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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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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對立

得有十八年了吧?

再次踏進這個門。

暗紅色的朱漆大門吱嘎嘎的被推開,許久未有人類涉足,這裏已經歸於自然,一只在院子裏散步的小松鼠聽到開門聲驚掉了手中的堅果,後腳一蹬跳上了墻,吸溜吸溜爬到一旁的雲杉樹上偷偷看著來人。

“謝謝你幫我看家。”祁夜辰走到樹下擡頭跟它打了個招呼,小松鼠腦袋一歪似乎在認真聽他說話。

“我可是你老祖宗的朋友。”祁夜辰笑笑,十八年前他也是這樣跟一只小松鼠對話度過囚禁的日子,直到後來劉媽回來帶他去了自己的住處。

推開屋門,灰撲撲的塵土夾雜著陳腐的氣息迎面撲來,原來屋子真的需要人住才會有活氣兒,這昏暗的光線以及墻上的蜘蛛網、地上的灰塵,跟闖進一片森林沒什麽區別。

大部分東西都搬走了,這裏就是個空殼,祁夜辰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來這裏。

或許是好不容易以為自己又有一個家,卻頃刻間覆滅,讓他突然懷念那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血脈親緣大概是這個世界上付出最少卻可以得到最多的關系了,其它所有的關系都講究一個等價交換。

就好比愛情對方也希望你同等的愛他對他好,結婚也需要門當戶對。

他從棠溪家得到了溫暖、感情和物質付出,而他們要求的東西他不想給,所以關系破裂。

他要掌控自己的人生,絕不淪為他人的棋子,哪怕那個人給了他渴望已久的東西也不行。或許他也沒那麽無私和赤誠,相較於感情他更在意自己,祁夜辰自嘲般的一笑。

八歲的時候,棠溪令毀了他的家,十八年後,再次毀了他另一個家。

從今往後他已經打算跟棠溪明一刀兩斷,上海他也待不下去了,回這就是想做最後的告別。

祁夜辰坐在門檻上,怔怔的看著院子裏發呆,小松鼠都不怕他了,抱著堅果哢哧哢哧在他面前吃,偶爾擡起頭轉轉腦袋看看他。

這人真是淒涼啊~

傍晚時分,一直沈默的木門突然被人敲響,祁夜辰心中一動,冥冥之中似有答案,但他並未起身。

“吱呀”門被推開。

只是三日不見,感覺歲月都滄桑了許多。

“你果然在這兒。”

祁夜辰看著小松鼠一溜煙跑回樹上,並未接他的話。

棠溪明走過來,曾經的親密無間仿佛一場夢,他心裏明白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當年的事,你能與我說說嗎?”

“沒什麽好說的,你的父親比我清楚。”

“父親說,令堂是政府要抓的人,並不是因為私仇。”

“哦?是嗎?那上面為什麽下達了抓捕文書,你的父親為什麽遲遲不露面?這一切難道是一日之功?你所謂的政府是哪個政府?”

棠溪明眼神明滅,“我來是跟你告別的,因為你的舉報信我們全家現在成了逃犯,一會兒要乘七點的火車逃往南方,祁夜辰我想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被追捕了還在我眼前晃,是覺得我不會抓你嗎?”祁夜辰面露狠決,卻一步未動。

“我敢來還怕你抓?”棠溪明雙目赤紅,“但我賭你不會抓我。”

祁夜辰聽到這句話氣勢洶洶的上前數步,將棠溪明逼退至墻角,樹枝上偷看的小松鼠看呆了,抱著的堅果咕嚕嚕滾到了樹下。

過去這數月,棠溪明就是用這樣一張無辜的臉將他騙的團團轉,他們全家將他當猴兒耍,把他一個破案的警察當猴兒耍。

“棠溪明,”祁夜辰眼珠顫動、他心裏燒著一把火至今都沒發洩出去,為什麽?為什麽是你?

但他最終什麽都沒說,註視著那雙淺色的眸子良久,然後一頭紮進了黑夜。

晚上七點,棠溪明和父親母親匆匆坐上了南下的火車,祁夜辰站在石柱後面,註視良久。他竟然真的是七點出發,這樣大張旗鼓的告訴他,是又有什麽圈套等著他嗎?

