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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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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齊溪和時曵兩人不對頭, 上次她被夾在中間的坐立難安至今還心有餘悸,這會兒還多了一個剛對她求交往的傅景臣。

這熱鬧,似乎不湊也罷。

想到這裏, 明裊裊直接停住腳步。

現在撤還來得及。

“珍珍姐, 我們走另一條路——”

“裊小明!”

矗立在中間的齊溪眼尖,發現她們出來, 擰著眉問:“你要頂著你這個腦殼出院?”

明裊裊一噎,已經轉了半圈的腳僵在原地,哢哢回頭。

各具千秋的俊臉,身材高大而挺拔的優越氣質,不同風格的衣著打扮。前不久還對立氣氛詭異的三人, 整整齊齊地看了過來。

不由一滴冷汗滑落。

三大帥哥站在一起的畫面是很養眼沒錯,但有點兒……嚇人了。

“裊裊要回寢室了嗎?”最近的時曵率先擡步朝她們走過來,在另外兩人沒反應過來前, 先一步抽出她單肩背著的包。

明裊裊下意識捂住背包肩帶, “那個不用, 我自己——”

“我來。”時曵輕輕握住她的手拿下來,微微皺眉,“手有些涼, 冷嗎?”

“誒?”手涼嗎?明裊裊兩手交握感受幾秒, 茫然擡頭“不涼啊。”

“那應該是我手涼。”時曵歉意說著,動作自然地將包挎在肩上,“走吧 ,我送你回去。”

明裊裊噎了噎口水, 瞪著自己那裝著筆記本電腦的書包, 被背在西裝革履面容俊美的男人肩膀上,極度不符的畫風, 怎麽看怎麽惹眼。

等一下。

她連忙開口:“你要送我回去?”

問完下意識看向仇珍珍。

後者撇撇嘴,一臉不情不願,“不用了吧,我送她回去就行。”

這邊齊溪和傅景臣已經來到跟前,聞言相視一眼,又撇過頭。

傅景臣擡手看眼腕表,語氣淡淡道:“這個點是返校高峰期,回寢室可能會堵車,我幫你們叫輛車,走環校路應該會好一些。”

齊溪不讚同地沈著臉,“一定要現在走?看你臉白得跟鬼似的,別沒走到門口風一吹就暈了。”

傅景臣拿手機的動作一頓,看向明裊裊,等待她的回答。

“哪有這麽誇張啊,是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的好不好……”明裊裊雙手捧了捧臉,雖然看不到,但肯定不像齊溪的毒嘴說的那樣。

“是臉色不太好,但回寢室休息更方便一些。 ”傅景臣說著,重新拿手機就叫車。

傅景臣的手機是最新款的商務黑色星光系列,明裊裊一手拿有些勉強,但他單手拿卻剛剛合適。黑色星光的手機殼與他的手指形成對比,將指節顯得更加修長,畫面美觀感極強。

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齊溪出聲,才收回視線。

“害你出車禍的人長什麽樣,還記得吧?”齊溪眉頭緊鎖,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聽說還是害你撞了車就跑了?”

“記得!”明裊裊毫不猶豫地點頭,剛想描述那兩人的情況,肩膀就被人輕輕勾住。

“這些事情不急,先回寢室好不好?你中午還沒吃飯,我讓知味餐廳送了粥過去,這會兒應該到了。”

時曵勾著她的肩膀轉身,繞開堵在面前的傅景臣和齊溪,帶著她往電梯口走去,邊接著道:

“我剛剛詢問了校醫,她說你喝完粥就得吃第一頓藥,看看有沒有頭暈的現象,有頭暈現象的話,需要立即去附屬醫院覆檢。”

“還、還要去醫院覆檢?”原本不自在想掙開肩膀上的大手的明裊裊,立即安靜下來,緊張地咽一口唾沫。

時曵微微點頭,溫和的目光掠過兩側面色不一的青年,嘴角微勾,又壓下去,“校醫室檢查設備有限,去附屬醫院全面檢查能更安心一些。”

“……不用……去了吧,”她擡了擡雙手,又晃晃腦袋,“我現在一點兒也不頭暈,也沒有惡心想吐的感覺,應該是沒事了的。”

“害怕去醫院?”

