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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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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仙界。

每日這個時候, 司命星君均要同萬界君飲酒下棋,打發時間。

往日萬界君總會在院內擺好棋陣等他,今日, 司命星君一路繞了院子一圈, 依舊沒能瞅見萬界君的身影。

他拎著酒壺, 進入萬界閣中。

此閣共收錄了數以萬計的三千界界運,通天的樓閣書架內, 每一本書都是一個界命定的天道之子與天道之女的故事, 均由萬界君書寫而成。

彼時, 那白胡子蒼蒼的老頭戴著高帽,正皺著眉心,屹立在高臺之上, 面前擺著一本書, 表情分外苦痛,像便秘了似的。

司命星君背手挺肚子問:“怎麽, 何事煩憂啊?”

萬界長嘆口氣:“還不是因為第二界。”

盤古開天辟地時, 形成一界仙界、二界凡界, 後來才有的冥界、凈土等三千世界,最初的凡界與孕育出的修仙者, 共處一界, 稱之為第二界,在其他三千世界中,除開冥界與凈土、仙界,第二界運道最為詭譎難控,且異象陡生, 與仙界息息相關。

仙界與凈土下界歷練,也會首選第二界。自凈土不再往第二界投放凈土蓮轉世後, 倒是少了很多變數,萬界君也放心不少。

司命星君捏捏下巴:“又事關那凈土蓮化身的杜亭雲?前年不就已經重回正軌了?要我說,你還欠那女孩一個獎勵。”

“老夫也想啊,當初你我蔔算過,那女孩是三千世界內最適合杜亭雲的魂魄,老夫不惜自砍修為,降下神識,硬從第三百界將她強行拽來,她屬於流魂,老夫當初千叮嚀萬囑咐要冥界給她找個好胎,那牛頭馬面竟道不曾勾過,怕是早就入了忘川了。”

老頭捏捏長眉,滿面愧疚,“那忘川是三千界的流魂匯聚而成,叫老夫從何找起?再者,冥界如今已由那玄心接手,凈土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惜字如金,豈是你我能入得的。”

司命無奈地砸吧砸吧嘴:“此事也因我而起,若非我酒後失言,你也不必如此。”

萬界無奈地跺腳甩袖:“多虧你酒後失言的預知咯,否則那杜亭雲的命數因穆裳而變,同那穆裳打上這九霄雲天,往後你我還有什麽好日子過,不過是兄弟雙雙犯天規,攜手去承那天雷,一同墮仙罷了!”

司命星君癟癟嘴:“要我說,還是你寫得不靠譜,什麽為愛黑化成魔,第二界天道按照你的設想,逼那杜亭雲對周茜茜好,這不符合我給他定的天命嘛。用第三百界的話說,就是人設崩了嘛,你就非要寫這一出三角關系,俗不可耐!

依我看,那杜亭雲根本就是被天道壓得喘不過氣,才黑化的,人家沒法喜歡上周茜茜嘛,非逼人家幹嘛呢。”

萬界君火氣上頭,甩手不幹了:“你閉嘴,老夫寫東西,要你多嘴?現下可好,他倒真的墮仙了,你道如何?留好遺書,準備被叫去天庭外跪著,一起去承天雷吧!”

司命星君一時語塞,嘴裏嘀咕:“幹脆叫他打上來,推翻那天規,你我又何必如此煩心?!整日裏便是天規天規,老子早就煩了,老子喝瓶酒都能被參一本,當初花了千年修煉成仙,圖的莫非就是個墨守成規?!還不如自刎投身輪回,去做只鳥雀來得痛快!”

“噓,你不要命了!”萬界君嚇得禁閉門窗,老臉直哆嗦。

二人沈默了,兩對小眼睛對視半晌,司命仙君嘴上嚅囁了一句:“所以,又發生什麽事了。”

萬界君幹脆像個三歲小孩,手一撂,屁股癱坐在地上:“杜亭雲墮仙了,且以墮仙之身飛升成龍,而且,沈小友也在。”

“哦吼,這下沒好日子過咯。要說萬年前,戰神還在的時候,這仙界一派正氣,眾志成城,他倆打上來老子一點也不虛。如今?呵,仙界的邪氣你我最清楚。”

司命仙君也幹脆坐下來,“想好怎麽滑跪了?”

