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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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林玥所在的街道上，所有人依舊門窗緊閉，靠近魔物的房間甚至拉上了窗簾。
幾只魔物橫行霸道，在街上有序地巡邏，附近沒有救援隊的人，就連她們的車也停在百米開外。
林玥看向董英淩：“就這麽放著不管麽？”
“這幾個玩意兒喝飽了水，防禦能力極強，要是安排我的人去抓捕，必定要兩敗俱傷。”董英淩解釋道，“它們現在暫時沒有攻擊性，先按兵不動，悄悄切斷水源，抓住時機再進攻。”
“不過。”董英淩頓了頓，笑道，“這些魔物的體型都不如剛剛那只，如果是你，消滅它們應該輕而易舉吧？”
林玥沒有說話，她註視著那幾只魔物，心中的藤蔓蠢蠢欲動，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明明心理上抗拒著戰鬥，戰鬥的欲望卻在體內叫囂，好像她生來就是對抗魔物的武器。
她不過才經歷了兩次戰鬥，但不知為何，她覺得董英淩說得很對。
她的精神體告訴她，殺死這些魔物，於她而言就和捏死蚊蟲差不多。
林玥眨了下眼睛，克制住這種想法，道：“我現在只想回家。”
董英淩道：“這裏是最近的安全距離，我們的車不能再往前了。”
林玥蹙眉：“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剩下的這段路你們需要自己走。”
董英淩將話說得輕描淡寫，即使林玥怒視著她，也依然一臉坦然。
一直沈默的單啟星憤怒地開口：“讓普通百姓直面這種魔物，這就是你們救援隊做的事情嗎？”
董英淩搖了搖頭：“我們實在沒有辦法過去，還有一個方案，就是你們暫時不回家，在危機解除前跟我們一起行動。”
單啟星身體前傾，還想開口，林玥攔住了他。
她反手按住單啟星的肩膀，視線始終放在董英淩身上。
“走吧。”林玥道。
她打開車門跳下去，鎮靜地朝著魔物走去，單啟星跟著她下了車，走在她身側。
她居住的房子就在魔物後面，那棟房子是幾十年前的產物，在高樓大廈中宛如盆地，如今襯在魔物旁邊也顯得渺小。
想要回家，必須經過這些魔物。
“林玥。”單啟星喊了她一聲，“我能感覺到，他們還沒走。”
林玥冷笑一聲：“他們當然不會走。”
那顆能力不明的魔球還在過來的路上，如若市長帶領的救援隊，連預熱的小兵都打不過，還談什麽保護城市？
更何況那片區域又不止她一戶人家，難道其他市民都不管了？
說什麽沒法接近，無非是想親眼看看她的實力罷了。
“我可以帶你繞過它們。”單啟星道，“我的能力可以隔絕聲音，即使從它們身邊經過，也不會被發現。”
林玥沒有回應他，也沒有停下來。
她的胸口燃燒著怒火，她沒有想到，作為城市引領者，居然會用這麽卑鄙的手段。
她的步伐更快了一些，幾根藤蔓從身邊伸出來，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她可以讓單啟星幫忙回避戰鬥，也可以裝作無力抵抗，在戰鬥中受一點傷，等董英淩喊人來支援，但此時此刻，她不想選擇其中任何一種方式。
既然他們想看，那就讓他們看好了，正好她自己也能測試一下，她的能力究竟能利用到什麽程度。
林玥走入魔物的感知區域，背對她的魔物們很快註意到她，緩緩轉過身來。
她沒給離得最近的那只轉身的機會，藤蔓化作帶刺的長鞭，高高揚起重重揮下，打在魔物的觸手上。
藤蔓將它一側的三根觸手卷起來，用力收攏朝外拉扯，尖刺如裁刀劃破它的皮膚，幾根觸手被硬生生攔腰截斷！
魔物發出痛苦的叫聲，聲音在街道間盤旋，另外幾只相繼回應，以最快的速度朝林玥撲來。
被截斷的部分噴射出黏液，被單啟星攔截，林玥沒有猶豫，釋放藤蔓刺入魔物的身體，迅速推動能量傳遞到它的身體內部。
那只魔物迅速膨脹，瞬間炸裂成無數碎片，如雨般傾灑下來。
林玥收回藤蔓，表情並未放松，這只魔物沒有防備，她才能輕易得手，但另外幾只就沒那麽容易了。
和她在回家路上遇到的那只不同，這些魔物充分吸收了水分，被水充斥的厚重皮膚猶如鎧甲，堅韌無比。
