距離。
但下一秒，她就被人攬腰抱了起來，江澄還浮誇地原地轉了個圈圈。
葉湘人都傻了，被放下來的時候還有點懵。
怎麽會有人一言不合就舉高高的啊。
江澄撿起盒子，美滋滋地看了又看，表情正常得好像剛才舉高高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正好，你一個我一個，完美分配。”
說著，他就把其中的一個芭比娃娃塞到了葉湘的手裏。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路過的小男孩扯住媽媽的裙子，指向抱著粉色芭比的江澄開始在地上撒潑：“媽媽，你騙我！誰說男孩子不能玩芭比娃娃的！大哥哥都可以有，我也要！”
小男孩的媽媽十分冷酷，像拎小雞仔一樣從地上把男孩拎了起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等你有錢了再在我面前橫，不然現在立即回家。”
小男孩一秒恢覆正常，“媽媽，我剛才背有點癢，我們去玩飛車游戲吧！”
這對兒母子走後，葉湘和江澄對視一眼，兩人徹底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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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陵身後的男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不是吧……”，他瞅了眼盛凜面前, 嫩得能掐出來水的女孩, 實在是看不出來對方比他們大的跡象。
盛凜環視了他們一周，依舊是吊兒郎當噙著笑的樣子，男生們卻連忙站起來, 朝葉湘齊齊地喊了聲“姐姐”。
買一送四，於是葉湘一下子多了四個弟弟。
葉湘有種錯覺, 好像這一刻她是接受小弟問好的幫派大佬一樣……
果切只有兩份, 但好在叉子還挺多，葉湘自覺被別人叫了姐姐就要有點姐姐的樣子，給盛凜遞了單獨的一份後, 拘謹地把剩下的一份分給了另外四個人。
“我來的時候沒想到你們會有這麽多人, 就只買了兩份，”房間裏的煙味還有點重, 她被嗆得嗓子發癢, 咳嗽了下，“你們先吃，我再下樓給你們買。”
其實除了要下去買東西, 她還想上外面透透氣。
黃陵等人連忙喊住她，“我們早上吃完飯才來的, 不餓。”
見他們如此熱情, 葉湘的腳定在了原地。
可房間裏的味道真的好難聞，她微不可覺地皺了皺秀氣的眉。
盛凜捧著果切, 拈了個青提丟進嘴裏，視線從她身上掠過, 而後對靠窗的男生道：“李博學，把窗戶開開透透氣，房間裏煙味太重了，熏得我頭暈。”
黃陵稀奇地看他，“你自己不也……”吸煙嗎？怎麽還裝上了啊！
後半句話在盛凜的眼神中咽回了肚子，李博學比黃陵話少，老老實實地開了窗。
滾滾熱浪鋪面襲來，黃陵哀嚎了聲：“這麽熱，為什麽非要開窗戶透氣啊。”
盛凜打開空調的換氣選項，用手勒住黃陵脖子，笑瞇瞇地道：“姐姐不喜歡煙味，所以開窗透會兒氣，有問題嗎？”
黃陵這個直腦筋這才反應過來，“哦~我懂了，你在討好這個漂亮妹……啊，漂亮姐姐！”
“凜哥不愧是凜哥，想得就是比我們周到。”
黃陵說完，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葉湘臉都有點紅了，她還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滿嘴不著調的話的不良少年，壓根不知道怎麽應對。
見盛凜有人陪，她躊躇了會兒，忍不住開口試探問道：“盛凜，你有朋友陪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等晚點我再來。”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帶。”
沒等盛凜說話，黃陵湊到她身邊，殷勤地道：“姐姐太客氣了，有我們這群兄弟在，還能餓到凜哥？你晚上來找我們玩就行，絕對歡迎！”
有美女在，賞心悅目誰不愛啊？
盛凜手掌抵著他的頭，把黃陵的金黃色腦袋推到一旁，擡眸看向葉湘，又低頭看了眼手機。
“你九點十三分進的門，現在九點二十四分。在這待了十一分鐘就打算走……是我哪裏惹你不開心了嗎，姐姐。”
他的音色比黃陵優越很多，清越的少年音拖長了腔調，就算是有點撒嬌的語氣也不會讓人覺得膩歪做作。
