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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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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

暮月看著兩位老人和幾個孩子跟著奔波了一夜的樣子,尤其是才剛從戰亂中逃出來,精神和身體難免都很疲憊,知道他們緊張了一路,如今剛剛安全,想著讓他們先歇下緩一緩,不要嚇病了才好。

特別是蘇幻兒,剛剛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又事關她的阿爸,可想而知會有多崩潰,擔心她承受不住:"這裏有李安和李子玄跟大家商談,我看就讓孩子們跟老人還有嫂子和幻兒都先去休息吧。"

白湛聽了應和道:"對對對,先讓人去給他們找個地方,就帶去我那先湊合著歇歇吧。等明日再從族裏給他們找個地方落腳。"

白霆儒起身叫來族人,帶著她們先一步離開了。

李安擔心,索性叫李子玄也跟著去:"她們沒個主心骨不行,雖然現在安全了但都嚇得不輕,就讓子玄跟著一起去吧。這邊有我在就行了。"

其他人自然是沒有異議的,李子玄聽後看了眼,淚眼婆娑的蘇幻兒,轉而點頭應下:"好,那我先跟著她們去休息了。這裏就麻煩大家了,等明日,哦現在該說是天亮了,天亮我就過來。"

李安點頭拍了拍李子玄的後背:"照顧好他們。"

李子玄點頭應了聲,走之前又看向眾人做了個揖,才帶著一家老小轉身跟著滄海部落的族人離開。

待他們走後,李安目光沈了下去,眸子裏勾著怒意接著跟眾人說道:"後來我們都回家,孩子們玩野了怎麽也不願意輕易分開,"說到這裏,他冷冷的苦笑了下:"也是托了孩子們的福了,我們見他們不願分開,索性就一起回了我那。我平時喜歡安靜,又為了做生意來回方便著些,住的稍遠了點,這才讓我們李家躲過一劫。"

"睡到半夜我就聽到外面吵的厲害,睜開眼,撩開窗簾這才發現原本應該是什麽都看不清的黑夜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被照的燈火通明。借著那些光亮就看到遠處部落裏哭鬧聲一片,族人們正四處奔逃,就像是有什麽洪水猛獸在後面追趕他們一樣,逃不掉就會沒命…"

再一次想到當時族人們哭喊著求饒和四處逃命的畫面時,饒是李安這樣平日裏不善表達的男人也紅了眼眶。

他眼睜睜看著遠處部落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抱著繈褓中哭喊著的嬰兒四處張望,她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茫然,不知道該往哪逃。

那個場景下即便他知道隔得很遠,哪怕他跑過去了也會錯過,但就是難掩熱血。

當他剛沖出家門要去救他們時卻親眼見到那些殺千刀的土匪長槍一揮挑起了繈褓,他感覺到嬰兒的哭喊聲頓時響徹天際,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跪倒在地不停的哭著求饒。

他只看到寒光一閃,月色分明,李安突然發現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目眥欲裂的站在原地,感受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直沖向大腦,幾乎要咬碎了所有牙齒,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正在這時突然被人從身後用力掩住了嘴巴向後拽去,他用力掙脫,力氣大到把那人差點甩了出去。

"大哥,是我!"

那人壓著嗓音低吼著。

他通紅的雙眼這才略微恢覆一絲清明,眼前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們此刻悉數站在他的身後。

"大哥,我們中了蘇祈年的計了!"李子玄紅著眼眶憤恨到咬牙切齒的說道,每一個字都是從他牙縫之間硬生生擠出來的。

剛剛他也發現了外面的異樣,沖了出來,跟李安不同的是,他在出來看情況的時候見到了一個族人,那人平日裏是負責神匠部落的守衛。他今夜發現事情不妙慌忙逃命的時候跟對方的一個小將動起了手,還好對方只有一人也不是百翠閣的殺手,他這才從對方手底下逃了出來,但人也已經身負重傷。

他見到時那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咽氣了。

礙於李子玄是蘇祈年的女婿,尤其他平日裏原本也是在部落當值,那人是認得他的。

見到來人是他,像是松了口氣,斷斷續續告訴自己讓他快逃,蘇祈年跟司徒嵐合夥攻進神匠部落了,幾乎是見人就殺,剛剛他跑出來時還偷聽到他們已經派了人去李子玄家中,準備帶走他們…

李子玄聽後面色鐵青。

這時候去他家找他們,是救還是囚,是殺掉還是用來做人質就未可知了:"你可知道他們有什麽要求沒有?"

