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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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數十只魔物蜂擁而至，它們經過的地方都被濁氣汙染，原本艷麗的花朵瞬間枯萎，花瓣破碎地散落在地上。
它們的目標，是剛滿十七歲的林玥。
林玥形只影單地站在家門口，平靜地望著沖上前來的這群魔物，魔物快速地靠近，她絲毫不慌亂，在魔物就要進入她家的院子時，藤蔓從它們面前平地而起，像一座高墻攔住了它們。
林玥甚至沒有動作，只是冷漠地看著它們，藤蔓從空中拍下，那些魔物瞬間被擊打得粉碎。
一批魔物輕松解決，林玥收回藤蔓，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眼中滿是嫌棄。
她皺起眉頭，擡腳往外走，還沒踏出院子，屋內母親的聲音叫住了她。
“林玥。”李秋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你要去哪裏？”
“去救爸爸。”林玥道，“這些魔物沒完沒了地跑來送死，家裏的花都被汙染了。”
話雖這樣說，林玥還是停了下來。
李秋和從屋裏走出來，看著狼藉中的林玥，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走到林玥身邊，道：“你只要動動手指，就可以恢覆原樣不是嗎？”
林玥不情願地撇了下嘴。
“現在還不是時候，以你現在的能力，還救不了他。”李秋和道，“你還需要變得更強。”
林玥沒有說話，她並不認可李秋和的話，她早已經可以在魔王的巢穴進退自如，她有很大的把握去救出自己的父親，這樣的想法在她心裏埋下了種子，隨著年齡的增長，這顆種子漸漸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當她做出忤逆母親獨自行動的決定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林玥從記憶片段中回神，看著面前潰散降落的碎片，又低頭朝地面看去。
魔種雖然已經消滅，但原先掉落的魔物們還存在著，它們群龍無首，變得更加殘暴，即使是幼年體的魔物，聚集在一起也發揮出了極大的力量。
街道、樓棟，依舊亂成一團，城市裏彌漫著血腥味與火藥味，即使有許多哨兵應戰，受傷害的依然是沒有能力的普通人。
恢覆了記憶，林玥非常清楚，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閉上眼睛，走到露臺邊沿，感受著精神體釋放的能量在身體間竄動。
寬闊平整的馬路上、交錯繁覆的街道間，粗壯的藤蔓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它們像樹幹一般，在身軀分叉出許多藤枝，藤枝無限延長，交織成覆雜的網絡，覆蓋了整座城市。
它就像一面巨大的蛛網，那些魔物則是渺小的蚊蟲，它們無處可逃，在藤蔓的凈化下膨脹、破裂，身體的碎片還未落地，便被藤蔓吸收幹凈。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所有的魔物都消失了，尖叫聲、吶喊聲、槍聲、廣播聲……一切聲音戛然而止，整個城市陷入了沈寂。
金阮奚最近距離地目睹了這一切，他一臉震撼地望著林玥，林玥轉過了身，正好撞上他的視線。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林玥沒有理他，她走到露臺前，收回了門口的藤蔓，卻沒有進去。
單啟星還躺在地鋪上靜靜地沈睡，大概是抵抗魔化嚴重損耗了他的精神體，他的恢覆能力弱了許多，露出的脖頸上還有青紫的痕跡，臉頰的紅腫也沒消下去。
林玥沒有看很久，這個城市已經安全了，單啟星睡在這裏不會有任何危險。
比起在這裏等他醒過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沒有得到林玥的回應，金阮奚也不敢再多開口，見林玥再次轉身離開，他也看向單啟星，往單啟星那兒走去。
腳還未踏進屋裏，一根藤蔓自門前穿過，在門沿留下一個極深的洞，金阮奚嚇得腳都忘記放下來，剛剛喉嚨被扼住的感覺再次浮現出來。