“你可是答應了我姐，要陪我的。”
葉湘在他的示弱下果然心軟了，她解釋道：“沒有不開心的，就是覺得我一來，好像讓你們不自在了……”
而且她向來不喜歡成為別人的話題中心，可從進門開始，幾雙眼睛就一直盯著她轉，好像她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一樣。
雖然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是善意的好奇，但葉湘還是難免感受到了不自在。
盛凜聽完她的話驟地笑了，打量著她，意有所指道：“不自在的好像不是我們吧。”
“姐姐，你的性格有點內向哦，要多跟我們這種活潑的年輕人玩玩，才能讓你走出關鍵的一步……你覺得呢？”
葉湘咬了咬唇，“大概吧。”
盛凜沒繼續這個話題，吃了點水果，在房間裏走了圈，才停在葉湘的面前，問她道：“好點了嗎？”
見葉湘有點茫然的眼神，他動了動鼻子，葉湘這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房間裏的氣味散得怎麽樣了。
高層風大，盛凜又開了換氣，味道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葉湘道：“沒什麽味道了。”
她看了眼坐在一邊，熱得有點蔫蔫兒的幾個少年，“關窗戶吧，別把你們熱壞了。”
黃陵噌地沖過去把窗戶關了，空調溫度調到最低，站在出風口下面吹了會兒涼風還是無法完全緩解他的怨氣，嘟囔道：“有異性沒兄弟。”
盛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眼，他便縮了縮肩膀，不敢吭氣了。
此時的盛凜絲毫看不見昨天在姜盈面前乖巧聽話的樣子，看其他四個男生隱隱以他為首的態度，葉湘覺得，或許盛凜就是高中校園裏那種前呼後擁的不良校霸。
她看向盛凜被紗布包裹著的腦袋，想起姜盈和她隨口提過的，盛凜受傷的原因。
‘小凜考完試出去跟朋友聚會，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搶劫，他跑得慢，沒跑掉，就只能跟對面打了。’
葉湘對此表示懷疑。
在她看來，盛凜應該是追著別人打的那一個才對。
果然是親情讓姜盈變得盲目，亦或者是盛凜平日裏在她面前偽裝得太好了。
不過他在她面前這麽肆無忌憚地展露自己的真實面目，難道就不怕她和姜盈告狀嗎？
剛才她可是分明聽到了，黃陵說再來一根。
那說明盛凜其實不像他和姜盈說的那樣不吸煙。
葉湘盯著他的腦袋有點出神，陷入了告狀還是不告狀的糾結之中。
這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她要是跟姜盈說了，肯定會影響盛凜和她的關系。
盛凜見她眼神忽地就放空了，盯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伸出手在葉湘面前晃了晃，“姐姐怎麽在發呆，想什麽呢？”
葉湘有些心虛，“沒，沒什麽。”
她總不能跟盛凜說，我準備跟你姐姐告你的狀吧。
盛凜瞇著眼，眼角上挑，手搭在床頭的靠背上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她。
一直在無意識地扣著包帶，眼神閃躲，還有點猶豫……
盛凜很快就猜到了個大概，輕笑了聲，懶洋洋地問道：“你是想跟姜盈說，我跟別人鬼混呢，還是想跟她說，我背著她抽煙？”
葉湘的脊背驟地繃緊了。
被猜中了全部想法，她連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性格如此，葉湘既然有那個打算，就不會狡辯否認。
此時的葉湘，像是被捏住後頸皮拎到高空，嚇得驚慌失措的兔子。盛凜勾了勾唇，忽然就起了點逗弄她的惡劣心思。
葉湘猜的沒錯，他根本就不是乖巧聽話的性格。
那不過是他在姜盈面前偽裝出來的假象而已。
黃陵見她也不否認，訝然地道：“不會吧姐姐，你還真準備告狀呢，虧我們凜哥這麽相信你。”
房間裏的全都是剛畢業的高中生，大多數還處於叛逆期中，對告狀的這種行為格外反感。
黃陵雖說是玩笑般說的話，但葉湘很明顯地能感覺出來，他對她沒有初來時那麽熱情了。
葉湘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想著趕緊找個合適的理由走掉。
修長的手一撈，床頭櫃上的煙盒和打火機便到了盛凜手中。
