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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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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你睡完我,翻臉不認人?◎

“什麽事情?”陸晴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睛, 在陳放懷裏擡頭,望著他問。

陳放低頭親了親她額頭,緩聲回答她:“那次, 你們班在操場上體育課, 你救了一只受傷的小鳥……”

他對那天的印象很深, 因為那是陳放第二次見到陸晴,也是在她身上發現第一個珍貴閃光點的地方。

那天下午,操場上的陽光很大,金黃的暖陽照在陳放身上, 溫度很高,他和幾個籃球隊的隊員們,一起來訓練打球, 為下周的初中部籃球友誼賽做準備, 在操場上跑了好幾個來回。

這時, 在他們籃球隊不遠處,兀然傳來了一個女生嫌棄的大聲驚呼:“啊, 這是什麽東西呀?怎麽突然掉下來了?看著好惡心啊。”

他被這驚呼聲吸引了註意,轉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初二的一個班級,同樣正在操場上, 上體育課, 身穿藍白校服的整齊隊列的同學們,似乎因為這句大聲呼喚,而被嚇了一跳,當即四散開來, 只剩下中間紅色塑膠跑道上, 被空了一大塊出來。

陳放視力極好, 很快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掉落在地上的小麻雀,它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好,在地上抽搐著腿,似乎在掙紮著求生。

“大家集合!重新排好隊列!”嚴肅的體育老師,迅速吹響了嘴裏的哨子,命令同學們重新站好隊。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移動著,生怕碰到那只令人惡心的麻雀,女生們更是三五成群的,帶著嫌棄的表情,對此避之不及。

此時,人群裏,一道身著校服,纖瘦齊耳短發的身影,卻從人群裏跑了出來,她蹲下身去,跪在那燙人的塑膠跑道上,動作極輕地捧起了地上那只可憐掙紮的麻雀。

【“陸晴在幹嘛呀?,果然奇葩就是奇葩!”

“怪不得她是個沒爹沒媽的孤兒!真是怪咖!”】

看到她的舉動三五成群的同學們,目光紛紛落在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嘲諷起了她來,甚至有人看著她的舉動,和同伴們捂嘴笑出了聲來。

陳放的目光止不住,落在那女生身上,齊劉海,眼鏡框,大眼睛,他投球的動作立即停了一下,認了出來,正是那天他在櫻花樹下,看到的一邊走,一邊哭的女孩。

原來,她的名字叫陸晴?這樣一個陽光好聽的,不帶有絲毫陰霾的名字?這個名字很好記,陳放很快在心裏記下了這個名字。

只是,當聽到她身後,傳來的,她班上的同班同學,對她說出的種種惡語,陳放皺了皺好看的墨眉,逐漸明白了過來,她在班上處於何種處境。

陸晴似乎屏蔽了任何人對她的冷嘲熱諷,兀自捧起掌心那只小小的麻雀後,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陸晴同學!請立即歸隊!”體育老師顯然也看到了她脫離隊列的動作,再次吹響了哨子,向陸晴大聲喊了一句。

陸晴擡頭,那雙大眼睛裏盛了些緊張和驚慌,似乎面對老師的質問,也是令她困擾和無所適從的事情。

陳放骨節修長的手指,將手裏的球隨意扔給了隊員,目光鎖住她,全身心的註意力都放在了陸晴的身上。

她張了張唇,最後還是克服了自己的懦弱,快步走到體育老師面前,向他提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請求來:“王老師,這只麻雀是脫水中暑了,我把它帶到那邊的水池邊,餵點水,就馬上歸隊,好嗎?”

體育老師的表情錯愕,身後班上的人群裏也立即爆發出了一陣笑聲:“她竟然要去餵鳥喝水?好搞笑啊!”

“所有人,住嘴!好好立正!”饒是體育老師再遲鈍,也能夠察覺出來,這個班上的風氣,以及對待陸晴的態度很不正常,他立即沈下臉來,沖班級訓斥了一聲。

身後的隊列,立即鴉雀無聲了,所有同學都站的很規整。這時,體育老師才看了一眼陸晴:“你去吧,快去快回!”

得到了這個應允,陸晴表情很開心,笑了出來,纖瘦的身影,快速往塑膠跑道旁邊不遠處的小水池走去了。

“放哥!接球!”一道聲音在陳放耳邊響起,是幾個隊員正要傳球給他,喚回了他的註意力。

陳放卻沖他們搖了搖頭,高大的身影轉身,朝他們留下了一句話:“我去洗個手,你們先打!”