“離他遠點。”林玥停下步子，回頭警告，“你們，所有人。”
-
救援隊做出最後的排查，城市警戒解除，人群從各個避險點湧出。
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突然結束，許多人都還沒有回神。
這次的破壞程度比五年前的大侵襲輕許多，但房屋、陸地或多或少受到了損害，想要恢覆仍需花一些時間，好在確定城市安全後，大家很快重振旗鼓，全心投入到城市覆建中。
林玥警告完金阮奚，便離開了家，她操控藤蔓輕松地在城市間穿梭，大家的註意力放在災後覆原上，沒有人註意到她的動向。
倒是江雅給她打了個電話，林玥猶豫片刻，將電話接了起來。
“玥玥，你怎麽樣？”江雅的語氣很著急，“你剛剛突然就不見了，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不接，你現在在哪裏？”
“雅雅姐，我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我。”林玥步伐未停，輕松地跨過一棟棟高樓，聲音中聽不出一絲喘息，“我想起來了很多事，很重要的事，我現在需要去解決一些之前留下的問題。”
“啊……現在？你要去哪兒？”江雅在那邊一頭霧水，不解地問。
林玥盯著前方，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她也依然能夠看到，在城市之外的無人區裏，那一幢幢相連的高山。
那是眾多魔物藏匿的地方，魔王的巢穴就在那高山之下。
那也是她真正的家。
她沒有回答江雅的話，離開了A市，信號變得很差，她索性掛斷了電話。
A市是離無人區最遠的地方，即使是魔種都要花上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林玥的能力並不適用於趕路，再怎麽快速，也沒法在一天內趕到那裏。
夜晚降臨，林玥在一個城市上空停下，決定找個旅館睡一晚。
這個城市在魔種移動的路徑中，即使緊急清理過，仍有魔物還在城市中游蕩，不到十點的時間，街道上已經幾乎沒有人了。
林玥往前走了一些，總算找到個還開著門的旅店，更幸運的是，店旁的面館也沒有關門。
她去面館打包了一碗面，又進旅店辦好入住，在房間裏坐下來，她總算覺得放松了一些。
她打開面吃起來，隨意看著手機上的新聞，熱點新聞幾乎全被A市的事情占領，精神體無法被電子設備捕捉，即使有人在林玥使用能力時拍下了照片，也只能看到魔物消失的場景。
沒有人知道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藤蔓從何而來，也沒有人拍到林玥的身影，金阮奚或許跟上級匯報了情況，但這個消息被封鎖了，除了內部的幾個人員，其他人都不知道真實的情況。
這樣的處理方式，林玥並不意外，畢竟五年前的大侵襲事件也是這樣幹的。
那時魔王率領眾多高級魔物降臨城市，也是瞬息間被解決，事件的真實情況被隱瞞，眾人不知道是誰驅趕了魔王，亦不知道這個人去了哪裏，官方只拋出了一個名字解決這一切。
飛鳥。
“飛鳥”可以讓任何魔物瞬間消失，是唯一能與魔王抗衡的哨兵，他的能力已經不能用等級來評定，而是只屬於他的稱號，這樣的形象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很快就被所有人接受。
也正是因為“飛鳥”的存在，她這些年才能過得這麽平穩。
林玥瞇了瞇眼，這幾年來就她了解的對弈魔物的事件，就有不少起，再算上那些秘密行動，她不敢想“飛鳥”處理的數量有多少。
真是蠢蛋。
林玥心中罵了一句，面都沒心情吃了，她又胡亂吃了幾口，扔下筷子走去床上躺下，繼續百無聊賴刷起手機。
同樣的新聞討論了無數次，林玥刷著有些膩味，她看了眼時間，已經臨近十一點。
此時的她毫無睡意，記憶恢覆以後，她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雖然知道已經拖延了五年，無需在乎這一兩天的時間，但她依舊無法排解。
她甚至想現在離開，繼續趕路。
正猶豫著，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吃這麽一點，能吃飽嗎？”
這是精神體在傳遞信息，林玥楞了楞，朝一旁望去，一只熟悉的玄鳳停在她床頭，見她看過來，玄鳳揮動翅膀，飛到她眼前，歪著頭看著她。