他從盒子中抽了根細長的煙，用唇齒叼住，一簇火光跳動了下，顫顫巍巍晃悠著的細長香煙被點燃，在他骨節分明的指尖繚繞起朦朧的霧氣。
葉湘就站在他床旁，因此盛凜只需要探出些身子，就能離她極近。
他仰著頭，忽地對近在咫尺的女孩吐了口煙氣，笑容放肆，還摻著點揶揄。
葉湘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捂著鼻子跑開。
盛凜開口，語氣無辜，落在葉湘的耳中卻格外氣人：“姐姐，要拍照嗎？”
他晃了晃指尖的煙，點漆般的雙眸在煙氣繚繞中有點模糊，渾然不在意的笑道：“告狀的好機會，你現在拍個照告訴姜盈，她肯定會恨不得飛回來揍我一頓。”
“你也就只有告狀的本事了，被嗆得眼睛都紅了，也沒見你反抗的，真無聊。”
盛凜不加掩飾的惡意讓葉湘眼眶裏的淚水直打轉，她其實也不是一定非要跟姜盈說，她可以不說的。
但盛凜卻自顧自地，把這頂帽子扣在了她的頭上。
這讓她越想越委屈。
盛凜還在繼續，但就算在氣頭上，他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不讓葉湘再來的話，“不如下次你來的時候帶一本《思想道德基礎與法律修養》，應該是叫這個？我之前見過姜盈用這個墊地上坐著。”
“每天給我讀一讀，讓我提高一下個人修養，省得你啊……為我操碎了心。”
他混不吝的話徹底惹惱了本就處於情緒爆發邊緣的女孩。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葉湘也不是完全的兔子脾氣，網上跟人掰頭時讓人完全聯想不到她現實中是多麽內向害羞的性格。
葉湘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量和脾氣，她只知道，盛凜才不會因為她的忍讓而良心發現。
退一步，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她步子極快地沖到盛凜身邊，因為他是坐著的，這次輪到葉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了。
可就算坐著，盛凜的氣勢也絲毫不弱於她。
似乎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訝到了，盛凜擡眸望向她，打趣道：“看你這架勢，是準備來揍我嗎？”
他上上下下仔細觀察了一番。
細胳膊細腿的，又白又嫩，他自認為還沒說什麽難聽的話呢，就已經眼淚汪汪的了，要是動真格的，怕是被他輕輕一碰，就會哭上很久。
手中的香煙猝不及防地被搶走了，盛凜還沒來得及搶回來，就看到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兒的女孩笨拙地把煙塞進了他嘴裏——
“你現在再吸一口。”
盛凜下意識地吸了一下。
煙氣還沒來得及呼出來，一只細白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唇。
柔軟的，又細嫩的肌膚緊緊貼在他的唇上，氤氳著一種潮濕又異樣的暧昧。
盛凜的腦袋嗡嗡的，從臉紅到了脖子根。而後，差點沒被自己嗆死。
“你，你幹什麽呢……”
沒有任何意外，盛凜被嗆得咳嗽起來。
他正想譴責葉湘這種不道德的行為，一滴接著一滴的眼淚，啪嗒就落在了盛凜的手背上，燙的他生疼。
盛凜徹底慌了，結結巴巴道：“餵……我不逗你了行不行，別這樣啊。”差點被嗆死的是他好不好。
他真的只是想嚇嚇她，讓她別總是想著跟姜盈打小報告，誰能想到，她竟然這麽……
說哭就哭。
從小到大就沒哄過女孩子的盛凜，頭一次體會到了手足無措地感覺。
他伸手想要給她擦去眼淚，然而女孩卻揮開了他的手，把香煙丟到了地上，雙手摁住他的肩膀。
盛凜慌亂地撐在床沿才沒倒在床上。
而後沒等他開口，女孩直視著他，問道：“現在你告訴我，好聞嗎？”
盛凜向來伶俐的口舌，霎時便結巴了起來，“不……不好聞……”
或許是有點不同的。
她離他太近了。
盛凜甚至能夠嗅到撲散到鼻尖，煙味裹挾著她唇齒間溫熱潮濕香氣的奇特味道。
他忽然感覺……好像有點醉醺醺的，整個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
而他的表情落在葉湘的眼裏，卻成了他也覺得煙氣嗆人的證據。
“己不所欲，勿施於人，剛學過就忘了？沒關系，我幫你回憶一下。”