即使是剛消滅的這只魔物，藤蔓與它碰撞中也被扯掉了許多尖刺，指尖如針紮般刺痛，她暗暗攥緊手指，企圖將疼痛關在指尖。
她重新召出帶刺的藤蔓，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鬥，另外幾只魔物已經發現了她，最近的那只延展自己的觸手，朝著她擊打過來，遠處的幾只收攏觸手，借住地面的反推力彈射向前，砸向她所在的地方。
林玥擡手，幾根藤蔓像蜘蛛絲一般迅速朝側邊房屋沖去，纏繞在屋外的鐵架上。
接觸到的一瞬間，林玥收回藤蔓，身體朝著房屋貼近，在觸手落下以前離開了危險的地方。
觸手如一根巨型圓柱，威力極大，輕而易舉將地面砸了一道裂痕，這樣的攻擊如果落在房屋上，只怕能讓房子攔腰截斷。
林玥眉頭緊蹙，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圓形廣場，她操控藤蔓，落到廣場的地面上，這一片區域很大，方便戰鬥，也不會破壞緊湊的房屋。
幾只魔物跟著調轉方向，朝她的位置沖過來。
四只魔物同時行動，不斷地攻擊林玥，林玥操控藤蔓在它們間來回躲藏，形勢很被動。
她想找到魔物的突破點，但這些魔物的外殼太厚，就像一座座重裝坦克，它們好像不用呼吸，整個表面毫無破綻。
林玥將藤蔓打在魔物身上，卻連印記都留不下，戰鬥僵持不下。
她操控藤蔓靈活應對，汗水從額上灑下，但二十幾根觸手齊齊攻擊，光是躲避都很吃力，若是有一點閃失，就會被這群魔物撕成碎片。
時間在林玥這裏變得異常緩慢，她的力量已經開始匱乏，面前的魔物卻沒有受任何影響。
又一次觸手從身後襲擊，林玥揮舞藤蔓擋下，面前卻立馬迎來再一次進攻。
她的藤蔓慢了一步，抵不過觸手的力量，向四周散開。
林玥感覺胸口劇烈震蕩，身上的骨頭都在顫抖，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推向後方。
砸向墻壁前，她身體的本能釋放出藤蔓，貼身緩沖，避免二次傷害，但她還是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血腥味充斥著鼻腔，魔物卻依舊沒有停手，再次朝林玥發起進攻。
林玥瞪著頭頂的觸手，卻無法再召喚出藤蔓，只能任由它落下。
觸手沒有擊中林玥，而是在她面前停下，僵持在半空中。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林玥楞了楞，往一旁看去，單啟星站在不遠處。
他半擡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對著魔物，他緊咬著牙關，瞳孔開始泛紅，在這麽遠的距離接下魔物的攻擊，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有些吃力。
但他仍舊堅持著，他困難地擡了下手腕，林玥面前的觸手頃刻間扭曲，碎成灰塵般大小的碎片，那些碎片並未存在很久，好像被空氣吞噬，在林玥眼前消失了。
“林玥——”單啟星大喊了一聲。
林玥迅速回神，她來不及思考此時發生的一切，藤蔓從觸手切斷的傷口處刺出，瞬間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魔物甚至沒有叫喊的機會，身體碎成無數碎片，渾水裹挾著黏液撒了下來，遮擋住林玥的視線。
這些汙穢沒有弄臟林玥，雖然不知其中原理，但單啟星的保護屏障極其好用，他沒有去林玥身邊，而是召喚出玄鳳停在她肩頭，向她傳遞著信息。
“我來幫你。”
林玥恢覆了些許力氣，重新回到戰鬥中，她從穢雨中沖出，再次聚集起力量，朝著剩下的幾只魔物追去。
攻擊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剩餘的魔物們，它們發出響徹雲霄的吼叫聲，張牙舞爪地揮舞著觸手，廣場上的路燈建築盡數破壞，立於廣場中心的雕像也倒在地上，摔成幾瓣。
眼前的魔物還剩兩只，只要能在它們身上找到破綻，就能像前兩只那樣快速消滅。
玄鳳在離魔物幾十米距離處飛離林玥，揮動翅膀先往魔物飛去。
它的體型雖小，但聚力後也能釋放出爆.破性的威力，它沖向魔物的觸手，尖喙刺穿魔物的皮膚，林玥的藤蔓緊跟其後，順著傷口鉆入魔物的身體。