萬界君幽怨極了:……

司命仙君飲了一口酒:“飛升但並未上仙界,便是放棄飛升,這登天之路,從來只有一次機會,哪有想登就登的,放心,老朋友,短時間內,她們上不來的。”

*

晴雪閣。

沈嵐煙久違地回到了這裏。

五百多年,晴雪閣長出一片茫茫的梨花海,每一棵梨花樹,都能撐開一把密密的白傘。

她飛入三樓,從書架上找出那本《萬物圖志》,反身坐上杜亭雲從前刻玉的桌子,一點也不客氣。

書翻到南疆那頁,上書胡楊樹曾是南疆靈木,其中,有一千年古木最有靈智,後被馴服……

此樹的生命力很頑強,幾乎現今南疆的所有胡楊樹皆是它的子孫,它所到之處,均落下果實,已“延續香火”,是一棵十分怪氣的樹。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棵胡楊樹跟隨穆裳上仙界的時候,也偷偷丟了果子的。

無論如何,植物成精,便是妖,妖的血緣關系緊密,即便整個南疆仙境都從仙界墜落,它也一定有通向仙界的方法。

周茜茜手裏的鑰匙是從白山尋得的,那個鑰匙本身與穆裳無關,只是偶然被穆裳的白霧掩藏。

而書中,周茜茜開啟最後一個副本的方式,是用鑰匙打開了飛升副本,最後飛升。

這個飛升副本,沈嵐煙不能拿周茜茜的,否則未來如何,均無定數。

她與杜亭雲若想上仙界,便只能從胡楊樹下手。

更棘手的是,上了仙界以後,她們如何正大光明混入天規所在處,至少不能一上去,還沒接觸到邪氣便被眾仙圍堵吧。

沈嵐煙思考地出神,半晌無話。

杜亭雲還不太適應二人現在的關系,他立在一旁,與沈嵐煙的距離不近不遠,只沈默地看她皺眉思索的模樣。

只是這樣,他便覺得心滿意足。

他當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麽,建議道:“可以把穆裳當做投名狀。”

“你是說,以收覆穆裳為借口,解釋我們為何未在修為達到時飛升,拖延時間?”

好主意。

“可是,我們如何把穆裳帶出去呢?”

從前收覆蚌妖的時候,用的是聚靈珠,但聚靈珠已然被她捏碎了。

“用聚魂燈,”杜亭雲說這話時,面色沈著冷靜,“我們無需將她完整地帶上去,只需將她的魂魄帶走即可。”

用穆裳原先的本命法寶對付她,把她的魂魄再利用,沈嵐煙聽罷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佩服起杜亭雲的無所不用其極。

“話說……杜亭雲,你為什麽離我那麽遠啊。”

沈嵐煙頗為不滿地別了別唇角。

杜亭雲聞言,稍顯無措,不知要不要靠近。

他太怕這是一場夢了,不敢輕易靠近,更不敢輕易打碎。

“你過來點,要不然我要生氣了。”

杜亭雲怎麽敢再讓沈嵐煙生氣。

他靠近她,牽住她的手。

五百年,魂牽夢縈,不過就是這一刻。

沈嵐煙朝他招手:“你再過來點,我想抱抱你。”

杜亭雲眼眸顫了顫。

他如何能拒絕她,他分明比她更想要擁抱她。

他傾下身,雙手撐在她兩旁的桌面上。

溫柔又克制的氣息將她圍住。

他輕輕吻住她的額頭:“阿煙,別生氣,我只是……”

“我知道。”沈嵐煙放下書,用指腹輕輕地、一遍又一遍把他緊鎖的眉頭按平,方緊緊環住他的背,把臉埋在他的肩頭,輕笑出來,“我們以後的時間會很長。”

他緊緊回抱住她,汲取著她身上的氣息,不肯放手。

夕陽西下時,沈嵐煙讓杜亭雲把謝風送回鏡月閣,杜亭雲溫柔說好。

他用靈力拎著睡死過去的謝風,踏上五百多年不曾用一次的傳送陣,突然一身寒氣地降臨鏡月閣的藥閣,把後輩們嚇得夠嗆。

他把謝風丟到藥閣的桌子上,又嫌棄又冷漠地說:“治療他、”說完便反身而去,片刻也不想多留似的。

二人回沈宅的路上,經過峽谷,杜亭雲用聚魂燈將穆裳的魂魄鎖死在燈裏。

對沈宅的人來說,沈嵐煙帶杜亭雲出門也就一天的事兒。

早上出門晚上回來。

二人均面帶疲色,沈嵐煙是耗費了太多的靈力,杜亭雲則是傷勢未愈。他外表看著與尋常沒兩樣,但沈嵐煙知道,那身玄色的衣服下,滿是傷與血。

甫一回到沈宅,沈嵐煙便從乾坤袋裏拎出一只仍未清醒的黑豹子,丟到小十八手裏:“帶他回妖界。”

青圭抱臂靠在門邊,好整以暇得調侃杜亭雲:“喲,杜府尹,面色不太好呀?”

