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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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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陳世平不在, 便當著那被扔掉的婚書。

讓那作廢了的婚書,看著謝行之和她……

月吟腦中轟鳴,根本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謝行之嘴裏說出來的。

他瘋了嗎?!

一紙婚書而已!

作為柳婉星的她, 早跟陳世平斷得一幹二凈了, 也絕對不會跟陳世平舊情覆燃。

謝行之是被醋瘋了嗎?!

溫熱的唇貼在她側頸,好像有萬千只螞蟻在頸窩爬來爬去, 泛起酥酥的癢意,抓撓不到。

後頸扣了謝行之的大掌, 迫著她擡頭。月吟越是搖頭回避, 謝行之手掌越是用勁, 大掌挪到後頸, 扣得嚴嚴實實, 一絲松懈都不給她。

月吟被迫仰起頭來,頸間的酥//癢讓她有種抓.握.不住的感覺, 整個人被謝行之圈在他腿上,宛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她心臟砰砰直跳, 下一刻就快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專心些。”

謝行之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分神, 冷不丁出聲。

濕//濡的唇離了頸窩上的痕跡,甫一話音剛落, 唇又覆蓋了頸間吻//痕, 齒在輕咬,仿佛是謝行之對她走神的懲罰。

月吟吃痛,仰著脖子輕//呼//出聲。挽住她腰的手臂似銅墻鐵壁,將她往謝行之懷裏又推近了。

謝行之的氣息從脖頸傳來, 縈繞在她鼻尖, 怎麽也散不去,就像此時此刻謝行之緊緊圈著她一樣。

立領衣襟被滾//燙的長指壓下, 頸上被遮掩的痕跡盡數露出,帶著火勺意的唇貼側頸痕跡,輕咬舔舐,謝行之伏在她頸窩,像只狼一樣,正在給受傷的小兔舔舐傷口,舔著舔著便要拆之入腹,大快朵頤。

而月吟腰間的淺色絲絳不知何時松了,被謝行之扯在手中。

謝行之一邊給可憐的小兔舔舐深深淺淺的傷口,一邊反握住她手腕,將她手反剪至身後,用扯下來的絲絳綁住她纖纖手腕。

絲絳束縛住雙手,月吟心下一驚,密密匝匝的恐慌隨之而來,已經預料到了謝行之等下的懲罰有多嚴。

而此刻貼在脖頸上的唇更緊了,月吟只覺失了理智的謝行之一口就能把她纖細的脖子咬斷。

巨大的惶恐幕天席地而來,月吟雙手被絲絳綁住動彈不得,她倏地偏頭,雪頸離了他唇,可謝行之又追趕了上來,虎口扣住她脖子,濕//濡//火勺熱的唇貼上她側頸,帶著懲罰的意味,咬了一口脖子。

月吟吃痛,昨夜種種湧上心頭,她怕極了,身子微微發抖。

“我不是!”

月吟心怯,喊了出來,發顫的嗓音滿是害怕,“我不是柳婉星!!沒有私定終身!”

謝行之驀然停了撕咬。

雪白的頸窩上,溫熱的唇貼著便貼著,沒有更進一步。

月吟喊出來後自己也楞怔了片刻,她沒想到跟謝行之坦白時竟然是這樣的局面。

謝行之是因陳世平的出現,才被氣得失求了理智,而今那婚書上的一詞一句,無不挑著他震怒的情緒,不知會想出什麽法子來懲罰她。

光是手腕被綁了絲絳便已讓月吟怕極了,而這似乎才剛開始,謝行之也只游走在她頸間。

為了平覆謝行之的怒意,月吟腦子一熱,張慌失措下道出了隱藏的秘密。

然而此刻在一片安靜中,月吟忽然後悔了。

可說出來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大表哥,我……我不是柳婉星。”

月吟低喃一聲,看著伏在肩頸一動不動的謝行之,她心裏七上八下,眼睫輕輕顫動,一絲底氣都沒有,所有的計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自曝身份而打亂。

“我沒有與陳世平私定終身。”

在長久的靜謐中,謝行之擡頭,面上卻沒有驚愕的神色,反而是眼底壓著的欲//色正在漸漸消退,他下顎緊緊繃著,壓抑著某種情//愫。

謝行之勾唇輕笑一聲,薄紅的眼尾微微上揚,烏沈沈的眼眸凝在她芙蕖般的嬌顏上。

她驚怯,真真如籠中怕生的小兔。

謝行之臉上無波無瀾,眼眸掃過她纖纖玉頸上的新出來的印子,聲音帶著絲絲沙啞,平靜問道:“不是柳婉星,那表妹又是誰?”