林玥有些意外，但沒有表現出來，她擡起指尖，點在玄鳳的喙尖，順著喙尖往上，滑到它的頭頂。
玄鳳沒有動作，任林玥擺布，偏涼的溫度順著指尖傳遞過來，比平時的體溫低許多。
“身體還沒好就亂跑？”林玥將話語通過精神體傳遞過去。
這種溝通方式很方便，但這樣遠的距離能夠如此流暢地交流，也只有單啟星的能力可以做到了。
單啟星的能力是類似氣體的東西，只要有空氣存在，他就可以操控，加上精神體和身體融合的特點，如果身體允許，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穿梭。
還說什麽自己的能力是風，在她記憶恢覆以前，這個人的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
想到這個林玥就有些生氣，她握住玄鳳的鳥頭，狠狠抓了一下。
“像你這樣對待傷員，當然不容易好。”單啟星有些難受地回道。
林玥冷笑一聲：“二十歲的身體，應該恢覆得很快才對。”
“……”那頭沈默了，記憶恢覆後，這種謊言顯得有些滑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出聲，“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年齡麽？”
林玥不置可否。
她無意識地撫摸著玄鳳的羽毛，陷入短暫的回憶之中。
遇到單啟星時，她自己也才剛成年，那時的她任性、狂妄，最大的樂趣就是去山裏獵殺魔物，遇到單啟星後，她多了一件喜歡的事情，那就是折磨這個人。
單啟星越是抵觸，她就越興奮，她喜歡看他痛苦掙紮的表情，即使不情不願也無力反抗，直到最後無可控制地向她求饒。
她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模式成了他們之間的習慣。
“你的記憶恢覆了嗎？”單啟星的聲音打斷了林玥的思考。
林玥從回憶裏抽身，“嗯”了一聲。
“那為什麽還要選擇回去。”單啟星道，“那個地方……已經完全變樣了。”
“即使我不走，那些人也會想辦法讓我離開。”
魔王的目標從來不是“飛鳥”，而是她，失憶的這些年，她能安穩地待在A市，不過是因為有人替她阻攔了魔物的接近，但這很明顯不是長久之計。
林玥擡頭看向天花板，繼續道，“而且，事情總要解決。”
“你可以不用走，繼續過這幾年一樣的生活，那些魔物你也不用在意，我會處理好的。”單啟星道。
“蠢貨。”林玥罵了一句，語氣卻很平靜，“這件事和你沒關系。”
單啟星再次陷入沈默，良久，他才開口：“明天我就去找你。”
“待在家裏，哪裏也不準去。”林玥冷道，“你應該知道不聽話的下場。”
“我當然知道。”單啟星的語氣很堅定，“但你應該也知道，對於我來說，你的懲罰就是獎勵。”
他不再給林玥回話的機會，將玄鳳收走了，林玥怔楞地看著空蕩的手心，有些無語地笑了一聲。
她關了燈，很快墜入了夢鄉。
夜晚，她做了好幾個夢，二十年來的記憶不斷交織，沖撞著她的大腦，她在夢中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的場景，最終定格在十二歲生日的那天。
那天的一切都沒有變化，草木翠綠、花朵芳香，小鳥在他們家的屋頂築巢，清早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那天是她十二歲的生日，同每一年一樣，她穿上了媽媽給她制作的新衣服，陪著媽媽一起制作了生日蛋糕，看著媽媽為她準備豐盛的晚餐。
唯一的區別，是那天爸爸沒有準時回來。
林玥的爸爸是獵魔師，從她記事開始，他每周都會固定三天去山裏獵魔，在林玥生日那個月，這個次數會更加頻繁，有時一整周都要出去。
林玥也會好奇，獵魔師到底是幹什麽的，深山裏那樣多的魔物，怎麽獵得完？而且，她從未見過爸爸帶戰利品回來。
但那時的她太小，想不了太深奧的東西，也並不會花精力去思考這些。
她只覺得這個職業很厲害，她也想像爸爸一樣，長大後成為強大的獵魔師。
即使爸爸遲到，她也沒有生氣，她和媽媽守在屋外的花園，一邊欣賞天空的星星，一邊等著爸爸回來。
終於，不遠處出現了爸爸的身影。
“抱歉，我回來晚了。”爸爸和媽媽擁抱，也和林玥擁抱，“生日快樂，寶貝，還好還沒有過十二點。”
他們一起唱生日歌、許願、吃蛋糕，雖然時間很晚，但並不影響歡快的氛圍。
直到一切結束，林玥還很興奮，她躺在床上睡不著，拉著爸爸給她講獵魔遇到的事情。