她強撐著勇氣對他道：“你自己也覺得煙味很臭，所以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就因為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李雅靜是這樣，盛凜也是這樣。
好像媽媽說的與人為善，能忍則忍，在交往之中只會讓她被別人輕視。
她應該學著強硬一點，就像剛才那樣。
“盛凜，請你向我道歉。”
盛凜楞怔地點點頭，“……對不起。”
他像是被拔掉獠牙的小狼，失去了張牙舞爪的資本。
收到道歉，葉湘終於滿意地彎唇笑了起來，可她臉上還掛著淚珠，顯得有股別樣的楚楚味道。
擦了擦臉，她才擺出副姐姐的姿態，對著盛凜道：“你還在生病，不準吸煙了。”
“不然……”她威脅地晃了晃手機，“你不是說我只會告狀嗎？那我就告給你看。”
反正時間一到，她未來也不見得再會見到盛凜，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正了正神色，轉身就準備離去。
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她心裏怦怦直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做出來了如此大膽的行為。
而另一旁，盛凜如夢初醒般坐了起來。
他看著葉湘準備離去的背影楞怔一瞬，抓起手機就追了上去。
葉湘被他拉住挎包帶子，被迫轉身，顰著眉看他，“幹什麽？”
語氣冷冰冰的，哪還有之前溫溫柔柔的感覺。
盛凜像是沒聽出來她話中的抗拒，厚著臉皮道：“姐姐，加個微信好嗎？方便聯系。”
葉湘卻道：“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好聯系的。”
盛凜挑眉，唇邊抿出點笑意，明亮狡黠的眼珠子轉了轉，下一瞬，葉湘就被他握住了拿著手機的手。
“姐姐，”他頓了頓，垂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是讓我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試，還是你自己解鎖加我？”
葉湘掙不開他，但也罕見的有了點氣性，毫不示弱地回望他，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門口。
黃陵忍不住來勸了下，“凜哥，別太過了吧，要是讓姜盈姐知道了，那咱們哥幾個可就完了。”
盛凜他姐那脾氣，遭不住啊遭不住。
盛凜卻不理他，而是很不要臉地對著葉湘笑嘻嘻道：“姐姐，我可是很純情的剛畢業男高，你這樣盯著我，會讓我害羞的。”
葉湘：“……”
她從像現在這麽後悔答應姜盈幫忙照顧盛凜了。
為了防止盛凜再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葉湘不情不願地選擇了妥協。
加上微信後，盛凜將她送上電梯，還一臉純良地和她道別：“說好了的，姐姐晚上記得來看我。”
“Bye，等你。”
*
從醫院出來後葉湘沒有直接回家，紀詞今天不出門，等下要是被她看到自己紅通通的眼睛，肯定又要擔心了。
而且被一個比她年紀小的男生給氣哭了，也太丟人了。
葉湘打算等眼睛看不出哭的痕跡後再回去。
六七月的天是最熱的時候，葉湘在醫院外面的林蔭小路上走了會兒，感覺還是熱得不行，綠綠蔥蔥的樹葉只是看著沁人心脾，實際上透過來的細碎光線一樣照得人皮膚疼。
她拿出手機，準備看看附近有什麽可以坐一會兒的地方，剛解鎖，就收到了江澄的消息。
宏華大學的考試時間定得比她學校晚，江澄這會兒估計才考完試。
至於葉湘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當有一人每天早中晚都雷打不動地給你發消息，自然而然連他家裏幾口人都知道了。
江澄：【考完試了！】
後面附了一張可憐巴巴小狗咬手絹寬面條淚的動圖。
江澄：【要不要出來玩啊？慶祝一下我們的快樂暑假！】
葉湘：【……】
又不是幼稚的小朋友，放個暑假都要慶祝一下。
葉湘：【不去了，準備收拾收拾回家了】
緊跟在她消息後面的是江澄發來的幾張圖片，葉湘點開看了看，好像是電玩城的實景圖。
驟地，她的視線定格在一張圖中無法移開了。
巨大的娃娃機中，竟然有她非常喜歡的龍貓玩偶，她原本堅決拒絕的心此刻有了點小小的動搖。
