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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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君子
喻良臣今日回來得早了些, 將到府門前便見馬夫拉著車輦離開。
殿下也回來了。
喻良臣面上瞧不出什麽，步子卻是不知不覺加快了些。
雖是入了春，但容姒畏冷, 棠梨院的內殿雖撤了厚厚的隔簾, 卻還留了一道垂簾擋風。
喻良臣一手解了披風, 行至垂簾前, 卻聽裏頭的人道：“晏公子模樣才學樣樣都好，待殿下又這般細心溫和，若是他來做殿下的駙馬就好了……”
珠彌立時斥她：“渾說些什麽，莫要給殿下招惹麻煩。”
香耳吐了吐舌，容姒無奈點她：“你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世代書香的晏氏大族怕是要恨上我了。”
香耳小聲道：“可憑心而論, 晏公子那樣的人不是良配麽？與殿下郎才女貌多登對啊，若他不是出生世家大族……”
“那他也不會成為本宮的駙馬。”
容姒已瞧見了垂簾後的人影, 微微揚眉：“晏家公子君子有匪, 本為良配，然喻良臣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唯有與之成親，方能徹底斷他仕途。”
喻良臣眸中微動, 忍不住低眉一哂。
在她眼中, 他一直是個反臣, 該日日掣肘, 除之後快。
下一瞬, 眼前的垂簾便被人撩起, 容姒擡眉看他：“駙馬回來了。”
喻良臣將披風搭在腕上, 面上不辨喜怒，只道：“今日起我會搬到書房。”
原先為了做出“新婚燕爾”的模樣, 喻良臣與容姒同住在棠梨院，兩人雖是同榻而臥，卻也隔了楚河漢界。
眼下他主動提出要分房而睡，容姒自是欣然同意：“其實你也可以回喻府。”
駙馬本就無需日日住在公主府中，每月抽個一兩日出來做個戲便也夠了。
喻良臣聞言，目中微頓：“殿下不是想知道太子的消息麽？喻府不在皇城邊上，與公主府亦相距甚遠，往來不便。”
容姒遂道：“隨你。”
喻良臣輕輕摩挲了下指尖，她既喜歡晏離那樣的有匪君子，那他便做一回君子。他可以恪守禮節，與她分房而睡，不越雷池一步，但前提是，他必須留在公主府中，留在她身邊。
看出容姒巴不得他早些收拾東西搬去書房，喻良臣微微抿唇，索性將披風一掛，又在外間坐了下來，沏茶道：“今日太子授意我，留意自潭州運往攸南道的坤木。”
“坤木？”
容姒也在一旁落座，聞言擡眸。
她倒也聽說過，據說這種木頭能留存百年，不易腐壞，素有“百年神木”之稱。還在攸南道興建的龍舟，主材便是這種坤木，只是這坤樹素來只生長於潭州，聖上便下令將木材從潭州運送至攸南道。
容姒敏銳，立時道：“這坤木有問題？”
喻良臣頷首：“不錯，太子得到消息，送往攸南道的這批坤木中，摻了劣質的木材。”
也就是說，有參與造龍舟事項的官員中飽私囊，貪墨工程款項。
喻良臣又道：“寧國公的次子就在工部任職。”
這便是了。
寧國公是二皇子容岳的外祖，工部也大多是二皇兄那派的人。
容姒擰眉：“容岳怎敢這樣大膽，父皇對攸南道的龍舟事宜一向重視，這事要是被查出來，父皇必定震怒，工部那些人怕是一個都保不住。”
“利動人心。”喻良臣淡聲道，“二皇子要與太子相爭，就要有足夠的錢財支撐，殿下以為那些官員貪墨的大頭都進了誰的口袋？”
“其實不止是二皇子，太子的人怕也從中貪了不少。”
容姒震驚：“建造龍舟不是小事，父皇一心想南下，這龍舟造成定是要下水啟航的，若是出了什麽事……”
喻良臣搖頭：“這龍舟怕是造不成。”
“什麽意思？”