“寶貝，你真的該睡覺了。”連著講了幾件，林玥依然睜著大眼睛，這讓爸爸有些無奈。
“再講一個吧。”林玥道，“我睡不著，爸爸，我還想聽。”
“實在太晚了，爸爸明天還要去，等明天回來再講好嗎？”爸爸對她說，“睡覺吧，爸爸也要去休息了。”
“那好吧。”林玥不情願地答應。
她看著爸爸離開，望著天花板發呆，就這麽過了許久，她還是困意全無。
她從床上爬起來，想再去找爸爸媽媽，就算不能給自己講故事，至少能答應她今晚和她一起睡覺。
她悄然走出臥室，朝著父母的房間走去，路過客廳的窗，她看到了一個人影，她嚇了一跳，仔細看去，似乎是爸爸的背影。
“爸爸？”林玥叫了一聲，朝窗戶走去，“你在那裏做什麽？”
她還沒走到窗邊，爸爸忽然仰頭，他的眼底滿是驚恐，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大張著嘴巴，血水從他的五官滑落，他的身體顫抖著，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音。
他的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不斷漲大，整個人都變得臃腫。
林玥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由於太過震撼，她甚至來不及害怕。
“林玥！”身旁傳來李秋和的聲音。
她想過來拉住林玥，然而已經晚了，爸爸的身體在瞬息之間膨脹破裂，鮮血撒了一地。
林玥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她還在驚恐中無法回神，胸口劇烈起伏，額上也冒出了汗珠。
她喘息了許久，才緩緩冷靜下來，即使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那時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朝窗外看去，現在大約淩晨五點，天還沒完全亮起。
她已困意全無，沈默地去浴室洗漱完，便離開了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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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只魔物蜂擁而至，它們經過的地方都被濁氣汙染，原本艷麗的花朵瞬間枯萎，花瓣破碎地散落在地上。
它們的目標，是剛滿十七歲的林玥。
林玥形只影單地站在家門口，平靜地望著沖上前來的這群魔物，魔物快速地靠近，她絲毫不慌亂，在魔物就要進入她家的院子時，藤蔓從它們面前平地而起，像一座高墻攔住了它們。
林玥甚至沒有動作，只是冷漠地看著它們，藤蔓從空中拍下，那些魔物瞬間被擊打得粉碎。
一批魔物輕松解決，林玥收回藤蔓，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眼中滿是嫌棄。
她皺起眉頭，擡腳往外走，還沒踏出院子，屋內母親的聲音叫住了她。
“林玥。”李秋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你要去哪裏？”
“去救爸爸。”林玥道，“這些魔物沒完沒了地跑來送死，家裏的花都被汙染了。”
話雖這樣說，林玥還是停了下來。
李秋和從屋裏走出來，看著狼藉中的林玥，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走到林玥身邊，道：“你只要動動手指，就可以恢覆原樣不是嗎？”
林玥不情願地撇了下嘴。
“現在還不是時候，以你現在的能力，還救不了他。”李秋和道，“你還需要變得更強。”
林玥沒有說話，她並不認可李秋和的話，她早已經可以在魔王的巢穴進退自如，她有很大的把握去救出自己的父親，這樣的想法在她心裏埋下了種子，隨著年齡的增長，這顆種子漸漸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當她做出忤逆母親獨自行動的決定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林玥從記憶片段中回神，看著面前潰散降落的碎片，又低頭朝地面看去。
