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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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59
明裊裊收回視線, 看向對面的時曵，詫異地問：“是啊，怎麽了？”
這幾天本來為了揪出幕後黑手, 她和齊溪雖然一直沒下過游輪, 但在游輪上一直處於高調狀態，處處都溜達過一遍。
“……有些後悔, 應該第一時間陪裊裊過來的。”男人神色黯然，在夜色中尤為明顯。
“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也不需要——”
“可我想陪著你。”
“？”
陪她？陪她做什麽？到處浪嗎？
明裊裊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似乎她的沈默惹得男人傷心了，忽然撇過臉, 看向一眼望不盡頭的漆黑大海，低落的聲音仿佛能被海風吹散一般，“不想我陪你麽……”
明裊裊不懂, 但她大為震驚, 莫名有一種她要是說不想, 下一秒這個男人就會成為失落青年，從跳板一躍而下的錯覺。
但這可是重生歸來的覆活文男主，怎麽會如此？？
“是我妄想了, 以為能和裊裊成為像家人一樣彼此羈絆的關系——”
“時曵！”她眼皮一跳, 連忙制止對方越說越離譜的話，“那個，海上風大，要不咱們還是先吃東西？不然待會兒就涼了。”
“抱歉, 是我——”
“別抱歉, 我真沒怪你。”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事都攬在頭上的人，‘是他不好’這句話都快成為他的座右銘,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造成他現在這個性格。
嘶……
她剛剛這麽說，會不會顯得有些嫌棄他的意思，讓他越發自責？
忍不住補充：“我真不是不想你陪我，這幾天我和齊溪在船上到處跑又不是單純的玩，他應該跟你提過的呀。我們想試試看能不能引出躲在暗處的那個人，你上次和他周旋受了傷，又有學園的公務在身，沒必要千裏迢迢還跑過來摻和。”
明裊裊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更真誠一些，就差沒把‘我是為你好’幾個大字紋在臉上。
撇頭看向海面的男人，這才緩緩回頭，“真的希望我陪你？”
“？”
我剛剛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她忍不住自我懷疑。
但對上男人那雙過於幽深易碎的黑眸，否認的話又說不出口，最終只能訕訕遞給他一雙筷子，“真的，所以先吃飯好嗎？再不吃飯菜真的要涼了。”
“……好。”時曵臉上重新浮起笑意，從她手中接過筷子。
那笑容在夜裏並不明顯，忽明忽暗的樣子，有些看不真切。
明裊裊想仔細看幾眼，發現男人已經低頭開始給自己夾菜，只好放棄這個念頭，“別光顧著給我夾菜，你也吃。”
“好。”
幸好後面沒再多說什麽。
吹著海風安靜吃完一頓飯，明裊裊的心思又不自覺放回兜裏的平安鎖上。
剛開始拿到平安鎖就能立即聽到聲音，現在她揣兜裏這麽久也沒什麽動靜，都忍不住懷疑之前是不是她出現了幻覺。
趁著夜色摸向兜裏的平安鎖，暗暗描繪鎖的大概輪廓。
好想現在就拿出來試探一下。
但時曵還在對面……
男人正在垂眸優雅擦拭嘴角，但就好像在她身上裝了雷達似的，她的視線剛掃過去，立即掀起眼簾與她對視個正著。
“怎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在擔心下午的事情嗎？”
“不是……”她靈機一動，“就……腦子有些混亂，想靜一靜。”
“下午的檢查報告應該發過來了。”時曵放下手帕，擡了擡手，立即有一名保鏢大步走過來，遞上一個平板電腦後又立即離開。
明裊裊立即被勾住註意力，探頭看過去，“是下午倉庫那邊的報告嗎？”
“嗯，對。”迅速點了幾下，時曵大概看了幾眼，擡眸看她，問：“要不要過來看看？”
“可以嗎？”她倏地眼睛一亮，人已經十分自覺地起身走到時曵身後。
座椅是寬版鐵藝型，男人往一旁移了一下，示意她坐下，同時將平板電腦放在中間，語氣無奈道：“這些事情原本怕你擔心，就沒跟你細說，但現在看來不讓你知道，你會越發睡不好。”
那知道有人要害我，我能忍住不想嗎？明裊裊心下嘀咕，順勢坐下來，註意力全都放在平板電腦裏的報告上。
報告清晰明了。
倉庫內所有監控追蹤失敗，抓獲的幾人是雇傭的亡命之徒，雇主因為經了幾輪手無法查到具體信息。而現場乃至附近方圓十裏範圍，追蹤到半個月前，都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最後還提及了齊溪、傅景臣以及周明朗被綁架的始末。
傅景臣和齊溪是在參觀科技館的過程中被迷暈綁架，他們身邊的保鏢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而齊溪是在明裊裊下車沒多久，就被迷暈，車上的保鏢司機也是同樣情況，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哪怕是迷藥的氣味成分，現場以及中藥的幾人都無法說清楚，更別提現場提取。
報告的最終結論，是對方神出鬼沒，手法詭異，布置縝密，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疑用了非常人手段。
疑非常人手段……？
明裊裊不由得盯緊後面那幾個字，眉峰顰起。
報告裏圖文並茂，有時曵的專業團隊出手，不至於會出錯，時曵也沒有必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人做一份假的報告糊弄她。
可疑是非常人手段這幾個字的結尾，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
除非真的已經到了非科學可以解釋的程度——
她思緒一怔，另一只手已經自發自覺摸向兜裏的平安鎖。
非科學可以解釋的程度，可不就在她身上嗎？
如果躲在幕後的人身上也有非科學可以解釋的東西，那是不是就可以說得通，涉及廣泛的一場綁架案才能找不出一絲兇手痕跡？
“裊裊，這裏光線差，你想仔細研究的話，可以回宿舍再查看。”時曵忽然出聲，將平板從她手中拿走放在桌上，牽著她的手起身。
嚇得她連忙把手從平安鎖兜裏移開，跟上他的腳步，“等等時曵，去哪裏啊？”
“我還沒在海上看過星空，裊裊教我怎麽看好嗎？”
幾步的路，就到了天文望遠鏡臺前。
明裊裊不得不壓下心頭的疑惑，看了看天文望遠鏡又看看身邊一臉正經的時曵，忍不住懷疑，“你不會嗎？”
“不會，”男人微微低頭，手指在望遠鏡上點了點，聲音有些輕，“畢竟我不是裊裊和齊大少爺，有這麽多天的時間在游輪上探索。”
？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酸？
不，一定是錯覺！時曵是誰啊，怎麽可能會酸。
她倒掉腦子裏的廢水，快速指了望遠鏡上的幾個操作位置一一說明，最後才說：“其實我和齊溪也沒有用過這個，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對星星方面的學識了解不深。而且……我和他都一致覺得，星星的話，遠遠看著就足夠，距離產生美嘛。”
“你和他……”低喃的語氣，隱約摻著幾分意味不明。
“是啊，我和齊溪……”
“你之前還叫他學長，現在已經直接改口叫名字了。”
？
明裊裊茫然了一瞬，下意識反問：“不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嗎？”
男人微低著頭，大半張臉都隱匿在陰影裏，“直接叫名字，顯得你和他很熟悉，關系很好。”
她一噎，心裏的怪異感越發強烈，但又實在捉摸不透時曵的意思，只好說：“我和齊溪現在……怎麽也算是過命的朋友，關系好一點，不是很正常嗎？難道……”
她眨眨眼，帶著幾分試探之意，“你和他，不是關系也挺好的嗎？”
都已經到了相互透露消息的合作程度，怎麽算起來都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好一點吧？
男人彎腰靠近望遠鏡的觀察口，徹底隱藏他臉上的神情，聲音在海風的吹拂中忽明忽弱，“因為你，我才和他合作。”
明裊裊呆了呆，“因為我？”
不是，你們貴族之間的合作，真的會這麽草率，因為一個普通人？
兩個貴公子為了一個普通女孩兒——
嘶！
這可不就是灰姑娘的劇情？
她才不是什麽灰姑娘呢！
明裊裊連忙甩掉腦子裏不著邊際的想法，正想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哼。
“不是因為你還能是因為誰，裊小明，你該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她立即回頭，正巧看到齊溪扶著階梯扶手上來，臉上包了一塊白色敷料，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
“看什麽看，過來扶我啊！”齊溪臉色黢黑，離開階梯後就站在原地，語氣也沖。
明裊裊無語，邊走過去邊問：“你不是在醫院嗎？怎麽回來了。”
還帶著一身傷爬游輪上的小階梯，也不怕摔下去。
“我這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齊溪冷哼，被她攙扶住手臂後，臉色好了幾分，“藥效都過了，還留在那破醫院做什麽，扶我過去坐，累得慌。”
“行，現在你是大爺，感謝大爺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她皮了兩句，把人扶到座椅坐下。
座椅前的長桌上還有她和時曵吃剩下的飯菜，但飲料壺裏面的檸檬冰梅汁還有大半。
明裊裊順勢拿了一個新杯子給他倒了一杯，又在端過去時頓住，“能喝嗎？醫生有沒有說你要忌口？”
齊溪眉毛挑了挑，仰頭看著她，“我要說忌口，你就不打算給我喝了？”
“要是忌口，就讓服務員給你倒白開水，我還不至於會虐待病號，非逼你喝。”明裊裊幹脆將杯子收回來，煞有其事道：“不跟你開玩笑，到底忌不忌口？”
齊溪啐了一聲，靠回背椅上，悶哼，“忌口。”
“那你——”
“給齊大少爺送份清淡點的恢覆餐。”
時曵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明裊裊下意識回頭，才發現他已經從望遠鏡那邊走到她身側，不遠處守著的保鏢則剛得了命令，轉身下階梯。
見她回頭，時曵握住她的手往對面的座椅帶，“別光站著，齊大少爺仰頭說話會累。 ”
“噢噢。”還是他比較細心。明裊裊在座椅坐下，見時曵也作勢要坐下來，連忙往一旁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出來。
齊溪的視線從他們交握的雙手緩緩上移，落在兩人一高一矮、一寬一細的肩膀上。
