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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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
一股陌生難耐的麻意, 迅速順著背脊爬起，直逼大腦每一根神經，直叫她頭皮發麻。
她慌不擇路地閉上眼, 根本無法控制越發紊亂的呼吸。
“你先放開我, 你這樣我——”
卻被直接打斷。
“擔心我、心疼我……離開我。”
砰砰砰……
鴉羽般的眼睫不停地顫動著。
明裊裊聽到自己瘋狂亂竄的心跳，幾欲沖破胸口跳出。
這個人, 太會說些讓人誤會的話了。
“裊裊，擔心我？”
“聽到我受傷，心疼我。”
“不想連累我，離開我？”
“為什麽不回答。”
一句接著一句砸下來，明裊裊應接不暇, 根本無從招架。
偏生下巴處拖著的大掌，明明力道不大，不叫她感到半分疼痛, 卻就是令她掙脫不開, 連轉頭逃避的半分機會都找不到。
“擔心嗎？”
她嗓子眼一堵, 眼皮顫了顫。
“嗯？”
低沈，沙啞，極具誘惑。
她終究是撐不住。
“擔心、擔心的……”
不擔心, 跑什麽呢？
不心軟, 怎麽可能離開現在的舒適區。
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男人，薄唇微微勾起，俯視著女孩兒不安亂顫的眼睫，片刻, 一個輕吻印上去那片光滑白皙的額頭。
“乖裊裊, 想去就去，結束時我再去接你。”
明裊裊霎時間驚呆住。
也不知道是因為男人的同意, 還是因為……額頭被落下的滾燙印記。
*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原因，和時曵鬧翻跑了？”
齊溪不敢置信的語氣，讓因為頭疼而扒拉在窗戶旁，眺望外面碧海藍天的明裊裊勉強回過神，悶哼一聲，“嗯。”
“那你有沒有問他細節，那人叫什麽？在哪裏跑的？”
“沒有，他估計不太想告訴我，也沒見他主動提。”
“那他可真有意思，明知道有人要害你，還放你出來。”
？
明裊裊揉太陽穴的動作頓住，不滿地回頭怒瞪了他一眼，“什麽叫放我出來？我是罪犯還是禍害？”
不對！
她放下手，嘴角一抽，“溪小齊，我必須嚴令聲明一下，畢業旅行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不是時曵知道有人害我還故意讓我出來。”
“哦，懂了。”齊溪譏諷地扯扯嘴角，“你是怕連累他是吧？”
明裊裊閉上嘴。
她表現有這麽明顯嗎？誰都能一眼看出來？
“橫著你怕連累他，就不怕連累我？我光明正大離開畢業旅行隊伍來接你，可是不少人知道。”齊溪語氣難掩惡劣，“說不定害你的人已經在路上，不等飛機降落，就會在半空中砰的一下……成為一對亡命鴛鴦。裊小明啊裊小明，你這是狐貍精轉世，害我啊。”
？？
狐貍精轉世？
她額頭青筋一跳，忍無可忍，“是誰先給我發邀請的？我拒絕的時候又是誰用絕交結束話題的？還有是我請你親自來接我嗎？”
說好派人來接，結果是司機將她接到學園機場，而齊溪早早在直升機裏等候。
十有八九是不想和時曵碰面而已。
被時曵送出門時她還奇怪，他這麽不想她走，怎麽就只送到寢室門口。估計也是知道齊溪親自來接她，不想雙方杠上。
“行，是我。”見她眼中凝出怒火，齊溪舉了舉手，視線移到她腳上，“你這腳是不是要重新包一包，上飛機的時候被雨淋濕了？”
“……嗯。”出門的時候是被時曵抱出來的，沒有淋濕，但到了學園機場後，她自己蹦跶下車，多少被大雨飛濺到一些。
想到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明裊裊忍不住扭頭看向玻璃窗外，努力忽視臉上的熱度。
額頭還隱隱發燙，怎麽也無法忘記，那帶著涼意的柔軟覆蓋上去的心悸感。
時曵該不會……
嘶——
腦袋裏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明裊裊疼得倒抽一口氣，連忙捂住發疼發脹的頭。
好疼！
痛感太強烈，甚至逼得她忍不住拍了拍發疼的位置。
卻無濟於事。
“你幹嘛！頭疼？”一旁的齊溪被嚇一大跳，“別嚇我，我這剛把你帶出來你可別出事！餵！餵？別拍了！本來就蠢，再拍更蠢……”
明裊裊咬緊牙關，根本聽不到身邊的動靜。
原本清明的腦海，仿佛被無聲無息的病毒霧氣入侵，將她整個人都困在其中。
好像有什麽東西……
被隔離了……
明裊裊楞住。
茫然擡頭。
“齊溪，我剛剛……是不是忘了什麽？”
“？？”齊溪一頭霧水，“我怎麽知道你忘了什麽？”
齊溪也沒忘記她剛剛拍著腦袋，跟拍地鼠似的自虐動作，沒忍住試探問：“你沒事吧？”
她遲疑片刻，摸了摸額頭，“剛剛頭還疼得要死，現在好像沒事了。”
“你可別好像，真疼我這就讓人改航道，先去一趟醫院再說。”齊溪說著，拿出手機看了幾眼，又扭頭看她，“你再緩緩，好好確定頭還疼不疼。”
“……嗯。”
明裊裊靠回背椅處，揉揉太陽穴，仔細感受身體有沒有哪裏不對勁。
片刻。
“頭確實不疼了，只是……”她顰眉，怎麽也無法忽略心裏那陣怪異感。
“只是什麽？”
明裊裊思索了幾秒，“好像忘了些事情，但想不起來了。”
“昨晚又失眠沒睡覺吧？神經衰弱就是這樣，記憶力衰退不記事，忘事兒很正常。”齊溪這會兒倒是能與她感同身受，也靠著背椅，無聲嘆一口氣，“裊小明，你說我們這樣的，能痊愈嗎？”
明裊裊一怔，下一秒斬釘截鐵地回答：“能！”
“這麽自信？”齊溪瞥了她一眼，“好像剛剛頭疼得砸自己腦袋的人不是你一樣。”
“……會好的。”她垂下眼簾握緊拳頭，“一定會好的。”
齊溪嚅嚅嘴，沒再說話。
就連醫生，都不保證能好。
相對無言了很長一段時間。
“裊小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齊溪忽然發問。
她回頭，“你要是遇到我這種情況，心情能好嗎？”
齊溪病態式的咧嘴肆意一笑，“好啊，怎麽不好，敢害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你是齊家當家人，手下有員工成千上百號人，可我只是一個普通學生，有人三番兩次要害我，還一直藏在暗處，你覺得我心情能好？”
“……這倒是。”齊溪細想片刻，語氣嚴謹了幾分，“小蠢貨，你當真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你？”
“不知道。”她靠回背椅，看向繃帶濕了一角的腳，神色怔怔地接著道：
“我剛開始以為是柳青煙，因為光明正大和我過不去的人只有她。但那天在教學樓前，那幾個人卻說不是她，看他們當時的反應，不像是假的。”
“那幾個確實不是柳家大小姐的人。”
她驚訝地擡頭，“你這麽肯定？”
“時曵沒告訴你嗎？”齊溪聳了聳肩膀，“按你剛剛的說法，那天偷襲你的有兩撥人。一撥就是你遇到的那幾個男的，另一撥是柳家大小姐派來的殺手。她大概是鐵了心要給你點顏色瞧瞧，給那批殺手下了死令，一定要……毀了你。沒想到陰差陽錯，被時曵的人攔住，發生激戰，反倒是把柳家大小姐弄進去了。”
“竟然是這樣？”明裊裊驚愕地睜大眼睛，“時曵什麽都不告訴我，我還一直以為襲擊小喬和保鏢們的人，和堵我的那幾個人是一夥的。”
也不對。
她後知後覺感到了後怕。
“你剛剛說……柳青煙給那些殺手下了什麽死令？毀了我是……幾個意思？”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光是想象，就能讓她立即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那種意思？
齊溪惱意一閃而過，“別瞎想，當我沒說過這話。”
“你說都說了，怎麽可能當沒聽過！”明裊裊抑制不住心頭的毛骨悚然，緊緊握住拳頭。
卻被齊溪重重拍了一下。
手背迅速掠起一片薄紅。
“幹嘛打我！”她怒瞪過去。
齊溪無辜地舉了舉手，“這可不是我要打你的，時家小少爺說了，你一緊張害怕就會握拳頭，用指甲掐自己。”
？
“你說誰？”她頭疼了一瞬，眸底劃過一抹茫然。
“時家小少爺，你的好室友。”齊溪說著，從兜裏到處手機解鎖，亂按幾下，丟給她，“瞧瞧人家發過來的警告短信。”
明裊裊楞住。
時曵給齊溪……發短信？
好像前面送她出門的時候，時曵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叮囑她想回來時立即打電話告訴她，他去接。