魔物破滅只在眨眼之間。
廣場一片狼藉，兩只魔物都被消滅，殘碎的軀體撒在地上，融入雨水中。
林玥面無表情地站在廣場中央，好半天都沒有動，單啟星跑了過來，擡起手又落下，只靠眼睛觀察著林玥。
“你受傷了嗎？”
林玥看向單啟星，沒有回話。
印象中，殺死第一只魔物後，剩餘的有四只，但剛才總共只消滅了三只。
還有一只去哪了？
林玥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情經過，在將擊中她的那只魔物消滅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她被遮擋了視線。
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
單啟星被林玥盯得有些不自在，問：“怎麽了？”
“沒什麽。”林玥移開了視線，“回去吧。”
魔物被消滅的消息還沒傳開，又是深夜，街道仍然靜謐無聲。
兩人終於回了家，林玥第一時間走進臥室，看著臥室裏混亂的場景，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
連通露臺的正面窗戶碎裂，暴雨帶著魔物殘留的黏液卷入房間，整張床都沒有幸免。
至少在窗戶修理好以前，這間房是沒法住了。
單啟星站在她身後，也看見了臥室裏的景象。
“你睡客廳吧，我去外面。”單啟星說罷往外走。
林玥攔住他：“你是擔心客廳容不下兩個人嗎？”
“……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林玥道，她放出兩根藤蔓，對著單啟星，“你敢想什麽不好的事，我會消滅你。”
“……”
在外折騰了許久，如今已是深夜，供水還未開啟，沒辦法洗澡，兩人用之前儲蓄的少量水洗了臉，便躺下了。
發生了那麽多事，林玥看著客廳天花板，毫無睡意。
單啟星安靜地背對著她，連呼吸都很輕，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就這麽躺了一會兒，林玥冷不丁問了句：“你還能硬撐多久？”
“……”
“消滅一只那種魔物，得消耗不少能量吧。”林玥道，“不過我沒想到，你的能力這麽強，眨眼的功夫，就能讓一只魔物徹底消失。”
單啟星輕聲道：“跟你比差遠了。”
林玥不置可否。
時間靜靜流逝，就這麽過去了好一會兒，單啟星才再次開口。
“我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單啟星道，“沒準睡著睡著就魔化了。”
林玥冷嗤一聲：“你想跟我同歸於盡麽？”
“我不想。”單啟星道。
他又沈默了，似乎醞釀許久，才用剛好能讓林玥聽見的聲音說，“我想被你消滅。”
林玥感覺自己腦子裏嗡得響了一聲，她不明白為何一個認識不過兩天的人，說出的話能帶來如此大的影響。
她的眼神冷了下來，胸口卻似燃起火，她側過身看著單啟星的後腦勺，伸出藤蔓纏繞住他的脖子。
觸碰到單啟星，她才發現單啟星身上燙得不行，剛才的戰鬥他消耗了太多，此時已是瀕臨失控的狀態。
這種時候，基礎的凈化已經不管用了，連精神世界都沒法進入，林玥身體朝單啟星靠近，緊貼他的後背，更多的藤蔓環繞住他，穿過他的胸前，也穿過他的大腿。
本體能夠感知精神體的觸碰，讓他的身體更加敏感，只是普通的接觸，他的呼吸就變得沈重起來。
單啟星低著腦袋，背脊僵硬，嘴裏控制不住地洩出幾聲低吟。
他的後頸通紅，藤蔓的標記在發絲下若隱若現，林玥的視線像火落在他身上，拼命壓下腦子裏冒出的想法。
她想收緊單啟星脖子上的藤蔓，想看他因窒息毫無保留的表情，想將自己的藤蔓填滿他的口腔……
“林……玥……”單啟星抓住腹部前的藤蔓，艱難地道，“你……技術……好……爛……”
林玥瞳孔一震，這話徹底掀翻她的理性，她將她的想法盡數實施到單啟星身上。
單啟星繃緊身體，渾身顫栗，直到林玥松開他還久久不能停歇。
林玥坐起身，將餐桌上的紙巾扔給他，看他抖著手無措地收拾。
“你的癖好真獨特。”林玥冷道。
單啟星緩了緩呼吸，回：“難道不是正合你意嗎？”
雨終於停了，黎明即將到來，幾只小鳥立在露臺邊的晾衣架上，嘰嘰喳喳唱個不停。
