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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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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烈骨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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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虞之離開京城之後倒是沒有著急到江南荊州,沿路南下的時候總是會遇見一些不開眼的劫匪,反正他是奉旨平寇, 順便清理些雜碎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等到了錦州的時候, 一行人又逗留了一段時間,如此到荊州的時候就已經九月十七日了。

甫一到了荊州,府中的奴仆猶豫了許久, 到底還是呈上來了一個金鐲子, 道:“啟稟大人, 這鐲子是昨日有人送過來的,道他們有一份禮物想要呈給大人,奴才原本想要回絕, 只是那人走的匆忙,便將此物留下了。”

“昨日奴才派人跟著那人回去,看那人似乎是段家寨的人, 段家寨是土匪窩, 只是昨夜段家寨也不知為何起了大火, 烈火一直燒到了天明,寨子中無一人生還。”

謝虞之舟車勞頓, 起先並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視線落在那放在桌面的金鐲子上, 她的每一件首飾他都曾過目, 只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聽完那奴仆的話語後, 他無端覺得耳鳴,就連眼前都是陣陣發昏。

寨子燒了一夜的烈火, 無一人生還,那她呢?

那葉清清呢?

顧不得喝口茶,謝虞之就行色匆匆出了門,他一路疾走出了府邸,翻身上馬徑自朝著段家寨奔去,只是方方走進山腳就能聞見一股刺鼻的燒焦味道,他騎馬朝著山頭奔去,殘陽似火、晚霞如煙,晚風吹動他墨色的衣袂,他面無表情坐在馬背上看著好似一尊冷面煞神,唯有攥著韁繩的右手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因為用力,他右手骨節處微微泛白,就連指尖都在輕微顫抖。

很快就到了山頭,只見遍地都是燒焦的屍體。

他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她。

那廂謝令見公子匆匆出了府,便立刻帶著人在身後跟著,等趕到的時候便見公子面無表情註視著燒焦的山頭,那一片黑色蔓延開來,如同黑雲一般將尚有餘亮的天色壓得分外陰沈,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①。

很久過後,謝虞之什麽話都沒有說,他調轉馬頭如同往常那樣回府,下山的路上他一次都沒有回頭,仿佛這樣就能將一些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一直等到山腳的時候,謝虞之才勒緊了韁繩,馬兒按照主人的心意停下,他回頭遠遠望了一眼山頭,山頭縮成了一個黑漆漆的小點,他收回視線看向了謝令,嗓音平靜吩咐道:“昨日下了雨,夜間便起了火,這件事情有蹊蹺,派人下去查。”

說完這話,謝虞之便用力勒了一下韁繩,頓時馬兒便如離弦的箭羽那般飛奔了出去。

暮色籠罩而下,夜幕緩緩降臨,節度使府邸一片安靜,奴仆們原先準備好的接風宴也沒了用處,謝虞之回府後就直接命令奴仆將那金鐲子扔了出去,他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中,屋內沒有點燭火,看起來有些陰惻惻的。

此時,謝虞之心中五味雜陳,驚懼之下一顆心猶自砰砰亂跳,而後便是直直墜入了冰窖中,他素來不是個沖動的人,可是今日聽見她死訊的時候,竟是腦海中一片空白,顧不得思索就沖到了段家寨,這不是件好事。

他從前以為他對她只是如貓貓狗狗一般的喜愛,如今看來卻也不盡然。

阿貓阿狗死了,他會如此失態嗎?

答案毋庸置疑。

謝令辦事很快,一個時辰後就帶人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回來稟告道:“啟稟公子,屬下派仵作看過了,山上的人都是活活燒死的,其中有幾人身上有傷口但不致死,另外奴才還在山腳下發現了打鬥的痕跡……”

說到這裏,謝令的語氣微微一頓,小心翼翼看了眼公子的面色,這才繼續開口道:“公子,或許葉姑娘沒有死,只是被人帶走了。”

聞言,謝虞之冷笑一聲,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是誰幹的這件事情,除了那個瘋子,還能有誰?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如此瘋瘋癲癲。

書房內黑漆漆的,只有一片寂寥的月光穿過狹窄的窗縫落在地上,淺淺的似是一片無望海,謝虞之晦暗不明的眼底閃過一道厭惡,明滅的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他仿佛是一只從無間煉獄爬出來的厲鬼,半響後嗓音如霜般冷聲道:“這件事情先不著急去查,謝令,你先去幫我找一個人。”

很快謝令就按照公子的吩咐下去了,書房的門短暫開啟又迅速闔上,木門在漆黑的夜間發出一道嘶啞的聲響,落在地上的明月光很快就消逝不見了。

*

葉清清等到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白日的時候滾下山坡,撞在樹上的那一下著實很疼,她現在背部都是一片麻木,視線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她看見淺黃色的床幔迎風吹動,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是身在何處。