“沒有沒有!我只是怕麻煩!”

“好,那避免麻煩,我們先回寢室,吃過東西再觀察觀察。”

“嗯嗯,你叫了什麽粥呀?”

“叫了幾份營養粥。不過我出門前在電飯鍋裏煮了白米粥,按你說的方法熱了小菜。”

註意力完全被牽著走的明裊裊,直到走進電梯才反應過來——

“誒?珍珍姐他們還沒有過來。”

時曵面不改色地按下負一層鍵,“他們好像還有事要處理。”

明裊裊:“……?”

真的假的?

不對,他們在校醫樓能有什麽事情要處理?

“呀,我的藥還在珍珍姐那——”

裏字因男人舉起手的袋子而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你什麽時候拿的藥?”

時曵微微歪了一下腦袋,俊美的臉龐浮起一抹深思,“應該是在,裊裊擡頭看傅景臣學弟發呆的時候。”

一滴冷汗滑下。

明裊裊小嘴微張,半晌,才發出為自己正名的聲音,“我可能、應該是……在看他的手機……?”

這邊明裊裊汗流浹背,另一邊,仇珍珍抽著嘴角,惱怒地蹬了眼身邊幹站著的兩只。

“我說你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裊裊被騙走?”

齊溪黑著臉,冷哼:“那丫頭腦子被撞傻了,不讓她回寢室幹嘛,吹冷風再進一腦子水嗎?”

“齊學長慎言。”傅景臣語氣暗藏警告。

“嘁,這時候倒是維護小丫頭。”齊溪懶得理他,回頭瞥了瞥仇珍珍,“聽說你是那傻子最好的閨蜜?說說今天怎麽回事兒,在哪裏挨撞的,有線索嗎?”

後者攤了攤手,狀似隨口地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時曵應該開始調查了吧,中午他過來的時候,我在門口聽到他讓人查監控錄像。”

齊溪略一沈思,點頭,“行。走了。”

說完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從另一頭下樓。

留在原地的仇珍珍下意識擡頭看向傅景臣,被後者過於冷清的視線凍得抖了抖眉頭,“學弟隨意,我也走了。”

“仇珍珍同學。”

走沒兩步,被叫住。

她不動聲色地回頭,“有事兒?”

傅景臣面無表情地陳述:“你對我,似乎不太滿意。”

這麽直接的人,仇珍珍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不影響,“既然看出來了,我也不瞞著,我對你確實不太滿意。”

並不意外一般,傅景臣微擡下頜,“對時曵就很滿意?”

“當然。”仇珍珍輕笑,聲音卻帶著一股冷意,“起碼就目前而言,只有時曵沒有害過裊裊,你,齊溪學長,還有大一的周明朗,你們哪一個沒有害得裊裊受平白之罪?這麽好的裊裊,憑什麽因為你們的一點青睞受罪?”

傅景臣薄唇緊抿,沒再出聲。

仇珍珍擡頭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麽,轉頭就走。

這是事實,無可否認。

傅景臣微低著頭,片刻,也跟著轉身離開。

沈穩的腳步聲慢慢消失,長廊恢覆靜悄悄一片。

沒過多久,一個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靠近,最終停在敞開的病房門口。

頎長的身影,在午後的陽光照耀下,被無限拖長。

一聲似有似無的輕笑伴隨著微風拂過,愉悅,卻透著幾分瘋狂。

“三男爭一女,有意思……”

*

繞開平常堵路的幾個主幹道,明裊裊確定車是往女生宿舍的方向開,才放下心靠在椅背上。

人一放松下來,就開始昏昏欲睡。

“頭暈?”

“唔……沒有,就是你車上好香。”她忍不住嗅了嗅車內的香氣,“是什麽香?有些熟悉。”

時曵從一側拿出一個香包,輕輕放在她手心裏,“校醫開給你的藥,她叮囑我,每天都提醒你戴在身上。”

明裊裊一楞,反應過來後,渾身僵硬,“你……都知道了?”