莫名刺眼。
他扯了扯嘴角，“你們坐一起不擠嗎？”
？
明裊裊瞥了瞥他大傷小傷的樣子，反問：“我倆不坐一起，難道和你擠嗎？”
“裊裊也是擔心會擠到你的傷口。”時曵在一旁淡淡解釋，給明裊裊重新倒了一杯冰梅汁放到她手裏，才接著說：“你忽然從醫院出來，醫生同意了？”
齊溪冷哼，“不同意又怎樣，我想走，誰能攔得住我。”
“醫院是攔不住你，就怕你體內藥效清除不幹凈，會留下什麽特殊後遺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特殊兩字咬音輕了幾分。
明裊裊不明覺厲，下意識將齊溪從頭到腳打量幾遍，“齊溪，你該不會真的不聽醫囑跑出醫院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中那種藥要是處理不好，聽說可能會……嗯嗯！”
萎。
在齊溪的怒目中，她默默擡頭望天。
“先吃蘿蔔淡操心！先管好你自己吧！”齊溪用沒受傷的腳踢了踢桌子腿，語氣犯沖道：“聽說人沒找到，大費周折折騰這麽久到頭來一場空，你竟然還能吃得下這麽多東西，心大吧你。”
嘿？
說得跟她心眼飯桶似的。
“那我有什麽辦法，你這麽厲害你不也直接被他迷暈綁架，我才離開多久你就中了招……”明裊裊忍不住小聲嘀咕。
好吧，這麽說是有些沒心沒肺了。
她端起手中的冰梅汁喝了一口，一頓，扭頭看向身邊的時曵，“你要喝嗎？”
後者輕輕搖頭。
不喝那幹嘛一直盯著我？明裊裊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問出口，繼續扭頭看向齊溪，“你當時被綁架的時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不知道。”提到正經事兒，齊溪勉強壓下心頭的不滿，“你進去十分鐘左右，你身上的所有監控定位就失去了信號，我記得我當時正在找技術人員檢測修覆。但——”
他話音一頓，眉頭緊鎖，“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醒來時就被……關進了棚車裏。”
被剝光了關起來。
中間含蓄過去的片段，明裊裊自覺腦補。
“停止你腦子裏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齊溪話音一揚，惡意滿滿，“別讓我抓到他，否則我——”
“別說抓到他了。”明裊裊截住他的話，“他好像一直在監控我們的一舉一動，好像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非人類的存在，那就不是他們作為普通人能解決得了的問題。
“所以呢？這就不抓他了？”齊溪扭頭四處張望，忽然提高音量，“他要是真有膽量，就直接出來，躲在陰溝裏臭老鼠似的不敢見人，算個什麽玩意兒。”
這人還真是……
明裊裊捏緊手中的杯子，想了想，“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齊溪，你現在要做的，還是先確保你自己的安全，沒必要因為我，把你自己搭進去。”
“什麽叫沒必要因為你把我搭進去？我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怎麽，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
齊溪說著，擡頭按了按臉上的敷料，下一秒直接扯下來，露出敷料下面青紫滲血的傷口，眉頭不帶皺的，“看清楚，這些可都是為了保護你受的傷，現在嫌棄我也晚了。”
？
明裊裊額角一跳，見他直接將扯下來的敷料丟在地上，沒忍得住，“溪小齊，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嫌棄你了？還有，不要隨地亂丟垃圾！！”
那敷料上還有血呢。
“……哼！”哼歸哼，人還是老老實實將地上的敷料撿起來，疊好攥在手心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這蹚渾水我是趟定了，說不定躲在暗處的那個人也沒打算放過我。”
這嘴硬的樣子，他是怎麽在貴族圈子裏混到霸總位置的？
明裊裊捂了捂額頭，一時有些頭疼。
齊溪這個態度，明顯不可能退出這件事情。
可一旦幕後黑手是不可抗力的存在，齊溪作為劇情裏沒有姓名的路人，沒有主角光環在，實在太危險了。
“不舒服嗎？”
額頭上的手被輕輕拿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寬厚溫熱的手掌，輕而易舉地覆蓋住她的整個額頭。
停留短短一秒不到，便移開。
“有些涼。”時曵微微側身，拿過掛在背椅上的外套，在她錯愕的目光下，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夜裏海風大，別著涼了。”
“……謝、謝謝。”她幹巴巴地說完，立即低下頭，緊緊揪住外套的衣擺。
因為海風大，所以才特意……把外套帶上嗎？
因為……她？
正想著，對面的齊溪忽然站起身，臉色不太好地說：“行了，海風大就別在外面待著，回宿舍！”
“誒？”明裊裊擡頭看去，“那你不吃飯了嗎？”
齊溪扯扯嘴角，居高臨下地俯視快被黑色西裝外套埋沒的明裊裊，“我回宿舍吃不行？”
“行，怎麽不行。”他臉上的傷口血液都快凝成滴了，回宿舍剛好可以叫醫生過來看看。
想著，明裊裊放下杯子，猶豫一瞬，到底將身上的外套拿下來。
拿下來後又開始猶豫，要不要把外套還給時曵。
“正好，飯後半個小時差不多，你該回去吃藥了。”時曵先一步站起身，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外套，一手牽著她，“裊裊，腳疼的話跟我說，下樓梯還是要謹慎些為好。”
“呃……好。”就是他這句‘該回去吃藥’，怎麽聽著怪怪的？
“磨磨蹭蹭，趕緊走！”
見齊溪已經先一步往階梯走去，明裊裊只好先壓下心頭的怪異。
時曵就跟在她身後。
下階梯時，明裊裊的餘光剛好能看到一側的影子，一大一小的影子中間，連接著一處黑影。
時曵的手，就護在她身後。
只要她有稍微不對——
“小心。”
腰間忽然束來一只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帶起，腳上也空了。
熟悉的懷抱讓明裊裊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眨眨眼，看向還有長長一節的階梯。
剛剛看影子看得太認真，沒註意到階梯還有一節，險些一腳落空，要不是時曵眼疾手快，這會兒她估計已經整個人往下滾，砸到齊溪身上——
？
“說你蠢，你還真蠢上了，走個樓梯都想滾下來！”齊溪雙手環胸站在階梯盡頭，一張俊臉黢黑黢黑的。
“我……才沒有……”她底氣不足地反駁，沒敢說自己盯著影子太認真才會落空。
“是階梯這邊光照不到，不是你的錯。”時曵小心地將她轉身，等她重新站穩後，牽住她的手，“我帶你下去。”
帶……下去？
幼兒園的小朋友嗎，下個階梯還需要大人帶。
但剛剛差點一腳踩空的人也確實是她。
“時曵，不用帶我，我自己可以走……”她小聲說著，試著收回自己被牽住的手。
時曵回頭看她，柔聲問：“真的可以？”
她連連點頭，“可以的，我剛剛只是沒註意看。”
“好。”
時曵說著側過身，讓她繼續走在前面。
明裊裊囧著小臉，這次說什麽也不敢再多想多看，認認真真走路。
背後隱隱約約有熟悉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告訴她，慢她一步的男人，從未停止對她的保護。
安全感十足。
回去的路上沒再出什麽幺蛾子。
就是回到宿舍，齊溪的臉更黑了。
“你們倆今晚住一起？”
明裊裊正在低頭掰開醫生開的膠囊藥片，聞言擡頭奇怪地看他，“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齊溪話音一轉，看向時曵，“船上真的一個空房間都沒有了？”
“有。”時曵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下，往齊溪站立的位置推了推，“但不夠安全。”
幕後黑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早有警惕的齊溪迷暈綁架，保不準也能用同樣的方式，把明裊裊綁架帶走。
如果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齊溪憋著一口氣，半響，才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坐下，“既然這樣，那我今晚也留下來。”
明裊裊喝水的動作一頓，“你說什麽玩意兒？”
“我說，我今晚——”
明裊裊指了指不遠處的單人休息沙發，“你覺得是你倆睡沙發我睡床，還是我睡沙發你倆睡床好點兒？”
齊溪立即語塞。
時曵溫和道：“你們都受了傷，今晚我負責守著，你們休息就好。”
“那怎麽行。”明裊裊立即反駁，末了看向齊溪，“你房間就在隔壁，幹嘛非要擠在這裏？有什麽動靜還不是一聽就發現了。”
欺負時曵脾氣好是吧？他也千裏迢迢趕過來，一刻都沒有休息過好不好！
咦？
明裊裊怔住，她剛剛想的是啥？
為時曵打抱不平？
嘶——
頭忽然劇烈疼了一下，針紮似的，令她瞬間兩眼一黑。
“裊裊？”
險些被帶動晃倒的水杯被時曵眼疾手快地接住，快速放到一旁桌上，伸手扶住她，“頭又疼了？”
“……嗯。”她艱難地應了一聲，緊緊按住太陽穴緩沖那股刺痛。
“對不起裊裊，明知你身體不好，還帶你上去吹海風。”時曵低聲說著，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先到床上休息一會兒，讓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了。”她下意識揪住男人胸前的衣服，又按了按太陽穴，“不用叫醫生，我緩一緩就好。”
這頭疼的毛病怎麽好端端的，又出現了……
上船這些時日以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海風都是隨意吹，也沒見頭疼過。
“好，那就不叫醫生。”時曵繞開簾子，將她輕放在床上，又幫她脫掉腳上的鞋，“先靠著我，我幫你按按。”
正想躺下來的明裊裊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轉了半圈。
按太陽穴的手被落下，換成了溫潤的指腹。
“這個力度可以嗎？”
“……啊？啊，可以。”
她茫然地放下手，腦子裏一片空白。
什麽……情況？
“裊小明，你什麽情況？”
齊溪的聲音忽然由遠到近，也讓茫然的明裊裊理智回籠了幾分。
剛想開口，就聽到頭上的時曵說：“裊裊這段時間經常頭疼，醫生說是休息不好的原因。裊裊，在船上這幾天，還是經常做噩夢？”
背後靠著男人的腰腹。
明裊裊光是想到這點，腦子有開始有糊塗的征兆，連帶他的問題都沒有考慮的空閑，含糊點頭：“嗯……”
“那今晚再點些安神香？看看能不能好好睡一覺。”
“好……”