“聖上想造龍舟，是因夢見神龍擺尾，認定此兆乃天降神諭，遂親自畫了龍舟的設計圖，給了工部。但這圖紙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工部提請過，然聖上一意孤行，令工部無論耗時多久都要將這龍舟造成，如今工部雖對圖紙進行過修改，但造出來的東西能不能下水尚未可知。”
容姒沈聲道：“也就是說，太子和二皇兄都知道，這龍舟很可能是造不成的，所以趁著工程期間貪墨款項……”
容姒目中一冷：“太子想讓你做什麽？”
“從潭州來的坤木要去攸南道，必會經過觀衡山下的官道。”喻良臣眉目清寒，“他讓我帶人去炸了觀衡山道，將木材留在那處，之後就會有人前來疏通官道，將發現劣質木材一事上報，如此便能牽出二皇子那派的人。”
容姒的額角突突直跳，一時只覺得荒謬至極。炸毀山體導致滑坡，莫說木材，運送木材的那些人怕是都要被埋在觀衡山！
然想到之前的護國寺祭禮，太子無視侍衛僧人的性命，甚至不惜自傷來擴大影響，如今這回，也不過是如法炮制，確是他這個自私涼薄的太子能做出來的事！
容姒神情冷然，這樣的人，如何能成為日後的一國之君？
“你一介文官，太子為何偏要你去做這事？”
喻良臣攥住容姒的視線，微微勾唇：“因為我還有一個身份，我是殿下的夫君，是昭明公主的駙馬爺。”
這話的其中幾字在他喉間滾過，總有那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容姒未及細想，已聽他又道：“那條官道旁人是行不得的，殿下忘了，那觀衡山上的四季山莊可是皇家園林。”
“所以，我如今的首要任務，就是讓殿下帶著我一道去往四季山莊。”
***
四季山莊四季如春，山上有天然湯泉，濯洗可令肌膚潤滑白皙，一向得宮中貴人喜愛。
容姒約了大公主和駙馬長青侯，又去接了淳於星和舒菱兒兩個，與喻良臣一並前往四季山莊泡湯泉。
這些時日，教引嬤嬤常住在舒府，教導舒菱兒的入宮禮儀，眼見著舒菱兒又瘦了一圈，可見這些時日實在難捱。然舒大人看舒菱兒看得緊，容姒只得擺出公主的架子，這才將她從舒府接出來，松快幾日。
一到四季山莊，容姒幾個沒急著去往湯泉，而是將房門一關，當著舒菱兒的面，掏出了一張大齊城鎮輿圖。
淳於星也知道了容姒的打算，同舒菱兒道：“菱兒莫怕，有我們在呢，我和殿下商量過了，待沈小公爺將藥制成，你便以突染惡疾之名暫緩入宮，到時候會有我們安排的大夫入府為你診治，他就會建議舒大人讓你去莊子裏靜養。”
“到了莊子之後，你就可以‘因病而逝’，我和殿下會找具屍體將你換出來，待舒府的人得知你逝世的消息，最快也要幾日後了，你的臉上又全是瘡疤，他們一定認不出。”
舒菱兒瞪大了眼：“真、真有這種藥嗎？這計劃可行？會不會……”
“可行。”容姒道，“所有的計劃都有風險，但只要我們安排得當，成功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容姒點了點輿圖：“其實你現在要操心的，是出來之後要去哪兒。”
淳於星道：“鹿城吧，鹿城不錯，人口多是個大城，大隱隱於市嘛。”
容姒也道：“漢城也行，是我的封地，照顧你也方便些，或是南下，去臨江、揚州，聽說那裏是煙雨朦朧的詩畫江南，最宜久居了。”
淳於星忍不住紅了眼，拉了兩人的手：“阿姒，阿星，你們待我真好。”
在舒府的時候，她從未想過，除了母親之外，還有人會對她這麽好。
想到母親，舒菱兒的笑意微微一斂，道：“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我娘，她身子本就不好，若是……”
“放心。”容姒道，“我看舒夫人是真心疼愛你的，若你執意不嫁，闔府上下也恐只有舒夫人會同你站在一邊。我們會找合適的時機同她坦白一切，她若也想離開舒府，我們可以如法炮制，待你的事情平息，再找機會將舒夫人也一並接出來，同你團聚。”