“陳校醫大概跟我說了一些。”

男人說著,淺淺嘆息,低沈的聲線裏充滿了真心與誠意。

“裊裊,是我不夠好,沒能保護好你,也不夠細心,現在才知道你一直失眠多夢。但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又來了。

明裊裊縮回手低頭咬緊唇,生怕一個沒留意,就會聽到自己脫口而出的答應。

這個人是男主,身負覆仇的怨恨,與她從來都不在一個陣營上。

絕對不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放松警惕。

可心思比大海還要深不可測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裊裊。”

男人連帶她手心中的香包,一同包裹在掌中,溫柔而有力地一手掌握住,“起碼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這聲音,太犯規了。

她咬咬牙,沒忍住,“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說這種……令人誤會的話?”

“沒有誤會。”

“怎麽沒有誤會,你不是——”和仇珍珍網戀嗎!

她懊惱地捂住嘴,撇過臉不說話。

心裏有些火氣,但太過莫名,讓她怎麽也不敢開口繼續。

直到手被拉過去,放在男人腿上。

以及男人無奈又透著縱容的話音。

“不逼你了。”

她倏地握緊手心中的香包。

盡管不明白他嘴裏的不逼她是什麽意思,但就是讓她下意識松一口氣。

“但裊裊最近先住23號寢室好不好?”



住23號寢室做什麽?

“不說話的話,我就當裊裊答應了。”

明裊裊連忙轉頭,“我才沒有——”

話音止住。

她錯愕地看向臉上含笑的男人,清亮的眼瞳裏漸漸被茫然占據。

不是,你笑什麽?

只見笑容晏晏的男人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一舉一動都透出寵溺之意,“裊裊的粥還在23號寢室那邊,忘了?”

“……啊?”

對啊,剛剛出院的時候,他確實說過,23號寢室那邊煮了粥和小菜。

她怎麽轉頭就忘了!

明裊裊臉一熱,只想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都怪剛剛被掐住命脈,不然她也不會下意識跟時曵走。

這下好了,還要回23號寢室喝粥。

不過……

她扭頭看向車窗外,道路上已經慢慢出現不少車流,但沒有堵車。忍不住開口問:“我們現在不是回女生宿舍嗎?”

前不久還臉色蒼白的女孩兒,此時因為窘迫,細膩無瑕的臉蛋染上一層漸漸薄紅,整個人看起來恢覆了不少活力生機。

時曵輕輕摩挲著掌心中的玉手,眸底劃過一抹眷戀,柔聲解釋:“先回女生宿舍幫你拿些日常用品。”



她茫然回頭,“我沒答應……”

“這幾天情況特殊,女生宿舍那邊未必安全。等把撞你的人抓到了,再回女生寢室住。”

原來是這樣。

她舒一口氣,末了一頓,“所以那兩個人,真的是故意針對我的,不是意外?”

“嗯。不僅故意針對,還是有完整的計劃。”

“什麽意思?”

“你的電車被裝了定位器,無論到哪裏,都能被找到。今天的車禍也是經過精心設計,那片路段的監控沒有拍到任何一個可疑人員。”

見女孩兒露出驚恐的神情,時曵難掩心疼,將她攬過來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

“別擔心,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在這期間,只能請裊裊委屈一些,先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明裊裊根本聽不進他後面的話。

電車被安裝了定位器,光是這點,就足夠令她感到震驚與恐懼。

貴族學園裏的那些黑暗手段,終究還是發生了。

此時還在女生宿舍停車場裏的那六臺電車,瞬間變成了棘手又恐怖的東西。

明明已經躲了三年,就差最後一年。

為什麽……還是沒能躲掉?

“乖裊裊別怕,一切有我。”

渾噩的思緒,因耳邊響起的溫柔低語,慢慢恢覆幾分清明。

仿佛抓住了一縷光明,瘋狂湧上去。

“時曵……”

“我在。”

他在。

有時曵在。

有……男主在。

*

女生寢室樓下,明裊裊輕輕靠在車窗前,看向外面。

左宜將行李箱遞給時曵,末了朝車窗看了幾眼,轉身回樓上。

又過了一會兒,放好行李箱的時曵上車,“左宜同學讓我轉告你,輔導員讓你安心休息兩天,假條已經批好了。”

她點了點頭,猶豫片刻,疑惑問:“你和左宜……看起來關系很好。”

“上午和左宜同學交流過,她是車禍現場目擊者,與你又是同班同學。我和她都一致認為,你現在該請假好好休息兩天,起碼等人抓到了,再回來上課。”男人神色正常,看不出任何異樣。

“可是我——”

“你不是接了一個加急兼職嗎?正巧利用休息時間做設計,23號寢室那邊白天安靜,最適合不過。”

險些忘記,她還接了一份加急兼職。

反正事情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挖不挖坑什麽的,已經無所謂。

明裊裊洩氣地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香包的作用,還沒回到23號寢室,她眼皮就沈重得不行,腦袋一點一點的,好幾次都要磕到車窗上。

“困了嗎?”