“不是，你不是說你睡得挺好的嗎？”齊溪擠了過來，一手撐在床上，探過身子看她。
他臉上青紫傷口處滲出的血，已經快能滴下來了。
也是因為他臉上那滴血，讓明裊裊頭皮一緊，理智回籠，“你擦擦你臉上的血啊，要滴下來了。”
“這你別管，你說說你怎麽回事兒？之前我還以為你頭疼的毛病是時曵亂說的，沒見你頭疼過。還做噩夢沒睡好？”齊溪隨手摸了一把臉，根本不把臉上的傷當回事兒。
那些不出意外，染了他手心一片。
明裊裊嘴角一抽，沒忍住，“你一個成年人，能不能別這麽隨便對自己的身體？”
“都說了我你別管，你先說你——”
“齊大少爺，裊裊需要醫生，麻煩你幫忙請一下醫生過來。”
齊溪的話被時曵截住。
他還在幫她按太陽穴，包括耳朵後面的穴位，都被他熟練的按摩手法照顧到。
明裊裊還是握緊拳頭，才忍住沒有閉上眼去享受這難得的輕松。
“……等著。”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齊溪重重盯了明裊裊一眼，在她無辜的眼神中磨了磨後槽牙，撤回身體，拿出手機叫人。
沒了那抹亮眼血紅，她暗暗舒一口氣，眼皮有些發沈。
“裊裊，不要握拳頭。”時曵忽然溫聲提醒。
齊溪瞥去一眼，“你這握拳頭的毛病，是誰提醒都改不了？”
明裊裊一噎，沒好氣地把手心攤開，“我指甲都快剪到肉了，握拳頭也沒……”
尾音因為手心上明晃晃的兩三個指甲印而消失。
她訕訕把手心向下，試圖掩耳盜鈴，“沒關系。”
齊溪被逗笑了，臉上的郁色退了幾分，“蠢貨，再掐幹脆把手包了吧。”
“……要你管！”她哼哼，把手直接壓在腿下墊著。
“行，我管不著。”齊溪快速在手機上按幾下，扭頭看向時曵，“時小少爺，今晚你留下來真沒問題？”
“嗯。”
“……行，那你今晚先看著她，以那人的神經程度，指不定下午那次失敗後，今晚又來一次偷襲。我先將我帶來的保鏢抽一半出來加強游輪上的巡邏，你這邊看看還需要其他不？”
“不用了。”一頓，時曵微微探身，柔聲問明裊裊：“裊裊有其他打算嗎？”
她搖搖頭，“……現在暫時還沒有。”
時曵安撫地摸摸她的腦袋，繼續揉按她的太陽穴，“那我先這樣安排可以嗎？畢業旅行繼續，我多派一艘游輪過來，減輕一部分游輪承重壓力，加強保鏢守衛，重點是確保游輪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安全可控範圍。如果還是無法找到那人監控我們的蛛絲馬跡，再請……有關部門幫忙。”
有關部門？
明裊裊神經一緊，連忙掙開時曵的手回頭，“什麽部門？”
齊溪緩緩放下手機，臉色凝重，“你是說，那個傳說中的部門？”
時曵輕點頭，微微屈膝彎腰在明裊裊面前蹲下，與她平齊對視，“有一個專門處理特殊事件的部門，或許請他們過來看看會有發現。我待會兒先聯系他們那邊的負責人咨詢看看，能不能請他們出山。”
“等、等一下！”明裊裊不自覺緊張地噎了噎口水，“這個特殊事件，是指靈異事件……？”
“不僅是靈異事件，所有非科學解釋的事情，都算在他們負責的業務範圍內。不過在圈子裏一直都是傳說中的存在，也沒人探究過這個部門到底是真還是假。”齊溪解釋完，思索片刻，讚同道：“如果真的有這個部門還能請動他們幫忙，那就再好不過。”
所有非科學解釋的事情……
明裊裊禁不住再次緊張得噎了噎口水，原本墊在腿下的手也不自覺轉到兜裏，摸上那塊平安鎖。
她這個穿書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非科學解釋事件，這三年雖然能借著在精神病院出逃車禍記憶缺失站住人設，沒叫任何人發現異常，但……
萬一被發現了呢？
她會被怎麽處理？
更何況幕後黑手一直說她什麽原本的命運，又用了那麽多非常人的手段給她制造麻煩，還將她和齊溪他們三個人關在一起，目的是什麽尚未得知。
如果是什麽驚天大事，超出這個劇情世界內部定義的範圍，被無限放大，被更多人發現，那這個世界發生混亂……
她完成任務，還能穿回去嗎？
不。
不行。
不能讓這個特殊部門參與！
明裊裊立即縮回手，主動拉住時曵的手腕，努力自然地說：“要不……還是先別叫人吧？再試一次看看？有你……和齊溪在，我相信那個人要是再出手，一定能抓住他。”
“……可裊裊之前不是不想讓我參與嗎？”時曵嘆息，微微垂下眼簾，“你擔心我怕我冒險，我也擔心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到傷害。裊裊——”
“現在想讓你參與了。”她連忙打斷他的話，生怕遲一秒他就會立即喊人過來，“時曵，之前我腦子可能出了問題，才會覺得我自己一個人也能處理好。現在事實證明我一個人根本處理不來，那個人太神秘莫測，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只要不是那個傳說中的特殊部門幫忙，其他人都好。
而且如果兜裏的平安鎖是真的，能幫助她穿回去，那她有信心，等那個人再出現，一定能把人抓住。
“你早這麽想不就好了，下午還逞強一個人過去。”齊溪視線微移，看了眼時曵那被握住的手腕，眼角一挑，“明裊裊，你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和時小少爺說。”
“可是——”
“裊裊放心，你不願意，我們就不請有關部門幫忙。”
時曵反手握住她的，輕輕按了按，再放開時就是扶著她躺下來，幫她拉過薄被蓋上，“先休息一會兒，等醫生過來我再叫你。”
她微張嘴，還沒擠出一個字，就被齊溪先一步打斷，“行了，閉眼睛，其他事少管。”
不等她回答，又看向時曵，“時小少爺，走吧，先到我房間坐坐。”
“也好，那裊裊，我們就在隔壁房間，有事叫一聲就好。”
“別啰哩啰唆的，走了。”
明裊裊一臉蒙。
等簾子被拉上，勉強發出一個字音。
“……好。”
但已經沒人聽了。
她眨眨眼，忽然靈機一動。
眼下正好是最佳獨處試探平安鎖的機會。
從兜裏摸到平安鎖，又想到幕後黑手也許還在監視，便就著隔著被子口袋摸著的姿勢，另一只手摸出手機，調出手機手機助手。
確保可以借機偽裝後，才試著小聲開口問：“客服，你在嗎？”
房間內並不算安靜。
夜裏海風大，游輪會有輕晃的動靜，房間內的擺設大部分都是固定死的，但還是不免有個別物件發出晃動的聲音。
手機助手被一秒喚醒，發出機械的女聲：“我在。”
明裊裊屏住呼吸緊張等待了片刻，終於在腦海中傳出一個縹緲虛無的回音時，高高懸掛的心放了下來。
【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我在。】
明裊裊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演得更自然一些，鼓作氣餒地開口說：“現在是不是有人在監視我？”
手機裏的智能助手反應極快，立即回答說：“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非法監控他人是違法行為，請……”
後面是長長一串科普。
她左耳進右耳出，等腦子裏的那道聲音回應。
片刻。
【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我暫時沒有檢測到監控源，恭喜您，您目前是安全的。】
沒有檢測到監控源？
那怎麽解釋幕後黑手之前一直對她了如指掌的行為？
她皺了皺眉，握緊手機。
又坐起身，拿被子蓋住雙腿，接著用低喃的語氣小聲問：
“那你能幫我查到，到底是誰在害我嗎？”
手機智能助手不出意外又是一句“抱歉”。
但腦子裏的那道聲音卻是——
【當然，只是我無法向您洩露其他穿書者信息，請您見諒。】
其他……穿書者。
明裊裊閉了閉眼，勉強壓下快抑制不住爬上臉的震驚。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其他穿書者的存在？
可……
“他是想害我，還是想害齊溪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接二連三地針對我？”
手機助手已經安靜下來，沒再回答。
但明裊裊已經顧不得偽裝遮掩。
【很抱歉，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又是無法回答。
她難掩焦慮，直接問：“那你能回答我什麽？”
【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我能為您提供各種視角，告訴您每一個角色正在發生的事件，精準幫助您完成任務。只要您告訴我，您想知道的角色，我可以立即為您提供該角色正在經歷事件，可以精準到每一個細節。】
！
明裊裊瞳孔一瞬，鐵石火花之間，瞬間明白了自己無時無刻不被人掌控行動的原因。
她微張了張嘴，半響，才艱難擠出一句：“他是不是……也有你這樣的……東西？”
幕後黑手之所以一直能掌控她的動態，是不是因為有平安鎖的提供視角？
【很抱歉，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行，那我換一個說法。”明裊裊咬咬牙，“你是什麽東西？我沒有罵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很抱歉，沒能及時向您自我介紹。我是穿書者輔助系統，編號009，很高興您成為009的新一任服務對象。】
洞洞勾……？
明裊裊腦子發懵，“……洞洞勾？”
【……也就是數字009的意思。】
雖然還是縹緲虛無的聲音，但明裊裊莫名聽出這個輔助系統無語的意思。
不由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有關系，009很高興能為您服務。】
經過這麽一打岔，明裊裊心頭的震撼減輕了不少。
思索片刻，接著問：“你確定，現在沒有人能聽到我說話，看到我的一舉一動嗎？”
【是的，我目前並沒有檢測到任何監控源，也沒有檢測到其他同類啟動頻率，您目前是安全的。】
“也就是說，我目前這樣……自說自話，不會有人知道，對吧？”
【是的。】
明裊裊眼睛一亮，頓時不再有所顧慮，“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每一個穿書者都會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穿書者輔助系統？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今天下午那個廢棄的倉庫裏被我撿到？”
【您的問題有些長，請您耐心一些，聽我向您解釋。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告知您我為什麽會出現在廢棄倉庫被您撿到。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知您，每一位穿書者都有一個隨機分配的穿書者輔助系統。您是009的第二任服務對象，我的檢測信息告訴我，您將是一位特別友好的服務對象，我十分高興能被您撿到。】
每個人都會輔助系統，那她的呢？
不對！這不是重點！
明裊裊從兜裏拿出平安鎖，仔細觀察上面的裂痕。