“我……”

月吟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同謝行之講。

她擡起低垂的頭,瞧了眼謝行之近在咫尺的面龐。他表情沒有太驚訝,眼尾反而擒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正凝著驚慌無措的她,等她回話。

月吟手腕還被絲絳纏綁著,反剪在身後被謝行之單手緊緊攥著,動彈不得,讓她莫名有種被押解到公堂上的感覺。

而那審她的人,正抱她坐在膝上,單手攥握著她腕子不松手。

月吟抿了抿唇,在謝行之的凝看下,緩緩啟唇,“我不是柳婉星。我本名月吟,四歲那年,自生父早亡後便被柳伯母養在膝下。柳伯母和婉星姐姐待我極好,哪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月吟將事情娓娓道來,給謝行之講了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柳伯母小產後身子大不如前,不久後香消玉殞。

之後,柳父雖未續弦,但卻讓宋姨娘打理府上中饋。宋姨娘雖是妾室,可內宅事皆是她說了算,時常苛待爹不疼、祖母不愛的柳婉星。

庶出的姑娘常欺負到柳婉星頭上,不僅如此,她還反咬一口,轉身就去柳老夫人、柳父面前告狀。眾人維護的,是那庶出的柳二姑娘。

月吟哽咽著說話,說她看見柳婉星被柳二姑娘按頭溺亡在冰寒的池塘裏。那會兒柳二姑娘馬上t要嫁給揚州知府的小兒子了,柳家人決定秘不發喪,又因宋姨娘和柳二姑娘風輕雲淡的一句“池塘邊苔蘚濕滑,不慎落水,被塘中藻荇纏了雙足”,便將這事草草翻篇,對柳婉星的溺亡並未細究。

提及傷心事,她眼睛慢慢紅了,聲音也愈漸哽咽,強忍著悲痛將話說完,面上早已淚痕漣漣,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了心驀地一軟。

她杏眼蒙了層水霧,纖薄的肩膀哭得發抖,宛如林間走丟的受傷小獸,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正獨自舔舐傷口。

謝行之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兩指一撚,扯開絲絳上的蝴蝶結,給哭得泣不成聲的她手腕松了綁,覆而又攬著她肩膀,讓她依偎在懷中發洩悲傷的情緒。

謝行之撫摸她後背,動作輕柔,無聲地安撫著懷裏哭泣的人。

溫熱的眼淚打濕他胸前的衣裳,謝行之心口忽而一熱。

他斂了斂眉,唇瓣近乎抿成了條平直的線,烏沈沈的眸子壓了壓,似在極力克制著湧出來的情//愫。

聽她親口承認不是柳婉星,與陳世平毫無幹系那刻時,謝行之無疑是高興的。

因為她所有的一切都將是他的。

他親手染了的白紙,他容不得這張純凈的白紙在他之前有任何玷汙。

當然,此後種種都需他來呵護。

又靜靜聽了她如泣如訴的漫長故事,謝行之心中五味雜陳,胸腔內的悶意久久揮散不去。

他緊了緊手臂,把她擁得更緊。

謝行之垂下眼瞼,嬌小的身//軀在他懷中悲傷哭泣,恰似風雨飄搖中獨在枝頭的一朵嬌花,花瓣被風雨淋濕,無情打落,最後只剩幾片著雨珠的花瓣護著鵝黃花蕊,孤零零的,連片遮風擋雨的葉子都沒有。

眼淚將胸膛衣料打濕,尚帶著熱意。

月吟依偎在懷裏,哭得厲害,巴掌大的臉龐都漲紅了。

謝行之擡手,指腹輕輕拭去她面龐的淚,動作輕柔,多了幾分憐惜。

月吟吸了吸鼻子,從謝行之懷裏擡頭,她眼睫還垂著淚花,哭紅的眼眶盈了熱淚,在水霧朦朧的眸中看著近在遲尺的人,啜泣道:“謝世子,我冒名頂替並非是貪圖定遠侯府的虛榮,我只想那些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便會離開侯府,離開京城,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打擾侯府的人。”

謝行之欲撫去她淚的手指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眉眼間忽而染了一層冷霜,“你喚我什麽?”