話是這麽問,人已經被他按在胸前。

“休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好哦。”

她忍住打哈欠的沖動,閉上眼。

明明有很多事情還需要慎重考慮,但腦容量不夠用了。

回到23號寢室時,明裊裊已經小睡了一覺,被時曵叫醒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直到聞到白米粥的香氣和熟悉的泡菜味兒,才勉強清醒一些。

“我幫你開藥。”

“謝謝。”

“喝完藥上樓休息?還是消消食,看會兒電影?”

“唔……困,吃完想睡覺。”

“那就先睡覺,大概十點鐘我再叫你起床吃一頓藥。”

“好哦。”

犯困的女孩兒神色迷迷瞪瞪地,聲音又軟又輕。

時曵將沖泡好的藥放在她手邊,等她一碗白米粥見底,又盛來一碗。

“夠啦,吃不下了。”她軟聲制止,端過一旁的藥輕抿一口,苦得直皺眉。

“喝完再吃顆糖。”

男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軟糖,像棉花一樣的形狀,散發著濃郁果香。

光是聞著就知道很甜。

明裊裊眼睛微亮,立即忽略嘴裏的苦味兒,端起藥仰頭灌下去。

末了舔舔唇,伸出手,“糖。”

討糖的小孩兒,都很乖。

乖得直讓人想騙回家,圈養起來。

“只能吃一顆。”

男人忍著笑,將糖的包裝拆了,放在她手心。

“一顆就夠了,我不喜歡吃糖的,特殊情況才吃。”

說不喜歡吃糖的人,一邊嚼著嘴裏的糖,一邊含糊強調。

很可愛。

男人寵溺地低笑兩聲,站起身,“先送你上樓。”

“誒?”她一楞,看向桌子上的粥碗,“還沒收拾……”

“不急,我待會兒再下樓收拾。”說著去拿放在玄關的行李箱,“走吧。”

“……好。”她疑惑一瞬,又連忙跟上去。

等躺在那張軟乎乎的大床上,才糊糊塗塗想起來哪裏不對勁。

總覺得時曵對她……越來越溫柔了誒。

如果他不是男主的話……

該多好。

*

十點多的時候,明裊裊被時曵叫醒,除了喝粥吃藥,還帶來一個平板。

“裊裊看看這些人裏有沒有眼熟的,有沒有上午撞你的人。”

原本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明裊裊,立即來了精神,不停翻看平板裏的照片。

照片應該是從學籍網裏下載的,都是單人證件照,拍得個個板正端直,臉也方方正正的。

一連看了十幾個,都陌生得感受不出半絲熟悉。

時曵見狀,面色緩了緩,“認不出來也沒關系,慢慢來,不著急。”

她不甘心地將平板放回桌上,“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被撞到後我人都是懵的,窗外的聚集的人也很多……”

一頓,想到什麽,她連忙道:“但是我記得他們的聲音,他們當時爭吵很大聲,一個說自行車車胎爆了,另一個說……好像說……叫人查看我的車……”

但再多的,她不太記得了。

剛被撞到頭時腦子都是空空的,能記住一點點東西都是勉強。

“記得聲音也好,我再想想辦法。”見她眉眼間還帶著倦意,男人收拾桌上的東西起身,“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哦……好。”她遺憾地看著平板電腦被帶走。

但人還是困。

飄回床上一趟,幾乎不用幾分鐘就沈沈熟睡過去。

許久,緊閉的門被無聲無息打開。

男人拿著一碟熏香走進來,將熏香放在一側的床頭上,才輕輕在床沿坐下。

一個輕吻落在乖巧沈睡的女孩兒額頭上。

“晚安。”