“你剛剛說，我是你的第二任服務對象，那你的第一任服務對象呢？她去哪裏了？”
【很抱歉，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
“等一等！”
明裊裊猛地出聲打斷009的話，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你的第一任服務對象，就是那個一直躲在背後要害我的人，是她將你遺落在廢棄倉庫裏，對嗎？”
【……很抱歉——】
“別抱歉了，你的遲疑回答暴露了真相。”
她呼吸急促，根本在床上坐不住，幹脆翻身下床，顧不得穿鞋，快步走到茶幾旁坐下。
就坐在地上，控制著顫抖的手，給自己倒一杯水。
水壺裏的水還有些餘溫。
她一手捏緊平安鎖，另一只手端起水杯瘋狂往喉嚨裏灌水，直到一股暖意下肚，才重新開口說：“你一直說你不能洩露其他穿書者的信息，但為什麽她就能對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009，你是不是有bug？”
【很抱歉，009系統運行良好，並未檢查到異常。】
“那為什麽她能監控我的一舉一動，你能為她提供我的視覺，我問你你就是一句冷冰冰的無法洩露她的隱私？”
這不叫bug，難道還看臉？
【很抱歉，給您帶來不好的服務體驗，請您耐心聽我解釋。】
“趕緊說，別用機器人客服那一套應付我。”
【好的，即將進入人工客服模式。】
？
明裊裊連忙放下水杯，不敢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平安鎖。
這個平安鎖背後，還是真人？
【明小姐您好，我是009，你剛剛說的bug是真的冤枉我了。我並沒有出現bug，而是前期我一直沒有檢查到您的穿書者身份，默認將您定位成劇情角色，才會為第一任穿書者提供您的角色視角。】
她眨眨眼，註意力還放在真人上，忍不住問：“你皮下是真人嗎？你在哪裏？”
【我的誕生來源於穿書者，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類，您有這樣的誤會，是因為我進入了人工客服模式，對嗎？如果您不適應人工客服模式，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改回在線客服模式。】
呃……
好吧，看來是她想多了。
明裊裊遲疑了一下，幹脆坐在地上，背靠身後的沙發座椅，“不用改，現在就很好。009，你剛剛也承認是你的第一任穿書者服務對象要害我，對吧？她到底為什麽要害我？同樣是穿書者，沒道理要——”
等等。
她坐直身體，發現了重點。
“連你都不知道我是穿書者，那她也不知道，是不是？”
【這個問題涉及隱私了，您要不再換一個？】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找到她，和她當面對質？”
【這個就得需要您自行探索，穿書者輔助系統具有保護穿書者的職責，我沒有辦法洩露任何一位穿書者的隱私。】
明裊裊被氣笑了，忍不住重重拍了一巴掌茶幾。
“好好好，我之前沒有穿書輔助系統被定位成劇情角色，活該被你監控了這麽長時間，還好幾次差點被丟掉性命，對吧？現在你輔助我，卻告訴我我沒辦法找到害我的人？”
保護穿書者安全她可以理解，但她活該被當作劇情角色被害了這麽多次？
難道她現在還不能找對方報仇了嗎？也不想想對方都對她做了什麽事情！
把她和三個中了藥的男人關在一起，後果是什麽，光是想象就足夠可怕。
？
明裊裊一楞，發現腦子裏靜悄悄的，不由心頭一緊。
“00——”
“裊裊小姐，您還好嗎？”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是守在門外的保鏢。
大概是剛剛她情緒過於激動，拍桌子的聲音沒控制住大了一些，被保鏢察覺。
怪不得009不回答。
不、不對。
一股直覺告訴她——
“裊裊？”
門被拉開，身形挺拔的男人走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的她後，立即邁大腳步，難掩擔憂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坐在地上？”
“呃，沒事……”她急急忙忙把平安鎖收回兜裏。
剛擡頭，時曵已經來到面前，並彎腰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沒事怎麽鬧這麽大的動靜。”男人話音一頓，低嘆道：“連鞋都不穿。”
“啊？我、剛剛口渴，太著急，就忘記了。”她心裏有些打鼓，幸好茶幾上確實有空了的水杯。
就是……也不知道時曵有沒有發現她剛剛手裏的平安鎖。
說起來平安鎖還是時曵的保鏢幫忙撿到送過來的，在哪裏發現的他也一清二楚，但他至今也沒有問過她要這個平安鎖做什麽……
“是我不夠仔細，剛剛走之前應該先倒一杯水到床頭。”
讓她在沙發坐下，時曵屈膝著地，擡起她的腳仔細打量，在她要縮腳前擡眸看她，無奈極了，“幸好沒有再腫起來。”
“不會不會，我現在都沒有感覺到疼，你不用擔心我，”一頓，她下意識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你先起來，別這樣蹲著……”
這樣我壓力好大。
她默默把後面的話吞進肚子裏。
“好。”時曵放開她的腳在她身邊坐下，柔聲征求她的意見，“醫生已經在門口等著，要讓他進來檢查看看嗎？”
“不、不用了吧？我現在沒有哪裏不舒服。”她還想再問問009它第一任穿書者的信息，醫生過來一折騰，時曵今晚又在房間裏住著，估計就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怎麽沒有，腳上的傷，還有你頭疼失眠。”
“可我……”
“裊裊，不許拿身體不當一回事兒，讓醫生進來看看，好嗎？”
男人神色認真，黑眸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腦海中不由出現下午他拉開車門將她抱住的畫面，明裊裊心下一軟，“……那，就看看？”
“好，看看。”男人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身去開門。
約莫一個小時後，房間裏點燃熟悉的清新檸檬香。
明裊裊眼皮沈重，稀裏糊塗地從浴室裏出來，“時曵，我洗好澡了。”
在簾子後面忙活的男人聞言立即大步走過來，牽著她軟乎乎的手往床邊帶，邊柔聲說：“床單被子都換好了，上床好好睡一覺，其他事情等明天起床再說。”
“好哦……”她含糊應了一聲，被安神香帶來的睡意欲罷不能。
一到床邊立即跟諸神歸位似，自發自覺爬上去，蹬掉腳上的拖鞋縮進被窩裏。
時曵說的沒錯，她上船這麽多天，幾乎每一天都做噩夢，每次醒來都是一身冷汗，最後幹脆改為早上起床才洗澡。
齊溪多半也差不多，兩個都是神經衰弱的人，又無時無刻不惦記引幕後黑手出來，根本睡不好半點。
現在有熟悉的安神香和時曵這個極具安全感的人存在，睡意簡直一發不可收拾，排山倒海地將她吞沒。
連後面什麽時候睡著，那枚平安鎖被她藏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
保鏢雙手將平安鎖送上，語氣篤定道：“少爺，確定沒有任何異常。”
坐在床沿的男人緩緩回頭，接過那枚平安鎖，低喃道：“可裊裊很在意這枚來路不明的玉……”
“這……也許是裊裊小姐對這種款式的玉石感興趣？”保鏢大膽猜測。
男人沈默兩秒，重新將視線落在床上沈睡的女孩兒臉上。
“也是，畢竟裊裊曾經，也送過我一枚平安扣。”
只是她……忘記了。
感受到男人身上源源不絕散發出來的低氣壓，保鏢默默低頭，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許久。
“讓他們收集些玉石方面的小物件……挑些精致有平安寓意的吧，裊裊應該會喜歡。”
“是，少爺。”
*
明裊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被時曵從床上抱下來時，才反應過來。
“時曵……”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驚喜，努力仰頭，揪住男人胸前的衣服。
“我昨晚沒有做噩夢誒。”
時曵腳步微頓，又抱著她往浴室走去，“那看來昨晚醫生新調的安神香不錯，今晚再試試看，如果還有用，以後就用這個新配方。”
“嗯嗯嗯，好呀！”
睡飽後的小姑娘，就好像得以甜美小魚幹的貓咪，一落地，立即伸個懶腰沖進浴室洗漱。
留在原地的男人捏了捏指尖上殘餘的溫度，失笑不已。
怕是根本沒在意，為什麽會被抱著起床。
不過……
男人緩緩回頭，看向女孩兒放在床腳邊的行李箱。
忘了帶換洗衣服了啊……
浴室裏習慣性地脫衣服洗澡的明裊裊，看著空蕩蕩的置衣架，許久，視線下移，落在已經丟進洗衣桶裏的睡衣，嘴角猛抽。
因為擔心齊溪那家夥會大早上發瘋突襲，她從來都是帶換洗衣物進來，除了擦身體的毛巾，根本沒有準備浴巾那種東西。
那她待會兒……還怎麽出門？？
“裊裊，你忘記帶換洗衣物，介意我幫你找嗎？”
時曵的聲音宛如天籟，從一門之隔外傳進來。
明裊裊眼睛一亮，下一秒又進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請他幫忙，代表內衣褲會被他看到，並且拿到。
但是不請他幫忙，她就得穿濕答答的睡衣出去——
最終……
“不介意，你幫我隨便找一條裙子就好，還有那個，我用防塵袋裝著的，你也幫我一並拿進來。”
她的內衣內褲都用防塵袋裝著，雖然袋子是透明的，但起碼隔著袋子，不算……直接接觸。
反正都是同住一個寢室的室友，內衣內褲這種東西又是正常人類都需要穿的衣服，沒必要害羞沒必要害羞……
她反覆告誡自己，做足心理建設，才踮著腳尖等在門口。
約莫一分鐘後，門被敲響。
“裊裊，衣服我用袋子裝著，掛在門口了，你自己開門拿一下，我去一趟齊大少爺的房間。”
果然是溫柔又細心的時曵啊！！
明裊裊滿心驚喜，手立即想拉開門把。
“先別急，等我走了再開門。”
怎麽會有這麽懂得尊重的人啊……
原本因為難得睡好覺而心情美麗的明裊裊，因為時曵這個體貼又尊重感十足的舉動，簡直暖心到了極點。
果然，陽光總在風雨後，現在簡直就是雨過天晴！
撿到009，確定可以穿回去，時曵對她的態度又好……
“今天是個好日子，每天都是好日子~”
人心情一好，就總是容易飄。
明裊裊忍不住哼著歌，樂呵呵地洗完澡。
就是吃早餐的時候，發現齊溪坐在她對面，時不時看著她憋著笑。
她一頭霧水，下意識看向時曵。
後者薄唇抿了抿，嘴角欲勾不勾，“我第一次發現，裊裊除了如願，還會唱……好日子，挺好聽的。”
明裊裊一呆。
齊溪哈哈大笑著拍桌子，“裊小明啊裊小明，你那天在臺上唱歌的時候，是怎麽掐聲音唱出如願那首歌的？”
明裊裊：“？？？”
時曵忍俊不禁，解釋：“裊裊可能沒發現，你房間的浴室有透氣窗戶，不太……隔音。”
於是隔壁房間沒人用的浴室裏，忽然傳來詭異歌聲時，被正在談話的兩人聽個正著。
明裊裊：“……”