嗓音如他此刻的眉眼一樣冷寒。

月吟的眼睛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看不清楚謝行之的神情,但聽出他的不悅,然而她覺得此時的稱呼並無不妥之處。

“我與謝家並無血緣關系,是冒名頂替姐姐才入的侯府,如今將真相說出來,自知犯了錯事,欺騙了府上眾人,哪還跟與謝世子套近乎。”

月吟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哽咽的聲音夾雜著些許無助。

謝行之烏沈沈的眸閃過抹厲色,唇往上勾出一抹弧度,冷得人發寒,宛如跌入冰窖。

“好一個不敢套近乎。”

謝行之喃喃低語,冷著張臉拭去她眼角盈的淚,沈聲道:“姑娘知進退,是聰慧的好孩子,知道撇幹凈關/系。”

周遭氣息沈降,月吟莫名發寒,尤其是謝行之這一番話,讓她心裏七上八下,拿捏不準他是真誇讚,還是別有深意。

眼淚收住了,月吟眼底一片清明,終是看清了謝行之冷沈的神色,她心裏一緊,忽覺他這副模樣更讓人怯怕了。

謝行之一手虛虛攬著她肩膀,一手把玩著她的絲絳,冷聲道:“姑娘擔心揚州那邊官官相護,你人微言輕,一直不敢對薄公堂,便想讓祖母為五姑姑和故去的表妹主持公道,但你可知你們揚州的案子,歸揚州管,越級上告是要受刑的。”

月吟稍稍岔開的思緒回到正軌,凝眸看著謝行之,疑惑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訴眼前的人,她並不知曉這一茬。

謝行之眼底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將絲絳纏繞她垂放膝上的手腕上,“祖母年紀大了,越級上告的酷刑是萬萬受不的,姑娘這是將祖母往閻王殿推。”

隨著話音落下,纏住她手腕的絲絳被謝行之用力一拉,又將她手腕綁住了,月吟吃//痛//一聲,仿佛此時此刻正受著他所言的越訴酷刑。

“我受!”月吟急急說道,只希望謝行之將絲絳松開,她手腕綁著實在不舒服,“那酷刑我受便是。”

月吟堅定說道:“只要能將壞人繩之以法,受些皮肉苦沒什麽的。”

謝行之給那絲絳系了個蝴蝶結,將她雙手手腕綁住。他皓白長指撥開她衣襟,立領衣裳半褪至她臂彎,纖纖玉頸沒了遮掩,玉頸上的新舊痕跡一覽無餘。

謝行之眼眸暗了幾分,“姑娘以為只是打幾下板子這麽簡單?”

月吟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謝世子何意?”

脖頸沒了立領的遮掩,身上的熱氣有地方散去,月吟頓覺涼爽,立領衣裳下是夏日裏尋常的衣衫,同樣把身子捂得嚴嚴實實。

謝行之斂了斂眉,凝著那纖纖玉頸,脖頸細得他一掌便能握住。

謝行之勾唇,淡聲道:“越訴笞五十,而後滾釘床。姑娘真能//受//住。”

月吟鴉睫輕顫,這兩項光聽著便心驚膽寒。

“我受!”

月吟重覆說道,相比方才,這次語氣中滿是堅定。

“從決定給姐姐和柳伯母討個公道那刻起,我便知道這條路不好走。”

月吟哭紅的眼睛看向謝行之,真誠道:“謝世子,柳伯母和柳姐姐的死另有隱情,既然您已經知道了真相,便請您為二人主持公道,將宋氏母女繩之以法。”

謝行之極輕地笑一聲,“將人繩之以法,了了一樁心事,而後姑娘離開京城?”

