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癥狀七:夢魘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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癥狀七:夢魘纏身

沈祺禮當天晚上並沒有睡好,他做了一場很沈很長的夢,被折磨得頭昏腦漲,但醒來他卻忘了自己夢見什麽。

他沒花精力去追究,能讓他昏沈的夢魘絕對不是什麽值得回味的。

他以為自己給季叢郁發了那條短信就意味著他親手切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聯系,他的生活中絕對不會再出現季叢郁這個人,可一切就像是在和他作對一樣,他一推開梁肖晴家的大門,跳入眼裏的就是季叢郁的臉——

梁肖晴在看電視,看的就是《丘比特再就業實錄》,聽到門口的動靜,梁肖晴扭頭,臉上是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笑容,“來了?快來坐。”

沈祺禮坐在母親身邊,不動聲色地問:“怎麽突然看起這個了。”

電視屏幕裏播放的就是前幾天他看的季叢郁和唐弛約會的那一集。

梁肖晴解釋是前幾天她去劉叔叔家裏的時候,劉叔叔的女兒正在客廳裏看這個節目,她被拉著看了一段,覺得有趣,就回家自己在電視裏搜著看,“這個節目好像是在我們這裏拍的啊?他們約會的那個什麽山,我前段時間都和你劉叔叔去爬過啊。 ”

沈祺禮說是的,“應該就是在我們這裏拍的。”

“這種節目很有意思呢,你們年輕人談戀愛都這樣談啊,還怪讓人心動的。”梁肖晴目不轉睛盯著電視屏幕。

沈祺禮看過去,現在播放的正是唐弛幫季叢郁擦掉鼻尖上面粉的那段。 梁肖晴看到這裏眼睛都彎起來了,她捂著嘴笑,“這是真的看對眼了啊?”

沈祺禮不置可否。

又在母親身邊坐了幾分鐘後,他意識到自己一個人看節目和陪在母親身邊重看節目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他獨自觀看的時候並不覺得情緒有多起伏,腦中更多的是對季叢郁如此改變的探究和好奇,但和梁肖晴在一起看時,他在總是真情實感發出甜蜜喟嘆的母親身邊,不受控制地體會到了嫉妒、郁悶還有隱約的不甘心。這些負面情緒在他軀殼裏翻起浪潮。

在母親對唐弛大肆讚揚、認為季叢郁和唐弛很般配的時候,他沒忍住,側頭看笑得魚尾紋泛出的母親,腦子短路一樣地問:“我去上這個綜藝怎麽樣?”

梁肖晴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沈祺禮被母親驚訝的這一聲喚回精神,他搖頭說:“沒什麽。”

“你要上這個節目啊?太好了,去吧!去吧,你能去嗎?”梁肖晴這時卻不肯放過他了,精神振奮,“節目組有找你嗎?我聽煜思說,這種節目之後一般還會加人,你現在去上這個節目也來得及。”

沈祺禮聳肩膀,“我就隨便說說。”

“這還能隨便說說?”梁肖晴嘆了一口氣,像是想起什麽,她說:“我現在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多,唯一的心願就是看見你找到一個合拍的人一起生活。”

梁肖晴和世界上的所有母親沒兩樣。

沈祺禮從來沒讓她操心過,小時候懂事得出奇,也沒有過叛逆期,長大後一步步都走得穩當順利,但最奇怪的是,沈祺禮從來沒往家裏帶過女孩兒,問過他幾次,他只是說什麽緣分沒到。

梁肖晴對沈祺禮很有信心,他幾乎是完美的,唯一能讓人詬病的應該就是不夠完滿的家庭關系。想到這裏,她便稍感愧疚,家人本應該是他最有力的後盾,卻沒想到拖累他太多。

她曾經問他是不是單親家庭的原因讓他單身至今,當時的沈祺禮對她露出困惑震驚的表情,說絕對沒有,他沒找到對象,是自己的問題。

梁肖晴不想給他太多壓力,畢竟他平時看起來已經足夠疲累,所以這幾年沒怎麽催過他找對象,也沒像其他母親一樣給孩子張羅相親。沈祺禮已經長大,她知道他能處理好一切,但有些時刻,看著他孤身離開的背影,她的心中會不可控地冒出酸澀的滋味。

沈祺禮看梁肖晴一眼,知道話聊到這裏已經到頭,於是他起身準備離開,梁肖晴卻暫停屏幕,又說:“你如果能上節目就太好了。就這個女孩兒,我覺得特別好啊!長得漂亮,家庭條件看起來也不錯,好像是自己在和朋友創業,還有,她性格很好。”

沈祺禮垂眸看向屏幕。

屏幕裏的季叢郁正笑著看他,一雙眼睛笑意融融。

但此刻,他只覺得自己被嘲笑了。

離開客廳前,沈祺禮留下一句:“她性格一點都不好。”

不過這話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音量不高,梁肖晴乍一下也沒聽懂他的意思,只是自顧自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她對著沈祺禮的背影說:“你一點都不比那個做面包的差啊!”

