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飽喝足，開始考慮如何打發時間的大計。方錦弋自然是想打排位去，忙被賢緒拉住了。他早就想好了，好不容易的假期，至少也要和方錦弋稍微制造一下機會吧？

於是，賢緒決定拉著方錦弋一起看恐怖片……

賢緒對恐怖電影、恐怖游戲有著一種近於狂熱的喜愛，凡是大熱的恐怖片，他幾乎如數家珍，尤其愛好泰國和日本的。歐美太血腥，泰日的追求氛圍，賢緒不喜歡那種爆漿或者絞肉機式的血液亂飛的畫面，比較享受那種用光線和音樂醞釀出一個鬼氣森森的氛圍後，然後突然戳破的那種感覺，賊爽。所以什麽日本的《午夜兇鈴》《咒怨》《鬼來電》，一一閱遍；泰國的《鬼影》《厲鬼將映》《鬼四虐》，部部盡覽。

然而，他慫……

所以，以上列舉的所有恐怖片，全是在網吧看的……

網吧都是群血氣方剛的少年……陽氣重……

“真的要看這種東西嗎……”兩人排排坐在一臺電腦前，方錦弋看著屏幕裏的電影海報圖，是一個女人的裸背，上面用似乎是鮮血的東西畫著一道道扭曲詭異的花紋，如蚯蚓，如鐵線蟲。

再看一下片名，《惡魔的藝術2：邪降》？

聽起來就不好惹……

“好嘛好嘛，看嘛看嘛。”賢緒推了推方錦弋的手臂，努力用最真誠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行吧。”方錦弋推推眼鏡，“先跟你說好，我看這個東西，心理素質很差的。”

“沒事沒事，我也差。”賢緒喜滋滋地和方錦弋排排坐，殷勤地打開了電影文件，還不忘屁顛顛地跑去把訓練室所有的窗簾都拉上。

訓練室一片昏暗。

畫面不斷閃爍，在兩人的臉上打上明滅的光。片子不錯，高潮疊起，氛圍和感官刺激都做得不錯，什麽一驚一乍的陰影殺，什麽老虎鉗拔指甲、噴火器活烤人腿然後抹布去酥皮之類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正看到其中女主角在老房子某一昏暗的房間裏，突然門外閃過一張蒼老陰郁的臉……

一只手突然按在了賢緒大腿上！

賢緒虎軀一震心頭一驚，差點沒叫出來，低頭一看，自己的大腿被死死按住……

側過頭，方錦弋仍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電影的畫面在他的眼鏡中一閃一閃，看起來面容淡定，絲毫看不出此時他的內心波動。然而手下卻逐漸揪緊賢緒的褲管，差點要揪到他的肉。

TM還真揪啊！！！

痛痛痛！

方錦弋面對著女主角老虎鉗拔指甲的場景，表情不動，手下卻是愈發出力，把他的肉都揪起來了。

痛痛痛痛痛！！！

要死要死要死！！

實在吃不住這位神之手的爪力，賢緒嘗試把這位的手從自己大腿肉上□□，然而對方指力驚人，賢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顫巍著手把方錦弋的爪子撈起來一點，結果屏幕上，女主角飄忽一閃，對方受驚又一個龍爪握——

把他的手抓住了。

賢緒的手指被扣在他的掌心。

屏幕裏，女主角仍然在嚇尿的男配面前詭異地笑著。樹林裏四下昏暗，四眼小男配驚慌地坐倒在地，女主飄忽的身影越靠越近……

然而賢緒早已不能集中註意力了。眼睛雖然還在看著畫面，全部的精神卻都集中在了覆在左手上方的那只手上。

溫熱的。

有力的。

這是方錦弋的右手……是那只，以每秒N次點擊著鼠標的、將技能一個個精準無比地點在目標身上的、輕而易舉地擊殺無數對手的、拿下過三個冠軍的，方錦弋的手。

賢緒的臉悄悄地紅了。手掌上好像覆著一層薄繭，有點粗糙，然而溫度卻更加鮮明地傳達過來，熨熱他的指腹。

明明只是手指被握住而已，心臟便咚咚咚地自行狂跳起來。賢緒飛速地瞟了方錦弋一眼，確定對方全副心神都在電影裏，於是便也目不斜視地註視著屏幕，做出一副心無外物的樣子，手卻悄悄地回握住了對方。

賢緒突然希望這場電影久一點，再久一點。嗨呀，要是之前選的是印度的電影就好了，印度電影可長了，印度人民覺得電影越長才越值回票價，沒有兩個半小時是不可能放完的，那樣的話握著手的時間會更長吧。

可是印度好像沒有什麽恐怖片。

嗯，待會片子放完了，要是方錦弋發現他的美手被小弟摸了，他還可以找借口說，片子太嚇人了呀他太入神了呀有點害怕啊一直握著他的手也沒發現啊之類的。

影片最後，清純女學生逃出生天，攜護花使者一同回到城市。

劫後餘生的女學生終於被護花使者打動，在病房與護花使者深情對視，決定與之重修舊好。此時病房的電視機在播放節目——新聞裏播報了這一期特大殺人案，前後涉案時間長達N年，而護花使者本人早已被兇手以殘忍手段殺害並沈在河底了。