接著劃向下一張，葉湘又看到了讓她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眼饞已久的全套VR設備。
對於一個網癮少女來說，基本上無法抗拒這些東西的誘惑。
葉湘也不例外。
江澄：【那好吧……你不去，我一個人玩著也沒意思，那我也不去了】
江澄喪著臉對寢室裏的狗頭軍師楊東旭道：“你們不是說保準沒問題的嗎？怎麽一點用都沒有啊。”
他又被拒絕了。
楊東旭看了兩人的聊天記錄有點疑惑，“會不會是人家妹子真的準備回家了，沒時間？”
不應該啊。
江澄嘆了口氣，趴到桌子上準備約葉湘暑假來了一起去玩。
這樣總有時間了吧。
然而沒等他的消息發出去，他就收到了峰回路轉的好消息。
葉湘：【其實回家晚個一天半天也不是問題】
葉湘：【我們什麽時候去？】
江澄發出一聲歡呼，從凳子上竄起來，腦袋磕到上鋪的床沿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楊東旭關心地準備問他有沒有事，就看到他齜牙咧嘴地一邊揉著頭疼得抽氣，一邊又傻呵呵地笑。
而江澄見他望過來，興沖沖地對著他的肩膀拍了下，“好兄弟，幸甚有你，我決定冊封你為503寢室的最強軍師！”
楊東旭了然：“她答應你了？”
江澄點點頭，“我還以為沒戲了，準備拎著箱子走人了呢。”
楊東旭有些得意，“我就說嘛，對癥下藥，就光她朋友圈那一堆游戲分享鏈接，我就不信她能抗拒這個新開的豪華電玩城的誘惑！”
葉湘剛從公交車下來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不遠處江澄朝她揮著手，小跑著向她跑來，英氣俊朗的男生額頭上全是汗，也不知道在太陽底下曬了多久。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褲，一雙高幫球鞋，看起來幹凈又利落。
葉湘走到他跟前，遞了張紙過去，“擦擦汗。”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找個地方坐著等我，這麽大的太陽……”早知道她就不回去拿遮陽傘了。
江澄毫不在意，“不熱，”他有點羞赧地撓了撓耳後，“再說了，我想讓你下車第一眼就看到我。”
葉湘將遮陽傘撐起，示意他靠近些。
雖然還是一樣的熱，但聊勝於無，不至於被曬得皮膚疼。
江澄有點受寵若驚，縮著身子鉆進了傘底下，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給我打傘誒。”
而且葉湘還香噴噴的，讓他忍不住再靠近一點。
江澄的個子太高了，葉湘舉著傘的手沒一會兒就開始泛酸，她手腕處稍微晃了下，傘頂就打在了江澄的頭上。
她剛準備道歉，江澄幹燥炙熱的大手就握住了她撐傘的那只手。
大概是經常打球的緣故，男生的指腹帶有薄繭，肌膚相貼的地方，有種粗礪陌生的觸覺。
江澄恍若未察，“我來打吧，你歇會兒。”
葉湘掙紮了下，才將自己的手從江澄掌心中抽了出來，“好。”
抽離的那一刻，江澄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在看見她泛紅的眼角後，江澄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原本是想觀察下葉湘有沒有因為他剛才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而生氣，卻沒想到發現了被他忽略的痕跡。
想也沒想，江澄張口就問：“你剛才哭了嗎？”
葉湘動作頓住，“……沒有。”
江澄卻指了指她的眼角處，“紅了，你肯定哭了。”
葉湘惱怒地加快了步子，“你看錯了！”
江澄終於意識到她生氣了，舉著傘追在她身後，一米八多的個子英氣男生，惶恐地像是要被丟下的小學生。
他和葉湘相處有一段時間了，也積累了一點心得。
葉湘要是對他無語了，那他就安靜會兒，葉湘就會對他有語了，繼續跟他說話。
電玩城距離公交車牌距離不遠，到了入口處時，葉湘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前臺的小姐姐看他們兩個人一起進來，笑著招呼：“我們這裏有情侶優惠套餐，一百元可以買一百二十個游戲幣。”
葉湘想解釋關系的話被暫時擱淺，她問：“單人沒活動嗎？”
前臺小姐姐道：“沒有呢，單人一百元只能買一百個游戲幣。”
葉湘遲疑了，江澄心領神會，掃碼團購遞過去給前臺核驗。