我的女孩兒。

*

又是噩夢。

明裊裊冷眼看著千篇一律的噩夢上演,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一直到噩夢的最後,坐在輪椅上姿容絕色的女人緩緩回頭,沖她淺笑,說:

“快逃。”

明裊裊猛地睜開眼,坐起身,一頓,又將身上的被子裹緊。

片刻,才扭頭看向一旁不停震動的手機。

“一大早的……”

她嘀咕一聲,探過身拿過手機 ,看到顯示屏上寫著的輔導員三個大字,瞬間睡意全無。

“輔導員好,請問……”

明裊裊一楞,有些不確定地問:

“您剛剛說……誰來看我?”

手機裏,清晰無比地傳來輔導員溫和耐心地回答。

“你的父親,現在正在校門口等你,快去吧。”



掛斷電話,明裊裊握著手機呆楞半晌,才緩緩回過神來。

原身的父親明若非,竟然來時遠學園了。

可他來做什麽?

明裊裊不禁咬了咬唇,思緒有些混亂。

說來沒有人信,穿書三年以來,明裊裊只見過明若非一次,對明若非的印象,也只是一個胡子渣渣頭發半白的邋遢中年男人。

尤其是他坐在時家家主那輛豪華加長車裏,朝路邊的她冷聲丟下一句‘好好在裏面待著’的畫面,至今她還能一五一十想起來。

明若非極度厭惡原主這個女兒,毫無掩飾的那種厭惡。

她沒有原身的記憶,只有夢中對劇情中寥寥無幾的幾句描述。

一句是劇情裏對明若非的描述,是原家主的司機,後家主退位給時曵,成為時曵的司機。

再一句就是……

明若非開著時曵作為家主的專車,送明裊裊來時遠學園上學,給明裊裊在時遠學園營造出千金小姐的假象。

等等!

現在等在校門口的明若非,該不會就是開著家主的專車來找她吧?

明裊裊心下一驚,連忙翻身下床,剛想出門,又急急忙忙跑去洗手間,快速刷牙洗漱下樓。

早上九點半,時曵並不在寢室。

明裊裊叫了幾聲沒聽到人回覆,才拿手機出門。

電車不敢再開,她打算出A區大門坐共享車。

哪知——

“裊裊小姐,您要出門?”

剛關上寢室大門,身後就傳來熟悉的男聲。

明裊裊回頭,看到一身司機裝扮的喬昱知,楞了楞,“小喬,你怎麽在這裏?”

難道時曵還在寢室?

仿佛猜出了她的想法,喬昱知連忙說:“少爺去教務樓開會,不在寢室。少爺吩咐,以後將由我負責接送裊裊小姐。”

她驚愕地張了張嘴,“什麽叫負責接送……我?”

“大概意思就是,從即日起,我就是裊裊小姐您的專屬司機及助理,您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想去的地方,直接跟我說就好。”說著拿出手機,笑瞇瞇道:“勞您記一下我的手機號碼,18……”

明裊裊一噎,對他說的一連串電話號碼根本聽不進耳裏。

時曵這是什麽意思?

把他的司機助理派給她……是監視,還是保護?

見她呆楞的樣子,喬昱知臉上的笑容不變,自然而然地收回手機,轉到一旁的路邊拉開車門,“裊裊小姐要出門對嗎?請上車。”

明裊裊下意識拒絕,“不用了,我坐共享車——”

“裊裊小姐,針對您的人還沒有眉目,少爺將我指派給您,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可是你是時曵的……”

“不瞞您說,我不僅是少爺的司機兼助理,我還是少爺的保鏢,身手了得,能一個打十個。誰不長眼敢對您下手,我可以立即把人打跑。”

一個……打十個。

這麽吹噓自己的司機助理,明裊裊第一次見。

但打量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喬昱知的胳膊上。

還真是,之前沒有怎麽留意,這會兒仔細看,才發現喬昱知是肌肉型男,一身肌肉就算是司機裝束都遮掩不住。

應該不是吹牛皮的。

明裊裊暗暗地想。

明若非還在校門口等她,目的未知,而故意針對她的人也還沒有下落。

她再三衡量利弊,最後在喬昱知期待和註目下,彎腰上車。

就這樣吧,反正如果時曵真想對她做什麽,她十有八九也逃不掉。

“裊裊小姐,請問現在要去哪裏?”