“只是之後的日子，便要靠你自己了。”
舒菱兒點頭：“我不怕，我想過了，我會做茯苓糕、紅棗糕、綠豆糕……好多好多糕點，到時候我就開家點心鋪子，一定能同娘親一起生活下去。”
淳於星笑道：“菱兒做糕點的手藝可是一絕，宮中的點心禦廚都比不上，鋪子的生意定會好極了。”
“那我就派幾個能幹的人跟著菱兒。”容姒道，“既能保護你們，又能在你的點心鋪子打下手，說不定以後菱兒的鋪子還能做出名聲來呢。”
“那就多開幾家。”舒菱兒笑得眉眼彎彎，“開好多好多家！”
幾人齊齊笑開。
山莊之中雀鳴啾啾，泉水叮咚，的確是極好的溫養聖地。
容姒的屋子靠近東邊的一處湯泉，喻良臣則住在湯泉的另一頭，他們好似就只是單純來游山玩水的，一整天都沒有離開四季山莊。
容姒換了便衣出來，推開了湯泉邊上的竹扉。
撲面一股潮濕水汽，帶著山石的味道，混著暖洋洋的春風。四周皆是霧蒙蒙的，叫人恍惚置於瑤池仙境，容姒索性脫了鞋，赤腳踩在光滑的青石上，一步步往湯泉走去。
忽聞近處一陣水聲，容姒頓住腳步，擡眸卻見湯泉中隱約有道人影，立時出聲：“誰在裏面？”
然不等她看清來人，腳踝處便有力道將她輕輕一扯，叫容姒整個人滑進了湯泉之中。
溫熱的泉水一下子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其中，容姒屏息探出頭去，一出水便對上一片雪色胸膛，水珠自其鎖骨間滾過，或疾或緩，與她的烏黑長發交織成錦。
容姒一楞，屬實沒反應過來。
卻聞頭頂一聲輕笑：“殿下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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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良臣今日回來得早了些, 將到府門前便見馬夫拉著車輦離開。
殿下也回來了。
喻良臣面上瞧不出什麽，步子卻是不知不覺加快了些。
雖是入了春，但容姒畏冷, 棠梨院的內殿雖撤了厚厚的隔簾, 卻還留了一道垂簾擋風。
喻良臣一手解了披風, 行至垂簾前, 卻聽裏頭的人道：“晏公子模樣才學樣樣都好，待殿下又這般細心溫和，若是他來做殿下的駙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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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耳吐了吐舌，容姒無奈點她：“你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世代書香的晏氏大族怕是要恨上我了。”
香耳小聲道：“可憑心而論, 晏公子那樣的人不是良配麽？與殿下郎才女貌多登對啊，若他不是出生世家大族……”
“那他也不會成為本宮的駙馬。”
容姒已瞧見了垂簾後的人影, 微微揚眉：“晏家公子君子有匪, 本為良配，然喻良臣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唯有與之成親，方能徹底斷他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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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中, 他一直是個反臣, 該日日掣肘, 除之後快。
下一瞬, 眼前的垂簾便被人撩起, 容姒擡眉看他：“駙馬回來了。”