前臺小姐姐把裝好的游戲幣遞給江澄，“祝你和你的女朋友玩得愉快。”
葉湘嘴唇動了動，沒有反駁。
多送了二十個幣呢，感覺好像也不虧。
葉湘進去後，按照指引直接去了娃娃機所在的位置。
和圖片裏的一樣，這是個plus版的娃娃機，裏面的娃娃也都是大一號的。
她拿了個幣試試水，雖然沒抓到，但爪子的松緊度還行，抓娃娃的難度並不高。
江澄就在她身邊站著看她玩，葉湘扭頭問他：“你不玩嗎？不用跟我一起，你想玩什麽自己去就好了，等最後我們到樓下集合。”
有人在身邊盯著，她總感覺發揮不出來真正的實力。
江澄楞了楞，抖了下裝游戲幣的袋子，看都沒看，摸著就朝靠著的娃娃機裏塞了個游戲幣，“我也喜歡抓娃娃。”
葉湘看著江澄使用的那個娃娃機陷入了沈默。
跟她的龍貓娃娃機不同，江澄的娃娃機裏面擺放的全是粉色裙子的芭比公主。
“……你喜歡就好。”
葉湘古怪的表情讓江澄轉過身面向臨時充當借口的工具機，然後他就一眼看到了，娃娃機裏面橫七豎八躺著的精致芭比。
他哈哈笑了聲，“其實我小時候一直希望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芭比公主。”
似乎是這話連他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太離譜，江澄又強調了遍，“是這樣的，真的。”
“而今天，我就圓夢啦，”他握住控制爪子的搖桿，表情是很牽強的期待，“這次一定可以！”
葉湘都不忍心拆穿他了。
投了三個幣之後，圓滾滾的龍貓從娃娃機中滾了出來，葉湘心滿意足地抱住蹭了蹭，卻發現一旁的江澄還在和芭比娃娃作鬥爭。
看表情，好像真的投入到其中了。
葉湘有點迷惑。
難道說……這就是男人的好勝心？
葉湘看著他花式空爪，越戰越勇，在江澄浪費了不知道多少游戲幣後，她忍不住開口：“需要我幫你抓嗎？”
江澄聽到後給她讓開了位置，遲疑了會兒，他眼神閃了閃，試探道：“你能教我怎麽抓嗎？我看你好像對這個挺在行的。”
葉湘沒有拒絕，“其實抓娃娃有技巧的。”
她晃了晃搖桿，偏著頭對江澄講解道：“芭比娃娃是長方形的盒子，你用爪子橫著抓，掉落口太小，根本進不去。”
在爪子偏向一個豎著的芭比娃娃後，葉湘按下了按鈕，芭比娃娃順利地掉落了出來，“這樣就好了，你來試試？”
沒等她讓開位置，江澄就站在她背後，握住了剛剛被她松開的搖桿。
男生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籠罩在其中，葉湘推了推他。
江澄完全沒反應，全神貫註地盯著娃娃機中的爪子，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的發頂，“別動。”
在模仿了葉湘之前的動作後，江澄迅速按下抓取按鈕，爪子落下，這次終於成功地抓住了一個芭比娃娃。
葉湘和他一起屏息，盒子搖搖擺擺，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終於落進了出貨口。
這下她沒了任何顧忌，把江澄支在兩旁困住她的手臂挪開，站到了稍遠一點的距離。
但下一秒，她就被人攬腰抱了起來，江澄還浮誇地原地轉了個圈圈。
葉湘人都傻了，被放下來的時候還有點懵。
怎麽會有人一言不合就舉高高的啊。
江澄撿起盒子，美滋滋地看了又看，表情正常得好像剛才舉高高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正好，你一個我一個，完美分配。”
說著，他就把其中的一個芭比娃娃塞到了葉湘的手裏。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路過的小男孩扯住媽媽的裙子，指向抱著粉色芭比的江澄開始在地上撒潑：“媽媽，你騙我！誰說男孩子不能玩芭比娃娃的！大哥哥都可以有，我也要！”
小男孩的媽媽十分冷酷，像拎小雞仔一樣從地上把男孩拎了起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等你有錢了再在我面前橫，不然現在立即回家。”
小男孩一秒恢覆正常，“媽媽，我剛才背有點癢，我們去玩飛車游戲吧！”
這對兒母子走後，葉湘和江澄對視一眼，兩人徹底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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