“滴——”沒人會告訴他答案了,火車轟鳴,巨輪轉動,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全都被車輪碾成了破碎的過去。

祁夜辰呆呆地望著棠溪明全家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落寞與決絕。

轟隆隆,天空突然陰雲密布,上海又迎來一個雨季,還記得去年十月他們去南京偵破劉明正被殺案,也是一個下雨天。

祁夜辰跌跌撞撞的回了家,衣服混著雨水和泥土顯得狼狽不堪,舉目四望,沙發上、臥室裏仿佛還有棠溪明的氣息。

朋友給他發來消息說柯基犬已經隨他到達中國,有時間可以去取。曾經夢想的生活近在咫尺,卻突然間迎來一場浩劫。

辭去警察職務以後,祁夜辰仿佛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他坐上南下的火車在海邊租了一個小公寓,每日在那空蕩蕩、寂靜無聲的房間裏徘徊。

這裏多雨,又逢梅雨季節,雨滴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窗戶,屋內昏暗的燈光映照著他孤獨的身影。

棠溪明,我既盼著再見到你,又盼著我們永不相見。

————

一年後,春和景明,棠溪明外出踏青拍照,在廈門小居的這段日子他愛上了攝影,美麗的景色筐在四四方方的格子裏,時間都會在這裏停駐。

整整一年了,棠溪明撚著衣領裏的戒指,不知道有朝一日這枚心形戒指是否還可以再次變得完整。

“小明,你怎麽跑這兒來了?”棠溪令開著汽車繞城半圈才找到他的寶貝兒子。

“踏青,爸你怎麽來了?”

“找你有點事,”棠溪令下了車,看了一眼四周的風景,“這地方不錯,改天我帶蕙蘭來。”

棠溪明苦笑,爸爸自從跟母親覆合,整日將她的名字掛在嘴邊,“什麽事?”

“上頭下來一個案子,你也閑了一年了吧?幫爸爸查查?”

“什麽案子?”

“這次的案子層級有點高,國寶失竊案。”

“什麽國寶?”棠溪明瞪大眼睛,現在正在打仗,很多文物被毀,全國保護古建築和古文物的意識都很落後,只有一些學者在做努力。

“大都是字畫和瓷器,字尤其多。”棠溪令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查完這個案子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意外的收獲?”棠溪明不解,但是父親沒有多說話,幫他把餐墊收拾好笑道,“回去吧,我給你細講講。”

國寶失竊案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上頭給的情報說目前懷疑一幫人模仿國寶字跡造價,真的賣到國外,假的留存在博物館等地。

造假數量之多令人驚嘆,其實國寶失竊不是近年剛有的事,這幾十年祖國風雨飄搖、文物自然不能幸免。

棠溪明的任務是需要找出造假之人,查出文物保護者裏的內賊以及他們的運輸路線。

棠溪明被專人護著來到博物館勘察現場,父親找了一個熟悉博物館的文物修護員給他當助手,是個女孩,名字叫黃茵,長得文文靜靜。

黃茵看到來查案的警探如此帥氣不由得臉紅,讓他想起香蘭,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南下匆忙都沒與她好好告別。

棠溪明讓黃茵叫來所有的看守員,一共五個,兩女三男,針對文物失竊的時間對他們五人進行了詳細的盤問。

詢問了三天,每次問的都是同樣的問題,黃茵不解,“探長大人,為什麽每天都問重覆的問題?還問的這麽細致?”

棠溪明笑笑,“如果一個人撒謊,問的越細節他越不容易搪塞過去,很容易從他的矛盾點找出破綻。”

“哎?你這話跟白偵探說的一模一樣。”黃茵笑道。

“白偵探?”

“嗯,”黃茵抱著謄錄本一臉夢幻泡泡的說道,“白偵探可帥了,身材高大威猛,兩只圓眼睛,就是可惜整天帶著一個白狐面具讓人看不著他的真容。”

“白虎面具,一個男人帶白狐面具?怎麽聽著有點故弄玄虛。”

“不是不是,”黃茵笑道,“白榆偵探說,他過去曾在一個狐貍精手裏栽過跟頭,所以要帶一個白狐面具來時時警醒自己,而且聽說他好像是從北邊調過來的,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在狐貍精手裏栽過跟頭,棠溪明輕輕一笑,這白偵探的情史看來挺波瀾壯闊啊,“你之前給他當過助手?”

“也沒有很之前,就前兩天他也被派來查這個案子,跟你的方法差不多,也是把人從吃喝拉撒問到出游逛街,問的可惜了,你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比你兇,眼睛一瞪特別嚇人。”

棠溪明微微一哂,嚇人的警探,他見過,沒人比那個更兇了。

棠溪明沒有很在意這件事,他給黃茵下達任務,拿著這個記錄本挨家挨戶去查這些國寶守護員的親戚鄰居,看他們說的是否屬實,如果有差異,要紅筆標記。

黃茵兩只腳搓著腳尖,期期艾艾道,“探長大人,這裏面有許多內容白偵探已經問過了,我可以拿來直接用嗎?”

“哦?”棠溪明驚訝道,“他問詢的謄錄本在你這兒?”

“嗯嗯,我是你倆共同的助理。”黃茵笑笑,棠溪令大人跟她說了這件事沒必要瞞著棠溪明。

“可否方便讓我看看?”

“特別方便,白榆大人說這個本子只要是查案相關人員都可以翻閱。”黃茵從後面的抽屜裏翻出一個厚厚的紅皮筆記本遞給他。

棠溪明擦了擦眼鏡細細看了起來,確實他倆詢問的很多問題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地方交匯在一起可以產生新的探案靈感。

他不由得開始對這位白榆偵探產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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