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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我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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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我心疼他

為什麽不逼宮呢?

且不說京城的戍衛都被皇帝掌握著,要逼宮需得從別處調兵遣將並悄無聲息地潛入長安。

再者說,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功高方能震主。

若不怕背負罵名,事成後屆時百裏承雲可以選擇禪位,這是犧牲最小的法子,卻也是最不可能的法子。

若如此,那未免也太輕易,誰人都敢篡位了。

坐在那位置上的人比誰都惜命,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說到底還是百裏承雲的根基太淺,威望不夠,不夠他們顛倒是非黑白的。

周彧滿腹的郁結難以自解,有些的也只能想想。

“主子。”周平瞧著跟著主子出來的幾位美人欲言又止。

“安排他們在周府住下。”周彧吩咐了周平一句,便兀自策馬在夜色下奔馳,他沒心思等周平去叫來車馬,然後再拉這麽些個美人回去。

更何況他要回的也不是周府,冷風刺骨,那肩胛骨疼得周彧直冒冷汗,昏沈得幾近要跌下馬來。

終於是到了江靜宜的藥堂,周彧扣門的聲音急促,一下比一下要重,在這樣的深夜裏格外的清晰。

不知敲了多久又重新陷入了寂靜,周彧坐在臺階上蜷成了一團,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強撐自己了。

木門被拉開,發出沈悶的聲響,江靜宜以為是來了什麽急癥的病人,長發未綰,只來得及穿好衣裳。

只瞧見一個單薄而又寂寥的背影,便認出了那是周彧,他坐在臺階上融入無盡的夜色裏,仿佛被世界所遺忘,那樣的孤獨。

“周彧?”江靜宜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行至周彧的身側坐下,語調無奈,“你說你,我怎麽見你一次比一次還要狼狽?”

“江大夫。”周彧聲音微顫,吐字艱難,“你再說下去,我可真要死了。”

“你病了?”江靜宜轉頭,下意識地搭上周彧的肩頭,卻聽得一聲殺豬般的哀嚎,江靜宜忙收回了手,訕訕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周彧被這麽一下弄得倒是清醒了不少:“無礙。”

馬匹就這樣被栓在了門口的樹下,二人進了屋內,江靜宜扶著周彧坐下,又用火折子點了燈這才去關上了門,將月光阻擋在外。

“讓我瞧瞧你的傷勢,這次又是被誰弄的?”江靜宜一手持著燈臺,另一只手去解周彧的衣裳。

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有幾分微涼,那肩頭灼熱的疼痛倒是舒緩了不少,周彧閉眼,緩緩說了句:“宮裏的主子。”

“宮裏的主子?”江靜宜重覆了一句便不再問,自己不在其中,多說也是無益,有些的他想說便說。

周彧肩頭的青紫可怖,江靜宜將手中的油燈置於旁邊的桌上告訴他:“你忍著些,我要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說著江靜宜的手摸上了周彧的肩頭,重重地捏了下去:“疼嗎?”

“你,說,呢?”周彧一字一頓,從喉口吐出了幾個字。

“是怎麽樣的疼?骨頭疼嗎?”江靜宜說著又替周彧穿上了衣裳去給他搭脈,她的摸骨是跟祖父學的,雖然沒那樣厲害,卻也夠用了,之所以問上這麽一句,無非是判斷周彧此時的心情。

“氣滯血瘀,血離經脈,倒也不嚴重,相較於你身上的傷,我倒是更好奇你心裏的。”江靜宜起身先去取了藥酒,又開了方子配藥。

藥香味縈繞在鼻腔,心緒倒是靜了幾分,他本就不是來治病的,不過是幾近崩潰不知該去往何處,也只有江靜宜這兒能說說話了。

“才過了幾年的好日子,我便受不得這些了。”周彧的聲音是自嘲又好似心疼誰人,“我不知他是怎麽走到今時今日的。”

他生來便是金枝玉葉,一朝從雲端跌落塵泥,那八年他到底是怎麽過來的?為什麽經歷了這樣多,他還能如此?

若換作自己,定要叫天下人陪葬。

從前也只是換位思考而已,如今倒是有了那麽一兩分的感同身受,只那麽一兩分,周彧便心疼得厲害。

“喝酒嗎?我才買來準備用來泡藥的。”江靜宜抱來了一壇烈酒砸在桌上告訴他,“僅此一次。”

“自然要喝。”周彧用桌上的茶盞代替酒盞,杯酒下肚,有如牛飲。

江靜宜見他的模樣,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才去煎了個藥的工夫周彧便已經喝得伶仃大醉。

周彧趴在桌上喃喃自語,也不知說的什麽,湊近了聽隱約聽見了個人名:阿玦。

江靜宜輕嘆,到底是問世間情為何物。

可該上的藥還是得上,江靜宜將人從桌上拽了起來,布料自肩頭滑落,搽藥的動作著實算不上溫柔。

周彧疼得清醒了幾分,等認清了眼前之人後莫名地問了句:“長安城要變天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只是一個大夫而已,不論是太平還是亂世,我都得治病救人。”江靜宜不知周彧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他自我標榜為惡人,卻始終做不到真正的惡,才會這般掙紮。

周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重新睡了過去。

江靜宜收了桌上的酒壇子,又拿了條毯子過來替他蓋上,熄滅了油燈退出藥堂。

月色蒼涼,江靜宜籠了籠衣衫,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且好好地睡一覺吧,或許以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都不能夠了……

才不過卯時,正月裏的天稍有些微光,周平便找了過來:“主子,陛下連夜召右相入宮,是要派使者前往南齊議和。”

宿醉的滋味並不好受,更何況周彧堪堪睡了不過兩三個時辰而已,腦袋有幾分脹痛,只不住地揉著眉心:“是議和?還是割地求和?要賠多少金銀財寶過去?”

周平替主子倒了杯濃茶,桌上的濃茶是早就準備好的:“南齊那邊據說也亂了,牝雞司晨,顛倒陰陽,本就令世人不滿,這起了戰事更是勞民傷財,據說已有了兩路反王。”

“反王只會越來越多,只看這天下最終會落入誰手了。”周彧料想到了會亂,卻未想到會亂成這樣,又成了一副群雄割據的場面,將杯中的濃茶一飲而盡,倒是清醒了不少。

周平如實稟報:“南陽的大軍要召回平叛,平陽郡主卻……犧牲了。”

周彧擱置茶盞的動作微頓,胸中已然有了計較:“何逸年來過了嗎?”

周平答:“一個時辰前,便派人來找您了。”

看來,不止他一個睡不了安生覺啊,周彧起身,隨手將毯子置於椅背,江靜宜開的那藥他是不想吃的,只是將桌上的藥酒帶了走。

周平亦步亦趨地跟在周彧身後:“主子,您讓我安排在府上住下的那幾人……”

“那是陛下賜予我的美人。”周彧解開了韁繩翻身上馬,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時的形容定然狼狽,卻也沒有那樣多的時間回家沐浴了,“且這麽安置著罷,陛下要我在這兩日找出幫宋玦逃離長安的兇手,能不能活得成還不一定呢。”

周彧略帶調侃地說著這話,說到底犧牲誰他都不願意,若是指鹿為馬,隨手抓了個替罪羊也蒙騙不過去,也只能將死生置之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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