魔種雖然已經消滅，但原先掉落的魔物們還存在著，它們群龍無首，變得更加殘暴，即使是幼年體的魔物，聚集在一起也發揮出了極大的力量。
街道、樓棟，依舊亂成一團，城市裏彌漫著血腥味與火藥味，即使有許多哨兵應戰，受傷害的依然是沒有能力的普通人。
恢覆了記憶，林玥非常清楚，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閉上眼睛，走到露臺邊沿，感受著精神體釋放的能量在身體間竄動。
寬闊平整的馬路上、交錯繁覆的街道間，粗壯的藤蔓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它們像樹幹一般，在身軀分叉出許多藤枝，藤枝無限延長，交織成覆雜的網絡，覆蓋了整座城市。
它就像一面巨大的蛛網，那些魔物則是渺小的蚊蟲，它們無處可逃，在藤蔓的凈化下膨脹、破裂，身體的碎片還未落地，便被藤蔓吸收幹凈。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所有的魔物都消失了，尖叫聲、吶喊聲、槍聲、廣播聲……一切聲音戛然而止，整個城市陷入了沈寂。
金阮奚最近距離地目睹了這一切，他一臉震撼地望著林玥，林玥轉過了身，正好撞上他的視線。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林玥沒有理他，她走到露臺前，收回了門口的藤蔓，卻沒有進去。
單啟星還躺在地鋪上靜靜地沈睡，大概是抵抗魔化嚴重損耗了他的精神體，他的恢覆能力弱了許多，露出的脖頸上還有青紫的痕跡，臉頰的紅腫也沒消下去。
林玥沒有看很久，這個城市已經安全了，單啟星睡在這裏不會有任何危險。
比起在這裏等他醒過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沒有得到林玥的回應，金阮奚也不敢再多開口，見林玥再次轉身離開，他也看向單啟星，往單啟星那兒走去。
腳還未踏進屋裏，一根藤蔓自門前穿過，在門沿留下一個極深的洞，金阮奚嚇得腳都忘記放下來，剛剛喉嚨被扼住的感覺再次浮現出來。
“離他遠點。”林玥停下步子，回頭警告，“你們，所有人。”
-
救援隊做出最後的排查，城市警戒解除，人群從各個避險點湧出。
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突然結束，許多人都還沒有回神。
這次的破壞程度比五年前的大侵襲輕許多，但房屋、陸地或多或少受到了損害，想要恢覆仍需花一些時間，好在確定城市安全後，大家很快重振旗鼓，全心投入到城市覆建中。
林玥警告完金阮奚，便離開了家，她操控藤蔓輕松地在城市間穿梭，大家的註意力放在災後覆原上，沒有人註意到她的動向。
倒是江雅給她打了個電話，林玥猶豫片刻，將電話接了起來。
“玥玥，你怎麽樣？”江雅的語氣很著急，“你剛剛突然就不見了，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不接，你現在在哪裏？”
“雅雅姐，我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我。”林玥步伐未停，輕松地跨過一棟棟高樓，聲音中聽不出一絲喘息，“我想起來了很多事，很重要的事，我現在需要去解決一些之前留下的問題。”
“啊……現在？你要去哪兒？”江雅在那邊一頭霧水，不解地問。
林玥盯著前方，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她也依然能夠看到，在城市之外的無人區裏，那一幢幢相連的高山。
那是眾多魔物藏匿的地方，魔王的巢穴就在那高山之下。
那也是她真正的家。
她沒有回答江雅的話，離開了A市，信號變得很差，她索性掛斷了電話。
A市是離無人區最遠的地方，即使是魔種都要花上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林玥的能力並不適用於趕路，再怎麽快速，也沒法在一天內趕到那裏。
夜晚降臨，林玥在一個城市上空停下，決定找個旅館睡一晚。
這個城市在魔種移動的路徑中，即使緊急清理過，仍有魔物還在城市中游蕩，不到十點的時間，街道上已經幾乎沒有人了。
林玥往前走了一些，總算找到個還開著門的旅店，更幸運的是，店旁的面館也沒有關門。
她去面館打包了一碗面，又進旅店辦好入住，在房間裏坐下來，她總算覺得放松了一些。