林玥此時困得不行，即使有小鳥的叫聲也影響不到她，她很快睡熟了過去。
她並沒有睡太久，就被敲門的聲音吵醒了，身旁的單啟星還在睡，她隨手抓起被子搭在他臉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前去開門。
令她意外的是，門外站著的竟是金阮奚。
金阮奚帶著他的標準笑容，掃視她一圈，又看了她身後一眼：“這個點了還在睡啊。”
林玥沒好氣地說：“托你們的福，昨晚上三四點才睡。”
“這事兒跟我可沒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
林玥不想跟他繼續糾纏，問：“你來做什麽的？”
她看向金阮奚身後，空空如也，金阮奚的手上也什麽都沒拿，明顯不是送物資的。
“下水管道搜查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能有水，你要實在急著用也可以下樓去領。”金阮奚解答了她的疑惑，又道，“我來找你談事兒的，不請我進去坐嗎？”
林玥沒動：“家裏亂，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這可是很重要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這麽站著多累啊。”
“那我直接回答你吧。”林玥道，“我拒絕。”
“……”金阮奚還帶著笑，只是有些勉強，“我覺得你應該再考慮考慮。”
“不需要了。”
“雖然昨天我沒看見，但從結果就可以看出來，你的實力很強。”金阮奚道，“這麽優秀的能力，不使用太可惜了。”
林玥對金阮奚的誇獎無動於衷：“我只是一個B級向導。”
“那個等級檢測並不適用於你這類的向導，你的實力有目共睹。”金阮奚堅定道，“我們由衷地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的組織，你本身也想往這方面發展不是嗎？”
“我只是想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如果是去一線，我選擇放棄。”
“一線並沒有你想的那麽恐怖，或許是離魔物最近的地方，但團隊的力量是無窮大的，我們不會冒然行動，憑你的實力，我相信也絕對不會遇到危險。”金阮奚道，“退一萬步來說，如果一線被攻破，受一線保護的地方又能有多安全呢？”
林玥笑了，她看著金阮奚，眼底滿是冷酷：“你們的團隊的力量，就是為了逼出別人的能力，將人丟進稍有不慎就會死掉的魔物堆裏？”
金阮奚：“……”
“既然這麽想邀請我加入，至少拿出尊重人的態度。”林玥道，“誰派你來的，叫她親自來跟我說。”
她不再給金阮奚說話的機會，無情地關上了門。
昨夜發生的事情再次浮現，林玥心中再次燃起怒火，她憤怒地轉過身，看到已經坐起身的單啟星，表情一滯。
她收斂了情緒，走向單啟星：“吵醒你了？”
單啟星沒回話，等林玥重新躺下，他才道：“要不要我幫你把聲音屏蔽掉？”
林玥閉上眼睛：“給你凈化爽了，又開始亂用能量了？”
單啟星：“……”
“我再睡一會，你如果閑著沒事幹，就把臥室的窗修一下吧。”
林玥不再說話，卻遲遲沒有睡著，她能感受到單啟星的氣息，還在她身邊一直沒動。
“你會答應嗎？”單啟星忽然小心翼翼地問。
林玥頓了頓，回道：“你似乎很不希望我答應。”
“當然。”單啟星說，“那麽危險的地方，我肯定不會去，如果你去了，誰來給我凈化？”
林玥睜開眼，註視著單啟星：“在我之前，誰給你凈化的？”
“……”單啟星抿著唇沒說話。
“那個在你精神世界留下腳印的人嗎？”林玥問。
她進入了幾次單啟星的精神世界，那個世界時而狂風大作、時而暴雨雷霆，巨大的鳳鳥困在海水裏，躁動地翻滾著海浪。
但無論那個世界多麽瘋狂，岸邊總有一串腳印，烙印一般刻在那裏。
單啟星垂眸，很輕地點了下頭。
“為什麽沒繼續了？”林玥問。
單啟星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好一會兒才擡頭，看著林玥的眼睛。
