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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不如求同存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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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不如求同存異

這個回答引起了司徒雪的興趣,她看著姜延期待他的解釋。

姜延於是繼續說了下去:“日本人在玩什麽把戲,以司徒參謀長的智慧會看不出來?他們立足東三省,一方面向華北地區推進,一方面對華東、華南地區實施蠶食。這一切都是在為進一步侵華做準備。這個時候,任何的退讓和妥協都是在為敵人敞開大門。我想貴部也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的地盤上發生吧?”

“當然不會!”司徒雪回答得斬釘截鐵。

“這個我相信。日本人和黑野把貴部看作死敵就已經說明了問題。我猜測,貴部和這批日本特務之前應該有過交手吧?”

姜延猜得很對,司徒雪也不想否認,於是說道:“沒錯。但這也是我部自己的事情。”

“這也是所有中國人的事情!”姜延的聲調突然變得高亢起來,繼而又低緩了下來,“我們雖然沒有幾個人,但這段時間一直在這一代偵察活動,對這溝內溝外的地形算是熟悉。我想這對剿滅野子寨多少都能有所幫助吧?”

司徒雪在心裏掂量著姜延的話。經過昨夜她已經體會到了溝內地形的覆雜,而事實也說明姜延他們對這裏的確比較熟悉,或許自己不該拒絕這份幫助。但是,與姜延這些人遭遇放其通過傳出去已經是條大罪,如果再加上合作的話,這通共的罪名怕是就脫不了了。而且,木鳶社曾經就設計拖她和左軒下水,這會不會也是他們的計謀呢?

司徒雪正在琢磨,突然一個放哨的小兄弟風風火火跑了回來,向姜延報告說:“山腳下有一隊日本步兵經過。”

“日本兵?”姜延立刻問道:“有多少人?”

“估摸著起碼得有一個團。”放哨的兄弟答道。

姜延和司徒雪對視了一下,然後果斷地說道:“走,看看去!”

從山頭望下去,果真有一隊日本兵正從山下經過,一輛輛卡車裏滿當當裝滿了士兵,加上步行行進的粗略算來要有上千人之多。這裏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的日本兵呢?這條路和燕兔溝只隔了幾座小山丘,他們是要進溝還是碰巧路過?

司徒雪和姜延各自正在琢磨,一旁的大仵突然開口道:“不會是日本人給黑野派的援兵吧?”

“不是!”司徒雪果斷否定了這一說法,“日本人之所以收買黑野就是要借他的殼辦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又怎麽會如此大張旗鼓地支援他?”

“或許是沖著你們來的呢?”大仵又問道。

司徒雪搖了搖頭,“不應該。淞滬停戰才沒多久,日本人想要的也大都在停戰協議裏達成了,這個時候還是有所收斂的。而且,這裏是我部的地盤,他們如果越界來犯就是理虧在先,而且只派一個團的兵力毫無勝算,怎麽說都劃不來。最重要的是,這支部隊的裝備根本不像是來打仗的。所以,他們應該只是路過,跟野子寨沒有關系。”

姜延聽了司徒雪的分析點了點頭,但他還是帶著疑惑:“如果是這樣,他們從這裏借道是要去哪裏呢?”

司徒雪皺了皺眉:“師長不會同意日本軍隊在他的地盤上借道的。所以這支隊伍從這裏經過應該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許。而且,看他們選擇的道路和行軍的速度,好像也是不想聲張。不過,他們為什麽偏偏要從這裏過呢?”司徒雪一時也想不明白,她總覺得日本人的行為沒有那麽簡單,很可能藏著什麽陰謀。

她當然想象不到此刻從她眼前經過的這支日本部隊的指揮官正是櫻子的哥哥三浦櫻蹤,而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也是因為早前為了尋找櫻子的緣故。三浦櫻蹤此次奉命率先頭部隊前往昆山駐紮,但是為了尋找櫻子他故意繞道,為了不耽誤時間這才選了這條偏僻的近路,卻陰差陽錯遇到了司徒雪。

一聲響亮的烏鴉的啼叫聲從大家頭頂滑過。司徒雪不經意地一側頭,看到那只烏鴉正落在離他們不遠的一棵枯樹上。那棵樹的樹身看樣子已經空了,樹體傾斜著向外探出去,好像馬上就要倒下一般。

這時,趴在一旁一直端著槍的大仵突然做了一個動作引起了司徒雪的註意。他很隨意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布擦了擦瞄準鏡,然後假模假事地把眼睛湊了上去。司徒雪一眼就認出是昨晚從黑野倉庫裏順出來的那把狙,不禁撇了撇嘴,心想:你小子會用嗎?然而剎那間,她的目光就聚焦在了大仵手裏的那塊布上。大仵正要把布塞回口袋,卻被司徒雪一把摁住了。

“哪裏來的?”司徒雪小聲問道。

大仵被司徒雪那認真的眼神嚇了一跳,不由一楞,然後才答道:“山上順手扯的。”

司徒雪一把搶過那塊布,張開來看了看然後詭異地笑了。“順得好!”她沖大仵笑道。這還是司徒雪第一次沖大仵笑,而且還誇獎了他,這讓大仵更是嚇了一跳,楞在那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司徒雪轉過頭問姜延:“大部隊進溝是不是只有一條路?”

