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站(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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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尼黑站(6)
第二天早上，簡心提著球包下樓，在廚房看見慣例準備早餐的歸奕宸。
簡心：“早呀！”
歸奕宸正在煮咖啡，聞言回頭，“早！嗯……要咖啡嗎？”
語氣之熱情，讓簡心懷疑，他把自己錯認成了簡宏。
歸奕宸看簡心。
簡心看歸奕宸。
簡心把球包放到一旁，“謝……謝？”
歸奕宸遞給她半杯咖啡，目光有意無意地，繼續看她。
簡心默默縮回拿糖罐的手：“……有事？”
歸奕宸粉絲眾多，比簡心狂熱的他也見過，但說出像昨晚那番話的，簡心是第一個。
不得不說，親耳聽到自己對另一個人的人生有過那麽重要的影響，感覺挺特別的。
但歸奕宸無意標榜自己，便問：“上午有比賽？”
不錯哦，今天他主動找到話題了呢。簡心頗感欣慰。
“上午沒有，中午和下午各有一場。待會想去俱樂部練練雙打。”
兩人聊了幾句，歸奕宸得知簡宏上午有事，不能陪簡心去訓練，就說：“我陪你們過去。”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呀。”
“不會，正好我也要過去。”
因為之前歸奕宸說過星辰在這家德國俱樂部有投資，簡心以為他是去處理公事，也就不再客氣了。
歸奕宸將她和莊凱詩送到俱樂部，安頓好才離開，卻沒有去辦公室，而是找穿線師取回他的球拍，向室內球場走去。
8點55分，他的教練保羅準時來到球場。
德國人嚴謹、守時的性格特征，在保羅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擔任歸奕宸教練5年來，每次訓練課，他都會精準地提前5分鐘到達，從沒讓歸奕宸久候。
因此，當他看到歸奕宸已經熱身完畢，不禁詫異地擡腕看表，“我遲到了嗎？”
“沒有，”歸奕宸用德語回答：“是我來早了。”
保羅點頭，“按原計劃訓練嗎？”
“好。”
保羅設置好發球機，讓歸奕宸進行擊球練習。
這只是一次常規的控球訓練，發球時速中等，角度也不刁鉆，然而歸奕宸接發質量卻不高，不時下網或出界，完全不是他應有的水平。
坐在場邊旁觀的保羅看出他今天有點心不在焉，但沒有叫停或插話。
他和歸奕宸合作以來，兩人的關系並非傳統的師徒，更像好友或兄弟，只有歸奕宸確實無法自行調整時，他才會插手，而這種情況非常少見。
保羅並不擔心，起身去門外的自助售貨機買了兩瓶礦泉水。回來時，見休息椅上坐了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腳邊放著球包。
他走過去，在那人旁邊坐下。
年輕人朝場上揚揚下巴，用本地口音的德語跟他說：“打得真臭。”
保羅正要遞給他一瓶水，聞言頓住。
“謝謝。”年輕人自來熟地接過，繼續發表感想，“居然有亞裔來打球，簡直不敢相信。我是職業球員，從來沒在賽場上見過黃種人。倒是場外有不少亞裔，他們以給白人當陪練賺錢為生，如果能給像我這樣的球員當陪練，他們會很高興。”
保羅打量他。看起來最多十八|九歲，可能剛轉成年組，不認識歸奕宸。
保羅：“你參加的比賽不夠多。”
“不，你不懂。網球是我們的專屬運動，亞洲人無法駕馭，尤其是中國。他們很窮，建不起網球場，不得不去打便宜的球類，例如乒乓球和羽毛球。”
保羅震驚於他的無知，“中國已經有上海大師賽，這是ATP賽事中最頂級的大師賽，你應該知道吧？”
“我認為中國舉辦網球比賽完全是浪費金錢。中國人又矮又弱，搞一搞小的就好了，稍微大點的就不適合他們。眾所周知，”他露出猥瑣的笑容，食指和拇指比出個“一點點”的手勢，“他們太小了，各方面。根本無法和我們相提並論。”
保羅厭惡地皺起眉頭。
年輕人沒有察覺，“真是沒道理，球場居然租給亞裔。我只約到中午的空場，導致訓練計劃被打亂。我需要買一張VIP卡。”
保羅看向球場。
發球機仍在持續發球，但歸奕宸停下擊球，到對面半場關掉發球機，隨後向這邊走來。
保羅：“我建議你不要買VIP卡了。”
年輕人：“為什麽？”
“也許因為，我是中國人。”歸奕宸走到他面前。
他沒有發怒，語氣平靜。