杜亭雲聽到這流裏流氣的聲音,眉頭一鎖。

他眼神冰冷疏離,打量了一遍青圭那副誇張又張揚的新身體:“青圭,莫要打趣。”

這熟悉的冷漠眼神,這矜貴的氣質,還有這疏離中透著不耐煩,但又平和的語調。

青圭腳一崴,刻進骨子裏的尊敬從記憶的深處冒出來,忙站直身子:“是,杜師兄,我錯了……”

待二人離開,他方詫異地與小十八互相對視:咋回事啊。

小十八聳聳肩:“你師兄永遠是你師兄。”

沈嵐煙需要休息,再就推翻天條一事從長計議。

但休息前,首要是處理杜亭雲的傷勢。

她在櫃子裏找了些藥膏:“把衣服脫下來。”

杜亭雲立在門口好久,像是思緒被掏空,很久都沒說話。

等沈嵐煙準備好藥膏,他才斷斷續續地,從夢一般模糊的記憶中,找到那日,屏風後,她為他塗藥的場景。

他背對著晚霞,叫人看不清神情,只反手把門關上,修長的指一點一點,解開上衣。

玄色的外衫一經褪下,便顯出乳白色的裏衣,浸染密密麻麻的血痕。

只一眼,沈嵐煙便心裏揪得疼,她湊上去,拍開他的手:“別那麽大動作,扯到傷口怎麽辦啊。”

她親手為他解開上衣,衣物與某些傷黏在了一起,要用靈力一點點分離開。

難得的很耐心,很細致。

杜亭雲低頭溫溫地看著她,絢爛的天光照在她溫柔的面上,此時此刻,她的眉目中,終於都是他。

叫他心頭好生酸澀,又生出些委屈與愧疚來。

沈嵐煙先用濕潤的、沾了藥水的方巾,輕輕把傷口上的血塊擦拭幹凈,再用指腹輕輕將清涼的藥膏抹在他的傷口上,她都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幫他上藥了,顯然一次比一次動作嫻熟,經驗豐富。

杜亭雲的皮膚很白,玉一樣,肌肉適中,觸感略涼,不似做凡人時那般溫熱。

他的鎖骨精致又清晰,好看地叫她挪不開眼。

她抹完一處傷口,撚起方巾要處理下一處。

杜亭雲忽而握住她的手腕,眼角暈紅,霧亮的眸子搖曳著她的面容。

“杜亭雲?”

他的指骨有力,把她的手向上一拉,讓她的手心撫過他的鴉色的發,墨描般的眉,再到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最後低頭,輕輕啄吻她的指腹。

溫潤的,細膩的吻,從指腹到手心,一寸一寸,認認真真。

他順勢攬住她的腰,把她抱上了桌案。

桌面上的東西叮叮咣咣落在地上。

晚霞的餘韻描摹出他俊美的輪廓與動情的模樣。

他視若珍寶般,吻得小心翼翼,把她的手放在心口。

沈嵐煙能感受到他即將蹦出胸口般的瘋狂心跳,就連微涼的肌膚都蒙上一層克制不住的炙熱。

空氣中彌漫出濃厚的妖氣,梨花香要把她淹沒。

她腳上的鞋子和羅襪不知何時被蹭掉,融化在這無聲的氤氳暧昧的氣息裏。

她被他的炙熱燙得面色緋紅,耳邊是他低沈壓抑的呼吸。

纏綿的吻如雨般落在她的手臂上,向上,墜在她纖細的頸脖,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舌尖漸漸分叉,吐出細長柔軟的蛇信,如活物般游移、纏繞,迎合著、占有著。

唇齒間濕潤的廝磨逼出低聲的喘息。

沈嵐煙聽到這聲音,骨子裏都酥了,像是魂都被他勾走,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水中,要溺死般。

她緊緊抓住他的臂彎,任憑他托著她的背,讓她躺在他滾燙的手心。

他傾覆下來,在她耳邊啞聲蠱惑:“想變成蛇,想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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