明裊裊收回思緒,回道:“去校門口。”

“好的。”喬昱知利索的汽車起步,等車速平穩進入主幹道離開A區宿舍大門,才再次開口說:“裊裊小姐,礙於校門口不確定性因素太多,少爺派給您的保鏢會自動跟上,跟您匯報一聲。”

“?”她驚愕地睜大眼睛,“派給我的保鏢?什麽時候的事情?”

不對。

時曵為什麽要給她派保鏢?

“少爺昨天下午下的命令,對了裊裊小姐,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跟您說一聲。待會兒您見到您的保鏢,千萬不要被他們的熱情嚇到。昨天聽說您需要保鏢,保鏢隊的隊員們個個都鉚足勁兒競選呢!”

“……啊?”

明裊裊一頭霧水。

什麽叫保鏢隊的隊員們聽到她要保鏢,個個爭著競選?

這每一個字她都聽得出來也認識字,但怎麽組合在一起,她就理解不了了呢?

再看前面開車的喬昱知,雖然看不到正臉,但從他搖頭晃腦的側影看,可以完全確定,他的心情非常好。

“那個小喬先生……時曵他——我是說你們家少爺……怎麽會想到給我派司機還有……保鏢?”

搖頭晃腦的喬昱知頓時腰桿挺直,再開口時,語氣沈重。

“您昨天出車禍後,少爺非常的自責,除了責令學園方加強巡邏和下令調查兇手之外,就是給您加派司機和保鏢。原本少爺只想給您派兩名保鏢暗中跟隨,但我們又在您的電車上發現了定位器,這才連司機也一起指派。”

喬昱知說著,透過後視鏡觀察她的反應,見她一臉震驚,連忙補充說:

“您不需要感到約束,少爺說了,等查出兇手,到時候再由您決定要不要我和保鏢繼續跟隨。您放心,我和兩名保鏢都經過專業的培訓,如果有哪裏做得不好,您也可以當場對我們提出意見與要求。”

“呃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明裊裊捏了捏太陽穴,腦袋還有些犯迷糊,“算了,你先讓我好好想想。”

喬昱知暗暗捏一把冷汗,“好的裊裊小姐,您有什麽需要,隨時可以跟我說。”

“……好。”

她應了一聲,轉頭靠在窗旁,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勾了勾。

又在察覺之後,慌忙壓下去。

保鏢,司機……自責。

時曵昨天說的保護……不是說說而已。

他真的……有在認真為她考慮。

嘴角又不自覺勾起。

明裊裊連忙用雙手把臉捂住,生怕被前面的喬昱知發現。

咦——

不對。

時曵把他的司機和保鏢給了她,那他呢?

福佑不是說,時曵現在被家主趕出門了嗎?

對啊!

時曵都被趕出門了,怎麽還有保鏢和司機啊?

好吧好吧,他背地裏是有不少屬下,但這些屬下不應該是都藏在暗處嗎?怎麽現在調出來給她了?

這個人——

明裊裊再次捂住臉。

擋住了臉上的熱意,但被窗外陽光照耀到耳朵,卻是紅通似火。

汽車繼續平穩行進。

明裊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時,已經快到校門口。

想到喬昱知是時曵的人,明裊裊猶豫了一下,問:“小喬,明若非——我是說我的父親,你認識嗎?”

“明若非——”喬昱知話音一頓,“先生,我當然認識。裊裊小姐,請問您的父親……他怎麽了?”

不太想承認,明若非是她的父親,明裊裊心下厭棄地想,也沒忘記回答喬昱知的問題。

“我剛剛接到輔導員的電話,說他現在在校門口等我。你既然認識他,那你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嗎?”

車速慢了下來。

喬昱知先轉頭看了眼後視鏡,確定左右沒有來車,才將車靠到路邊,停下,回頭嚴肅地問她:“抱歉,裊裊小姐,容我先停一下車。您剛剛說,您的父親明若非先生,現在正在校門口等您?”

這麽正經的態度,還特意停下車,讓明裊裊感到奇怪不已,“對,怎麽了?”