這當頭一棒，怎會如此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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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裊裊收回視線, 看向對面的時曵，詫異地問：“是啊，怎麽了？”
這幾天本來為了揪出幕後黑手, 她和齊溪雖然一直沒下過游輪, 但在游輪上一直處於高調狀態，處處都溜達過一遍。
“……有些後悔, 應該第一時間陪裊裊過來的。”男人神色黯然，在夜色中尤為明顯。
“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也不需要——”
“可我想陪著你。”
“？”
陪她？陪她做什麽？到處浪嗎？
明裊裊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似乎她的沈默惹得男人傷心了，忽然撇過臉, 看向一眼望不盡頭的漆黑大海，低落的聲音仿佛能被海風吹散一般，“不想我陪你麽……”
明裊裊不懂, 但她大為震驚, 莫名有一種她要是說不想, 下一秒這個男人就會成為失落青年，從跳板一躍而下的錯覺。
但這可是重生歸來的覆活文男主，怎麽會如此？？
“是我妄想了, 以為能和裊裊成為像家人一樣彼此羈絆的關系——”
“時曵！”她眼皮一跳, 連忙制止對方越說越離譜的話，“那個，海上風大，要不咱們還是先吃東西？不然待會兒就涼了。”
“抱歉, 是我——”
“別抱歉, 我真沒怪你。”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事都攬在頭上的人，‘是他不好’這句話都快成為他的座右銘,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造成他現在這個性格。
嘶……
她剛剛這麽說，會不會顯得有些嫌棄他的意思，讓他越發自責？
忍不住補充：“我真不是不想你陪我，這幾天我和齊溪在船上到處跑又不是單純的玩，他應該跟你提過的呀。我們想試試看能不能引出躲在暗處的那個人，你上次和他周旋受了傷，又有學園的公務在身，沒必要千裏迢迢還跑過來摻和。”
明裊裊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更真誠一些，就差沒把‘我是為你好’幾個大字紋在臉上。
撇頭看向海面的男人，這才緩緩回頭，“真的希望我陪你？”
“？”
我剛剛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她忍不住自我懷疑。
但對上男人那雙過於幽深易碎的黑眸，否認的話又說不出口，最終只能訕訕遞給他一雙筷子，“真的，所以先吃飯好嗎？再不吃飯菜真的要涼了。”
“……好。”時曵臉上重新浮起笑意，從她手中接過筷子。
那笑容在夜裏並不明顯，忽明忽暗的樣子，有些看不真切。
明裊裊想仔細看幾眼，發現男人已經低頭開始給自己夾菜，只好放棄這個念頭，“別光顧著給我夾菜，你也吃。”
“好。”
幸好後面沒再多說什麽。
吹著海風安靜吃完一頓飯，明裊裊的心思又不自覺放回兜裏的平安鎖上。
剛開始拿到平安鎖就能立即聽到聲音，現在她揣兜裏這麽久也沒什麽動靜，都忍不住懷疑之前是不是她出現了幻覺。
趁著夜色摸向兜裏的平安鎖，暗暗描繪鎖的大概輪廓。
好想現在就拿出來試探一下。
但時曵還在對面……
男人正在垂眸優雅擦拭嘴角，但就好像在她身上裝了雷達似的，她的視線剛掃過去，立即掀起眼簾與她對視個正著。
“怎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在擔心下午的事情嗎？”
“不是……”她靈機一動，“就……腦子有些混亂，想靜一靜。”
“下午的檢查報告應該發過來了。”時曵放下手帕，擡了擡手，立即有一名保鏢大步走過來，遞上一個平板電腦後又立即離開。
明裊裊立即被勾住註意力，探頭看過去，“是下午倉庫那邊的報告嗎？”
“嗯，對。”迅速點了幾下，時曵大概看了幾眼，擡眸看她，問：“要不要過來看看？”
“可以嗎？”她倏地眼睛一亮，人已經十分自覺地起身走到時曵身後。
座椅是寬版鐵藝型，男人往一旁移了一下，示意她坐下，同時將平板電腦放在中間，語氣無奈道：“這些事情原本怕你擔心，就沒跟你細說，但現在看來不讓你知道，你會越發睡不好。”
那知道有人要害我，我能忍住不想嗎？明裊裊心下嘀咕，順勢坐下來，註意力全都放在平板電腦裏的報告上。
報告清晰明了。
倉庫內所有監控追蹤失敗，抓獲的幾人是雇傭的亡命之徒，雇主因為經了幾輪手無法查到具體信息。而現場乃至附近方圓十裏範圍，追蹤到半個月前，都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最後還提及了齊溪、傅景臣以及周明朗被綁架的始末。
傅景臣和齊溪是在參觀科技館的過程中被迷暈綁架，他們身邊的保鏢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而齊溪是在明裊裊下車沒多久，就被迷暈，車上的保鏢司機也是同樣情況，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哪怕是迷藥的氣味成分，現場以及中藥的幾人都無法說清楚，更別提現場提取。
報告的最終結論，是對方神出鬼沒，手法詭異，布置縝密，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疑用了非常人手段。
疑非常人手段……？
明裊裊不由得盯緊後面那幾個字，眉峰顰起。
報告裏圖文並茂，有時曵的專業團隊出手，不至於會出錯，時曵也沒有必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人做一份假的報告糊弄她。
可疑是非常人手段這幾個字的結尾，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
除非真的已經到了非科學可以解釋的程度——
她思緒一怔，另一只手已經自發自覺摸向兜裏的平安鎖。
非科學可以解釋的程度，可不就在她身上嗎？
如果躲在幕後的人身上也有非科學可以解釋的東西，那是不是就可以說得通，涉及廣泛的一場綁架案才能找不出一絲兇手痕跡？
“裊裊，這裏光線差，你想仔細研究的話，可以回宿舍再查看。”時曵忽然出聲，將平板從她手中拿走放在桌上，牽著她的手起身。
嚇得她連忙把手從平安鎖兜裏移開，跟上他的腳步，“等等時曵，去哪裏啊？”
“我還沒在海上看過星空，裊裊教我怎麽看好嗎？”
幾步的路，就到了天文望遠鏡臺前。
明裊裊不得不壓下心頭的疑惑，看了看天文望遠鏡又看看身邊一臉正經的時曵，忍不住懷疑，“你不會嗎？”
“不會，”男人微微低頭，手指在望遠鏡上點了點，聲音有些輕，“畢竟我不是裊裊和齊大少爺，有這麽多天的時間在游輪上探索。”
？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酸？
不，一定是錯覺！時曵是誰啊，怎麽可能會酸。
她倒掉腦子裏的廢水，快速指了望遠鏡上的幾個操作位置一一說明，最後才說：“其實我和齊溪也沒有用過這個，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對星星方面的學識了解不深。而且……我和他都一致覺得，星星的話，遠遠看著就足夠，距離產生美嘛。”
“你和他……”低喃的語氣，隱約摻著幾分意味不明。
“是啊，我和齊溪……”
“你之前還叫他學長，現在已經直接改口叫名字了。”
？
明裊裊茫然了一瞬，下意識反問：“不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嗎？”
男人微低著頭，大半張臉都隱匿在陰影裏，“直接叫名字，顯得你和他很熟悉，關系很好。”
她一噎，心裏的怪異感越發強烈，但又實在捉摸不透時曵的意思，只好說：“我和齊溪現在……怎麽也算是過命的朋友，關系好一點，不是很正常嗎？難道……”
她眨眨眼，帶著幾分試探之意，“你和他，不是關系也挺好的嗎？”
都已經到了相互透露消息的合作程度，怎麽算起來都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好一點吧？
男人彎腰靠近望遠鏡的觀察口，徹底隱藏他臉上的神情，聲音在海風的吹拂中忽明忽弱，“因為你，我才和他合作。”
明裊裊呆了呆，“因為我？”
不是，你們貴族之間的合作，真的會這麽草率，因為一個普通人？
兩個貴公子為了一個普通女孩兒——
嘶！
這可不就是灰姑娘的劇情？
她才不是什麽灰姑娘呢！
明裊裊連忙甩掉腦子裏不著邊際的想法，正想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哼。
“不是因為你還能是因為誰，裊小明，你該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她立即回頭，正巧看到齊溪扶著階梯扶手上來，臉上包了一塊白色敷料，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
“看什麽看，過來扶我啊！”齊溪臉色黢黑，離開階梯後就站在原地，語氣也沖。
明裊裊無語，邊走過去邊問：“你不是在醫院嗎？怎麽回來了。”
還帶著一身傷爬游輪上的小階梯，也不怕摔下去。
“我這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齊溪冷哼，被她攙扶住手臂後，臉色好了幾分，“藥效都過了，還留在那破醫院做什麽，扶我過去坐，累得慌。”
“行，現在你是大爺，感謝大爺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她皮了兩句，把人扶到座椅坐下。
座椅前的長桌上還有她和時曵吃剩下的飯菜，但飲料壺裏面的檸檬冰梅汁還有大半。
明裊裊順勢拿了一個新杯子給他倒了一杯，又在端過去時頓住，“能喝嗎？醫生有沒有說你要忌口？”
齊溪眉毛挑了挑，仰頭看著她，“我要說忌口，你就不打算給我喝了？”
“要是忌口，就讓服務員給你倒白開水，我還不至於會虐待病號，非逼你喝。”明裊裊幹脆將杯子收回來，煞有其事道：“不跟你開玩笑，到底忌不忌口？”
齊溪啐了一聲，靠回背椅上，悶哼，“忌口。”
“那你——”
“給齊大少爺送份清淡點的恢覆餐。”
時曵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明裊裊下意識回頭，才發現他已經從望遠鏡那邊走到她身側，不遠處守著的保鏢則剛得了命令，轉身下階梯。
見她回頭，時曵握住她的手往對面的座椅帶，“別光站著，齊大少爺仰頭說話會累。 ”
“噢噢。”還是他比較細心。明裊裊在座椅坐下，見時曵也作勢要坐下來，連忙往一旁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出來。
齊溪的視線從他們交握的雙手緩緩上移，落在兩人一高一矮、一寬一細的肩膀上。
莫名刺眼。
他扯了扯嘴角，“你們坐一起不擠嗎？”
？