還沒到水池邊,陳放已經看到,陸晴打開了水池水龍頭的開關,隨即將手裏捧著的,那只麻雀,黃色的小嘴,放到了那一道小小的水流旁邊。

然而這只麻雀卻並沒有做出自行喝水的動作來,仍然在掙紮彈動著,眼睛也是閉著的,它似乎仍然在和死神做著艱難的鬥爭,已經喪失了自己喝水的能力。

陸晴的表情有些難過,苦惱,好像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來拯救這只小麻雀。

“你……”陳放走到她身旁,正欲開口提醒,沈浸在這件事裏,完全沒註意到其他人已經走到了這裏來的陸晴。

她卻似乎卻已經迅速找到了其他方法,她將自己校服外套的袖子,在那水龍頭下浸濕了,然後將袖子裏的水,輕輕擠了出來,對準那只麻雀黃色的小嘴,讓它能夠舔舐到水。

陳放靜靜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神情專註的完成這件事情,她長而翹的睫毛,在眼眶底下投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表情裏的憐憫和愛惜,觸動著他心底一些最柔軟的角落。

一個本身就處境不好的人,卻盡力用她弱小的力量,去拯救,去保護一個微不足道的,比她更加弱小的生命。

隨著那只小麻雀,逐漸嘗到了水的味道,它逐漸張開了尖尖的嘴巴,渴求般喝了好幾口水,隨即一個奇跡在陸晴的掌心裏出現,本來垂死掙紮,暮氣沈沈的這只小麻雀,緩緩睜開了眼睛。

幾秒鐘後,喝飽了水的小麻雀,已經能夠在她掌心裏站起身來了,陸晴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陳放的視線落在她明媚好看的笑容上,心跳有一瞬間的漏拍。

小麻雀已經完全恢覆了精神,她知道是時候將它放歸自由了,纖瘦的身影,再度走到了塑膠跑道上,仰起頭來,看著蔚藍的晴空萬裏,將手裏的小麻雀盡力向上拋了一下。

“啾啾!”陳放順著她的動作看去,這只小麻雀,發出了一道短而急促的鳴叫聲,似乎在感謝著陸晴救了它一命,伸展開灰色的羽翼,自由翺翔在天空,離開了這個不屬於它的地方。

身後隊列的同學們,顯然也看到了這只麻雀飛上天空的畫面,一些此起彼伏的驚呼在隊伍裏響起:“還真給她救活了?”“怪咖本事就是不一般啊!”

體育老師也擡頭,看了眼那只飛遠,不見蹤跡了的小麻雀,臉上浮現了一個笑容,目視著陸晴跑回隊列裏去,似乎有些欣賞陸晴身上流露出來的品質。

陳放張了張唇,心想自己還未來得及,跟她說上一句話,可是看著她腳步明顯輕松了很多,歡快的纖瘦身影,就如同那只,被救活的生機勃勃的活潑小麻雀,終究還是住了嘴,沒有叫她。

“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陸晴疑惑的聲音,喚回了陳放一切的思緒,她瞪大眼睛,似乎沒搞懂,這件她自己記憶都有些模糊的小事情,陳放是怎麽知道的。

陳放低頭,望向懷裏人,那雙時至今日,仍然清澈好看,沒有什麽變化的大眼睛,朝她勾了勾唇:“陸晴天,你這個小呆瓜,我這種路人甲,你怎麽可能註意到?畢竟,那時候,我可是站到你身旁,你都沒發現過。”

“阿,路人甲?你要是路人甲,那學校其他所有人豈不是都可以去跑龍套了,你可是校草啊,不過,那時候,我也不認識你,又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陸晴臉上紅了一下,仰頭看著他,反駁了一句。

陳放表情無奈,搖了搖頭:“校草又有什麽用呢?不是被某個小呆瓜忽略,就是當成死對頭,我心裏苦也沒處說啊。”

“餵,不許賣萌!”聽到他這話裏的委屈,陸晴很想笑,又覺得這樣實在不禮貌,忍著笑,伸出手指,點了點陳放,朝他警告道。

陳放低頭,直接握住她手,在她纖長手指上輕輕咬了一口:“我不管,誰讓你是罪魁禍首?”

“餵!你還真咬人,果然是猶達它爸,你屬狗的吧?”陸晴立即縮回了自己的手指,看著上面那圈被他留下的淺淺牙印,紅著臉嗔斥了陳放一句。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個人,就是一頭在她面前,愛撒嬌,愛賣萌,愛粘人,有時候還不講道理的大型犬,根本就一點都不高冷。

陳放痞裏痞氣的勾唇,朝她笑了笑,卻又認真朝陸晴開口:“陸晴天,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你既不是萬能的神,也不能夠逆轉時光,你已經拯救過生命,你能做到的一切都已經力所能及,做到了最好。”

“你要學著放過,學會饒恕以前的自己!”