“……”喬昱知深吸一口氣,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微笑著說:“沒什麽,就是我記得沒錯的話,昨天晚上,您的父親還送家主去W國博拉公爵家赴宴。抱歉裊裊小姐,這件事情我可能需要和少爺匯報一下。”

說完雙手迅速在手機上 按動。

明裊裊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有些好奇他會給時曵發什麽內容。

不過看他這麽認真嚴謹對待的態度,忍不住試探道:“是不是明若非——我父親有哪裏不對的地方,你盡管跟我說,反正我早就跟他決裂了。”

“沒有的事情。”喬昱知快速否認,放好手機重新啟動汽車,只是沒有立即開車,而是詢問道:“少爺說您想見明若非先生就見,如果不想見,咱們可以立即掉頭回寢室。”

“這麽快就回覆了?”她驚訝這非人的速度。

喬昱知挺了挺胸,難掩自豪道:“我和少爺心有靈犀。”

明裊裊:“……”

怎麽有種……聞到八卦的氣息?

“裊裊小姐,您要見明若非先生,是嗎?”

要見明若非嗎?

三年不見的人忽然找上門,肯定有什麽事情,更何況……

想到昨夜夢裏最後出現的女人,明裊裊收斂多餘的思緒。

“……見見吧。”

反正都到校門口了。

*

周一早上的時遠學園很熱鬧,住在校外的同學還在陸續到校,九點多了校門口還停著長長幾條車龍。

明若非的車在其中,十分惹眼。

時家家主的戰車,怎麽會普通。

加長,氣派,安全性高,光是車牌車標,就足夠引起路過的人們關註。

明裊裊讓喬昱知將車停在門口,打算自己下車過去會會明若非。

喬昱知也不反對,就是再三囑咐。

“裊裊小姐,您的兩名保鏢,包括我都在附近,有事您叫一聲,我們立馬趕到。您一定要叫啊!”

那操碎心的樣子,仿佛在送兒千裏。

明裊裊被自己的想法樂到,心情放松了不少,下車後忍不住觀察附近。

可惜的是,人太多,實在沒辦法確認喬昱知說的保鏢是哪兩個。

但停在路旁最惹眼的加長車,駕駛座門開車,走下來一名精神抖擻的中年男人。

只見他扶了扶脖子上的黑色蝴蝶結,又拍拍身後的燕尾服擺,才朝車的另一頭走來。

眼神是看向明裊裊,但人卻停留在後座位置,開啟車門。

讓她上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明裊裊遲疑片刻,仔細感受了一下四周,確定確實有人跟著她,才邁開腳步走過去。

盡管三年不見,但明裊裊一點兒也不怕自己穿書的身份會被發現。

一靠近,立即冷下臉,“找我做什麽!”

明若非眉頭輕蹙,尤其是靠近後,犀利的目光落在她額頭還包裹著的紗布上,“你讓你的臉毀容了?”

“關你什麽事情!”明裊裊冷哼,在距離他兩米的位置站定,“有事就說,沒事趕緊滾!”

聲音一點兒也沒有壓低。

明若非註意到四周路過的人們投來好奇的視線,臉色微變,“先上車再說。”

上車?

那多危險!

明裊裊第一時間否決這個提議,站在原地沒動,“有話趕緊說,不然我走了!”

“這麽多人,你也不嫌丟人!上車!”

誰知道上車後你會不會鎖車門把我綁架走!

想到那些上車就被綁架走的戲碼,明裊裊警惕地後退一步,“再不說我可真走了!”

“你!”明若非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先上車,我是你父親,能對你做什麽!”

她不為所動,“我又不蠢,你真想對我做什麽,難道你還會直接說不成?”

“……行。”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決心,明若非犀利的眼睛四處張望幾下,才重新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刻意壓低聲音,問:“聽說你最近和時曵少爺走得很近?”

聽說?

不只是聽說吧!

明裊裊暗暗一驚,果然時曵這段時間與她接近的事情,都被時家堡那邊看在眼裏。

而她的沈默讓明若非面色一沈,咬牙切齒擠出一句,“你爺爺讓你爬時曵少爺的床,你就真爬了?”