月吟楞怔看他一眼,不然呢?她在京城無依無靠,撒了彌天大謊,騙了所有人,自是無顏出現在謝家人面前。

謝行之冷聲道:“大理卿之職,掌邦國折獄詳刑之事,以五聽察其情,一曰氣聽,二曰色聽,三曰視聽,四曰聲聽,五曰詞聽。以三慮盡其理,一曰明慎,以讞疑獄,二曰哀矜,以雪冤獄,三曰公平,以鞠庶獄。凡諸百司所送案犯,罪至流、死,皆上刑部,覆於中書、門下。”【1】

“姑娘找錯人了,這兩樁案子不歸我管,也管不了。”

謝行之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月吟楞怔在原處。

“往後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暫且就把姑娘當表妹。”

謝行之挽著她腰,正聲道:“表妹討好祖母,我不插手幹預,便依著表妹的計劃來。祖母何時對五姑姑釋懷,何時便是表妹坦言的時候。”

“謝世子……”

月吟剛開口,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謝行之淩厲的眼神嚇得吞咽回去。

月吟抿唇,及時改口道:“大表哥可否幫我在外祖母那美言幾句?大表哥是一眾世家子弟中的翹楚,外祖母引以為傲。”

柳伯母和柳婉星不是別人,是謝行之的姑姑和表妹,他聽後竟如此平靜,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波瀾?

“美言美言?”

謝行之喃喃低語,並沒有答應她。

他忽又想起她初來乍到那段日子,無意間的投懷送抱也好,還帕子、送糕點也罷,與他的一次次接觸,多少帶著些小心思。

謝行之忽地一笑,原來她從最初的接近,是為了這個?

月吟後脊泛起密密匝匝的寒意,心提到了嗓子眼,從他這一笑中,嗅到了幾分危險。

謝行之最終沒有回她。他從袖中拿出個瓷白瓶子,取了綠豆大小的藥膏塗在指腹,而後用指腹的溫熱將藥膏化開,塗了膏藥的指腹落到月吟玉頸的吻//痕上,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往後避開他指。

謝行之扣住她後腦勺,“再不擦化淤的藥,難道表妹明日也想穿那捂脖子的立領衣裳?”

月吟看了看榻上凝脂般的藥膏,又看了看神色正經的謝行之。

她唇瓣抿了抿,微微仰起脖子方便他塗藥,“有勞大表哥了。”

他指溫熱,讓化淤的藥膏也變得溫熱,也染上了謝行之的氣息。

帶著藥膏的指端落到她頸間的紅印子時,月吟呼吸急了些,仰起的脖頸驟然僵//直。

溫熱的指端游走在脖頸的紅印子間,如無數螞蟻在她頸間慢爬,酥//麻的癢/意湧上心頭。

月吟咬了咬唇,不讓聲音從唇中溢出來。

月吟自覺度日如年,不t知過了多久,謝行之才將頸上擦完藥膏。

“表妹昨兒傷的,可不止這幾處。”

謝行之握著藥瓶,烏沈沈的目光看向她心口上的那枚刺繡。

……

夜色已暗,月吟紅著臉回到皎月閣,慌亂的步子有些虛浮,仿佛是兩//腿被卸了力道。

她捂住還在砰砰亂跳的心,將臉埋在軟榻中。

菡萏刺繡的地方,還有擦藥膏時的火勺熱。

謝行之帶著藥膏的指端把所有暗紅色的印子都上了一遍藥。

那藥膏明是溫溫熱熱的,可落在印子上,轉瞬間就變得滾//燙。

謝行之細致入微,極其有耐心地擦藥,偶爾壓了壓指端,讓藥膏滲透吸收。

夏日的夜雖沒白日炎熱,但也談不上多涼爽,細密的汗隨之而來。

“湖裏的菡萏相繼開放,有白有粉,就是不知表妹養的粉尖菡萏花//苞何時才開。”

耳畔回想著謝行之一邊擦藥,一邊惋嘆的聲音。

月吟耳尖慢慢紅了起來,她埋頭揪了揪榻上的薄毯,才不要給謝行之看她的菡萏。

她側頭枕在軟榻邊沿,冰涼的木料恰好緩了她臉上的羞紅。

臉上的熱漸漸消散,月吟捂住胸口,仿佛是做夢一樣,她竟然把真相告訴了謝行之。

她是假的表妹。

不像她預想那樣,會被謝行之趕出去。

可知道真相的他有些平靜,好似與他無關一樣。

月吟斂了斂眉,謝行之究竟是如何想?