背地裏卻偷偷給齊溪發短信告密，說她喜歡握拳頭掐自己？
“幹嘛，不敢看？”齊溪見她呆楞楞的樣子，嗤笑一聲，“放心看吧，沒和我陰陽怪氣，都是說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
真是告密是吧？
看不出來，時曵竟然還是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的人！
明裊裊胸腔憋著一口氣，冷哼一聲，拿起手機迅速瀏覽短信內容。
很好，電話號碼都沒有存，就長長一串數字。
再看聊天界面，一人一條，多的沒有。
一條條一句句，都離不開她。
“喲？臉紅了？”齊溪取笑道：“看不出來，裊小明你私下裏竟然有這麽多毛病，時家小少爺是怎麽忍得了你的？”
“我也很好奇，他為什麽要給你發這種短信！”明裊裊氣紅了臉，將手機丟回齊溪腿上，“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可能腦子有坑！”
什麽挑食愛掐自己，偶爾犯傻會撞墻，還有什麽犯懶時人會癱成一團，貪吃糖果牙疼，請齊溪在旅行期間多包涵……全都是她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這個時曵，怎麽這麽婆婆媽媽，還跟齊溪告狀，什麽人啊！
她氣得手摸上兜裏的手機，恨不得立馬發信息過去罵時曵一頓。
齊溪在一旁看著她的臉上的怒氣不假，不由嘁嘁出奇，“裊小明啊裊小明，你這是把柄落時小少爺手裏了啊？輕松把你拿捏。”
說著湊過來仔細打量她的嘴。
“張嘴我看看，哪裏牙疼，是不是要拔牙了，我好給你安排個牙醫。”
明裊裊眥了齜牙，“滾！”
“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哪裏戳到了齊溪的笑點，人就差沒笑得前仰後翻。
明裊裊額頭青筋一蹦，“齊！溪！”
“好好好，不笑你了！”齊溪緩緩收斂笑聲，輕咳一聲，“說真的，你真不能吃糖了，這麽好看的牙齒，被拔了多可惜。”
“我只說一遍，我不喜歡吃糖！！”她捂住另一個兜裏的奶糖。
“嗯對對對，你不喜歡吃糖。”齊溪敷衍地點點頭，一邊將桌上果籃裏摻和的糖果餅幹統統丟進垃圾桶裏。
明裊裊：“……？”
你是真的狗啊！！
她按住想撿垃圾桶的手。
一臉憤恨。
“你這是浪費糧食！”
齊溪動作一頓，擡頭看了她一眼，“撿回來給你吃？”
？
額頭蹦出一個問號，她磨了磨後槽牙，剛想開口，又聽到齊溪嘁笑一聲。
“開玩笑，給狗吃都不給你。”
！
拳頭硬了。
齊溪將最後一顆糖丟進垃圾桶裏，當著她的面揚起整整齊齊的八顆牙，“別握拳啊，不然我可得給時小少爺發短信告狀，說你又蠢得自己掐自己。”
……來人！
把這個人收走！
趕！緊！收！走！
她拍拍被氣得起伏不定的胸口，狠狠吐出一口惡氣，怒瞪齊溪一眼。
松開手，露出只有一點點指甲印的手心。
“看清楚，哪裏掐了！”
齊溪眉角一挑，在她威脅的眼神裏，勉強當個睜眼瞎，“嗯，看清楚了，沒紅。”
明裊裊：“……”
沒紅和沒掐，當她是文盲聽不懂嗎！
“行了，不逗你。”齊溪將手機收好，轉到一旁拿出醫藥箱，“我幫你還是你自己包一下？還是等到了目的地再讓醫生來？”
明裊裊想到自己這兩天被抹了各種藥油的腳，上面顏色不太好看，便搖頭，“還是等到了再請醫生幫忙吧，應該沒有被淋濕到裏面。”
“行，我也不專業，你也不行。”齊溪順手把藥箱放回去。
重新坐回座椅上，雙手往腦袋後一背，渾身放松的狀態，隨口問：“你打算怎麽做，人我都幫你找好了。”
明裊裊一怔，緩緩收回雙手放在身前，聲音輕了幾分。
“你不是也說了嗎，害我的人，也許已經在路上，守株待兔就好了啊。”
*
今年的時遠學園為本屆畢業生安排的畢業旅行是游輪環行，途徑四個國家碼頭七個城市，每個城市停留一天，全程共半個月。
眼下剛環游到第二個城市。
直升機直接到達游輪上的停機坪。
出來的時候時遠學園那邊狂風暴雨，這裏倒是星辰漫天，玄月郎朗。
接近晚上十點，游輪船艙上正燈火通明，無數男女衣著靚麗，音樂聲不斷，繁華熱鬧又盡顯奢侈，還有到處合法配槍的保鏢巡視。
在安保工作上，時遠學園從不吝嗇，否則這一船上這麽多豪門貴族，被一鍋端了怕是賠不起。
“別發呆了，走，下去。”齊溪起身伸了個懶腰，回頭睨了她一眼，“要不要扶你？”
“不用，我現在能自己走。”她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外面正在開party的人早已經註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尤其是直升機平穩降落後，就圍來不少男女，都在等著直升機裏的人下來。
但這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各種視線裏下直升機，沒走幾步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婦人就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和藹善意的笑容，笑道：
“明裊裊同學吧？我是負責本次畢業研學旅行的導師錢瑜斡，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你的情況齊溪同學已經向我說明，宿舍已經根據齊溪同學提的建議，將你安排在齊溪同學宿舍旁邊。還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現在提出來，我會盡量滿足你。”
明裊裊現在看船上的人都自帶黑手濾鏡，聞言沒敢大意，“謝謝老師，我暫時沒有什麽要求。”
“那行，今天晚上的活動安排已經結束，你們舟車勞頓，齊溪同學，勞煩你帶明裊裊同學到宿舍休息。早餐時間是早上九點整，記得提前安排好自己的作息。”
“好的，謝謝老師。”
“不客氣。”錢瑜斡說著，朝他們禮貌示意一下，轉身回到人群中。
原本想就這麽直接離場，但明裊裊明顯低估了自己這幾天在學園裏的熱度。
“這不是明裊裊同學嗎？怎麽現在才到啊？”
“齊總親自接人，悠著點，可別把學妹嚇到了。”
“學妹，你腳沒事吧，聽說你從教學樓門口的階梯摔下來了？怎麽不好好休息，來參加我們這幫老油條的畢業旅行了？”
“你白癡啊，這種問題還用問嗎！人家當然是陪齊總過來的！齊總和柳家大小姐的婚事都取消了，黃金單身漢，合法。”
圍過來打招呼的，多少都有點兒社牛癥在身上。
明裊裊一邊細聽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每一個人的模樣記在腦子裏。
都是陌生沒見過的青年男女，大部分是真真正正的畢業生，小部分是畢業生們自帶的家屬。
魚龍混雜，很難分辨出好壞。
正想著，齊溪忽然戾氣十足地警告道：“行了，都給我滾！少礙事兒！”
“誒誒誒，齊總生氣了，快走快走！”
一人帶頭，半開玩笑半被嚇到似的，跟人精一樣，將岌岌可危的場面輕易化解。
進入船艙長廊，上階梯，到安排好的宿舍，明裊裊才緩過一口氣。
“剛剛那些人你都認識？”
齊溪扯了扯領帶，擰著眉頭掃視一眼房間，“閉嘴等我一下。”
？
都進房間了還這麽兇！
明裊裊眼睛一瞪，又猛地反應過來，閉上嘴。
齊溪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還關了燈拿出手機掃了好幾圈。
開燈後，在明裊裊想說話時，黑著臉冷聲說：“繼續閉嘴。”
明顯房間裏面有情況。
她不由得沈下臉，環視著房間。
要害她的人，果然已經到船上了嗎……
一分鐘後，就有兩個大漢來敲門，又是一番仔細檢查，最終搜出兩個黑色小圓孔。
小圓孔取出內部的芯片後，被當場砸碎成渣。
“少爺，是存儲型竊聽器和監控器。”其中一名大漢將芯片插入隨身攜帶的小型機器裏，片刻，臉色不太好匯報，“對方處理得很幹凈，想要查出來源，在船上恐怕沒有辦法。”
“再查一遍。”齊溪面色陰沈，一頓，扭頭看向裏側的洗浴間，“裏面再多查幾遍。”
“是！”
兩人重新檢查。
明裊裊在一旁目睹著這一切，忍不住握了握拳。
“拳頭松開，才多大點兒就嚇成這樣。”齊溪一眼嫌棄。
她咬咬牙，控制著自己將拳頭松開。
誰是被嚇到的，我這是被氣到的好嗎！
又是監聽又是監控，如果不是齊溪警惕，那她是不是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看著？甚至如果浴室裏也有，那她到時候是不是要深陷各種黃謠裏面？