明裊裊瞥了瞥他大傷小傷的樣子，反問：“我倆不坐一起，難道和你擠嗎？”
“裊裊也是擔心會擠到你的傷口。”時曵在一旁淡淡解釋，給明裊裊重新倒了一杯冰梅汁放到她手裏，才接著說：“你忽然從醫院出來，醫生同意了？”
齊溪冷哼，“不同意又怎樣，我想走，誰能攔得住我。”
“醫院是攔不住你，就怕你體內藥效清除不幹凈，會留下什麽特殊後遺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特殊兩字咬音輕了幾分。
明裊裊不明覺厲，下意識將齊溪從頭到腳打量幾遍，“齊溪，你該不會真的不聽醫囑跑出醫院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中那種藥要是處理不好，聽說可能會……嗯嗯！”
萎。
在齊溪的怒目中，她默默擡頭望天。
“先吃蘿蔔淡操心！先管好你自己吧！”齊溪用沒受傷的腳踢了踢桌子腿，語氣犯沖道：“聽說人沒找到，大費周折折騰這麽久到頭來一場空，你竟然還能吃得下這麽多東西，心大吧你。”
嘿？
說得跟她心眼飯桶似的。
“那我有什麽辦法，你這麽厲害你不也直接被他迷暈綁架，我才離開多久你就中了招……”明裊裊忍不住小聲嘀咕。
好吧，這麽說是有些沒心沒肺了。
她端起手中的冰梅汁喝了一口，一頓，扭頭看向身邊的時曵，“你要喝嗎？”
後者輕輕搖頭。
不喝那幹嘛一直盯著我？明裊裊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問出口，繼續扭頭看向齊溪，“你當時被綁架的時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不知道。”提到正經事兒，齊溪勉強壓下心頭的不滿，“你進去十分鐘左右，你身上的所有監控定位就失去了信號，我記得我當時正在找技術人員檢測修覆。但——”
他話音一頓，眉頭緊鎖，“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醒來時就被……關進了棚車裏。”
被剝光了關起來。
中間含蓄過去的片段，明裊裊自覺腦補。
“停止你腦子裏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齊溪話音一揚，惡意滿滿，“別讓我抓到他，否則我——”
“別說抓到他了。”明裊裊截住他的話，“他好像一直在監控我們的一舉一動，好像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非人類的存在，那就不是他們作為普通人能解決得了的問題。
“所以呢？這就不抓他了？”齊溪扭頭四處張望，忽然提高音量，“他要是真有膽量，就直接出來，躲在陰溝裏臭老鼠似的不敢見人，算個什麽玩意兒。”
這人還真是……
明裊裊捏緊手中的杯子，想了想，“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齊溪，你現在要做的，還是先確保你自己的安全，沒必要因為我，把你自己搭進去。”
“什麽叫沒必要因為你把我搭進去？我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怎麽，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
齊溪說著，擡頭按了按臉上的敷料，下一秒直接扯下來，露出敷料下面青紫滲血的傷口，眉頭不帶皺的，“看清楚，這些可都是為了保護你受的傷，現在嫌棄我也晚了。”
？
明裊裊額角一跳，見他直接將扯下來的敷料丟在地上，沒忍得住，“溪小齊，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嫌棄你了？還有，不要隨地亂丟垃圾！！”
那敷料上還有血呢。
“……哼！”哼歸哼，人還是老老實實將地上的敷料撿起來，疊好攥在手心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這蹚渾水我是趟定了，說不定躲在暗處的那個人也沒打算放過我。”
這嘴硬的樣子，他是怎麽在貴族圈子裏混到霸總位置的？
明裊裊捂了捂額頭，一時有些頭疼。
齊溪這個態度，明顯不可能退出這件事情。
可一旦幕後黑手是不可抗力的存在，齊溪作為劇情裏沒有姓名的路人，沒有主角光環在，實在太危險了。
“不舒服嗎？”
額頭上的手被輕輕拿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寬厚溫熱的手掌，輕而易舉地覆蓋住她的整個額頭。
停留短短一秒不到，便移開。
“有些涼。”時曵微微側身，拿過掛在背椅上的外套，在她錯愕的目光下，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夜裏海風大，別著涼了。”
“……謝、謝謝。”她幹巴巴地說完，立即低下頭，緊緊揪住外套的衣擺。
因為海風大，所以才特意……把外套帶上嗎？
因為……她？
正想著，對面的齊溪忽然站起身，臉色不太好地說：“行了，海風大就別在外面待著，回宿舍！”
“誒？”明裊裊擡頭看去，“那你不吃飯了嗎？”
齊溪扯扯嘴角，居高臨下地俯視快被黑色西裝外套埋沒的明裊裊，“我回宿舍吃不行？”
“行，怎麽不行。”他臉上的傷口血液都快凝成滴了，回宿舍剛好可以叫醫生過來看看。
想著，明裊裊放下杯子，猶豫一瞬，到底將身上的外套拿下來。
拿下來後又開始猶豫，要不要把外套還給時曵。
“正好，飯後半個小時差不多，你該回去吃藥了。”時曵先一步站起身，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外套，一手牽著她，“裊裊，腳疼的話跟我說，下樓梯還是要謹慎些為好。”
“呃……好。”就是他這句‘該回去吃藥’，怎麽聽著怪怪的？
“磨磨蹭蹭，趕緊走！”
見齊溪已經先一步往階梯走去，明裊裊只好先壓下心頭的怪異。
時曵就跟在她身後。
下階梯時，明裊裊的餘光剛好能看到一側的影子，一大一小的影子中間，連接著一處黑影。
時曵的手，就護在她身後。
只要她有稍微不對——
“小心。”
腰間忽然束來一只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帶起，腳上也空了。
熟悉的懷抱讓明裊裊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眨眨眼，看向還有長長一節的階梯。
剛剛看影子看得太認真，沒註意到階梯還有一節，險些一腳落空，要不是時曵眼疾手快，這會兒她估計已經整個人往下滾，砸到齊溪身上——
？
“說你蠢，你還真蠢上了，走個樓梯都想滾下來！”齊溪雙手環胸站在階梯盡頭，一張俊臉黢黑黢黑的。
“我……才沒有……”她底氣不足地反駁，沒敢說自己盯著影子太認真才會落空。
“是階梯這邊光照不到，不是你的錯。”時曵小心地將她轉身，等她重新站穩後，牽住她的手，“我帶你下去。”
帶……下去？
幼兒園的小朋友嗎，下個階梯還需要大人帶。
但剛剛差點一腳踩空的人也確實是她。
“時曵，不用帶我，我自己可以走……”她小聲說著，試著收回自己被牽住的手。
時曵回頭看她，柔聲問：“真的可以？”
她連連點頭，“可以的，我剛剛只是沒註意看。”
“好。”
時曵說著側過身，讓她繼續走在前面。
明裊裊囧著小臉，這次說什麽也不敢再多想多看，認認真真走路。
背後隱隱約約有熟悉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告訴她，慢她一步的男人，從未停止對她的保護。
安全感十足。
回去的路上沒再出什麽幺蛾子。
就是回到宿舍，齊溪的臉更黑了。
“你們倆今晚住一起？”
明裊裊正在低頭掰開醫生開的膠囊藥片，聞言擡頭奇怪地看他，“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齊溪話音一轉，看向時曵，“船上真的一個空房間都沒有了？”
“有。”時曵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下，往齊溪站立的位置推了推，“但不夠安全。”
幕後黑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早有警惕的齊溪迷暈綁架，保不準也能用同樣的方式，把明裊裊綁架帶走。
如果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齊溪憋著一口氣，半響，才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坐下，“既然這樣，那我今晚也留下來。”
明裊裊喝水的動作一頓，“你說什麽玩意兒？”
“我說，我今晚——”
明裊裊指了指不遠處的單人休息沙發，“你覺得是你倆睡沙發我睡床，還是我睡沙發你倆睡床好點兒？”
齊溪立即語塞。
時曵溫和道：“你們都受了傷，今晚我負責守著，你們休息就好。”
“那怎麽行。”明裊裊立即反駁，末了看向齊溪，“你房間就在隔壁，幹嘛非要擠在這裏？有什麽動靜還不是一聽就發現了。”
欺負時曵脾氣好是吧？他也千裏迢迢趕過來，一刻都沒有休息過好不好！
咦？
明裊裊怔住，她剛剛想的是啥？
為時曵打抱不平？
嘶——
頭忽然劇烈疼了一下，針紮似的，令她瞬間兩眼一黑。
“裊裊？”
險些被帶動晃倒的水杯被時曵眼疾手快地接住，快速放到一旁桌上，伸手扶住她，“頭又疼了？”
“……嗯。”她艱難地應了一聲，緊緊按住太陽穴緩沖那股刺痛。
“對不起裊裊，明知你身體不好，還帶你上去吹海風。”時曵低聲說著，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先到床上休息一會兒，讓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了。”她下意識揪住男人胸前的衣服，又按了按太陽穴，“不用叫醫生，我緩一緩就好。”
這頭疼的毛病怎麽好端端的，又出現了……
上船這些時日以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海風都是隨意吹，也沒見頭疼過。
“好，那就不叫醫生。”時曵繞開簾子，將她輕放在床上，又幫她脫掉腳上的鞋，“先靠著我，我幫你按按。”
正想躺下來的明裊裊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轉了半圈。
按太陽穴的手被落下，換成了溫潤的指腹。
“這個力度可以嗎？”
“……啊？啊，可以。”
她茫然地放下手，腦子裏一片空白。
什麽……情況？
“裊小明，你什麽情況？”
齊溪的聲音忽然由遠到近，也讓茫然的明裊裊理智回籠了幾分。
剛想開口，就聽到頭上的時曵說：“裊裊這段時間經常頭疼，醫生說是休息不好的原因。裊裊，在船上這幾天，還是經常做噩夢？”
背後靠著男人的腰腹。
明裊裊光是想到這點，腦子有開始有糊塗的征兆，連帶他的問題都沒有考慮的空閑，含糊點頭：“嗯……”
“那今晚再點些安神香？看看能不能好好睡一覺。”
“好……”
“不是，你不是說你睡得挺好的嗎？”齊溪擠了過來，一手撐在床上，探過身子看她。