他平靜地道：“她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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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玥所在的街道上，所有人依舊門窗緊閉，靠近魔物的房間甚至拉上了窗簾。
幾只魔物橫行霸道，在街上有序地巡邏，附近沒有救援隊的人，就連她們的車也停在百米開外。
林玥看向董英淩：“就這麽放著不管麽？”
“這幾個玩意兒喝飽了水，防禦能力極強，要是安排我的人去抓捕，必定要兩敗俱傷。”董英淩解釋道，“它們現在暫時沒有攻擊性，先按兵不動，悄悄切斷水源，抓住時機再進攻。”
“不過。”董英淩頓了頓，笑道，“這些魔物的體型都不如剛剛那只，如果是你，消滅它們應該輕而易舉吧？”
林玥沒有說話，她註視著那幾只魔物，心中的藤蔓蠢蠢欲動，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明明心理上抗拒著戰鬥，戰鬥的欲望卻在體內叫囂，好像她生來就是對抗魔物的武器。
她不過才經歷了兩次戰鬥，但不知為何，她覺得董英淩說得很對。
她的精神體告訴她，殺死這些魔物，於她而言就和捏死蚊蟲差不多。
林玥眨了下眼睛，克制住這種想法，道：“我現在只想回家。”
董英淩道：“這裏是最近的安全距離，我們的車不能再往前了。”
林玥蹙眉：“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剩下的這段路你們需要自己走。”
董英淩將話說得輕描淡寫，即使林玥怒視著她，也依然一臉坦然。
一直沈默的單啟星憤怒地開口：“讓普通百姓直面這種魔物，這就是你們救援隊做的事情嗎？”
董英淩搖了搖頭：“我們實在沒有辦法過去，還有一個方案，就是你們暫時不回家，在危機解除前跟我們一起行動。”
單啟星身體前傾，還想開口，林玥攔住了他。
她反手按住單啟星的肩膀，視線始終放在董英淩身上。
“走吧。”林玥道。
她打開車門跳下去，鎮靜地朝著魔物走去，單啟星跟著她下了車，走在她身側。
她居住的房子就在魔物後面，那棟房子是幾十年前的產物，在高樓大廈中宛如盆地，如今襯在魔物旁邊也顯得渺小。
想要回家，必須經過這些魔物。
“林玥。”單啟星喊了她一聲，“我能感覺到，他們還沒走。”
林玥冷笑一聲：“他們當然不會走。”
那顆能力不明的魔球還在過來的路上，如若市長帶領的救援隊，連預熱的小兵都打不過，還談什麽保護城市？
更何況那片區域又不止她一戶人家，難道其他市民都不管了？
說什麽沒法接近，無非是想親眼看看她的實力罷了。
“我可以帶你繞過它們。”單啟星道，“我的能力可以隔絕聲音，即使從它們身邊經過，也不會被發現。”
林玥沒有回應他，也沒有停下來。
她的胸口燃燒著怒火，她沒有想到，作為城市引領者，居然會用這麽卑鄙的手段。
她的步伐更快了一些，幾根藤蔓從身邊伸出來，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她可以讓單啟星幫忙回避戰鬥，也可以裝作無力抵抗，在戰鬥中受一點傷，等董英淩喊人來支援，但此時此刻，她不想選擇其中任何一種方式。
既然他們想看，那就讓他們看好了，正好她自己也能測試一下，她的能力究竟能利用到什麽程度。
林玥走入魔物的感知區域，背對她的魔物們很快註意到她，緩緩轉過身來。
她沒給離得最近的那只轉身的機會，藤蔓化作帶刺的長鞭，高高揚起重重揮下，打在魔物的觸手上。
藤蔓將它一側的三根觸手卷起來，用力收攏朝外拉扯，尖刺如裁刀劃破它的皮膚，幾根觸手被硬生生攔腰截斷！
魔物發出痛苦的叫聲，聲音在街道間盤旋，另外幾只相繼回應，以最快的速度朝林玥撲來。
被截斷的部分噴射出黏液，被單啟星攔截，林玥沒有猶豫，釋放藤蔓刺入魔物的身體，迅速推動能量傳遞到它的身體內部。
那只魔物迅速膨脹，瞬間炸裂成無數碎片，如雨般傾灑下來。
林玥收回藤蔓，表情並未放松，這只魔物沒有防備，她才能輕易得手，但另外幾只就沒那麽容易了。
和她在回家路上遇到的那只不同，這些魔物充分吸收了水分，被水充斥的厚重皮膚猶如鎧甲，堅韌無比。
即使是剛消滅的這只魔物，藤蔓與它碰撞中也被扯掉了許多尖刺，指尖如針紮般刺痛，她暗暗攥緊手指，企圖將疼痛關在指尖。