光是想象，就足以將她的怒火熊熊點燃。
躲在背後的人，到底有多恨她，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不放心，就搬到我房間和我住。”齊溪冷哼說著，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算了，今晚你直接住我房間，有事情明天再說。”
明裊裊勉強壓下胸腔的怒火，“那你呢？”
她住了他的房間，他住哪裏？
“少管我。”齊溪將拐杖遞給她，“走吧，醫生到船上了。”
“……哦。”
換到隔壁宿舍，裏面布局都差不多，但齊溪的房間多了一張大型沙發，躺一個人沒有問題。
“晚上我睡這裏，沒問題吧？這裏平時是我助理休息的地方，我在，多少能讓你少做點兒噩夢。”
床邊和沙發邊都各有一張簾子。
明裊裊猶豫片刻，點頭，“可以。”
時曵那家夥連她做噩夢的事情都跟齊溪說了，她想否認也沒辦法。
再說，就算換了宿舍她也不一定睡得著。
“那行，在這裏等著。”
？
見他要出門，明裊裊心下一急，“你去哪裏？”
齊溪回頭瞥了她一眼，陰沈著的臉總算有了點笑意，“怎麽，舍不得我？”
她額角一跳，沒好氣道：“誰舍不得你，大晚上的，你可別像時曵那樣，一身傷回來。”
“原來是擔心我啊。”齊溪嗤笑，甩了甩頭發，“放心吧，我可不是時家小少爺，剛回國一點兒自己的勢力都沒有。等著！”
“你——”
“去趟隔壁，給你拿行李箱。”
明裊裊噎住，“不早說，故意的吧你！”
齊溪無辜地攤了攤手，“我不是讓你等著嗎。 ”
“趕緊走！”
“嘁，小蠢貨。”
在她爆發前，齊溪先一步出門。
只剩下她一個人，又是在陌生的地方，說不緊張是假的。
明裊裊坐在沙發上數著時間，終於在數到一百的時候，齊溪帶著她的行李箱回來了。
“時小少爺說你的藥要按時吃？怎麽樣，現在先吃藥還是先吃點消夜？”
“你餓嗎？餓的話就吃夜宵，藥我睡覺前吃就好。”
“行，那我讓人送餐。”說完將視線轉到她行李箱上，挑挑眉，“你的東西自己收拾？”
“當然！”她趕緊過去把行李箱拉到床邊，“你別光管我，你自己有事就先忙。”
“我能有什麽事情。”
“……誰知道你啊。”
以為她害羞，齊溪勉強找回一點點紳士風度，主動把簾子拉起來，人則跑到休息沙發坐，“得了，休息你的，不看你。”
“這可是你自己拉的啊，可不是我。”她小聲嘀咕，迅速將行李箱打開，將裏面的要用到的個人用品拿出來，剩下的換洗衣服還穩穩放好。
“好了吧，醫生到了。”
“就來。”
明裊裊原本以為是船上配的醫生，沒想到出來一看，竟然是風塵仆仆的正骨專家剛放下行李箱和藥箱，笑著朝她點頭道：
“裊裊小姐，打擾到您休息了，這麽晚還過來。時少爺說你腳上的傷被雨水淋到，還有頭疼的癥狀，讓我過來幫您換一下藥。勞煩您坐，我看看您的腳傷。”
明裊裊疑惑地挪過去，“時曵怎麽知道？”
連她頭疼都知道？該不會——
齊溪舉了舉手機，“我說的。”
好吧，她小人之心。
等腳上錯位的地方重新敷上膏藥包紮好，明裊裊才想起問：“醫生，您是……時曵讓過來的嗎？”
“是，原本應該同兩位一起過來的，但因為要收拾些藥物，晚了兩位一步。”醫生說著站起身，朝她點頭示意，“我的房間就在兩位隔壁的2325號房，內線電話是9號位，有事直接呼叫我即可。”
末了朝齊溪微微彎腰拘禮，“勞煩齊總夜裏多幫忙照顧裊裊小姐了。”
齊溪隨意地擺擺手，“好說，今天是我準備不周，回去告訴時曵一聲。”
“好的，那不打擾兩位休息。裊裊小姐，祝您晚安。”
“呃……晚安？”明裊裊等醫生出門離開，立即將一旁的枕頭朝齊溪砸過去，“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從剛剛醫生的話來看，這兩人絕對有一腿！
齊溪無視抱枕，踢掉腳上的皮鞋，大大咧咧躺在沙發上，懶散道：“沒告訴你的事情多了。”
“還好意思承認，你到底是站我這一頭還是站時曵那頭？”不對，明裊裊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你和時曵不是死對頭嗎？”
“錯了，在我們這個圈子，可沒有什麽死對頭這一說。”
“那你們……”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裊小明，我們這個圈子覆雜得很，你最好不要參與進來。”
一口一個我們的圈子。
明裊裊深吸一口氣，冷笑，“沒有永遠的朋友，那我是不是該及時止損，現在就走，省得哪天被你捅刀子還不知道？”
“嘿小蠢貨你——”齊溪被她的話激得坐起身，見她真生氣了，眼皮一跳，“你還跟我上綱上線了？我說的是和時小少爺，又沒說和你。”
她呵呵扯扯嘴角，“是沒說我，橫豎我也不是你們這個圈子裏的人，確實沒辦法參與到你們的圈子裏去。”
齊溪惱怒地瞪了她一眼，“少陰陽怪氣，明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沒有這個意思嗎？我還以為你就是這個意思。”
“行行行，服了你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時曵合作了什麽嗎，告訴你，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明裊裊收起臉上的冷笑，笑瞇瞇地坐在床邊，撐著下巴等待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一臉小狐貍奸樣兒，還說不是狐貍精。”齊溪磨了磨後槽牙，快速在手機上打字，末了就這麽直接將手機丟過去給她，“接著。”
明裊裊條件反射地擡起手，剛好將迎面飛來的手機接住。
齊溪眼睛一突，驚愕道：“看不出來啊裊小明，你這身手。”
她沒理他，低頭看手機上的文字，恍然大悟。
“所以你——”
“別說啊，隔墻有耳。”
呸，什麽隔墻有耳，估計也只有她這種不關註貴族圈子裏的人才不知道吧。
時家和齊家兩位繼承人達成合作，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掉了另一個也不會好受。而她，頂多算是……唔，一種合作固定器？
嘶……
這麽形容也不對勁。
明裊裊皺了皺眉，頭也不擡地將手機丟過去給他，“我是不是要謝謝你們，這麽重視我的安全？”
“艹艹！裊小明你看著點丟啊！砸我臉怎麽辦！”齊溪慌忙躲開，等手機砸在沙發上彈幾下，才怒視瞪著她，“少自作多情，誰重視你的安全。”
“嗯，聽到了，你們很重視我的安全。”她舉起手掌在耳邊扇了扇風，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時曵雖然發一些不做人的告狀短信，但好歹沒真把她弄死。
嗯，還特意派正骨醫生過來……
咦？
這樣的話，是不是……哪裏矛盾了？
明裊裊茫然眨眼，忍不住擡手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
明明只要再細想一下就能想通的事情，可就是好像被什麽擋住。
“小蠢貨，我發現你——”齊溪話音一頓，見她臉色不太好看，瞬間卸了火氣，“你又怎麽了？該不會是害怕吧？”
害怕？明裊裊放下手，認真發問：“你覺得我怕過嗎？”
“對，你沒有怕過，被怕到掐自己的人是我。”齊溪一臉無語，臉色慘白的人也不是她，是鬼！
她瞇了瞇眼，沒有同他計較，註意力還停留在自己腦子的異樣上。
總覺得……哪裏有問題。
*
一夜相安無事。
次日，明裊裊和齊溪雙雙頂著黑眼圈出現在游輪一層餐廳，相視一眼，又迅速撇過頭。
“哼！”明裊裊冷哼，低頭吃自己的早餐。
齊溪不幹了，將刀叉一放，“謔！你還敢哼我？是誰半夜三更做噩夢把我嚇到的？”
“哦，是誰半夜三更摔下沙發，把我嚇到的？”
誰能想到她明裊裊有一天竟然被噩夢嚇醒之際，又遭到現實版的生化危機驚嚇。
黑暗裏忽然從地上爬起一個骨頭哢哢作響的影子，她魂兒都險些被嚇飛了。
“哦，我被你嚇摔下床，你拿手機砸我，你還有理了？”齊溪扒拉劉海，露出額頭上的紅點，“你就等著吧，不給我賠醫藥費，我今晚弄死你！”
？
明裊裊呵呵。
“你——”
“齊溪學長，公共場所，請你文明發言。”
一道清冷的男聲忽然介入。
兩人一楞，一旁的桌上就多了一盤沙拉。
周明朗揚著陽光耀眼的笑容，沖他們大大咧咧笑道：“好巧啊學姐學長，碰到一起吃早餐了呢！”
差點兒忘了，周明朗和傅景臣也在這次畢業旅行的行列中。