這語氣,難道他還擔心她這個女兒?

明裊裊思索兩秒,不動聲色地反問:“現在才知道來關心自己的女兒,不覺得晚了嗎?”

“關心?”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明若非譏笑著盯住她的臉,“如果不是你長了這麽一張臉,我連看你一眼都嫌臟!”

臟?

明裊裊的火氣,砰的一下被點爆了。

“再臟也是你生出來的,這個身體裏流著的,是和你一樣的血!這麽嫌棄你自己的血,怎麽沒一刀把你自己捅了呢?!你還活著幹什麽?對了,別忘了把明開德那個生出臟東西的老頭子也一起捅了。”

明若非臉色大變,後退一步,重重甩上車門,陰沈的目光盯著她,啐了一口,“跟你媽一樣,神經病!”

跟你媽一樣……神經病。

呵。

明裊裊深吸一口氣,諷刺一笑, “可不得跟我媽媽一樣,畢竟我媽媽可是被你親手送進的精神病院,就連我這個正常的親生女兒也一起,你可真是一位骯臟的好父親。”

說來沒人信。

明裊裊穿過來時出車禍,就是因為原身剛從神經病院裏逃出來。因為太過慌張,逃跑的路上才會被車撞,並且……上了當天的新聞。

受到社會關註後,這才誤打誤撞,避免再次被明若非送回神經病醫院。

明裊裊沒有原身的記憶,只能從照顧她的醫生護士口中得出基本的信息。

直到明開德以親爺爺的身份登場,告訴她,明若非是不孝子,以後不用再理他。明裊裊當時還頂著車禍失憶的人設,加上實在害怕被送回精神病醫院,就選擇和明開德回時家堡。

沒想到沒多久覺醒了劇情記憶不說,還發現明開德的真面目,想要利用她的臉,去爬上時曵的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早已經和明家父子決裂,原劇情裏的那些事情她也絕對不可能再做。

除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個月都偷偷給你母親打錢,托醫院護士照顧她。”

明裊裊倏地臉色一沈,下垂的雙手也抑制不住緊緊握拳。

“你母親還在我手裏,你要是識相,就乖乖聽話——”

“你想做什麽!”

明裊裊忍不住厲聲截住他的話。

明若非臉上的怒火消失,改為小人得志,微低著頭整理身上一絲不茍的燕尾服衣擺,“時曵最近在爭奪時遠學園的管理權,我要你阻止他。”

阻止時曵?

她心下一驚,面上不敢露出半分情緒,直接明了地拒絕:“我做不到!”

“那就是你的事情,半個月後,如果時曵成功拿下時遠的管理權,那你的母親……我可不保證,她下個月會出現在哪個精神病院。”

明若非說完,擡了擡下巴,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仿佛看著什麽臟東西一般。

“至於你,我能送你進去一次,就能送你進去兩次,三次。還有你這張臉,再毀容一次——”

明若非陰森笑了笑。

“那些個公爵世家的老爺們看過你的照片,都對你讚不絕口呢。”

!!

她驀地睜大眼睛。

一股股可怕的惡意,從明若非腳底下湧出,直沖她襲來。

眼見就要爬到她腳上,身上——

“時曵!!”

明裊裊聽到自己失去控制的聲音,以及……

“你們要做什麽!放開我!放開!”

“抱歉,明先生,我們家少爺請您過去一趟。”

“你們家少爺?時曵?!他在哪裏?誤會!都是誤會,我和這丫頭開玩笑的,家主還有事吩咐我,我這就……”

“明先生,得罪了。”

“唔唔唔——”

“裊裊小姐,咱們回去吧。”

“裊裊小姐?”

耳邊的聲音有些混亂。

明裊裊望著那些還彌留的惡意還在洶湧叫囂,伸出瘋狂搖曳的觸手,掙紮著朝她揮舞。

頭腦只剩下一片空白。

要被……抓走了嗎?

她艱難地呼吸著,望向逐漸恍惚虛幻的世界。

扭曲,旋轉,拖著她往下墜……

“裊裊乖,沒事了。”

溫暖又極具安全感的胸膛,堅定有力地將她從旋渦中拉出來。

鴉羽般的眼睫輕顫,緩緩擡頭。

惡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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