她重新召出帶刺的藤蔓，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鬥，另外幾只魔物已經發現了她，最近的那只延展自己的觸手，朝著她擊打過來，遠處的幾只收攏觸手，借住地面的反推力彈射向前，砸向她所在的地方。
林玥擡手，幾根藤蔓像蜘蛛絲一般迅速朝側邊房屋沖去，纏繞在屋外的鐵架上。
接觸到的一瞬間，林玥收回藤蔓，身體朝著房屋貼近，在觸手落下以前離開了危險的地方。
觸手如一根巨型圓柱，威力極大，輕而易舉將地面砸了一道裂痕，這樣的攻擊如果落在房屋上，只怕能讓房子攔腰截斷。
林玥眉頭緊蹙，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圓形廣場，她操控藤蔓，落到廣場的地面上，這一片區域很大，方便戰鬥，也不會破壞緊湊的房屋。
幾只魔物跟著調轉方向，朝她的位置沖過來。
四只魔物同時行動，不斷地攻擊林玥，林玥操控藤蔓在它們間來回躲藏，形勢很被動。
她想找到魔物的突破點，但這些魔物的外殼太厚，就像一座座重裝坦克，它們好像不用呼吸，整個表面毫無破綻。
林玥將藤蔓打在魔物身上，卻連印記都留不下，戰鬥僵持不下。
她操控藤蔓靈活應對，汗水從額上灑下，但二十幾根觸手齊齊攻擊，光是躲避都很吃力，若是有一點閃失，就會被這群魔物撕成碎片。
時間在林玥這裏變得異常緩慢，她的力量已經開始匱乏，面前的魔物卻沒有受任何影響。
又一次觸手從身後襲擊，林玥揮舞藤蔓擋下，面前卻立馬迎來再一次進攻。
她的藤蔓慢了一步，抵不過觸手的力量，向四周散開。
林玥感覺胸口劇烈震蕩，身上的骨頭都在顫抖，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推向後方。
砸向墻壁前，她身體的本能釋放出藤蔓，貼身緩沖，避免二次傷害，但她還是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血腥味充斥著鼻腔，魔物卻依舊沒有停手，再次朝林玥發起進攻。
林玥瞪著頭頂的觸手，卻無法再召喚出藤蔓，只能任由它落下。
觸手沒有擊中林玥，而是在她面前停下，僵持在半空中。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林玥楞了楞，往一旁看去，單啟星站在不遠處。
他半擡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對著魔物，他緊咬著牙關，瞳孔開始泛紅，在這麽遠的距離接下魔物的攻擊，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有些吃力。
但他仍舊堅持著，他困難地擡了下手腕，林玥面前的觸手頃刻間扭曲，碎成灰塵般大小的碎片，那些碎片並未存在很久，好像被空氣吞噬，在林玥眼前消失了。
“林玥——”單啟星大喊了一聲。
林玥迅速回神，她來不及思考此時發生的一切，藤蔓從觸手切斷的傷口處刺出，瞬間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魔物甚至沒有叫喊的機會，身體碎成無數碎片，渾水裹挾著黏液撒了下來，遮擋住林玥的視線。
這些汙穢沒有弄臟林玥，雖然不知其中原理，但單啟星的保護屏障極其好用，他沒有去林玥身邊，而是召喚出玄鳳停在她肩頭，向她傳遞著信息。
“我來幫你。”
林玥恢覆了些許力氣，重新回到戰鬥中，她從穢雨中沖出，再次聚集起力量，朝著剩下的幾只魔物追去。
攻擊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剩餘的魔物們，它們發出響徹雲霄的吼叫聲，張牙舞爪地揮舞著觸手，廣場上的路燈建築盡數破壞，立於廣場中心的雕像也倒在地上，摔成幾瓣。
眼前的魔物還剩兩只，只要能在它們身上找到破綻，就能像前兩只那樣快速消滅。
玄鳳在離魔物幾十米距離處飛離林玥，揮動翅膀先往魔物飛去。
它的體型雖小，但聚力後也能釋放出爆.破性的威力，它沖向魔物的觸手，尖喙刺穿魔物的皮膚，林玥的藤蔓緊跟其後，順著傷口鉆入魔物的身體。
魔物破滅只在眨眼之間。
廣場一片狼藉，兩只魔物都被消滅，殘碎的軀體撒在地上，融入雨水中。