*

鷲梧院。

謝行之單穿了件薄衣站在風口,在皎潔的月光中擡頭凝看皎月閣的方向。

他剛洗了冷水澡,周身散發著一股涼意,可沒過多久這股淺淡的涼意很快被燥熱取代。

謝行之擡頭看了眼上空的一彎皎月,視線又回到燃燈的皎月閣。

“月吟。”

謝行之喃喃低語,她的名字在他舌//尖//輾轉,一遍一遍緩緩念了出來,平淡的兩個字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滋味,好似喊千百遍都不會膩。

星環皎皎月,吟醉行雲處。

謝行之唇角揚起一抹弧度,含笑的眉眼變得溫潤起來。

還真如他所願,她不是表妹,也沒愛過陳世平。

想起已故的柳表妹和五姑姑,謝行之斂了斂眉,面色驟然沈了下來。

月吟是看見了害柳表妹溺亡的兇手,但無物證,且如今過大半年。

這罪不好定,也好定。

姑娘家的膽子小,藏不住大事,公堂上稍微嚇一嚇,便什麽都招了。

就是五姑姑的死,確少實證。

那後知後覺的香料問題,只是月吟和柳表妹的猜想,無憑無據,很難讓宋姨娘伏法。

謝行之斂眉,即刻叫來正德,命令道:“再派兩人去揚州,細查柳家那位姓宋的姨娘,將這十幾年來她與五姑姑的恩怨糾葛都查清楚。”

正德一頭霧水,世子剛派人揚州查表姑娘,這廂又要查什麽什麽宋姨娘,世子究竟要查什麽?

正德縱使有滿腹疑問,也不敢問出口,他應了下來,不敢有任何馬虎,急急去辦。

正德匆匆來,又匆匆離開,路過的風撩起謝行之衣袂,他伸手將那吹起的衣袂理好。

辦完事情就離開京城,不會出現在謝家人眼前。

謝行之冷笑一聲,眼底劃過一抹陰鷙。

在風口立了好一陣,謝行之回了寢屋,可那夜裏的涼風卻沒有將他心裏的煩悶吹走,反而在看見屋中的陳設後,這股煩悶愈加濃了。

那梨木花雕搖椅,那羅漢榻,還有床榻,仿佛都有她的身影,怎也從他腦海裏趕不出去。

大抵是心裏念著,謝行之將這份煩躁帶去了夢中。

好巧不巧,便是月吟在收拾包袱,準備趁夜色離開侯府。

她拎著包袱準備踏出皎月閣,卻看見門口突然出現的他,臉霎時便嚇白了,忙將包袱藏身後。

“小表妹這是準備去哪?”謝行之陰沈著一張臉,踏過門檻,進了她閨房。

他反手將門關上,月吟嚇得直往後退,放在身後的手攥緊包袱。

謝行之步步緊逼,她往後退一步,他便進一大步,逼到她退無可退時,才停住步子。

謝行之眸光一瞥,瞧見她藏身後的藏藍色布料,眸色一沈,冷聲道:“收拾包袱,是準備回揚州嗎?”

他氣得冷笑,從她手中硬強過包袱扔在一旁,“小表妹利用完就走,真是無情。”

月吟身後是一堵墻,前面又被謝行之堵住,進退兩難,怯怯地望著跟前的人,心虛道:“我沒有利用大表哥。”

“沒有?那是誰先湊上來的?”

謝行之冷聲說道,他高大的陰影投下,將驚怯的她籠罩在身影下。

月吟咬了咬唇瓣,低頭不言。

“再咬下去,唇又咬破了。”

謝行之指腹按住她下唇,指腹碰著她咬唇的齒,他驀然一楞。

倏地,謝行之扣住她後頸,低頭吻上她唇。

掠盡她唇腔中的氣息,將他的氣息慢慢灌入她唇中。

謝行之帶著懲罰的意味,咬了咬她唇,聽得她輕呼一聲,命令道:“不準逃跑!”

“不準回揚州去!”