“是的。”

“從這裏到大路可有近道。”

“有!”姜延的回答依然簡短直接。

司徒雪又問:“你們當中誰的腳程最快?”

姜延不知道司徒雪要做什麽,但還是沖身後喊了句:“阿兔!”那個叫阿兔的小夥子立刻湊了過來。司徒雪對阿兔認真地說道:“我想要請你幫一個忙。”

面對司徒雪突然的客氣,阿兔也很不適應,他下意識地朝姜延看了一眼,在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後才回答道:“什麽事,你說吧!”

“幫我去進溝的路上攔住我的人。”

這句話讓姜延等人都楞了。司徒雪繼續說道:“雖然黑野說他設了路障,但我還是怕他們進溝速度太快。你幫我帶話給領隊的叫徐少棠,就說是我的命令要他原地待命,不得輕舉妄動。”

“徐少棠?可是,他會聽我的嗎?”阿兔一臉的疑惑。

司徒雪堅定地說道:“必須讓他聽!”說著解下自己的腰刀遞給阿兔,“把這個交給他,告訴他如果不聽命令給我添亂的話,回去軍法從事!記住,一個字不少告訴他。”

阿兔詫異地看了看姜延,姜延沖他點了點頭。阿兔這下來了精神,立刻說道:“放心吧,我記住了!”說罷掉頭就跑,那速度還真跟山裏的兔子似的。

姜延雖然還不知道司徒雪要做什麽,但直覺告訴他接下來要有好戲了。只見司徒雪沖大仵笑道:“你的槍可以借我使使嗎?”

大仵是個爽快人,雖然一頭霧水但姑娘家開口了豈能拒絕,於是把槍遞給司徒雪。司徒雪接過槍,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棵枯樹,然後沖著大仵和姜延他們做了一個推的動作。姜延看了看樹,又朝山下行進的日軍看了一眼,突然間恍然大悟,於是帶頭向那棵樹靠了過去。

司徒雪這才端起槍,嘴角輕輕一挑,自言自語道:“黑野,我今天送你一份大禮!”

枯樹被推倒從山坡上滾下橫在了路當中。日本士兵立刻停止前進,警惕地四下張望起來。山谷寂靜得只有寥寥幾聲烏鴉的啼鳴。車門開了,三浦櫻蹤走了下來,他四下看了看然後舉起望遠鏡朝著山坡上望去。

當三浦櫻蹤的視線透過望遠鏡定格在司徒雪瞄準他的槍口時,就在那一剎那槍響了,子彈穿過他的脖頸沒有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日本兵的隊列裏立刻炸開了鍋,三浦櫻蹤的副指揮佐藤一個箭步沖上前拿起望遠鏡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山坡上除了樹叢雜草看不到半個人影,只有一枝樹叉上有什麽東西掛在上面隨風飄蕩著。

佐藤朝身旁的士兵揮了揮手,幾個人迅速沖上山坡將掛在樹杈上的那塊布取了回來。佐藤展開一看,那是一面三角形的旗幟,白底黑紋清晰地繪著野子寨的圖騰。佐藤緊緊攥著這面旗幟,猛然間抽出腰刀憤怒地大叫了一聲。

石洞裏,司徒雪和姜延等人靠在石壁上留意著外面的動靜。姜延忍不住問司徒雪:“你確定日本人會報覆野子寨?”

司徒雪答道:“不知道。不過,誰讓他們從我們的地盤上過兵,就憑這個也要給他們點顏色!”

姜延笑了,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日本人似乎開始登山了。翻過這個坡很快就能斜插入溝。”

“但願他們夠聰明能盡快找到山寨。”司徒雪說著沖大夥兒使了個眼色,“走,咱們也上山,看看漢奸的下場!”說罷帶著大家直奔他們之前走過的那條小路而去。

徐少棠看著眼前的阿兔,又看了看手裏的腰刀,心裏充滿了疑惑。先是任阿豹,現在又冒出一個阿兔,參謀長她到底想幹什麽?

“我憑什麽相信你?怎麽知道你不是野子寨派來的奸細?”徐少棠冷冷地問道。

阿兔一聽就急了,嚷道:“愛信不信!不過,你們的女長官可說了:‘如果不聽命令給我添亂的話,回去軍法從事!’還有,‘記住,一個字不少告訴他。’我可是一字不落轉告了。”

聽到這句話,徐少棠心頭一顫,這完全是司徒雪的語氣。可是,僅憑這個,還有這把司徒雪的腰刀,自己就該聽一個陌生人的話嗎?如果是陷阱呢?可是,要是自己不聽,萬一真的是參謀長的命令,司徒雪發起火兒來那軍法從事可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徐少棠正在矛盾,一名士兵前來報告道:“前方路障已經清除,可以繼續前進了。”徐少棠遲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下令前進還是原地待命。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槍聲從溝內的山崗上傳了過來,緊接著越來越密,顯然是有兩股勢力交上了火。

“這是怎麽回事?”徐少棠立刻沖阿兔問道。

阿兔也是一頭霧水,“難道是掌櫃的他們跟土匪幹上了?不對啊,我們總共才幾個人?那夥兒日本兵?”

