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這次外勤主要是為了解決校園暴力。一群未成年的崽子們恃強淩弱又嘴硬不肯說實話，把臟水都潑在一個老實膽小的孩子頭上。松田仗著現在沒人能看見他，大搖大擺地去聽那群小屁孩的墻角，很快就拼湊出了事情的完整真相。

無非是大哥自我感覺良好，可偏偏女孩不喜歡他，只喜歡一個文弱的小男生，大哥氣不過找茬揍了小男生一頓，小男生住了半個月的院，小男生家裏好歹有那麽一點背景，怎麽忍得下這口氣，這不動用關系，竟然請來了警視廳的刑警，要求徹查。

大哥這才有點慌，把事兒都推到了另一個男生頭上。可惜這大哥腦袋不太靈光，帶著小弟們密謀的時候，被松田聽了底兒掉。

松田半月眼地看了一會兒佐藤美和子教訓那群孩子，又百無聊賴地點了煙抽，突然發現手臂上的白光稍稍亮了些，可是與那充滿黑氣的長線相比，仍然任重而道遠，差距宛如天塹。

松田莫名覺得拳頭硬了，想揍萩原一頓出氣 。

到底是一群未成年，也只能批評教育再嚇唬一番，剩下的事兒只能交給老師處理了。

回程的路上，佐藤瞥幾眼松田，實在忍不住,“松田你上學的時候恐怕不是讓老師省心的類型吧？”

“我可沒做過欺負小朋友這種爛人才會做的事。”松田陣平道“但禍闖得確實不少。”

“真是托你們的福。”佐藤美和子打了一把方向盤，“當年我警校教官可是鬼冢教官，被你們給整出了應激障礙，我們那一屆簡直生不如死。”

松田陣平輕笑，“不關我的事，都是他們起頭。”

“不信哦松田君。”佐藤美和子涼涼地說，“鬼冢教官可是著重強調了你……稱之為被□□處理班要走的混蛋刺頭。”

松田陣平毫不在意地吐出口煙圈，“嘁，那鬼佬……”

“是鬼冢教官啦！即使畢業也要尊重教官！別抽煙了，整個車裏都是煙味。”

原來能聞到的嗎？他心裏思忖著，撚息了煙。

“啰嗦，知道了。”

————

縱然松田萬般不願，他還是得跟著佐藤美和子參加自己的追悼會。

無他，只是因為松田陣平實在犧牲得大公無私轟轟烈烈，震動了警視廳，另外還有媒體的添油加醋（加上他那好皮相），著實是賺取了不少被作為人質的一幹民眾眼淚，這追悼會……萬眾矚目，不僅得辦還得辦得隆重。

佐藤美和子身為警視廳松田的曾經的同事，此時不得不出席，而幾乎作為佐藤美和子地縛靈的松田陣平……別扭地像只炸了毛的貓，幾乎是被拖著進了大廳。

佐藤美和子實在是忍不住嘴角一勾，要換做四五天前的她，見著這哀切的氛圍早就不由自主地眼圈發紅。可是現在，她看著臭著一張臉嘟囔著“誰給選的照片，醜得要死，是不是有仇”的松田陣平，第一百次覺得她帶著口罩出席是個十分明智的決定，不然如果在氣氛正悲傷的時刻，她突然繃不住笑出聲，整個警視廳恐怕都得覺得自己失心瘋了。

雖然警視廳的其他人都是覺得佐藤美和子是在逞強，用口罩強掩悲傷罷了。

松田陣平半月眼罵罵咧咧這是誰寫的追悼辭，佐藤一轉頭就看見松田君的耳朵都紅透了。

“還是被誇得高興吧？”佐藤美和子趁人不註意悄悄地說“別太得意哦。”

“餵……你就看我笑話吧。”松田陣平不滿地回懟，這長篇大論地歌功頌德，他實在聽不下去，打算盡量離遠點，好少些折磨。

今天不巧，□□處理班正好有任務。萩原研二作為僅剩的一位王牌不得不出動解決，此時才匆忙趕到現場。站在門口無所事事吸煙的松田陣平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一身黑西裝皺巴巴地蜷在身上，十分狼狽，以前他最為在意的臉如今冒著胡茬，眼神看起來疲憊不堪，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憔悴。

松田陣平吸煙的手頓住了。

兩人擦肩而過的剎那，松田陣平盡管知道自己觸碰不到除美和子之外的人，還是忍不住錘了萩原研二一拳。

“混蛋，打起精神來啊。”

萩原研二趔趄了一下，那恍惚間松田覺得自己碰到了他相伴二十多年的幼馴染。

一旁的人連忙扶住了萩原，萩原好像才從迷茫中驚醒，他的視線從遠處的遺像上抽離，不好意思地解釋，“剛出完任務，太累了，歇歇就好了。”

周圍同事面露不忍，保重身體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萩原勉強打起精神應付，笑容很是心酸。

松田陣平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可惜連萩原研二的發絲都沒有驚動，仿佛憑空穿過。

他本就沒抱什麽希望。然而萩原研二卻微低頭望著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什麽微粒淺淺觸碰了，他輕聲道“小陣平，是你嗎？”

松田陣平摘下墨鏡，在萩原研二兩步遠的地方，低聲嗯了一聲。

生與死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遙遠，也是如此的鄰近。

萩原研二沒等到回應，只有同事目光憐憫地落在自己身上，他遙望遠處的遺像，自嘲道“我竟然會想這麽離譜的事，小陣平。”

“才短短五天，我就已經忍受不了了。”

好容易追悼辭結束，佐藤美和子遠遠地望見松田陣平，那個剛才還和她插科打諢炸毛的卷毛警官，挺拔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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