她用兩手撐在床榻上,慢慢從床榻上起身,背部現在還是很疼,許是聽見了屋內的動靜,很快就有一個穿著黛青色衣衫的丫鬟走了進來,“姑娘,你終於醒了,你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前日我家夫人路過郊外的時候碰見了你,見你昏迷不醒這便心善將你帶了回來。”

聞言,葉清清便想要從床榻上起身去找夫人謝恩,見她想要起身,那丫鬟便連忙走到了床榻邊,按住了葉清清的肩膀,“夫人吩咐了,這些日子就讓你好好養傷,等到傷養好了以後再當謝恩。”

葉清清點頭表示知曉,隨後那丫鬟便出門端來了一盆清水供她洗漱,她身上有傷便也沒有推辭,短短幾日就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當真是不可思議,她竟是死裏逃生了兩回,足夠她感念許久了。

*

宋氏位列三大世家之一,從前也是在京城,只是家主宋煜成婚之後,他夫人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多年都靠喝藥溫養著身子,再加上沒過幾年宋思鳶就同謝離松和離了,整日在府中哭哭啼啼。

京城氣候幹燥本就不適合養病,且京城是權力中心鬥爭激烈,宋煜便做主帶著宋家南遷、定居潭州,一晃十來年的光陰逝去,是宋家在江南的日子倒也算是安穩,便是江南水患發生的時候,潭州也是巋然不動。

宋煜的夫人名為姜念,容貌清秀、性子和善,只是身子有些虛弱,常年需要用名貴藥材溫養,兩人育有一子宋梅傾,年二十二歲,性情溫文爾雅,平日裏手不離書,氣質很是文雅和善。

宋思鳶不願意同宋煜一家住在一起,她一個和離過的婦人,可沒心情看著他們夫妻二人整日琴瑟和鳴、恩恩愛愛。

她索性就單獨出來買了一處宅子,取名“暢園”,自己一個人住倒也算是快活,暮時晚霞漫天,她坐在亭子中看著天邊的火燒雲,如火如荼蔓延開來的雲彩,倒有些像那天燒不盡的山火,她右手拿著一把蠶絲做的團扇,動作不緊不慢扇著風,鬢發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曳,保養得宜的白皙面容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

她瞇了瞇眼,視線從火燒雲上移開,也不知道謝虞之有沒有收到她送的大禮?

在暢園中,宋思鳶從來都是披肩發,衣衫的顏色也是分外鮮艷,這是她的暢園,一切都由她做主,她願意怎麽活就怎麽活,怎麽快活怎麽活,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若是有那個不長眼的雜碎敢多言,只管拖下去亂棍打死。

便是到了這個時節,潭州的暑氣還是未有任何消減,亭子中擺放著許多冰鑒,有一位穿著白衣的男子用指尖撚起了一顆葡萄送到了宋思鳶的唇邊,她微微一笑,視線從那男子清俊的面容上掠過,貝齒咬了一下他的指尖,隨後右手握著團扇拍了拍他的側臉,誇了一句,“好乖乖。”

宋煜來者不善到暢園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他連忙轉身背了過去,嗓音中是擋不住的怒氣,“宋思鳶,光天化日成何體統,趕緊讓他離開。”

聞言,宋思鳶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故意晾著宋煜了一段時間,這才讓那男|寵離開,隨後動作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番衣衫,明知故問道:“兄長這般怒氣沖沖前來是所為何事,真是平白打擾了我的雅興……”

宋煜轉身走到了亭子中,目光從宋思鳶身上打量而過,想到荊州發生的那件事情就氣得胸口疼,都怪他這些年輕縱了她,若不然她也不敢做出來這樣喪心病狂、無法無天的事情來,想到此,他咬牙就扇了宋思鳶一巴掌,嗓音中是遮不住的怒火,“宋思鳶,你做了什麽自己心知肚明,我看你是有些瘋魔了,平日裏在院子中胡鬧就算了,現在竟是連人命都不放在眼中了。”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亭子中很是明顯。

那一巴掌可真疼,頓時,宋思鳶的側臉上就浮現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握住了側臉,驚道:“哥哥,你居然打我,死的不過是一些螻蟻罷了,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況且人死不能覆生,你打我有什麽用,何必為了那些螻蟻動怒?”

年近四十,她行事還是如此天真爛漫、不管不顧,總以為有些事情輕易就能翻篇。

宋思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哥哥,你錯怪我了,那可是我送給謝虞之的賀禮,恭祝他成了荊州節度使,我與他母子十幾年未見,送他一份禮物怎麽了?”

“哥哥,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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