徐少棠聽到阿兔說出日本兵,立刻警覺起來,連忙追問事情的原委。阿兔這才把他們在山坡上看到日本兵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徐少棠雖然還不是非常明白但已經開始琢磨出一點司徒雪的用意了。他把前前後後理了一遍,然後果斷下令道:“命令全體士兵原地休整、待命!”

此時的野子寨已經亂作了一團,面對日軍不由分說地剿滅式進攻黑野完全亂了陣腳。司徒雪和姜延他們躲在隱蔽處靜靜地看著這場好戲。突然,幾個人掩護著一個穿西裝的男子沖了出來。司徒雪一眼便認出是那個日本人。

“不能讓他壞事!”司徒雪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溜到一個適合的位置。姜延心領神會,掏出手槍“啪啪”兩下撂倒了擋在那家夥前面的兩個日本特務。

司徒雪趁著這個當隙只是一槍便解決了目標,接著和姜延一起幹掉了其他幾個特務。司徒雪收起槍,看著姜延笑了笑。這種默契讓她頓時間對姜延的好感增加了數倍。

這場敵人和敵人之間的交火讓司徒雪領略到面對見人就殺的日本兵,像野子寨這樣規模的山寨根本算不了什麽,太陽下山之前整個寨子就被夷為了平地。日本兵完成了他們的“覆仇”撤離了山溝。

司徒雪走在寨子裏,看著滿地的屍體不禁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幾步開外,她找到了黑野的屍體,他瞪大著眼睛驚恐地望著天空,額頭正中一槍。雖然早上還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但此時此刻看著整座死氣彌漫的山寨司徒雪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悲涼。

姜延走上前,看到司徒雪淒然的神情想說話卻想了想沒說出口。但這時,司徒雪卻開口了:“我這麽做對嗎?”

姜延一楞,他沒有想到司徒雪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司徒雪接著說:“他們雖然是土匪,但畢竟都是中國人。我卻引誘日本人殘殺自己的同胞,我和黑野有什麽兩樣?”

司徒雪的話一下子沖擊了姜延。他知道野子寨的土匪受日本特務唆使在這一帶作惡多端,剿滅他們是形勢所迫,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剿滅這個山寨的正義性,所以,當司徒雪想出借刀殺人的計策時他想也沒想就配合了。

但是此時,司徒雪的疑問也開始拷問起姜延的良心。如果世間的一切都要分清黑白對錯,那麽這一次他們做的是對還是錯呢?

“如果是你帶兵剿滅他們呢?你還會感到良心不安嗎?”姜延輕聲問道,同時他也是在問自己。

“我不會把他們都殺了。我不想當劊子手。”司徒雪的回答平靜卻充滿悲傷。

“因為他們是你的同胞,所以即使犯錯,也會想要嘗試原諒。但是侵略者的眼中就只有征服和殺戮。”姜延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原以為自己的認識足夠全面和正確,但沒有想到這一次卻是和司徒雪一起成長了。

司徒雪轉過臉看著姜延,眼神中帶著一絲感激。“我不會放過侵略者!”她的聲音充滿了剛毅。

“我也是!”姜延堅定地說道。

這時,阿兔飛奔而來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你的人到了!”姜延平靜地說道,“我們也該走了。”

司徒雪點了點頭,說道:“再說謝謝的話就太做作了。後會有期!”說著她沖姜延抱了抱拳。

姜延輕輕笑了下,“還會期待見面嗎?”

“為什麽不?經歷了這麽多,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朋友?和‘□□’交朋友?”姜延故意調侃道。

司徒雪毫不示弱,說道:“怎麽?我的外公可以是土匪,為什麽我就不能和‘□□’交朋友?何況,對你們來說我還是‘蔣匪’呢!”

一句話說得姜延哈哈大笑。

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像司徒雪這樣另類的女孩。“那好,就按你說的,我們後會有期。”說罷微微一笑,轉身帶著幾個弟兄就要走。

“等等!”司徒雪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狙交給姜延,“這是你們的戰利品。”姜延笑笑接過狙隨手扔給大仵,“好好練!別丟臉!”然後轉過頭沖司徒雪說道:“下次再見面,分歧可能還有,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找到更多的共同點。代我向左師長問好。”

“更多的共同點?”望著姜延他們的背影司徒雪喃喃道,她突然想到姜延最後讓自己代他向左軒問好,頓時覺得這句話很是奇怪,他怎麽會提到左軒呢?

“參謀長!”是徐少棠的聲音。他幾乎一路飛奔沖上山頭,看到司徒雪完好無缺地站在他面前,這個七尺男兒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在臉上綻放出一個孩子般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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