年輕人楞了一下，“你、你會說德語？”
“中國人不可以會說德語嗎？”
“所以，怎樣？”年輕人站起來，輕蔑地俯視著比他矮半個頭的歸奕宸，絲毫沒有羞愧或道歉的意思，“你是想當陪練嗎？我可以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
“你請不起。”
“你排名多少？”
“863。”
年輕人嗤笑，“我這周最新排名222，剛打完法網資格賽。”
也就是說，剛輸掉法網資格賽。
歸奕宸：“我不給任何人當陪練，尤其是歐美球員。但我可以和你打一場比賽。”
他拋出彩頭，“如果你贏了，不用買VIP卡，你一整年的場地費我來付。如果我贏了，你要向中國道歉。”
一年的場地費沒人會拒絕。
“222”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成交。”
場地清空後，保羅做裁判，拋硬幣讓兩人挑邊，歸奕宸先發球。
他從球筐中挑出一個球，拍著球，走向己方半場。
這場比賽，他不是很有把握。
雖然曾打進過TOP20，但他已經離開賽場一年，對目前流行的打法不夠了解，也沒有和“222”交手過，不清楚他的實力。賽場上，輸贏並非完全以排名決定，200名打敗20名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這是他休賽至今所打的第一場比賽，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和技術恢覆了幾成，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適應賽場的強度和節奏。
熒光黃的網球，在藍色球場和銀色拍線之間彈跳幾下，隨後乖巧地落入男人手中。
歸奕宸在發球線之後站定，微微側身，擡頭望向對手。
“222”陡然感到一種洶湧的壓迫感，那是一種熟悉的、在面對冠軍球手時才能體會到的王者的霸氣。仿佛對面這個矮個子亞裔，就在一眼之間，突然和剛才判若兩人了。
他緊張地舔舔嘴唇，俯身準備接球。
歸奕宸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網球上，停頓一秒。
猛然揚手，高高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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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簡心提著球包下樓，在廚房看見慣例準備早餐的歸奕宸。
簡心：“早呀！”
歸奕宸正在煮咖啡，聞言回頭，“早！嗯……要咖啡嗎？”
語氣之熱情，讓簡心懷疑，他把自己錯認成了簡宏。
歸奕宸看簡心。
簡心看歸奕宸。
簡心把球包放到一旁，“謝……謝？”
歸奕宸遞給她半杯咖啡，目光有意無意地，繼續看她。
簡心默默縮回拿糖罐的手：“……有事？”
歸奕宸粉絲眾多，比簡心狂熱的他也見過，但說出像昨晚那番話的，簡心是第一個。
不得不說，親耳聽到自己對另一個人的人生有過那麽重要的影響，感覺挺特別的。
但歸奕宸無意標榜自己，便問：“上午有比賽？”
不錯哦，今天他主動找到話題了呢。簡心頗感欣慰。
“上午沒有，中午和下午各有一場。待會想去俱樂部練練雙打。”
兩人聊了幾句，歸奕宸得知簡宏上午有事，不能陪簡心去訓練，就說：“我陪你們過去。”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呀。”
“不會，正好我也要過去。”
因為之前歸奕宸說過星辰在這家德國俱樂部有投資，簡心以為他是去處理公事，也就不再客氣了。
歸奕宸將她和莊凱詩送到俱樂部，安頓好才離開，卻沒有去辦公室，而是找穿線師取回他的球拍，向室內球場走去。
8點55分，他的教練保羅準時來到球場。
德國人嚴謹、守時的性格特征，在保羅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擔任歸奕宸教練5年來，每次訓練課，他都會精準地提前5分鐘到達，從沒讓歸奕宸久候。
因此，當他看到歸奕宸已經熱身完畢，不禁詫異地擡腕看表，“我遲到了嗎？”
“沒有，”歸奕宸用德語回答：“是我來早了。”
保羅點頭，“按原計劃訓練嗎？”
“好。”