她打開面吃起來，隨意看著手機上的新聞，熱點新聞幾乎全被A市的事情占領，精神體無法被電子設備捕捉，即使有人在林玥使用能力時拍下了照片，也只能看到魔物消失的場景。
沒有人知道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藤蔓從何而來，也沒有人拍到林玥的身影，金阮奚或許跟上級匯報了情況，但這個消息被封鎖了，除了內部的幾個人員，其他人都不知道真實的情況。
這樣的處理方式，林玥並不意外，畢竟五年前的大侵襲事件也是這樣幹的。
那時魔王率領眾多高級魔物降臨城市，也是瞬息間被解決，事件的真實情況被隱瞞，眾人不知道是誰驅趕了魔王，亦不知道這個人去了哪裏，官方只拋出了一個名字解決這一切。
飛鳥。
“飛鳥”可以讓任何魔物瞬間消失，是唯一能與魔王抗衡的哨兵，他的能力已經不能用等級來評定，而是只屬於他的稱號，這樣的形象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很快就被所有人接受。
也正是因為“飛鳥”的存在，她這些年才能過得這麽平穩。
林玥瞇了瞇眼，這幾年來就她了解的對弈魔物的事件，就有不少起，再算上那些秘密行動，她不敢想“飛鳥”處理的數量有多少。
真是蠢蛋。
林玥心中罵了一句，面都沒心情吃了，她又胡亂吃了幾口，扔下筷子走去床上躺下，繼續百無聊賴刷起手機。
同樣的新聞討論了無數次，林玥刷著有些膩味，她看了眼時間，已經臨近十一點。
此時的她毫無睡意，記憶恢覆以後，她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雖然知道已經拖延了五年，無需在乎這一兩天的時間，但她依舊無法排解。
她甚至想現在離開，繼續趕路。
正猶豫著，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吃這麽一點，能吃飽嗎？”
這是精神體在傳遞信息，林玥楞了楞，朝一旁望去，一只熟悉的玄鳳停在她床頭，見她看過來，玄鳳揮動翅膀，飛到她眼前，歪著頭看著她。
林玥有些意外，但沒有表現出來，她擡起指尖，點在玄鳳的喙尖，順著喙尖往上，滑到它的頭頂。
玄鳳沒有動作，任林玥擺布，偏涼的溫度順著指尖傳遞過來，比平時的體溫低許多。
“身體還沒好就亂跑？”林玥將話語通過精神體傳遞過去。
這種溝通方式很方便，但這樣遠的距離能夠如此流暢地交流，也只有單啟星的能力可以做到了。
單啟星的能力是類似氣體的東西，只要有空氣存在，他就可以操控，加上精神體和身體融合的特點，如果身體允許，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穿梭。
還說什麽自己的能力是風，在她記憶恢覆以前，這個人的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
想到這個林玥就有些生氣，她握住玄鳳的鳥頭，狠狠抓了一下。
“像你這樣對待傷員，當然不容易好。”單啟星有些難受地回道。
林玥冷笑一聲：“二十歲的身體，應該恢覆得很快才對。”
“……”那頭沈默了，記憶恢覆後，這種謊言顯得有些滑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出聲，“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年齡麽？”
林玥不置可否。
她無意識地撫摸著玄鳳的羽毛，陷入短暫的回憶之中。
遇到單啟星時，她自己也才剛成年，那時的她任性、狂妄，最大的樂趣就是去山裏獵殺魔物，遇到單啟星後，她多了一件喜歡的事情，那就是折磨這個人。
單啟星越是抵觸，她就越興奮，她喜歡看他痛苦掙紮的表情，即使不情不願也無力反抗，直到最後無可控制地向她求饒。
她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模式成了他們之間的習慣。
“你的記憶恢覆了嗎？”單啟星的聲音打斷了林玥的思考。
林玥從回憶裏抽身，“嗯”了一聲。
“那為什麽還要選擇回去。”單啟星道，“那個地方……已經完全變樣了。”
“即使我不走，那些人也會想辦法讓我離開。”
魔王的目標從來不是“飛鳥”，而是她，失憶的這些年，她能安穩地待在A市，不過是因為有人替她阻攔了魔物的接近，但這很明顯不是長久之計。
林玥擡頭看向天花板，繼續道，“而且，事情總要解決。”