喻良臣將披風搭在腕上, 面上不辨喜怒，只道：“今日起我會搬到書房。”
原先為了做出“新婚燕爾”的模樣, 喻良臣與容姒同住在棠梨院，兩人雖是同榻而臥，卻也隔了楚河漢界。
眼下他主動提出要分房而睡，容姒自是欣然同意：“其實你也可以回喻府。”
駙馬本就無需日日住在公主府中，每月抽個一兩日出來做個戲便也夠了。
喻良臣聞言，目中微頓：“殿下不是想知道太子的消息麽？喻府不在皇城邊上，與公主府亦相距甚遠，往來不便。”
容姒遂道：“隨你。”
喻良臣輕輕摩挲了下指尖，她既喜歡晏離那樣的有匪君子，那他便做一回君子。他可以恪守禮節，與她分房而睡，不越雷池一步，但前提是，他必須留在公主府中，留在她身邊。
看出容姒巴不得他早些收拾東西搬去書房，喻良臣微微抿唇，索性將披風一掛，又在外間坐了下來，沏茶道：“今日太子授意我，留意自潭州運往攸南道的坤木。”
“坤木？”
容姒也在一旁落座，聞言擡眸。
她倒也聽說過，據說這種木頭能留存百年，不易腐壞，素有“百年神木”之稱。還在攸南道興建的龍舟，主材便是這種坤木，只是這坤樹素來只生長於潭州，聖上便下令將木材從潭州運送至攸南道。
容姒敏銳，立時道：“這坤木有問題？”
喻良臣頷首：“不錯，太子得到消息，送往攸南道的這批坤木中，摻了劣質的木材。”
也就是說，有參與造龍舟事項的官員中飽私囊，貪墨工程款項。
喻良臣又道：“寧國公的次子就在工部任職。”
這便是了。
寧國公是二皇子容岳的外祖，工部也大多是二皇兄那派的人。
容姒擰眉：“容岳怎敢這樣大膽，父皇對攸南道的龍舟事宜一向重視，這事要是被查出來，父皇必定震怒，工部那些人怕是一個都保不住。”
“利動人心。”喻良臣淡聲道，“二皇子要與太子相爭，就要有足夠的錢財支撐，殿下以為那些官員貪墨的大頭都進了誰的口袋？”
“其實不止是二皇子，太子的人怕也從中貪了不少。”
容姒震驚：“建造龍舟不是小事，父皇一心想南下，這龍舟造成定是要下水啟航的，若是出了什麽事……”
喻良臣搖頭：“這龍舟怕是造不成。”
“什麽意思？”
“聖上想造龍舟，是因夢見神龍擺尾，認定此兆乃天降神諭，遂親自畫了龍舟的設計圖，給了工部。但這圖紙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工部提請過，然聖上一意孤行，令工部無論耗時多久都要將這龍舟造成，如今工部雖對圖紙進行過修改，但造出來的東西能不能下水尚未可知。”
容姒沈聲道：“也就是說，太子和二皇兄都知道，這龍舟很可能是造不成的，所以趁著工程期間貪墨款項……”
容姒目中一冷：“太子想讓你做什麽？”
“從潭州來的坤木要去攸南道，必會經過觀衡山下的官道。”喻良臣眉目清寒，“他讓我帶人去炸了觀衡山道，將木材留在那處，之後就會有人前來疏通官道，將發現劣質木材一事上報，如此便能牽出二皇子那派的人。”
容姒的額角突突直跳，一時只覺得荒謬至極。炸毀山體導致滑坡，莫說木材，運送木材的那些人怕是都要被埋在觀衡山！
然想到之前的護國寺祭禮，太子無視侍衛僧人的性命，甚至不惜自傷來擴大影響，如今這回，也不過是如法炮制，確是他這個自私涼薄的太子能做出來的事！
容姒神情冷然，這樣的人，如何能成為日後的一國之君？
“你一介文官，太子為何偏要你去做這事？”
喻良臣攥住容姒的視線，微微勾唇：“因為我還有一個身份，我是殿下的夫君，是昭明公主的駙馬爺。”
這話的其中幾字在他喉間滾過，總有那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容姒未及細想，已聽他又道：“那條官道旁人是行不得的，殿下忘了，那觀衡山上的四季山莊可是皇家園林。”
“所以，我如今的首要任務，就是讓殿下帶著我一道去往四季山莊。”
***
四季山莊四季如春，山上有天然湯泉，濯洗可令肌膚潤滑白皙，一向得宮中貴人喜愛。