想到背後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因為傅景臣或者周明朗，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置她於死地，明裊裊不由得放緩呼吸，餘光開始留意周圍。
沒承想——
“又見面了，齊學長，明學妹。”
明裊裊莫名心頭一緊，擡頭循聲望去。
是他！
那天在設計院自習教室遇到的學長。
——我是鄭赫，在讀研二生，同你一樣，設計專業。
鄭赫！
出車禍那天被人跟蹤的森冷感再次出現。
如果那天遇到是意外，那麽今天再次遇到，還是在這種時候遇到……
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明裊裊猛地回神，就見對面的齊溪正擡頭睨著鄭赫，嘴角似笑非笑，“鄭赫小學弟啊，這麽巧，帶著你……新找的小跟班溜達呢！”
這個新學弟很有靈性。
明裊裊轉眸看向周明朗。
後者的笑容收斂，不高興的情緒寫滿臉，“齊溪學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和我學長關系好，用不著你指指點點。”
這一派維護的樣子，該不會鄭赫就是……
她錯愕，絞盡腦汁才在記憶深處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我前幾天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人真的超厲害的……
周明朗一臉傷回校找她那天，就和她說過了鄭赫。
只是她當時並沒有在意，甚至連字都沒有多問兩句。
沒想到……
這個鄭赫，竟然就是齊溪說的，對周明朗有威脅的人。
竟然滲透到這種程度，看周明朗的樣子，怕是到現在都對這個鄭赫百分之百信任吧？
如果鄭赫是針對周明朗，那是不是說明……
現在背後要害她的人，因為周明朗針對她的幾率更大，比傅景臣的幾率還要大？
周明朗不是普通人，而是未來的一城之主……喜歡她，一個真正的平民女孩兒？
正想著，身邊坐下一人。
她擡頭，一頭霧水。
周明朗不請自來坐下就算了，傅景臣怎麽也直接坐下來了？
“早餐吃這麽少。”傅景臣將視線從她面前的早餐上收回，皺著眉擡手叫來服務員，低聲吩咐幾句，服務員看了明裊裊兩眼，點頭，快速離開。
末了淡淡解釋：“看你臉色不太好，我讓服務員送些營養湯過來。”
“呃不用，我已經吃飽了。”這種單方面決定的行為，讓她有些……反感。
她一出聲，原本還和齊溪嗆聲的周明朗立即暫停，“學長你快坐下來一起。”
說完扭頭看向明裊裊，“裊裊學姐，你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那中午的行程你還要參加嗎？”
不等明裊裊回答，款款落座的鄭赫就先一步溫和地說：“明朗，中午的行程是參觀威爾斯斯山，不適合明學妹。”
“噢，差點兒忘了，學姐腳上還有傷！”周明朗懊惱地拍了拍腦門，“那我中午也不下船了，裊裊學姐，我在船上陪你。”
齊溪頓時嗤笑一聲，“周學弟，你是一點兒也看不到我還坐在這裏。”
“你身為前學生會主席，這種場合肯定不能缺席，學長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學姐不會被欺負。”周明朗大大咧咧地拍胸脯保證。
齊溪眼神驟冷，擱這兒裝傻呢。
原本還想開口說兩句的明裊裊，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了話，默默閉上嘴。
“周學弟，沒記錯的話，今天行程的旗手是你，你不去，打算把你的任務交給誰？”傅景臣冷清開口。
“嘶，我給忘了！”周明朗懊惱地咂舌，扭頭看向身邊的鄭赫，“學長，怎麽辦啊？我——”
後者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溫和道：“別著急，我在群裏問問看，有沒有備選旗手願意幫忙。”
周明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膚色，而鄭赫的皮膚偏白，兩人放在桌上的雙手交疊分開，又交疊……
明裊裊眼睛一突。
他們該不會是……
“裊小明，吃飽了沒，吃飽了回去補覺。”
齊溪語氣惡劣地開口，瞬間將她腦子裏可怕又離譜的念頭打散。
喝！
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明裊裊連忙收回視線，掩飾不住尷尬地幹笑兩聲，“吃飽了，走吧。”
傅景臣皺眉，“吃太少了，喝了湯再回去休息。”
？
不是，傅景臣今天這個態度，怎麽感覺……怪怪的？
明裊裊越想越奇怪，但這個時間點餐廳裏的人很多，幾乎座無虛席，已經有不少人看向他們這邊，竊竊私語。
今天的效果已經達到，沒必要再留在這裏。
想著，她朝傅景臣搖搖頭，“不了，昨晚十一點多才吃過宵夜，現在還不算太餓，謝謝你的好意。”
末了擡頭看向周明朗，“那你們先吃，我們先回宿舍了。”
剛坐下就走，讓桌上的幾人臉色都微變。
除了齊溪。
嘴角勾著志得意滿的笑，完全勝利者姿態般緩緩將餐巾收攏到一旁，站起身，“走吧，裊小明，回去睡覺。”
回去睡覺你個大頭鬼！
明裊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跟著站起身。
哪曾想——
“等等。”
疼！
手腕好像要被捏碎了。
細長的蛾眉皺起，她臉色難看地扭頭看向罪魁禍首，“你幹嘛？”
“……抱歉。”傅景臣松開些力氣，但沒有放開，而是就坐著拉她不放手的姿勢，擡頭看向齊溪，話卻是問她：
“你們住在一起？”
“關你屁事！”齊溪黑下臉，側身一步將她的手扯回來，“少動手動腳！”
“公共場所，請你文明用語。”傅景臣徐徐收回被甩開的手，情緒控制極厲害。
“文明？”齊溪冷冷一笑，對他冷厲刺骨的眼神視而不見，“那跟著你的文明過去吧，至於裊小明。”
他擡起明裊裊的手，譏諷的眼神斜睨過去。
“眼紅啊，來搶啊。”
明裊裊：“？”
齊溪這副賤兮兮的樣子，怎麽看著這麽欠揍呢？
還說什麽搶不搶的。
她掙了掙手腕，可惜沒掙脫開。
再看傅景臣，曉是冷清慣了的傅景臣，都被齊溪的舉止刺激到，面沈如水冷冷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我必須提醒齊總一句，剛和柳家千金取消婚約，就帶裊裊出現在大眾面前，是要拿裊裊當槍使，還是想讓裊裊被冠上破壞婚約的惡名？”
破壞婚約？
明裊裊心下一緊。
不得不承認，傅景臣說的話，不無道理。
柳青煙是齊溪的前任未婚妻，而他們才取消婚約，齊溪就和她公開出現……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氣。
在柳青煙心裏，她該不會已經成為狐貍精小三的角色了嗎？
四周時刻緊盯的吃瓜群眾，看著他們的眼神都變了。
齊溪也註意到了，臉黑如鍋底，“明裊裊因為你被柳青煙欺負的時候，怎麽不見你站出來！”
“因為當時，我還沒有確定我的心意。”傅景臣緩緩站起身，在明裊裊震驚的目光裏，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我喜歡裊裊，齊總，你想利用裊裊，我和我背後的傅氏，絕不會坐視不理。”
以餐桌為圓心，空氣逐漸被寒流凍住。
身材旗鼓相當的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
戰火一觸即燃。
被夾在中間的明裊裊，禁不住緊張地噎了噎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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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陌生難耐的麻意, 迅速順著背脊爬起，直逼大腦每一根神經，直叫她頭皮發麻。
她慌不擇路地閉上眼, 根本無法控制越發紊亂的呼吸。
“你先放開我, 你這樣我——”
卻被直接打斷。
“擔心我、心疼我……離開我。”
砰砰砰……
鴉羽般的眼睫不停地顫動著。
明裊裊聽到自己瘋狂亂竄的心跳，幾欲沖破胸口跳出。
這個人, 太會說些讓人誤會的話了。
“裊裊，擔心我？”
“聽到我受傷，心疼我。”