那人皺著眉頭十分困難的輕輕搖了搖頭:"不合談,只攻占,不服者死。"

李安聽了李子玄的轉述心裏也算是明白了,這才做了決定:"咱們走。"

"可咱們能去哪?"帶著一家老小他們根本跑不遠,很有可能天還沒亮就被對方的人抓住了,到時候…

李安鐵青著臉,擠出了幾個字:"去哪都比在這等死強。"他又回頭望了眼部落方向四出逃竄的族人,酸著眼眶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撤回視線,壓下跑過去的沖動,他知道這時候自己縱然回去了也不過是去送死。

他目光掃向流著眼淚,滿臉慌張的家人。

他必須活下來才能保護他們,才能再回來為死去的族人們報仇雪恨,才能親眼看到蘇祈年和司徒嵐那些畜/生不如的東西被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李安擡起頭,望向跟身後戰火紅了半邊天的部落不同,前方一片未知的黑暗深處看去。

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我們去滄海部落。"

因為是為的逃命,他們走的匆忙,身上沒帶太多東西。知道對方發現李子玄家中無人必定還會來李安家尋找,他們擔心被追上來的人抓到,甚至一路不敢用照明。

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就這樣一路借著月色摸索著朝著滄海部落的方向奔逃。

他們顧不上沿途的樹枝劃破了衣衫抽的皮膚上一條一條血痕,也顧不了夜色生寒還要徒步趟過河流。

夜風吹的他們瑟瑟發抖卻一刻不敢耽擱,連哭的力氣都要省下來逃命用。

就這樣徒步走了一夜,腳下也被生生的磨出了水泡又被磨破,血色陰陰的染到鞋子上也沒有時間管它,這才好不容易在天亮的時候狼狽的出現在了這裏。

李安難有這麽狼狽的模樣,他現在的心情很覆雜,憤恨,羞恥。他仰起頭放空一般望著,微張著嘴看著屋頂,眼底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混亂的情緒布滿了血絲。

一夜之間在他這個青壯年身上莫名讓人感受到了蒼老。

'啪嗒'一聲把他從無望中拉回了思緒,垂下頭看了眼暮月又遞給他放在桌面的一杯熱茶,裊裊的熱氣中散發著藥草獨有的味道:"謝謝。"他暗啞著嗓音疲憊的看向暮月。

暮月笑了笑,似是一種無形的安慰。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白霆儒問他。

李安已經緩過來不少,他用一種視死如歸的眼神回看著白霆儒:"把家人送來後我就安心了,他們就拜托你們了,"他站起身給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再起身時臉上多了一抹釋然:"我準備回部落去。"

白霆儒皺眉,顯然並不讚同李安的這個決定:"你現在回去,無異於送死。"

李安笑道:"可要我丟下那片土地,丟下那些朝夕相伴的族人,"他咬牙笑道:"我做不到…總要奮力一搏努力看看,族裏應該還會有活著的,願意跟我一起反抗的族人在。"

白霆儒看他這樣,嘆了口氣:"不然你先別著急,聽聽我的計劃如何。"

李安怔然:"什麽計劃?"

"蘇祈年和司徒嵐這次勢必不會輕易收手,他們昨夜那樣不過是為了立威,想用最快的速度達到目的的同時打怕你們。現在不管怎樣,他們已經攻占了神匠部落是不爭的事實,下一步必定是要借著神匠部落接連收並其他部落,所以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我準備天亮後就去其他部落跟各位族長商談,盡量聯合餘下的所有部落共同派兵去助神匠部落擊退外敵…準確的說,是盡全力把他們殺幹凈。你現在回去也無異於送死,而且你在族裏也頗具有一些威望,何不等到那時再跟著我們的兵馬一同回神匠部落,有我們助陣,你再盡可能的動員餘下來的族人跟著我們一起反抗,到那時也許我們的勝算還可以更大一點。"

李安越聽越清醒,直到最後絕望的眸子裏竟也帶出來點點光亮。他沒想到事到如今還能有轉圜的餘地,白霆儒竟願意幫助他們。

對現在的神匠部落來說,沒有什麽是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只有這樣他們才有奪回部落,重建部落的機會。

他激動的喉結上下一個翻滾,走上前的步子慌亂中途還顯些腿軟,被白霆儒扶了一下後反手握緊對方的小臂,嘴唇動了又動最後才憋出來一句:"謝謝,謝謝你們。"

白霆儒笑了,上前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夜,別想那些沖動的決定了,我們不需要無謂的犧牲,想要手刃仇人為死去的人報仇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活下去。等休息好了,你跟我一起去拜見各位族長,有你在也更有說服力。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咱們再想怎麽才能一鼓作氣把失去的都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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