陸晴認真聽著他這番話,心裏那塊從初中開始,一直到現在,困住了她的,那塊名為自責和愧疚的迷霧,似乎因為陳放的話,而被逐漸吹散了。

望著陳放,這雙迷人的,仿佛在黑夜裏仍然閃亮耀眼,,足以照亮她的好看的眼睛,她能感覺到,自己心底,每一個破碎的,孤獨的小小角落,每一天都在接近他的那一刻,而逐漸跳出灰暗,走進光裏,被一次次治愈。

“人生像彩虹,有時候會黯然失色,但終歸會有重放光彩的那一刻。陸晴天,我希望以後,你的眼裏,都盡量看到我們的當下,看到屬於我們的幸福未來。”

陳放骨節修長的手掌,再次撫向她臉頰,在她唇上輕輕落下一吻,炙熱的目光鎖住她,沈聲接著往下說道。

陸晴長睫顫抖著,纖長的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袖,在幾秒鐘的沈默後,她擡起眸子看向他,表情堅定,揚起唇角,點了點頭:“嗯!”

陳放在她身邊的每一天,和他接觸的每一天,陸晴幾乎都能在他身上,受到一些啟發,學習到一些新的思維方式,她也知道,自己是時候去改變自己,是時候該向前看了。

她擁有的並不只有那些虛無的曾經,她還擁有著切切實實的當下,以及陳放給予她的,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擁有著穩穩安全感的未來。

陳放似乎對她這個反應很滿意,俯下身來後,又出乎意料的,在她已經有些膨出的肚子上,帶著滿滿的愛與珍惜,動作很輕的親了一下:“陸晴天,別忘了,我們還一起創造了一個新的小小生命!”

陸晴紅著耳朵,低頭看去,忍不住也伸出纖長的手指,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雖然現在才三個月,還聽不到胎動。

但因為著陳放的話,她突然也開始期待了,期待著孩子的降生,期待著她們一家三口美好的未來生活,心裏也莫名多了一份堅信。

堅信著將來,她和陳放,作為這個孩子的父母,一定能夠給予這個孩子一個,與自己幼年時受到的打壓式教育和苛刻對待,完全不同的幸福童年。

不過陸晴心裏對剛才的問題,仍然有疑惑,她擡頭看向陳放問了一句:“你當時,到底是怎麽知道,是許文琛,把我的家庭情況表洩露出去的啊?我一直以為是班上的同學偶爾知道的。”

“因為許文琛跟我一個班的,他這個爛人最愛泡妞了,連初二的小學妹都不放過,當時他在追你們班一個女生,據說是班花?為了拉近距離,他就把你的事當做一件八卦,講給那女生聽了。”陳放語氣淡定的回答她。

班花?陸晴記憶裏只有一張模糊的臉,似乎是她們初中班上那個個子高高,皮膚白白的女生,自己和她接觸甚少。

然而,陸晴還是沒懂:“班花知道,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因為你們那班花在跨年級追我啊,每天趴在我們班教室窗戶外面來看我,送各種禮物給我,我都被煩的不行了,出教室門跟她講清楚的時候,她以為,我也會對你們班上這種無聊的八卦感興趣,就跟我說起你的事了。”

陳放接著回答她,似乎現在想起那些被窮追不舍的場景來,仍然讓他覺得困擾。

陸晴楞了一下,徹底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果然,他在學校的人氣根本擋不住,無論是在初中還是在高中,都是斷層的,無法令人忽視的耀眼存在。

而現在明白了這件事情以後,她對人年少時那種無意識,無來由的惡,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原來,她從來沒接觸過的,沒得罪過的人,也會這樣莫名其妙的來傷害她,更不必提像許文琛這樣,拿她的家庭情況當情報和笑料,拿去當追求籌碼的爛人,簡直爛到根裏去了。

陳放起身將吉他放好後,掀開被窩對陸晴說了一句:“好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你該跟你老公我,乖乖睡覺了。”

“你……今天還是跟我睡嗎?”陸晴紅著臉,看了他一眼,表情多了點驚訝。

聽到陸晴這句話,陳放似乎表情變化很大,高大的身影回到床上,雙臂抱胸,忿忿不平,對她說出了一句,令她出乎意料,白皙的小臉,瞬間漲的通紅的話來:

“怎麽的?陸晴天,你現在剛睡完我,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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