保羅設置好發球機，讓歸奕宸進行擊球練習。
這只是一次常規的控球訓練，發球時速中等，角度也不刁鉆，然而歸奕宸接發質量卻不高，不時下網或出界，完全不是他應有的水平。
坐在場邊旁觀的保羅看出他今天有點心不在焉，但沒有叫停或插話。
他和歸奕宸合作以來，兩人的關系並非傳統的師徒，更像好友或兄弟，只有歸奕宸確實無法自行調整時，他才會插手，而這種情況非常少見。
保羅並不擔心，起身去門外的自助售貨機買了兩瓶礦泉水。回來時，見休息椅上坐了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腳邊放著球包。
他走過去，在那人旁邊坐下。
年輕人朝場上揚揚下巴，用本地口音的德語跟他說：“打得真臭。”
保羅正要遞給他一瓶水，聞言頓住。
“謝謝。”年輕人自來熟地接過，繼續發表感想，“居然有亞裔來打球，簡直不敢相信。我是職業球員，從來沒在賽場上見過黃種人。倒是場外有不少亞裔，他們以給白人當陪練賺錢為生，如果能給像我這樣的球員當陪練，他們會很高興。”
保羅打量他。看起來最多十八|九歲，可能剛轉成年組，不認識歸奕宸。
保羅：“你參加的比賽不夠多。”
“不，你不懂。網球是我們的專屬運動，亞洲人無法駕馭，尤其是中國。他們很窮，建不起網球場，不得不去打便宜的球類，例如乒乓球和羽毛球。”
保羅震驚於他的無知，“中國已經有上海大師賽，這是ATP賽事中最頂級的大師賽，你應該知道吧？”
“我認為中國舉辦網球比賽完全是浪費金錢。中國人又矮又弱，搞一搞小的就好了，稍微大點的就不適合他們。眾所周知，”他露出猥瑣的笑容，食指和拇指比出個“一點點”的手勢，“他們太小了，各方面。根本無法和我們相提並論。”
保羅厭惡地皺起眉頭。
年輕人沒有察覺，“真是沒道理，球場居然租給亞裔。我只約到中午的空場，導致訓練計劃被打亂。我需要買一張VIP卡。”
保羅看向球場。
發球機仍在持續發球，但歸奕宸停下擊球，到對面半場關掉發球機，隨後向這邊走來。
保羅：“我建議你不要買VIP卡了。”
年輕人：“為什麽？”
“也許因為，我是中國人。”歸奕宸走到他面前。
他沒有發怒，語氣平靜。
年輕人楞了一下，“你、你會說德語？”
“中國人不可以會說德語嗎？”
“所以，怎樣？”年輕人站起來，輕蔑地俯視著比他矮半個頭的歸奕宸，絲毫沒有羞愧或道歉的意思，“你是想當陪練嗎？我可以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
“你請不起。”
“你排名多少？”
“863。”
年輕人嗤笑，“我這周最新排名222，剛打完法網資格賽。”
也就是說，剛輸掉法網資格賽。
歸奕宸：“我不給任何人當陪練，尤其是歐美球員。但我可以和你打一場比賽。”
他拋出彩頭，“如果你贏了，不用買VIP卡，你一整年的場地費我來付。如果我贏了，你要向中國道歉。”
一年的場地費沒人會拒絕。
“222”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成交。”
場地清空後，保羅做裁判，拋硬幣讓兩人挑邊，歸奕宸先發球。
他從球筐中挑出一個球，拍著球，走向己方半場。
這場比賽，他不是很有把握。
雖然曾打進過TOP20，但他已經離開賽場一年，對目前流行的打法不夠了解，也沒有和“222”交手過，不清楚他的實力。賽場上，輸贏並非完全以排名決定，200名打敗20名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這是他休賽至今所打的第一場比賽，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和技術恢覆了幾成，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適應賽場的強度和節奏。
熒光黃的網球，在藍色球場和銀色拍線之間彈跳幾下，隨後乖巧地落入男人手中。
歸奕宸在發球線之後站定，微微側身，擡頭望向對手。
“222”陡然感到一種洶湧的壓迫感，那是一種熟悉的、在面對冠軍球手時才能體會到的王者的霸氣。仿佛對面這個矮個子亞裔，就在一眼之間，突然和剛才判若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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