容姒約了大公主和駙馬長青侯，又去接了淳於星和舒菱兒兩個，與喻良臣一並前往四季山莊泡湯泉。
這些時日，教引嬤嬤常住在舒府，教導舒菱兒的入宮禮儀，眼見著舒菱兒又瘦了一圈，可見這些時日實在難捱。然舒大人看舒菱兒看得緊，容姒只得擺出公主的架子，這才將她從舒府接出來，松快幾日。
一到四季山莊，容姒幾個沒急著去往湯泉，而是將房門一關，當著舒菱兒的面，掏出了一張大齊城鎮輿圖。
淳於星也知道了容姒的打算，同舒菱兒道：“菱兒莫怕，有我們在呢，我和殿下商量過了，待沈小公爺將藥制成，你便以突染惡疾之名暫緩入宮，到時候會有我們安排的大夫入府為你診治，他就會建議舒大人讓你去莊子裏靜養。”
“到了莊子之後，你就可以‘因病而逝’，我和殿下會找具屍體將你換出來，待舒府的人得知你逝世的消息，最快也要幾日後了，你的臉上又全是瘡疤，他們一定認不出。”
舒菱兒瞪大了眼：“真、真有這種藥嗎？這計劃可行？會不會……”
“可行。”容姒道，“所有的計劃都有風險，但只要我們安排得當，成功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容姒點了點輿圖：“其實你現在要操心的，是出來之後要去哪兒。”
淳於星道：“鹿城吧，鹿城不錯，人口多是個大城，大隱隱於市嘛。”
容姒也道：“漢城也行，是我的封地，照顧你也方便些，或是南下，去臨江、揚州，聽說那裏是煙雨朦朧的詩畫江南，最宜久居了。”
淳於星忍不住紅了眼，拉了兩人的手：“阿姒，阿星，你們待我真好。”
在舒府的時候，她從未想過，除了母親之外，還有人會對她這麽好。
想到母親，舒菱兒的笑意微微一斂，道：“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我娘，她身子本就不好，若是……”
“放心。”容姒道，“我看舒夫人是真心疼愛你的，若你執意不嫁，闔府上下也恐只有舒夫人會同你站在一邊。我們會找合適的時機同她坦白一切，她若也想離開舒府，我們可以如法炮制，待你的事情平息，再找機會將舒夫人也一並接出來，同你團聚。”
“只是之後的日子，便要靠你自己了。”
舒菱兒點頭：“我不怕，我想過了，我會做茯苓糕、紅棗糕、綠豆糕……好多好多糕點，到時候我就開家點心鋪子，一定能同娘親一起生活下去。”
淳於星笑道：“菱兒做糕點的手藝可是一絕，宮中的點心禦廚都比不上，鋪子的生意定會好極了。”
“那我就派幾個能幹的人跟著菱兒。”容姒道，“既能保護你們，又能在你的點心鋪子打下手，說不定以後菱兒的鋪子還能做出名聲來呢。”
“那就多開幾家。”舒菱兒笑得眉眼彎彎，“開好多好多家！”
幾人齊齊笑開。
山莊之中雀鳴啾啾，泉水叮咚，的確是極好的溫養聖地。
容姒的屋子靠近東邊的一處湯泉，喻良臣則住在湯泉的另一頭，他們好似就只是單純來游山玩水的，一整天都沒有離開四季山莊。
容姒換了便衣出來，推開了湯泉邊上的竹扉。
撲面一股潮濕水汽，帶著山石的味道，混著暖洋洋的春風。四周皆是霧蒙蒙的，叫人恍惚置於瑤池仙境，容姒索性脫了鞋，赤腳踩在光滑的青石上，一步步往湯泉走去。
忽聞近處一陣水聲，容姒頓住腳步，擡眸卻見湯泉中隱約有道人影，立時出聲：“誰在裏面？”
然不等她看清來人，腳踝處便有力道將她輕輕一扯，叫容姒整個人滑進了湯泉之中。
溫熱的泉水一下子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其中，容姒屏息探出頭去，一出水便對上一片雪色胸膛，水珠自其鎖骨間滾過，或疾或緩，與她的烏黑長發交織成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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