“不想連累我，離開我？”
“為什麽不回答。”
一句接著一句砸下來，明裊裊應接不暇, 根本無從招架。
偏生下巴處拖著的大掌，明明力道不大，不叫她感到半分疼痛, 卻就是令她掙脫不開, 連轉頭逃避的半分機會都找不到。
“擔心嗎？”
她嗓子眼一堵, 眼皮顫了顫。
“嗯？”
低沈，沙啞，極具誘惑。
她終究是撐不住。
“擔心、擔心的……”
不擔心, 跑什麽呢？
不心軟, 怎麽可能離開現在的舒適區。
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男人，薄唇微微勾起，俯視著女孩兒不安亂顫的眼睫，片刻, 一個輕吻印上去那片光滑白皙的額頭。
“乖裊裊, 想去就去，結束時我再去接你。”
明裊裊霎時間驚呆住。
也不知道是因為男人的同意, 還是因為……額頭被落下的滾燙印記。
*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原因，和時曵鬧翻跑了？”
齊溪不敢置信的語氣，讓因為頭疼而扒拉在窗戶旁，眺望外面碧海藍天的明裊裊勉強回過神，悶哼一聲，“嗯。”
“那你有沒有問他細節，那人叫什麽？在哪裏跑的？”
“沒有，他估計不太想告訴我，也沒見他主動提。”
“那他可真有意思，明知道有人要害你，還放你出來。”
？
明裊裊揉太陽穴的動作頓住，不滿地回頭怒瞪了他一眼，“什麽叫放我出來？我是罪犯還是禍害？”
不對！
她放下手，嘴角一抽，“溪小齊，我必須嚴令聲明一下，畢業旅行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不是時曵知道有人害我還故意讓我出來。”
“哦，懂了。”齊溪譏諷地扯扯嘴角，“你是怕連累他是吧？”
明裊裊閉上嘴。
她表現有這麽明顯嗎？誰都能一眼看出來？
“橫著你怕連累他，就不怕連累我？我光明正大離開畢業旅行隊伍來接你，可是不少人知道。”齊溪語氣難掩惡劣，“說不定害你的人已經在路上，不等飛機降落，就會在半空中砰的一下……成為一對亡命鴛鴦。裊小明啊裊小明，你這是狐貍精轉世，害我啊。”
？？
狐貍精轉世？
她額頭青筋一跳，忍無可忍，“是誰先給我發邀請的？我拒絕的時候又是誰用絕交結束話題的？還有是我請你親自來接我嗎？”
說好派人來接，結果是司機將她接到學園機場，而齊溪早早在直升機裏等候。
十有八九是不想和時曵碰面而已。
被時曵送出門時她還奇怪，他這麽不想她走，怎麽就只送到寢室門口。估計也是知道齊溪親自來接她，不想雙方杠上。
“行，是我。”見她眼中凝出怒火，齊溪舉了舉手，視線移到她腳上，“你這腳是不是要重新包一包，上飛機的時候被雨淋濕了？”
“……嗯。”出門的時候是被時曵抱出來的，沒有淋濕，但到了學園機場後，她自己蹦跶下車，多少被大雨飛濺到一些。
想到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明裊裊忍不住扭頭看向玻璃窗外，努力忽視臉上的熱度。
額頭還隱隱發燙，怎麽也無法忘記，那帶著涼意的柔軟覆蓋上去的心悸感。
時曵該不會……
嘶——
腦袋裏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明裊裊疼得倒抽一口氣，連忙捂住發疼發脹的頭。
好疼！
痛感太強烈，甚至逼得她忍不住拍了拍發疼的位置。
卻無濟於事。
“你幹嘛！頭疼？”一旁的齊溪被嚇一大跳，“別嚇我，我這剛把你帶出來你可別出事！餵！餵？別拍了！本來就蠢，再拍更蠢……”
明裊裊咬緊牙關，根本聽不到身邊的動靜。
原本清明的腦海，仿佛被無聲無息的病毒霧氣入侵，將她整個人都困在其中。
好像有什麽東西……
被隔離了……
明裊裊楞住。
茫然擡頭。
“齊溪，我剛剛……是不是忘了什麽？”
“？？”齊溪一頭霧水，“我怎麽知道你忘了什麽？”
齊溪也沒忘記她剛剛拍著腦袋，跟拍地鼠似的自虐動作，沒忍住試探問：“你沒事吧？”
她遲疑片刻，摸了摸額頭，“剛剛頭還疼得要死，現在好像沒事了。”
“你可別好像，真疼我這就讓人改航道，先去一趟醫院再說。”齊溪說著，拿出手機看了幾眼，又扭頭看她，“你再緩緩，好好確定頭還疼不疼。”
“……嗯。”
明裊裊靠回背椅處，揉揉太陽穴，仔細感受身體有沒有哪裏不對勁。
片刻。
“頭確實不疼了，只是……”她顰眉，怎麽也無法忽略心裏那陣怪異感。
“只是什麽？”
明裊裊思索了幾秒，“好像忘了些事情，但想不起來了。”
“昨晚又失眠沒睡覺吧？神經衰弱就是這樣，記憶力衰退不記事，忘事兒很正常。”齊溪這會兒倒是能與她感同身受，也靠著背椅，無聲嘆一口氣，“裊小明，你說我們這樣的，能痊愈嗎？”
明裊裊一怔，下一秒斬釘截鐵地回答：“能！”
“這麽自信？”齊溪瞥了她一眼，“好像剛剛頭疼得砸自己腦袋的人不是你一樣。”
“……會好的。”她垂下眼簾握緊拳頭，“一定會好的。”
齊溪嚅嚅嘴，沒再說話。
就連醫生，都不保證能好。
相對無言了很長一段時間。
“裊小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齊溪忽然發問。
她回頭，“你要是遇到我這種情況，心情能好嗎？”
齊溪病態式的咧嘴肆意一笑，“好啊，怎麽不好，敢害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你是齊家當家人，手下有員工成千上百號人，可我只是一個普通學生，有人三番兩次要害我，還一直藏在暗處，你覺得我心情能好？”
“……這倒是。”齊溪細想片刻，語氣嚴謹了幾分，“小蠢貨，你當真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你？”
“不知道。”她靠回背椅，看向繃帶濕了一角的腳，神色怔怔地接著道：
“我剛開始以為是柳青煙，因為光明正大和我過不去的人只有她。但那天在教學樓前，那幾個人卻說不是她，看他們當時的反應，不像是假的。”
“那幾個確實不是柳家大小姐的人。”
她驚訝地擡頭，“你這麽肯定？”
“時曵沒告訴你嗎？”齊溪聳了聳肩膀，“按你剛剛的說法，那天偷襲你的有兩撥人。一撥就是你遇到的那幾個男的，另一撥是柳家大小姐派來的殺手。她大概是鐵了心要給你點顏色瞧瞧，給那批殺手下了死令，一定要……毀了你。沒想到陰差陽錯，被時曵的人攔住，發生激戰，反倒是把柳家大小姐弄進去了。”
“竟然是這樣？”明裊裊驚愕地睜大眼睛，“時曵什麽都不告訴我，我還一直以為襲擊小喬和保鏢們的人，和堵我的那幾個人是一夥的。”
也不對。
她後知後覺感到了後怕。
“你剛剛說……柳青煙給那些殺手下了什麽死令？毀了我是……幾個意思？”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光是想象，就能讓她立即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那種意思？
齊溪惱意一閃而過，“別瞎想，當我沒說過這話。”
“你說都說了，怎麽可能當沒聽過！”明裊裊抑制不住心頭的毛骨悚然，緊緊握住拳頭。
卻被齊溪重重拍了一下。
手背迅速掠起一片薄紅。
“幹嘛打我！”她怒瞪過去。
齊溪無辜地舉了舉手，“這可不是我要打你的，時家小少爺說了，你一緊張害怕就會握拳頭，用指甲掐自己。”
？
“你說誰？”她頭疼了一瞬，眸底劃過一抹茫然。
“時家小少爺，你的好室友。”齊溪說著，從兜裏到處手機解鎖，亂按幾下，丟給她，“瞧瞧人家發過來的警告短信。”
明裊裊楞住。
時曵給齊溪……發短信？
好像前面送她出門的時候，時曵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叮囑她想回來時立即打電話告訴她，他去接。
背地裏卻偷偷給齊溪發短信告密，說她喜歡握拳頭掐自己？
“幹嘛，不敢看？”齊溪見她呆楞楞的樣子，嗤笑一聲，“放心看吧，沒和我陰陽怪氣，都是說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
真是告密是吧？
看不出來，時曵竟然還是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的人！
明裊裊胸腔憋著一口氣，冷哼一聲，拿起手機迅速瀏覽短信內容。
很好，電話號碼都沒有存，就長長一串數字。
再看聊天界面，一人一條，多的沒有。
一條條一句句，都離不開她。
“喲？臉紅了？”齊溪取笑道：“看不出來，裊小明你私下裏竟然有這麽多毛病，時家小少爺是怎麽忍得了你的？”