“還有那個攝影師,煜思很喜歡那個攝影師,說兩人很般配,我真的搞不懂呢!”

其實一開始梁肖晴是挺喜歡節目裏的男嘉賓的,但一旦想著沈祺禮也要上節目,她便覺得那些男嘉賓沒那麽順眼了,他們沒她兒子高,沒他兒子帥,職業也沒他兒子好。即使沈祺禮說他只是隨便說說,梁肖晴卻已經開始為兒子操心起來。

這個晚上,沈祺禮久違地失眠了,他不願承認季叢郁就是他失眠的原因,但除了季叢郁以外,再沒有其他人能讓他這樣。

他打開和她的對話框,她再沒給他發過消息。如他所願。

但被堵住的胸口和混亂的大腦都在譴責他的不誠。

好不容易睡去,他又在夢中見到了季叢郁。

夢中的場景是昨天的舉辦百年校慶的九中,他站在離他們不足百米的地方安靜地看著季叢郁和男嘉賓談笑,這次,他的視力莫名變好,能夠看清季叢郁的表情,他甚至能夠分辨出來,季叢郁現在很開心,是發自心底的愉悅。

她和對面的男嘉賓相談甚歡,兩人之間的氣氛暧昧,在空中相碰的眼神仿佛能夠撞出火花。但很奇怪,這位男嘉賓始終是背對著他的,沈祺禮只能看到他帶著帽子的後腦。

沈祺禮盯著季叢郁的笑臉看,胸腔愈發燒起來,然後,毫無預兆地,那位男嘉賓突然扭頭過來看他。

看清他臉的那刻,沈祺禮差點忘記呼吸。

——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臉。

“他”正笑著看著自己。他發誓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笑過,但站在季叢郁對面的“他”就是那樣笑著的,和高中時的他很像。

青春期的他也愛這麽傻笑,也愛這麽對著季叢郁笑。

他在強烈的心悸中醒過來。

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樣的話,他幾乎是毫不掙紮地承認了自己不恥的心思——

他在目睹現場時感到妒忌和郁悶,被季叢郁用短信逗弄調侃時雖然嘴上厭惡心中卻在竊喜,於是,他在自己強烈的暗示下給自己安排了這樣的一場夢。

即使她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逗弄戲耍他,他也真的聽進去了。

他想和季叢郁約會。

做夢都想。

時間還早,天剛剛亮,他的大腦還在發熱,而他在這樣不夠清醒的情況下,從包裏找出杜漫燈的名片,借著窗外將將亮的天色,他給杜漫燈發出消息:“你還需要男嘉賓嗎,我們可以聊一聊。”

本以為一兩個小時後才能得到回覆,卻沒想到那頭很快就打了電話過來,沈祺禮靠在窗邊,接起電話。

杜漫燈的聲音有些啞,像是十分疲累,“是小郁的朋友嗎?”

“嗯。”沈祺禮答應。

“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杜漫燈的語氣一下明朗起來,“我剛才收到你的短信,不過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那是隨口拿來拒絕你們的理由。”沈祺禮坦誠。

杜漫燈笑了一聲,“又想通了?”

沈祺禮沈吟片刻,說:“是。”

其實他是想不通了,所以決定先去做。

他知道自己此刻這般絕對是沖動作祟,但是他不想再等到自己冷靜,他就要趁著有這樣沖動的時候做下決定,讓自己沒有退路。往前走是不可預知,往後退是他花了七年時間為自己建造的溫房,但前方有季叢郁,他沒抵住誘惑,卑賤地又往她走近了。

“那我們可以見面聊一聊,我正好為了這事忙得焦頭爛額呢,現在應該可以好好睡個覺了。”

沈祺禮說:“好。”

“那我們下午見個面,聊一聊具體的事宜。 ”

“好。 ”

掛了電話之後,沈祺禮回到床上。過了將近半小時,他的大腦才稍微冷靜下來,的確,這一刻湧上來的是濃烈的後悔。他真的要打破他眼下這樣死水一般平靜卻也絕對不會受傷的生活嗎?他又要自願被季叢郁哄騙著為她上刀山下火海了嗎?他真的要又一次將自己的心不顧一切地獻上去任她把玩逗弄嗎?

他掙紮著,矛盾著,然後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

他拿起來看,是季叢郁給他發的消息。

她說:“早安。”

沈祺禮閉上眼睛,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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