他臉上青紫傷口處滲出的血，已經快能滴下來了。
也是因為他臉上那滴血，讓明裊裊頭皮一緊，理智回籠，“你擦擦你臉上的血啊，要滴下來了。”
“這你別管，你說說你怎麽回事兒？之前我還以為你頭疼的毛病是時曵亂說的，沒見你頭疼過。還做噩夢沒睡好？”齊溪隨手摸了一把臉，根本不把臉上的傷當回事兒。
那些不出意外，染了他手心一片。
明裊裊嘴角一抽，沒忍住，“你一個成年人，能不能別這麽隨便對自己的身體？”
“都說了我你別管，你先說你——”
“齊大少爺，裊裊需要醫生，麻煩你幫忙請一下醫生過來。”
齊溪的話被時曵截住。
他還在幫她按太陽穴，包括耳朵後面的穴位，都被他熟練的按摩手法照顧到。
明裊裊還是握緊拳頭，才忍住沒有閉上眼去享受這難得的輕松。
“……等著。”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齊溪重重盯了明裊裊一眼，在她無辜的眼神中磨了磨後槽牙，撤回身體，拿出手機叫人。
沒了那抹亮眼血紅，她暗暗舒一口氣，眼皮有些發沈。
“裊裊，不要握拳頭。”時曵忽然溫聲提醒。
齊溪瞥去一眼，“你這握拳頭的毛病，是誰提醒都改不了？”
明裊裊一噎，沒好氣地把手心攤開，“我指甲都快剪到肉了，握拳頭也沒……”
尾音因為手心上明晃晃的兩三個指甲印而消失。
她訕訕把手心向下，試圖掩耳盜鈴，“沒關系。”
齊溪被逗笑了，臉上的郁色退了幾分，“蠢貨，再掐幹脆把手包了吧。”
“……要你管！”她哼哼，把手直接壓在腿下墊著。
“行，我管不著。”齊溪快速在手機上按幾下，扭頭看向時曵，“時小少爺，今晚你留下來真沒問題？”
“嗯。”
“……行，那你今晚先看著她，以那人的神經程度，指不定下午那次失敗後，今晚又來一次偷襲。我先將我帶來的保鏢抽一半出來加強游輪上的巡邏，你這邊看看還需要其他不？”
“不用了。”一頓，時曵微微探身，柔聲問明裊裊：“裊裊有其他打算嗎？”
她搖搖頭，“……現在暫時還沒有。”
時曵安撫地摸摸她的腦袋，繼續揉按她的太陽穴，“那我先這樣安排可以嗎？畢業旅行繼續，我多派一艘游輪過來，減輕一部分游輪承重壓力，加強保鏢守衛，重點是確保游輪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安全可控範圍。如果還是無法找到那人監控我們的蛛絲馬跡，再請……有關部門幫忙。”
有關部門？
明裊裊神經一緊，連忙掙開時曵的手回頭，“什麽部門？”
齊溪緩緩放下手機，臉色凝重，“你是說，那個傳說中的部門？”
時曵輕點頭，微微屈膝彎腰在明裊裊面前蹲下，與她平齊對視，“有一個專門處理特殊事件的部門，或許請他們過來看看會有發現。我待會兒先聯系他們那邊的負責人咨詢看看，能不能請他們出山。”
“等、等一下！”明裊裊不自覺緊張地噎了噎口水，“這個特殊事件，是指靈異事件……？”
“不僅是靈異事件，所有非科學解釋的事情，都算在他們負責的業務範圍內。不過在圈子裏一直都是傳說中的存在，也沒人探究過這個部門到底是真還是假。”齊溪解釋完，思索片刻，讚同道：“如果真的有這個部門還能請動他們幫忙，那就再好不過。”
所有非科學解釋的事情……
明裊裊禁不住再次緊張得噎了噎口水，原本墊在腿下的手也不自覺轉到兜裏，摸上那塊平安鎖。
她這個穿書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非科學解釋事件，這三年雖然能借著在精神病院出逃車禍記憶缺失站住人設，沒叫任何人發現異常，但……
萬一被發現了呢？
她會被怎麽處理？
更何況幕後黑手一直說她什麽原本的命運，又用了那麽多非常人的手段給她制造麻煩，還將她和齊溪他們三個人關在一起，目的是什麽尚未得知。
如果是什麽驚天大事，超出這個劇情世界內部定義的範圍，被無限放大，被更多人發現，那這個世界發生混亂……
她完成任務，還能穿回去嗎？
不。
不行。
不能讓這個特殊部門參與！
明裊裊立即縮回手，主動拉住時曵的手腕，努力自然地說：“要不……還是先別叫人吧？再試一次看看？有你……和齊溪在，我相信那個人要是再出手，一定能抓住他。”
“……可裊裊之前不是不想讓我參與嗎？”時曵嘆息，微微垂下眼簾，“你擔心我怕我冒險，我也擔心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到傷害。裊裊——”
“現在想讓你參與了。”她連忙打斷他的話，生怕遲一秒他就會立即喊人過來，“時曵，之前我腦子可能出了問題，才會覺得我自己一個人也能處理好。現在事實證明我一個人根本處理不來，那個人太神秘莫測，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只要不是那個傳說中的特殊部門幫忙，其他人都好。
而且如果兜裏的平安鎖是真的，能幫助她穿回去，那她有信心，等那個人再出現，一定能把人抓住。
“你早這麽想不就好了，下午還逞強一個人過去。”齊溪視線微移，看了眼時曵那被握住的手腕，眼角一挑，“明裊裊，你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和時小少爺說。”
“可是——”
“裊裊放心，你不願意，我們就不請有關部門幫忙。”
時曵反手握住她的，輕輕按了按，再放開時就是扶著她躺下來，幫她拉過薄被蓋上，“先休息一會兒，等醫生過來我再叫你。”
她微張嘴，還沒擠出一個字，就被齊溪先一步打斷，“行了，閉眼睛，其他事少管。”
不等她回答，又看向時曵，“時小少爺，走吧，先到我房間坐坐。”
“也好，那裊裊，我們就在隔壁房間，有事叫一聲就好。”
“別啰哩啰唆的，走了。”
明裊裊一臉蒙。
等簾子被拉上，勉強發出一個字音。
“……好。”
但已經沒人聽了。
她眨眨眼，忽然靈機一動。
眼下正好是最佳獨處試探平安鎖的機會。
從兜裏摸到平安鎖，又想到幕後黑手也許還在監視，便就著隔著被子口袋摸著的姿勢，另一只手摸出手機，調出手機手機助手。
確保可以借機偽裝後，才試著小聲開口問：“客服，你在嗎？”
房間內並不算安靜。
夜裏海風大，游輪會有輕晃的動靜，房間內的擺設大部分都是固定死的，但還是不免有個別物件發出晃動的聲音。
手機助手被一秒喚醒，發出機械的女聲：“我在。”
明裊裊屏住呼吸緊張等待了片刻，終於在腦海中傳出一個縹緲虛無的回音時，高高懸掛的心放了下來。
【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我在。】
明裊裊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演得更自然一些，鼓作氣餒地開口說：“現在是不是有人在監視我？”
手機裏的智能助手反應極快，立即回答說：“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非法監控他人是違法行為，請……”
後面是長長一串科普。
她左耳進右耳出，等腦子裏的那道聲音回應。
片刻。
【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我暫時沒有檢測到監控源，恭喜您，您目前是安全的。】
沒有檢測到監控源？
那怎麽解釋幕後黑手之前一直對她了如指掌的行為？
她皺了皺眉，握緊手機。
又坐起身，拿被子蓋住雙腿，接著用低喃的語氣小聲問：
“那你能幫我查到，到底是誰在害我嗎？”
手機智能助手不出意外又是一句“抱歉”。
但腦子裏的那道聲音卻是——
【當然，只是我無法向您洩露其他穿書者信息，請您見諒。】
其他……穿書者。
明裊裊閉了閉眼，勉強壓下快抑制不住爬上臉的震驚。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其他穿書者的存在？
可……
“他是想害我，還是想害齊溪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接二連三地針對我？”
手機助手已經安靜下來，沒再回答。
但明裊裊已經顧不得偽裝遮掩。
【很抱歉，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又是無法回答。
她難掩焦慮，直接問：“那你能回答我什麽？”
【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我能為您提供各種視角，告訴您每一個角色正在發生的事件，精準幫助您完成任務。只要您告訴我，您想知道的角色，我可以立即為您提供該角色正在經歷事件，可以精準到每一個細節。】
！
明裊裊瞳孔一瞬，鐵石火花之間，瞬間明白了自己無時無刻不被人掌控行動的原因。
她微張了張嘴，半響，才艱難擠出一句：“他是不是……也有你這樣的……東西？”
幕後黑手之所以一直能掌控她的動態，是不是因為有平安鎖的提供視角？
【很抱歉，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行，那我換一個說法。”明裊裊咬咬牙，“你是什麽東西？我沒有罵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親愛的穿書者明裊裊，很抱歉，沒能及時向您自我介紹。我是穿書者輔助系統，編號009，很高興您成為009的新一任服務對象。】
洞洞勾……？
明裊裊腦子發懵，“……洞洞勾？”
【……也就是數字009的意思。】
雖然還是縹緲虛無的聲音，但明裊裊莫名聽出這個輔助系統無語的意思。
不由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有關系，009很高興能為您服務。】
經過這麽一打岔，明裊裊心頭的震撼減輕了不少。
思索片刻，接著問：“你確定，現在沒有人能聽到我說話，看到我的一舉一動嗎？”
【是的，我目前並沒有檢測到任何監控源，也沒有檢測到其他同類啟動頻率，您目前是安全的。】
“也就是說，我目前這樣……自說自話，不會有人知道，對吧？”
【是的。】
明裊裊眼睛一亮，頓時不再有所顧慮，“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每一個穿書者都會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穿書者輔助系統？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今天下午那個廢棄的倉庫裏被我撿到？”
【您的問題有些長，請您耐心一些，聽我向您解釋。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告知您我為什麽會出現在廢棄倉庫被您撿到。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知您，每一位穿書者都有一個隨機分配的穿書者輔助系統。您是009的第二任服務對象，我的檢測信息告訴我，您將是一位特別友好的服務對象，我十分高興能被您撿到。】
每個人都會輔助系統，那她的呢？
不對！這不是重點！
明裊裊從兜裏拿出平安鎖，仔細觀察上面的裂痕。
“你剛剛說，我是你的第二任服務對象，那你的第一任服務對象呢？她去哪裏了？”