清純girl轉身，只見護花使者竟是一團焦炭，正用那雙焦炭中的眼深情凝望著她——

“我會永遠永遠陪在你身邊。”

清純girl突然回憶起護花使者為什麽會喜歡上自己——因為她為了搶走學霸女的心上人，向降頭師請求給護花男下一個情降。於是，即使護花男早已化為一具焦屍，也依然生生世世，“永遠陪在她身邊”。

“砰！”

一聲墜地的悶響。

清純女跳樓了。

一灘血在樓下的車頂上漫溢開。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也不知怎的，賢緒呆呆看著畫面，背脊直發涼。等意識到時，發現自己手心已經不知不覺汗濕了，和方錦弋的手緊緊抓在一起。皮膚緊貼處格外滾燙，跟拿著塊剛出爐的烤番薯似的，又是緊張又是擔心方錦弋發覺他對他圖謀不軌。

方錦弋久久沈默，然後吐出了一個字：

“艹……”

他低頭看了眼正和賢緒緊握著的手，默默松開，起身把訓練室燈給開了。

隨後他轉回來，拿起賢緒剛才被他握著的手，表情凝重：

“沒捏壞吧？”

“誒？”

“我跟你說了我看這個東西心理素質很差的……”方錦弋用力揉了揉賢緒的手，“隨手抓了個東西就捏了……沒捏壞吧？”

“沒有沒有。”

“那就好。”方錦弋坐到椅子上，長吐一口氣，“當年我被同學拉著看《午夜兇鈴》……一個學期不敢自己開宿舍門……”

“……”

“我得去玩個天使什麽的殺殺陰氣。”方錦弋拍拍賢緒肩膀，“我已經舍命陪君子了……那我去排位了。”

“等等！”賢緒趕緊也開了一臺電腦，“你別急著開，等我上……說不定咱們能排到一起！”王者不能雙排，既然方錦弋玩天使殺陰氣……那他玩個盲僧好了，和尚嘛，佛教的……應該陽氣比較重吧？

******

“所以你和你家偶像現在怎麽樣了？”

晚間的咖啡廳裏，齊皓然和賢緒相對而坐。春季賽剛結束，兩人也挺久沒碰頭了，今天幹脆趁著放假的空閑見個面。

賢緒下巴擱在桌上，搖搖頭。

“還是那樣吧……我們今天一起看電影來著。我跟你講，方錦弋他怕鬼……他居然怕到抓著我的手不放誒。”

店員小姐送上了兩人的咖啡，齊皓然說了聲謝謝，一邊還朝她放出個桃花燦爛的痞笑，看得店員小姐臉紅心跳。

“抓個手你就這麽激動了？”

“那個人是方錦弋啊。”賢緒擡起自己的手，“他怕的時候抓著我的手哎，說明他對我很親近對吧。”

“沒出息。”

“然後我們就去排位了。連著三把撞車誒！你不覺得這是天定的緣分嗎！”

“……三把而已。”

“所以你覺得我會不會有那麽點可能？”賢緒眼睛亮閃閃的，“方錦弋會不會其實對我也有那麽一點點意思啊？他現在對我比以前好多了，會跟我聊天，我們同吃同住同睡，還一起看恐怖電影嘞。”

齊皓然啜了口咖啡，閑閑道：

“完全不覺得。”

賢緒擡起頭看他：“為啥？”

“這不就是普通朋友的關系嘛……且據我觀察方錦弋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那我是沒希望了嗎？”

“你要是還是這個態度和他相處的話估計就沒希望了吧。”

“為什麽！”賢緒一下子坐起身。

“第一，方錦弋是個鋼鐵直男；第二，你對他的態度，簡直就是鐵桿粉絲對偶像。這種不對等的、恭恭敬敬的、毫無暧昧的相處方式，你就是跟他同隊十年也是暗戀的份。”

“哎呀……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嘛，他那麽個人，我哪敢造次啊。”

“以我對方錦弋的觀察……這個母胎solo的怪物絕對是個責任心爆表的人。”齊皓然摸摸下巴，“如果你們能生米煮成熟飯什麽的……我估計他肯定會對你負責的。”

“……”

“就是屁股要受點罪了，那種單身二十年處男的技術肯定好不到哪裏去。不過嘛，受罪一時幸福一世嘛，看你怎麽想咯。”

“可是搞不好情人做不成然後隊友也做不成啊……我怕他討厭我。”

“那你至少先出息點吧？先有點身為暗戀者該有的自覺吧？”

“可我們現在還是要打比賽的啊。”賢緒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萬一我瞎搞瞎搞把他心態搞崩了，然後比賽狀態不好打輸了怎麽辦。”

“那剛好我們隊多吃點積分咯。”

“……”

“勸你早點行動。”齊皓然用情聖的姿態拍了拍賢緒的頭頂，“萬一有什麽變故……你這麽拖著可是要後悔的。”

作者有話要說：

迷之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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