“你可以不用走，繼續過這幾年一樣的生活，那些魔物你也不用在意，我會處理好的。”單啟星道。
“蠢貨。”林玥罵了一句，語氣卻很平靜，“這件事和你沒關系。”
單啟星再次陷入沈默，良久，他才開口：“明天我就去找你。”
“待在家裏，哪裏也不準去。”林玥冷道，“你應該知道不聽話的下場。”
“我當然知道。”單啟星的語氣很堅定，“但你應該也知道，對於我來說，你的懲罰就是獎勵。”
他不再給林玥回話的機會，將玄鳳收走了，林玥怔楞地看著空蕩的手心，有些無語地笑了一聲。
她關了燈，很快墜入了夢鄉。
夜晚，她做了好幾個夢，二十年來的記憶不斷交織，沖撞著她的大腦，她在夢中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的場景，最終定格在十二歲生日的那天。
那天的一切都沒有變化，草木翠綠、花朵芳香，小鳥在他們家的屋頂築巢，清早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那天是她十二歲的生日，同每一年一樣，她穿上了媽媽給她制作的新衣服，陪著媽媽一起制作了生日蛋糕，看著媽媽為她準備豐盛的晚餐。
唯一的區別，是那天爸爸沒有準時回來。
林玥的爸爸是獵魔師，從她記事開始，他每周都會固定三天去山裏獵魔，在林玥生日那個月，這個次數會更加頻繁，有時一整周都要出去。
林玥也會好奇，獵魔師到底是幹什麽的，深山裏那樣多的魔物，怎麽獵得完？而且，她從未見過爸爸帶戰利品回來。
但那時的她太小，想不了太深奧的東西，也並不會花精力去思考這些。
她只覺得這個職業很厲害，她也想像爸爸一樣，長大後成為強大的獵魔師。
即使爸爸遲到，她也沒有生氣，她和媽媽守在屋外的花園，一邊欣賞天空的星星，一邊等著爸爸回來。
終於，不遠處出現了爸爸的身影。
“抱歉，我回來晚了。”爸爸和媽媽擁抱，也和林玥擁抱，“生日快樂，寶貝，還好還沒有過十二點。”
他們一起唱生日歌、許願、吃蛋糕，雖然時間很晚，但並不影響歡快的氛圍。
直到一切結束，林玥還很興奮，她躺在床上睡不著，拉著爸爸給她講獵魔遇到的事情。
“寶貝，你真的該睡覺了。”連著講了幾件，林玥依然睜著大眼睛，這讓爸爸有些無奈。
“再講一個吧。”林玥道，“我睡不著，爸爸，我還想聽。”
“實在太晚了，爸爸明天還要去，等明天回來再講好嗎？”爸爸對她說，“睡覺吧，爸爸也要去休息了。”
“那好吧。”林玥不情願地答應。
她看著爸爸離開，望著天花板發呆，就這麽過了許久，她還是困意全無。
她從床上爬起來，想再去找爸爸媽媽，就算不能給自己講故事，至少能答應她今晚和她一起睡覺。
她悄然走出臥室，朝著父母的房間走去，路過客廳的窗，她看到了一個人影，她嚇了一跳，仔細看去，似乎是爸爸的背影。
“爸爸？”林玥叫了一聲，朝窗戶走去，“你在那裏做什麽？”
她還沒走到窗邊，爸爸忽然仰頭，他的眼底滿是驚恐，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大張著嘴巴，血水從他的五官滑落，他的身體顫抖著，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音。
他的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不斷漲大，整個人都變得臃腫。
林玥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由於太過震撼，她甚至來不及害怕。
“林玥！”身旁傳來李秋和的聲音。
她想過來拉住林玥，然而已經晚了，爸爸的身體在瞬息之間膨脹破裂，鮮血撒了一地。
林玥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她還在驚恐中無法回神，胸口劇烈起伏，額上也冒出了汗珠。
她喘息了許久，才緩緩冷靜下來，即使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那時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朝窗外看去，現在大約淩晨五點，天還沒完全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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