【很抱歉，涉及其他穿書者隱私，我無法——】
“等一等！”
明裊裊猛地出聲打斷009的話，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你的第一任服務對象，就是那個一直躲在背後要害我的人，是她將你遺落在廢棄倉庫裏，對嗎？”
【……很抱歉——】
“別抱歉了，你的遲疑回答暴露了真相。”
她呼吸急促，根本在床上坐不住，幹脆翻身下床，顧不得穿鞋，快步走到茶幾旁坐下。
就坐在地上，控制著顫抖的手，給自己倒一杯水。
水壺裏的水還有些餘溫。
她一手捏緊平安鎖，另一只手端起水杯瘋狂往喉嚨裏灌水，直到一股暖意下肚，才重新開口說：“你一直說你不能洩露其他穿書者的信息，但為什麽她就能對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009，你是不是有bug？”
【很抱歉，009系統運行良好，並未檢查到異常。】
“那為什麽她能監控我的一舉一動，你能為她提供我的視覺，我問你你就是一句冷冰冰的無法洩露她的隱私？”
這不叫bug，難道還看臉？
【很抱歉，給您帶來不好的服務體驗，請您耐心聽我解釋。】
“趕緊說，別用機器人客服那一套應付我。”
【好的，即將進入人工客服模式。】
？
明裊裊連忙放下水杯，不敢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平安鎖。
這個平安鎖背後，還是真人？
【明小姐您好，我是009，你剛剛說的bug是真的冤枉我了。我並沒有出現bug，而是前期我一直沒有檢查到您的穿書者身份，默認將您定位成劇情角色，才會為第一任穿書者提供您的角色視角。】
她眨眨眼，註意力還放在真人上，忍不住問：“你皮下是真人嗎？你在哪裏？”
【我的誕生來源於穿書者，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類，您有這樣的誤會，是因為我進入了人工客服模式，對嗎？如果您不適應人工客服模式，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改回在線客服模式。】
呃……
好吧，看來是她想多了。
明裊裊遲疑了一下，幹脆坐在地上，背靠身後的沙發座椅，“不用改，現在就很好。009，你剛剛也承認是你的第一任穿書者服務對象要害我，對吧？她到底為什麽要害我？同樣是穿書者，沒道理要——”
等等。
她坐直身體，發現了重點。
“連你都不知道我是穿書者，那她也不知道，是不是？”
【這個問題涉及隱私了，您要不再換一個？】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找到她，和她當面對質？”
【這個就得需要您自行探索，穿書者輔助系統具有保護穿書者的職責，我沒有辦法洩露任何一位穿書者的隱私。】
明裊裊被氣笑了，忍不住重重拍了一巴掌茶幾。
“好好好，我之前沒有穿書輔助系統被定位成劇情角色，活該被你監控了這麽長時間，還好幾次差點被丟掉性命，對吧？現在你輔助我，卻告訴我我沒辦法找到害我的人？”
保護穿書者安全她可以理解，但她活該被當作劇情角色被害了這麽多次？
難道她現在還不能找對方報仇了嗎？也不想想對方都對她做了什麽事情！
把她和三個中了藥的男人關在一起，後果是什麽，光是想象就足夠可怕。
？
明裊裊一楞，發現腦子裏靜悄悄的，不由心頭一緊。
“00——”
“裊裊小姐，您還好嗎？”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是守在門外的保鏢。
大概是剛剛她情緒過於激動，拍桌子的聲音沒控制住大了一些，被保鏢察覺。
怪不得009不回答。
不、不對。
一股直覺告訴她——
“裊裊？”
門被拉開，身形挺拔的男人走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的她後，立即邁大腳步，難掩擔憂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坐在地上？”
“呃，沒事……”她急急忙忙把平安鎖收回兜裏。
剛擡頭，時曵已經來到面前，並彎腰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沒事怎麽鬧這麽大的動靜。”男人話音一頓，低嘆道：“連鞋都不穿。”
“啊？我、剛剛口渴，太著急，就忘記了。”她心裏有些打鼓，幸好茶幾上確實有空了的水杯。
就是……也不知道時曵有沒有發現她剛剛手裏的平安鎖。
說起來平安鎖還是時曵的保鏢幫忙撿到送過來的，在哪裏發現的他也一清二楚，但他至今也沒有問過她要這個平安鎖做什麽……
“是我不夠仔細，剛剛走之前應該先倒一杯水到床頭。”
讓她在沙發坐下，時曵屈膝著地，擡起她的腳仔細打量，在她要縮腳前擡眸看她，無奈極了，“幸好沒有再腫起來。”
“不會不會，我現在都沒有感覺到疼，你不用擔心我，”一頓，她下意識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你先起來，別這樣蹲著……”
這樣我壓力好大。
她默默把後面的話吞進肚子裏。
“好。”時曵放開她的腳在她身邊坐下，柔聲征求她的意見，“醫生已經在門口等著，要讓他進來檢查看看嗎？”
“不、不用了吧？我現在沒有哪裏不舒服。”她還想再問問009它第一任穿書者的信息，醫生過來一折騰，時曵今晚又在房間裏住著，估計就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怎麽沒有，腳上的傷，還有你頭疼失眠。”
“可我……”
“裊裊，不許拿身體不當一回事兒，讓醫生進來看看，好嗎？”
男人神色認真，黑眸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腦海中不由出現下午他拉開車門將她抱住的畫面，明裊裊心下一軟，“……那，就看看？”
“好，看看。”男人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身去開門。
約莫一個小時後，房間裏點燃熟悉的清新檸檬香。
明裊裊眼皮沈重，稀裏糊塗地從浴室裏出來，“時曵，我洗好澡了。”
在簾子後面忙活的男人聞言立即大步走過來，牽著她軟乎乎的手往床邊帶，邊柔聲說：“床單被子都換好了，上床好好睡一覺，其他事情等明天起床再說。”
“好哦……”她含糊應了一聲，被安神香帶來的睡意欲罷不能。
一到床邊立即跟諸神歸位似，自發自覺爬上去，蹬掉腳上的拖鞋縮進被窩裏。
時曵說的沒錯，她上船這麽多天，幾乎每一天都做噩夢，每次醒來都是一身冷汗，最後幹脆改為早上起床才洗澡。
齊溪多半也差不多，兩個都是神經衰弱的人，又無時無刻不惦記引幕後黑手出來，根本睡不好半點。
現在有熟悉的安神香和時曵這個極具安全感的人存在，睡意簡直一發不可收拾，排山倒海地將她吞沒。
連後面什麽時候睡著，那枚平安鎖被她藏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
保鏢雙手將平安鎖送上，語氣篤定道：“少爺，確定沒有任何異常。”
坐在床沿的男人緩緩回頭，接過那枚平安鎖，低喃道：“可裊裊很在意這枚來路不明的玉……”
“這……也許是裊裊小姐對這種款式的玉石感興趣？”保鏢大膽猜測。
男人沈默兩秒，重新將視線落在床上沈睡的女孩兒臉上。
“也是，畢竟裊裊曾經，也送過我一枚平安扣。”
只是她……忘記了。
感受到男人身上源源不絕散發出來的低氣壓，保鏢默默低頭，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許久。
“讓他們收集些玉石方面的小物件……挑些精致有平安寓意的吧，裊裊應該會喜歡。”
“是，少爺。”
*
明裊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被時曵從床上抱下來時，才反應過來。
“時曵……”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驚喜，努力仰頭，揪住男人胸前的衣服。
“我昨晚沒有做噩夢誒。”
時曵腳步微頓，又抱著她往浴室走去，“那看來昨晚醫生新調的安神香不錯，今晚再試試看，如果還有用，以後就用這個新配方。”
“嗯嗯嗯，好呀！”
睡飽後的小姑娘，就好像得以甜美小魚幹的貓咪，一落地，立即伸個懶腰沖進浴室洗漱。
留在原地的男人捏了捏指尖上殘餘的溫度，失笑不已。
怕是根本沒在意，為什麽會被抱著起床。
不過……
男人緩緩回頭，看向女孩兒放在床腳邊的行李箱。
忘了帶換洗衣服了啊……
浴室裏習慣性地脫衣服洗澡的明裊裊，看著空蕩蕩的置衣架，許久，視線下移，落在已經丟進洗衣桶裏的睡衣，嘴角猛抽。
因為擔心齊溪那家夥會大早上發瘋突襲，她從來都是帶換洗衣物進來，除了擦身體的毛巾，根本沒有準備浴巾那種東西。
那她待會兒……還怎麽出門？？
“裊裊，你忘記帶換洗衣物，介意我幫你找嗎？”
時曵的聲音宛如天籟，從一門之隔外傳進來。
明裊裊眼睛一亮，下一秒又進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請他幫忙，代表內衣褲會被他看到，並且拿到。
但是不請他幫忙，她就得穿濕答答的睡衣出去——
最終……
“不介意，你幫我隨便找一條裙子就好，還有那個，我用防塵袋裝著的，你也幫我一並拿進來。”
她的內衣內褲都用防塵袋裝著，雖然袋子是透明的，但起碼隔著袋子，不算……直接接觸。
反正都是同住一個寢室的室友，內衣內褲這種東西又是正常人類都需要穿的衣服，沒必要害羞沒必要害羞……
她反覆告誡自己，做足心理建設，才踮著腳尖等在門口。
約莫一分鐘後，門被敲響。
“裊裊，衣服我用袋子裝著，掛在門口了，你自己開門拿一下，我去一趟齊大少爺的房間。”
果然是溫柔又細心的時曵啊！！
明裊裊滿心驚喜，手立即想拉開門把。
“先別急，等我走了再開門。”
怎麽會有這麽懂得尊重的人啊……
原本因為難得睡好覺而心情美麗的明裊裊，因為時曵這個體貼又尊重感十足的舉動，簡直暖心到了極點。
果然，陽光總在風雨後，現在簡直就是雨過天晴！
撿到009，確定可以穿回去，時曵對她的態度又好……
“今天是個好日子，每天都是好日子~”
人心情一好，就總是容易飄。
明裊裊忍不住哼著歌，樂呵呵地洗完澡。
就是吃早餐的時候，發現齊溪坐在她對面，時不時看著她憋著笑。
她一頭霧水，下意識看向時曵。
後者薄唇抿了抿，嘴角欲勾不勾，“我第一次發現，裊裊除了如願，還會唱……好日子，挺好聽的。”
明裊裊一呆。
齊溪哈哈大笑著拍桌子，“裊小明啊裊小明，你那天在臺上唱歌的時候，是怎麽掐聲音唱出如願那首歌的？”
明裊裊：“？？？”
時曵忍俊不禁，解釋：“裊裊可能沒發現，你房間的浴室有透氣窗戶，不太……隔音。”
於是隔壁房間沒人用的浴室裏，忽然傳來詭異歌聲時，被正在談話的兩人聽個正著。
明裊裊：“……”
這當頭一棒，怎會如此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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