林玥面無表情地站在廣場中央，好半天都沒有動，單啟星跑了過來，擡起手又落下，只靠眼睛觀察著林玥。
“你受傷了嗎？”
林玥看向單啟星，沒有回話。
印象中，殺死第一只魔物後，剩餘的有四只，但剛才總共只消滅了三只。
還有一只去哪了？
林玥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情經過，在將擊中她的那只魔物消滅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她被遮擋了視線。
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
單啟星被林玥盯得有些不自在，問：“怎麽了？”
“沒什麽。”林玥移開了視線，“回去吧。”
魔物被消滅的消息還沒傳開，又是深夜，街道仍然靜謐無聲。
兩人終於回了家，林玥第一時間走進臥室，看著臥室裏混亂的場景，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
連通露臺的正面窗戶碎裂，暴雨帶著魔物殘留的黏液卷入房間，整張床都沒有幸免。
至少在窗戶修理好以前，這間房是沒法住了。
單啟星站在她身後，也看見了臥室裏的景象。
“你睡客廳吧，我去外面。”單啟星說罷往外走。
林玥攔住他：“你是擔心客廳容不下兩個人嗎？”
“……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林玥道，她放出兩根藤蔓，對著單啟星，“你敢想什麽不好的事，我會消滅你。”
“……”
在外折騰了許久，如今已是深夜，供水還未開啟，沒辦法洗澡，兩人用之前儲蓄的少量水洗了臉，便躺下了。
發生了那麽多事，林玥看著客廳天花板，毫無睡意。
單啟星安靜地背對著她，連呼吸都很輕，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就這麽躺了一會兒，林玥冷不丁問了句：“你還能硬撐多久？”
“……”
“消滅一只那種魔物，得消耗不少能量吧。”林玥道，“不過我沒想到，你的能力這麽強，眨眼的功夫，就能讓一只魔物徹底消失。”
單啟星輕聲道：“跟你比差遠了。”
林玥不置可否。
時間靜靜流逝，就這麽過去了好一會兒，單啟星才再次開口。
“我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單啟星道，“沒準睡著睡著就魔化了。”
林玥冷嗤一聲：“你想跟我同歸於盡麽？”
“我不想。”單啟星道。
他又沈默了，似乎醞釀許久，才用剛好能讓林玥聽見的聲音說，“我想被你消滅。”
林玥感覺自己腦子裏嗡得響了一聲，她不明白為何一個認識不過兩天的人，說出的話能帶來如此大的影響。
她的眼神冷了下來，胸口卻似燃起火，她側過身看著單啟星的後腦勺，伸出藤蔓纏繞住他的脖子。
觸碰到單啟星，她才發現單啟星身上燙得不行，剛才的戰鬥他消耗了太多，此時已是瀕臨失控的狀態。
這種時候，基礎的凈化已經不管用了，連精神世界都沒法進入，林玥身體朝單啟星靠近，緊貼他的後背，更多的藤蔓環繞住他，穿過他的胸前，也穿過他的大腿。
本體能夠感知精神體的觸碰，讓他的身體更加敏感，只是普通的接觸，他的呼吸就變得沈重起來。
單啟星低著腦袋，背脊僵硬，嘴裏控制不住地洩出幾聲低吟。
他的後頸通紅，藤蔓的標記在發絲下若隱若現，林玥的視線像火落在他身上，拼命壓下腦子裏冒出的想法。
她想收緊單啟星脖子上的藤蔓，想看他因窒息毫無保留的表情，想將自己的藤蔓填滿他的口腔……
“林……玥……”單啟星抓住腹部前的藤蔓，艱難地道，“你……技術……好……爛……”
林玥瞳孔一震，這話徹底掀翻她的理性，她將她的想法盡數實施到單啟星身上。
單啟星繃緊身體，渾身顫栗，直到林玥松開他還久久不能停歇。
林玥坐起身，將餐桌上的紙巾扔給他，看他抖著手無措地收拾。
“你的癖好真獨特。”林玥冷道。
單啟星緩了緩呼吸，回：“難道不是正合你意嗎？”
雨終於停了，黎明即將到來，幾只小鳥立在露臺邊的晾衣架上，嘰嘰喳喳唱個不停。
林玥此時困得不行，即使有小鳥的叫聲也影響不到她，她很快睡熟了過去。