謝行之牽著她手,讓她手搭在他肩上。

絲絳纏//繞著落空蹀躞帶,一前一後落到地上。

月吟只覺昏天黑地,背靠在墻邊都有些站不穩,只得將那搭在謝行之肩上的手相扣,圈住他脖頸,在他耳畔低語,嬌聲央求。

“表妹身子弱,連靠墻站這麽一會兒都在告饒,還怎麽跋山涉水回揚州?”

謝行之扶著腿//軟的姑娘,將她抱抵在墻邊,“真是嬌氣。”

謝行之撥開她面龐的碎發,吻上她水霧朦朧的眼。

而懲罰卻沒有因此停止。

謝行之尋到她藏起裏的羊脂長瓶,掏出長長的塞子堵住細瓶口。

這是她極為珍貴的羊脂長瓶,一直珍藏著,外人碰不得,也覬覦不得。

羊脂長瓶裏的養花水全被塞子堵住,但月吟不喜這樣,見細瓶口被長塞堵得嚴嚴實實,哭得泣不成聲,央求著謝行之把養花水從瓶子裏倒出來。

謝行之轉了轉長塞,似拔不拔,“表妹還敢逃麽?”

月吟忙搖頭,抓住謝行之手腕,斷斷續續哽咽道:“不逃了,再也不逃了。”

謝行之揚唇笑了笑,在她淚眼婆娑的註視下,將長塞往羊脂長瓶中一塞。

“大表哥不要!”

月吟驚懼,在巨大的恐慌中喊出聲來,連嗓子都喊破了。

她乍然驚醒,只見光線透過羅帳照床榻。

又是夢。

月吟驚魂未定,仍然心有餘悸,雖躺著柔軟的被褥,可她仍舊覺得後脊被墻磨破磨紅了。

她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緩緩呼吸著平覆心情。

月吟已經很久沒夢到謝行之了,若非方才那一夢,她險些以後那層窗戶紙捅破後,她再也不會夢見謝行之。

這次是她單獨的夢,還是和以往一樣,與謝行之做了同樣的夢?

須臾後,月吟有了肯定的答案。

謝行之又來了她夢裏,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粗//暴。

這廂,房門被推開,玉瓶玉盞進屋伺候她更衣。

===

定遠侯府正門。

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府門口,似乎是在等人。

不久,月吟主仆三人從府裏出來。

月吟烏發半挽,發髻上戴了銀釵珠花,一身淺松綠簇錦百褶裙,在這炎炎夏日中襯得她整個人清新婉麗。

月吟拎著裙裾緩緩下臺階,去到那似乎停了很久的華貴馬車旁。

窗簾被掀開,謝行之透過窗楹看她一眼,問道:“東西帶了?”

月吟抿唇,避開他目光,點頭輕聲道:“帶了的。”

昨日擦完藥,謝行之放她從鷲梧院離開時,讓她帶上生辰貼,今日隨他去陳世平那裏換回柳婉星的生辰貼。

謝行之頷首,“上車。”

他言罷放下窗簾,正德從一旁搬來馬凳,月吟踩著馬凳進了馬車車廂,在謝行之對面坐下。

謝行之正襟危坐,兩手分放在岔開的膝蓋上,指腹微微蜷縮著,正靠在車壁上閉目眼神。

這倒是讓月吟局促不安的心,逐漸放了下來。

她也靠在車壁上,閉目眼神。

馬車慢慢駛離定遠侯府。

起先還好,馬車四平八穩,可慢慢地,路上有些顛簸,馬車便晃來晃去。

月吟背抵靠著馬車壁,隨著這一陣陣馬車顛//簸,後背在車壁上撞.來.撞.去。

夏日的衣衫料子都選得薄,後背撞著車壁,便也磨得//疼。

仿佛就像……

就像昨夜的夢一樣,月吟驀然睜開眼睛,臉微微發燙。

她想從車廂中找個軟墊墊著後背,卻見此時謝行之夜也睜開了眼。

倏地,馬車右輪駛過個坑窪,車廂顛晃,月吟後背又撞到了車壁,磨得發疼,她不禁擰了擰眉,本能地去揉撞到的後背,卻t聽謝行之喃喃低語。

“馬車上和墻壁,是不同的。”

月吟心裏一緊,怯怯地擡頭,正好迎上謝行之泛著洶意的目光,他似在思忖說出來的話。

她呼吸驟然停滯,怕得嗓子下意識咽了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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