“我也很好奇，他為什麽要給你發這種短信！”明裊裊氣紅了臉，將手機丟回齊溪腿上，“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可能腦子有坑！”
什麽挑食愛掐自己，偶爾犯傻會撞墻，還有什麽犯懶時人會癱成一團，貪吃糖果牙疼，請齊溪在旅行期間多包涵……全都是她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這個時曵，怎麽這麽婆婆媽媽，還跟齊溪告狀，什麽人啊！
她氣得手摸上兜裏的手機，恨不得立馬發信息過去罵時曵一頓。
齊溪在一旁看著她的臉上的怒氣不假，不由嘁嘁出奇，“裊小明啊裊小明，你這是把柄落時小少爺手裏了啊？輕松把你拿捏。”
說著湊過來仔細打量她的嘴。
“張嘴我看看，哪裏牙疼，是不是要拔牙了，我好給你安排個牙醫。”
明裊裊眥了齜牙，“滾！”
“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哪裏戳到了齊溪的笑點，人就差沒笑得前仰後翻。
明裊裊額頭青筋一蹦，“齊！溪！”
“好好好，不笑你了！”齊溪緩緩收斂笑聲，輕咳一聲，“說真的，你真不能吃糖了，這麽好看的牙齒，被拔了多可惜。”
“我只說一遍，我不喜歡吃糖！！”她捂住另一個兜裏的奶糖。
“嗯對對對，你不喜歡吃糖。”齊溪敷衍地點點頭，一邊將桌上果籃裏摻和的糖果餅幹統統丟進垃圾桶裏。
明裊裊：“……？”
你是真的狗啊！！
她按住想撿垃圾桶的手。
一臉憤恨。
“你這是浪費糧食！”
齊溪動作一頓，擡頭看了她一眼，“撿回來給你吃？”
？
額頭蹦出一個問號，她磨了磨後槽牙，剛想開口，又聽到齊溪嘁笑一聲。
“開玩笑，給狗吃都不給你。”
！
拳頭硬了。
齊溪將最後一顆糖丟進垃圾桶裏，當著她的面揚起整整齊齊的八顆牙，“別握拳啊，不然我可得給時小少爺發短信告狀，說你又蠢得自己掐自己。”
……來人！
把這個人收走！
趕！緊！收！走！
她拍拍被氣得起伏不定的胸口，狠狠吐出一口惡氣，怒瞪齊溪一眼。
松開手，露出只有一點點指甲印的手心。
“看清楚，哪裏掐了！”
齊溪眉角一挑，在她威脅的眼神裏，勉強當個睜眼瞎，“嗯，看清楚了，沒紅。”
明裊裊：“……”
沒紅和沒掐，當她是文盲聽不懂嗎！
“行了，不逗你。”齊溪將手機收好，轉到一旁拿出醫藥箱，“我幫你還是你自己包一下？還是等到了目的地再讓醫生來？”
明裊裊想到自己這兩天被抹了各種藥油的腳，上面顏色不太好看，便搖頭，“還是等到了再請醫生幫忙吧，應該沒有被淋濕到裏面。”
“行，我也不專業，你也不行。”齊溪順手把藥箱放回去。
重新坐回座椅上，雙手往腦袋後一背，渾身放松的狀態，隨口問：“你打算怎麽做，人我都幫你找好了。”
明裊裊一怔，緩緩收回雙手放在身前，聲音輕了幾分。
“你不是也說了嗎，害我的人，也許已經在路上，守株待兔就好了啊。”
*
今年的時遠學園為本屆畢業生安排的畢業旅行是游輪環行，途徑四個國家碼頭七個城市，每個城市停留一天，全程共半個月。
眼下剛環游到第二個城市。
直升機直接到達游輪上的停機坪。
出來的時候時遠學園那邊狂風暴雨，這裏倒是星辰漫天，玄月郎朗。
接近晚上十點，游輪船艙上正燈火通明，無數男女衣著靚麗，音樂聲不斷，繁華熱鬧又盡顯奢侈，還有到處合法配槍的保鏢巡視。
在安保工作上，時遠學園從不吝嗇，否則這一船上這麽多豪門貴族，被一鍋端了怕是賠不起。
“別發呆了，走，下去。”齊溪起身伸了個懶腰，回頭睨了她一眼，“要不要扶你？”
“不用，我現在能自己走。”她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外面正在開party的人早已經註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尤其是直升機平穩降落後，就圍來不少男女，都在等著直升機裏的人下來。
但這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各種視線裏下直升機，沒走幾步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婦人就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和藹善意的笑容，笑道：
“明裊裊同學吧？我是負責本次畢業研學旅行的導師錢瑜斡，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你的情況齊溪同學已經向我說明，宿舍已經根據齊溪同學提的建議，將你安排在齊溪同學宿舍旁邊。還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現在提出來，我會盡量滿足你。”
明裊裊現在看船上的人都自帶黑手濾鏡，聞言沒敢大意，“謝謝老師，我暫時沒有什麽要求。”
“那行，今天晚上的活動安排已經結束，你們舟車勞頓，齊溪同學，勞煩你帶明裊裊同學到宿舍休息。早餐時間是早上九點整，記得提前安排好自己的作息。”
“好的，謝謝老師。”
“不客氣。”錢瑜斡說著，朝他們禮貌示意一下，轉身回到人群中。
原本想就這麽直接離場，但明裊裊明顯低估了自己這幾天在學園裏的熱度。
“這不是明裊裊同學嗎？怎麽現在才到啊？”
“齊總親自接人，悠著點，可別把學妹嚇到了。”
“學妹，你腳沒事吧，聽說你從教學樓門口的階梯摔下來了？怎麽不好好休息，來參加我們這幫老油條的畢業旅行了？”
“你白癡啊，這種問題還用問嗎！人家當然是陪齊總過來的！齊總和柳家大小姐的婚事都取消了，黃金單身漢，合法。”
圍過來打招呼的，多少都有點兒社牛癥在身上。
明裊裊一邊細聽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每一個人的模樣記在腦子裏。
都是陌生沒見過的青年男女，大部分是真真正正的畢業生，小部分是畢業生們自帶的家屬。
魚龍混雜，很難分辨出好壞。
正想著，齊溪忽然戾氣十足地警告道：“行了，都給我滾！少礙事兒！”
“誒誒誒，齊總生氣了，快走快走！”
一人帶頭，半開玩笑半被嚇到似的，跟人精一樣，將岌岌可危的場面輕易化解。
進入船艙長廊，上階梯，到安排好的宿舍，明裊裊才緩過一口氣。
“剛剛那些人你都認識？”
齊溪扯了扯領帶，擰著眉頭掃視一眼房間，“閉嘴等我一下。”
？
都進房間了還這麽兇！
明裊裊眼睛一瞪，又猛地反應過來，閉上嘴。
齊溪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還關了燈拿出手機掃了好幾圈。
開燈後，在明裊裊想說話時，黑著臉冷聲說：“繼續閉嘴。”
明顯房間裏面有情況。
她不由得沈下臉，環視著房間。
要害她的人，果然已經到船上了嗎……
一分鐘後，就有兩個大漢來敲門，又是一番仔細檢查，最終搜出兩個黑色小圓孔。
小圓孔取出內部的芯片後，被當場砸碎成渣。
“少爺，是存儲型竊聽器和監控器。”其中一名大漢將芯片插入隨身攜帶的小型機器裏，片刻，臉色不太好匯報，“對方處理得很幹凈，想要查出來源，在船上恐怕沒有辦法。”
“再查一遍。”齊溪面色陰沈，一頓，扭頭看向裏側的洗浴間，“裏面再多查幾遍。”
“是！”
兩人重新檢查。
明裊裊在一旁目睹著這一切，忍不住握了握拳。
“拳頭松開，才多大點兒就嚇成這樣。”齊溪一眼嫌棄。
她咬咬牙，控制著自己將拳頭松開。
誰是被嚇到的，我這是被氣到的好嗎！
又是監聽又是監控，如果不是齊溪警惕，那她是不是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看著？甚至如果浴室裏也有，那她到時候是不是要深陷各種黃謠裏面？
光是想象，就足以將她的怒火熊熊點燃。
躲在背後的人，到底有多恨她，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不放心，就搬到我房間和我住。”齊溪冷哼說著，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算了，今晚你直接住我房間，有事情明天再說。”
明裊裊勉強壓下胸腔的怒火，“那你呢？”
她住了他的房間，他住哪裏？
“少管我。”齊溪將拐杖遞給她，“走吧，醫生到船上了。”
“……哦。”
換到隔壁宿舍，裏面布局都差不多，但齊溪的房間多了一張大型沙發，躺一個人沒有問題。