她並沒有睡太久，就被敲門的聲音吵醒了，身旁的單啟星還在睡，她隨手抓起被子搭在他臉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前去開門。
令她意外的是，門外站著的竟是金阮奚。
金阮奚帶著他的標準笑容，掃視她一圈，又看了她身後一眼：“這個點了還在睡啊。”
林玥沒好氣地說：“托你們的福，昨晚上三四點才睡。”
“這事兒跟我可沒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
林玥不想跟他繼續糾纏，問：“你來做什麽的？”
她看向金阮奚身後，空空如也，金阮奚的手上也什麽都沒拿，明顯不是送物資的。
“下水管道搜查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能有水，你要實在急著用也可以下樓去領。”金阮奚解答了她的疑惑，又道，“我來找你談事兒的，不請我進去坐嗎？”
林玥沒動：“家裏亂，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這可是很重要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這麽站著多累啊。”
“那我直接回答你吧。”林玥道，“我拒絕。”
“……”金阮奚還帶著笑，只是有些勉強，“我覺得你應該再考慮考慮。”
“不需要了。”
“雖然昨天我沒看見，但從結果就可以看出來，你的實力很強。”金阮奚道，“這麽優秀的能力，不使用太可惜了。”
林玥對金阮奚的誇獎無動於衷：“我只是一個B級向導。”
“那個等級檢測並不適用於你這類的向導，你的實力有目共睹。”金阮奚堅定道，“我們由衷地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的組織，你本身也想往這方面發展不是嗎？”
“我只是想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如果是去一線，我選擇放棄。”
“一線並沒有你想的那麽恐怖，或許是離魔物最近的地方，但團隊的力量是無窮大的，我們不會冒然行動，憑你的實力，我相信也絕對不會遇到危險。”金阮奚道，“退一萬步來說，如果一線被攻破，受一線保護的地方又能有多安全呢？”
林玥笑了，她看著金阮奚，眼底滿是冷酷：“你們的團隊的力量，就是為了逼出別人的能力，將人丟進稍有不慎就會死掉的魔物堆裏？”
金阮奚：“……”
“既然這麽想邀請我加入，至少拿出尊重人的態度。”林玥道，“誰派你來的，叫她親自來跟我說。”
她不再給金阮奚說話的機會，無情地關上了門。
昨夜發生的事情再次浮現，林玥心中再次燃起怒火，她憤怒地轉過身，看到已經坐起身的單啟星，表情一滯。
她收斂了情緒，走向單啟星：“吵醒你了？”
單啟星沒回話，等林玥重新躺下，他才道：“要不要我幫你把聲音屏蔽掉？”
林玥閉上眼睛：“給你凈化爽了，又開始亂用能量了？”
單啟星：“……”
“我再睡一會，你如果閑著沒事幹，就把臥室的窗修一下吧。”
林玥不再說話，卻遲遲沒有睡著，她能感受到單啟星的氣息，還在她身邊一直沒動。
“你會答應嗎？”單啟星忽然小心翼翼地問。
林玥頓了頓，回道：“你似乎很不希望我答應。”
“當然。”單啟星說，“那麽危險的地方，我肯定不會去，如果你去了，誰來給我凈化？”
林玥睜開眼，註視著單啟星：“在我之前，誰給你凈化的？”
“……”單啟星抿著唇沒說話。
“那個在你精神世界留下腳印的人嗎？”林玥問。
她進入了幾次單啟星的精神世界，那個世界時而狂風大作、時而暴雨雷霆，巨大的鳳鳥困在海水裏，躁動地翻滾著海浪。
但無論那個世界多麽瘋狂，岸邊總有一串腳印，烙印一般刻在那裏。
單啟星垂眸，很輕地點了下頭。
“為什麽沒繼續了？”林玥問。
單啟星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好一會兒才擡頭，看著林玥的眼睛。
他平靜地道：“她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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