“晚上我睡這裏，沒問題吧？這裏平時是我助理休息的地方，我在，多少能讓你少做點兒噩夢。”
床邊和沙發邊都各有一張簾子。
明裊裊猶豫片刻，點頭，“可以。”
時曵那家夥連她做噩夢的事情都跟齊溪說了，她想否認也沒辦法。
再說，就算換了宿舍她也不一定睡得著。
“那行，在這裏等著。”
？
見他要出門，明裊裊心下一急，“你去哪裏？”
齊溪回頭瞥了她一眼，陰沈著的臉總算有了點笑意，“怎麽，舍不得我？”
她額角一跳，沒好氣道：“誰舍不得你，大晚上的，你可別像時曵那樣，一身傷回來。”
“原來是擔心我啊。”齊溪嗤笑，甩了甩頭發，“放心吧，我可不是時家小少爺，剛回國一點兒自己的勢力都沒有。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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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裊裊噎住，“不早說，故意的吧你！”
齊溪無辜地攤了攤手，“我不是讓你等著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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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爆發前，齊溪先一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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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裊裊坐在沙發上數著時間，終於在數到一百的時候，齊溪帶著她的行李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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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嗎？餓的話就吃夜宵，藥我睡覺前吃就好。”
“行，那我讓人送餐。”說完將視線轉到她行李箱上，挑挑眉，“你的東西自己收拾？”
“當然！”她趕緊過去把行李箱拉到床邊，“你別光管我，你自己有事就先忙。”
“我能有什麽事情。”
“……誰知道你啊。”
以為她害羞，齊溪勉強找回一點點紳士風度，主動把簾子拉起來，人則跑到休息沙發坐，“得了，休息你的，不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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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吧，醫生到了。”
“就來。”
明裊裊原本以為是船上配的醫生，沒想到出來一看，竟然是風塵仆仆的正骨專家剛放下行李箱和藥箱，笑著朝她點頭道：
“裊裊小姐，打擾到您休息了，這麽晚還過來。時少爺說你腳上的傷被雨水淋到，還有頭疼的癥狀，讓我過來幫您換一下藥。勞煩您坐，我看看您的腳傷。”
明裊裊疑惑地挪過去，“時曵怎麽知道？”
連她頭疼都知道？該不會——
齊溪舉了舉手機，“我說的。”
好吧，她小人之心。
等腳上錯位的地方重新敷上膏藥包紮好，明裊裊才想起問：“醫生，您是……時曵讓過來的嗎？”
“是，原本應該同兩位一起過來的，但因為要收拾些藥物，晚了兩位一步。”醫生說著站起身，朝她點頭示意，“我的房間就在兩位隔壁的2325號房，內線電話是9號位，有事直接呼叫我即可。”
末了朝齊溪微微彎腰拘禮，“勞煩齊總夜裏多幫忙照顧裊裊小姐了。”
齊溪隨意地擺擺手，“好說，今天是我準備不周，回去告訴時曵一聲。”
“好的，那不打擾兩位休息。裊裊小姐，祝您晚安。”
“呃……晚安？”明裊裊等醫生出門離開，立即將一旁的枕頭朝齊溪砸過去，“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從剛剛醫生的話來看，這兩人絕對有一腿！
齊溪無視抱枕，踢掉腳上的皮鞋，大大咧咧躺在沙發上，懶散道：“沒告訴你的事情多了。”
“還好意思承認，你到底是站我這一頭還是站時曵那頭？”不對，明裊裊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你和時曵不是死對頭嗎？”
“錯了，在我們這個圈子，可沒有什麽死對頭這一說。”
“那你們……”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裊小明，我們這個圈子覆雜得很，你最好不要參與進來。”
一口一個我們的圈子。
明裊裊深吸一口氣，冷笑，“沒有永遠的朋友，那我是不是該及時止損，現在就走，省得哪天被你捅刀子還不知道？”
“嘿小蠢貨你——”齊溪被她的話激得坐起身，見她真生氣了，眼皮一跳，“你還跟我上綱上線了？我說的是和時小少爺，又沒說和你。”
她呵呵扯扯嘴角，“是沒說我，橫豎我也不是你們這個圈子裏的人，確實沒辦法參與到你們的圈子裏去。”
齊溪惱怒地瞪了她一眼，“少陰陽怪氣，明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沒有這個意思嗎？我還以為你就是這個意思。”
“行行行，服了你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時曵合作了什麽嗎，告訴你，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明裊裊收起臉上的冷笑，笑瞇瞇地坐在床邊，撐著下巴等待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一臉小狐貍奸樣兒，還說不是狐貍精。”齊溪磨了磨後槽牙，快速在手機上打字，末了就這麽直接將手機丟過去給她，“接著。”
明裊裊條件反射地擡起手，剛好將迎面飛來的手機接住。
齊溪眼睛一突，驚愕道：“看不出來啊裊小明，你這身手。”
她沒理他，低頭看手機上的文字，恍然大悟。
“所以你——”
“別說啊，隔墻有耳。”
呸，什麽隔墻有耳，估計也只有她這種不關註貴族圈子裏的人才不知道吧。
時家和齊家兩位繼承人達成合作，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掉了另一個也不會好受。而她，頂多算是……唔，一種合作固定器？
嘶……
這麽形容也不對勁。
明裊裊皺了皺眉，頭也不擡地將手機丟過去給他，“我是不是要謝謝你們，這麽重視我的安全？”
“艹艹！裊小明你看著點丟啊！砸我臉怎麽辦！”齊溪慌忙躲開，等手機砸在沙發上彈幾下，才怒視瞪著她，“少自作多情，誰重視你的安全。”
“嗯，聽到了，你們很重視我的安全。”她舉起手掌在耳邊扇了扇風，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時曵雖然發一些不做人的告狀短信，但好歹沒真把她弄死。
嗯，還特意派正骨醫生過來……
咦？
這樣的話，是不是……哪裏矛盾了？
明裊裊茫然眨眼，忍不住擡手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
明明只要再細想一下就能想通的事情，可就是好像被什麽擋住。
“小蠢貨，我發現你——”齊溪話音一頓，見她臉色不太好看，瞬間卸了火氣，“你又怎麽了？該不會是害怕吧？”
害怕？明裊裊放下手，認真發問：“你覺得我怕過嗎？”
“對，你沒有怕過，被怕到掐自己的人是我。”齊溪一臉無語，臉色慘白的人也不是她，是鬼！
她瞇了瞇眼，沒有同他計較，註意力還停留在自己腦子的異樣上。
總覺得……哪裏有問題。
*
一夜相安無事。
次日，明裊裊和齊溪雙雙頂著黑眼圈出現在游輪一層餐廳，相視一眼，又迅速撇過頭。
“哼！”明裊裊冷哼，低頭吃自己的早餐。
齊溪不幹了，將刀叉一放，“謔！你還敢哼我？是誰半夜三更做噩夢把我嚇到的？”
“哦，是誰半夜三更摔下沙發，把我嚇到的？”
誰能想到她明裊裊有一天竟然被噩夢嚇醒之際，又遭到現實版的生化危機驚嚇。
黑暗裏忽然從地上爬起一個骨頭哢哢作響的影子，她魂兒都險些被嚇飛了。
“哦，我被你嚇摔下床，你拿手機砸我，你還有理了？”齊溪扒拉劉海，露出額頭上的紅點，“你就等著吧，不給我賠醫藥費，我今晚弄死你！”
？
明裊裊呵呵。
“你——”
“齊溪學長，公共場所，請你文明發言。”
一道清冷的男聲忽然介入。
兩人一楞，一旁的桌上就多了一盤沙拉。
周明朗揚著陽光耀眼的笑容，沖他們大大咧咧笑道：“好巧啊學姐學長，碰到一起吃早餐了呢！”
差點兒忘了，周明朗和傅景臣也在這次畢業旅行的行列中。
想到背後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因為傅景臣或者周明朗，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置她於死地，明裊裊不由得放緩呼吸，餘光開始留意周圍。
沒承想——
“又見面了，齊學長，明學妹。”
明裊裊莫名心頭一緊，擡頭循聲望去。
是他！
那天在設計院自習教室遇到的學長。
——我是鄭赫，在讀研二生，同你一樣，設計專業。
鄭赫！
出車禍那天被人跟蹤的森冷感再次出現。
如果那天遇到是意外，那麽今天再次遇到，還是在這種時候遇到……
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明裊裊猛地回神，就見對面的齊溪正擡頭睨著鄭赫，嘴角似笑非笑，“鄭赫小學弟啊，這麽巧，帶著你……新找的小跟班溜達呢！”
這個新學弟很有靈性。
明裊裊轉眸看向周明朗。
後者的笑容收斂，不高興的情緒寫滿臉，“齊溪學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和我學長關系好，用不著你指指點點。”
這一派維護的樣子，該不會鄭赫就是……
她錯愕，絞盡腦汁才在記憶深處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我前幾天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人真的超厲害的……
周明朗一臉傷回校找她那天，就和她說過了鄭赫。
只是她當時並沒有在意，甚至連字都沒有多問兩句。
沒想到……
這個鄭赫，竟然就是齊溪說的，對周明朗有威脅的人。
竟然滲透到這種程度，看周明朗的樣子，怕是到現在都對這個鄭赫百分之百信任吧？
如果鄭赫是針對周明朗，那是不是說明……
現在背後要害她的人，因為周明朗針對她的幾率更大，比傅景臣的幾率還要大？
周明朗不是普通人，而是未來的一城之主……喜歡她，一個真正的平民女孩兒？
正想著，身邊坐下一人。
她擡頭，一頭霧水。
周明朗不請自來坐下就算了，傅景臣怎麽也直接坐下來了？
“早餐吃這麽少。”傅景臣將視線從她面前的早餐上收回，皺著眉擡手叫來服務員，低聲吩咐幾句，服務員看了明裊裊兩眼，點頭，快速離開。
末了淡淡解釋：“看你臉色不太好，我讓服務員送些營養湯過來。”
“呃不用，我已經吃飽了。”這種單方面決定的行為，讓她有些……反感。
她一出聲，原本還和齊溪嗆聲的周明朗立即暫停，“學長你快坐下來一起。”
說完扭頭看向明裊裊，“裊裊學姐，你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那中午的行程你還要參加嗎？”
不等明裊裊回答，款款落座的鄭赫就先一步溫和地說：“明朗，中午的行程是參觀威爾斯斯山，不適合明學妹。”
“噢，差點兒忘了，學姐腳上還有傷！”周明朗懊惱地拍了拍腦門，“那我中午也不下船了，裊裊學姐，我在船上陪你。”
齊溪頓時嗤笑一聲，“周學弟，你是一點兒也看不到我還坐在這裏。”
“你身為前學生會主席，這種場合肯定不能缺席，學長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學姐不會被欺負。”周明朗大大咧咧地拍胸脯保證。
齊溪眼神驟冷，擱這兒裝傻呢。
原本還想開口說兩句的明裊裊，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了話，默默閉上嘴。
“周學弟，沒記錯的話，今天行程的旗手是你，你不去，打算把你的任務交給誰？”傅景臣冷清開口。
“嘶，我給忘了！”周明朗懊惱地咂舌，扭頭看向身邊的鄭赫，“學長，怎麽辦啊？我——”
後者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溫和道：“別著急，我在群裏問問看，有沒有備選旗手願意幫忙。”
周明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膚色，而鄭赫的皮膚偏白，兩人放在桌上的雙手交疊分開，又交疊……
明裊裊眼睛一突。
他們該不會是……
“裊小明，吃飽了沒，吃飽了回去補覺。”
齊溪語氣惡劣地開口，瞬間將她腦子裏可怕又離譜的念頭打散。
喝！
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明裊裊連忙收回視線，掩飾不住尷尬地幹笑兩聲，“吃飽了，走吧。”
傅景臣皺眉，“吃太少了，喝了湯再回去休息。”
？
不是，傅景臣今天這個態度，怎麽感覺……怪怪的？
明裊裊越想越奇怪，但這個時間點餐廳裏的人很多，幾乎座無虛席，已經有不少人看向他們這邊，竊竊私語。
今天的效果已經達到，沒必要再留在這裏。
想著，她朝傅景臣搖搖頭，“不了，昨晚十一點多才吃過宵夜，現在還不算太餓，謝謝你的好意。”
末了擡頭看向周明朗，“那你們先吃，我們先回宿舍了。”
剛坐下就走，讓桌上的幾人臉色都微變。
除了齊溪。
嘴角勾著志得意滿的笑，完全勝利者姿態般緩緩將餐巾收攏到一旁，站起身，“走吧，裊小明，回去睡覺。”
回去睡覺你個大頭鬼！
明裊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跟著站起身。
哪曾想——
“等等。”
疼！
手腕好像要被捏碎了。
細長的蛾眉皺起，她臉色難看地扭頭看向罪魁禍首，“你幹嘛？”
“……抱歉。”傅景臣松開些力氣，但沒有放開，而是就坐著拉她不放手的姿勢，擡頭看向齊溪，話卻是問她：
“你們住在一起？”
“關你屁事！”齊溪黑下臉，側身一步將她的手扯回來，“少動手動腳！”
“公共場所，請你文明用語。”傅景臣徐徐收回被甩開的手，情緒控制極厲害。
“文明？”齊溪冷冷一笑，對他冷厲刺骨的眼神視而不見，“那跟著你的文明過去吧，至於裊小明。”
他擡起明裊裊的手，譏諷的眼神斜睨過去。
“眼紅啊，來搶啊。”
明裊裊：“？”
齊溪這副賤兮兮的樣子，怎麽看著這麽欠揍呢？
還說什麽搶不搶的。
她掙了掙手腕，可惜沒掙脫開。
再看傅景臣，曉是冷清慣了的傅景臣，都被齊溪的舉止刺激到，面沈如水冷冷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我必須提醒齊總一句，剛和柳家千金取消婚約，就帶裊裊出現在大眾面前，是要拿裊裊當槍使，還是想讓裊裊被冠上破壞婚約的惡名？”
破壞婚約？
明裊裊心下一緊。
不得不承認，傅景臣說的話，不無道理。
柳青煙是齊溪的前任未婚妻，而他們才取消婚約，齊溪就和她公開出現……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氣。
在柳青煙心裏，她該不會已經成為狐貍精小三的角色了嗎？
四周時刻緊盯的吃瓜群眾，看著他們的眼神都變了。
齊溪也註意到了，臉黑如鍋底，“明裊裊因為你被柳青煙欺負的時候，怎麽不見你站出來！”
“因為當時，我還沒有確定我的心意。”傅景臣緩緩站起身，在明裊裊震驚的目光裏，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我喜歡裊裊，齊總，你想利用裊裊，我和我背後的傅氏，絕不會坐視不理。”
以餐桌為圓心，空氣逐漸被寒流凍住。
身材旗鼓相當的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
戰火一觸即燃。
被夾在中間的明裊裊，禁不住緊張地噎了噎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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