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番外.尚未到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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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番外.尚未到來的那一天
外星人、未來人、超能力者……誰都好，把世界攪個天翻地覆就好了。
但是，就算再怎麽祈禱，結果也是一樣的——誰也不會來。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些都只是在故事中存在的，只能在故事中存在的角色。
而在這裏，坐在床上的人，如此許願著的人，也只是個與特殊毫無關聯的普通人罷了。
將雜志的一頁折角，當成書簽使用，莫雨把它塞回了堆滿各種雜志的書櫃裏。
那些雜志大多數都只有三十來頁，卻硬生生靠著數量，讓被壓在最下面的好幾本大部頭小說毫無存在感。
頁數本身對莫雨來說就是一種劇透，自從認識到這個事實的那天起，她就很少看紙質書了，現在書架裏能歡迎入住的新房客也只有雜志了。
反反覆覆地讀這些故事，這就是她打發暑假時間的方式。
不過今天她有幸換個地方找樂子，呃，意思是說，今天有親戚會來。
當然，親戚根本沒辦法成為她的樂子，她要做的是——在親戚來之前借用各種理由離開家門，這樣就可以避免見到親戚了。
可惜這次當莫雨推開自己房間門的時候，她發現，她遲了一步，已經都來了。
家裏的門推開所發出的聲響並不算大，只有她的媽媽和另外兩個……嗯，叫不出輩分來的親戚，註意到了她的出現。
然後，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又轉過頭看向了之前的位置。
說到之前看的東西的話，其實也沒什麽，莫雨撇過頭去也能看見。
只是嬰兒，只是一輛嬰兒車而已。
嬰兒車裏當然會有嬰兒，對，就像不久前父母曾告訴過自己的一樣，姑姑……還是表姐……還是說小姨媽……總之鬼記得是哪個親戚家，誕生了一位新的生命。
也意味著自己不再是家裏面最小的那個孩子了。
哎呀，指不定下一年的春節，也該輪到她給這孩子發紅包了。
大家都會去關心這個孩子，不會逢年過節要求自己來什麽才藝表演了。
對莫雨來說，這樣正合適，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她現在徑直走過大家身邊，打開大門出去，也沒有人會問她一句話。
……是這樣正合適才對。
明明這樣就好，就算不好，家族裏總會有比自己小的孩子誕生，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得不接受的定理才對。
卻不知為何，被焦躁感不斷壓迫著。
到底是為什麽走在樓梯上的莫雨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何連呼吸都要窒息一樣，心跳也跳得這麽快。
踏下最後一階時，她才想到。
啊，我討厭呢，小孩子。
……對，這是她想到的真心話，也是她想到的借口，隱瞞更加卑劣緣由的借口。
不能再想了，莫雨拿出自己的翻蓋手機，給朋友發了一條短信：
「今天有空嗎要不要出來或者我去你家」
這個朋友倒還是老樣子，很快就回覆了消息：
「現在我倒是不介意你過來，不過今天我家有親戚來做客」
誒~怎麽大家，今天都有親戚要來雖然，哪怕算上自己，這也才是第二個。
不過，那也無所謂了，還能比現在的自己差到哪裏去呢至少她不能和小孩子在一起。
雖然現在還在上初中的她，在大人眼裏也是個十足的小孩子，前年都還能過兒童節呢。
不過也就是這個年紀的兒童最看不起比自己還小的小孩子了，從各種意義上，只是個無比普通的想法而已。
「真有緣，我家也有親戚來，能到小區門口等我嗎在你們小區玩就夠了」
於是，她這麽敲下鍵盤，邊敲邊抱怨果然比起九鍵，還是二十六鍵更好用……哼，不過翻蓋手機做成二十六鍵也太擠了，偶爾會想用智能手機看看啊。
好像，最近整個手機都是屏幕，手指碰一下，不用別的工具就可以當作鼠標的，「觸摸屏」的手機……那種也越來越多了呢。
不過那些都是和自己無關的事了，莫雨心想不知道那種手機要怎麽玩貪吃蛇。
「好啊，你現在到哪了時間還是老一套嗎」
「剛剛出門啦，大概和上次一個時間剩下的到了再和你說吧」
說到這裏兩個人加起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話費了，為了自己的，也為了她的話費考慮，莫雨收起了手機，剩下的話就等到見面再說吧。
離這位朋友的家並不是很遠，搭乘公交車六七站後下車，再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正好到她家。
不過這就這幾站，也是要坐二十來分鐘的，上車之後夏茉鳴再次拿出了手機，點開了推箱子。
這個手機上的推箱子，自然是最經典的那一版本，自然，她閉著眼睛都能通關前面四關。
……幾乎都是被人指點著過關的，因此，這之後沒有人指點的第五關，她一次都沒有通關過。
正是如此，只有前面四關被她反反覆覆推來推去，由此完全背下了通關路徑，眼睛對這四關已經是無用之物。
於是，今天她打算稍微挑戰一下第五關，嗯，稍微呢。
總比圍棋好呢，非要圍棋的話，至少，如果這手機裏面附帶說明書就好了，然而事實上是一打開它，就已經自動開始了……
有放這個的內存倒不如放五子棋!明明都是棋類，明顯五子棋要好玩多了嘛!
就是這樣，貪吃蛇和俄羅斯方塊也差不多玩膩了，她點開了推箱子，點進了第五關。
然後直到下車都沒有通關。
每次都覺得要通關時，才發覺自己實際上已經走入了死胡同，就這樣認輸，不知道重置了多少次。
不甘心的她，盯著手機行走在人行道上，再次進行著新一輪的嘗試。
這個朋友是從小學開始的同學，她家也來過好幾次了，莫雨並不覺得自己不看路就會走錯路了。
說到底，雖然前面有個十字路口，其實，直走就能到了，這要怎麽迷路啊
要是推箱子也能這麽直著推就好了，莫雨突然想著，但要是真的那麽簡單就能成功，她肯定對這個游戲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再一次認識到自己前方只有死路一條，重新開始這一輪游戲時，她正好走到十字路口前，到了這種地方，再怎麽說……嗯，果然要把手機收起來才行呢。
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旁邊正好有一家報刊亭，以前朋友會在這裏買漫畫雜志，而她會想要游戲攻略書，但不知道從哪一次來開始，它和旁邊的電話亭一起消失了。
懷念著這些事，走過了斑馬線，然後莫雨重新拿起了手機，開始了下一輪作戰。
一陣風吹過，突然間天空暗了一個度，大概是把雲帶來了吧。
說起來，今年夏天倒是意外得涼爽，昨天晚飯時播報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最高氣溫只有33度，待會兒還會下雨。
現在倒是天空陰沈下來了，剛剛那片晴朗的天空完全不像會下雨啊，真厲害，天氣預報，是怎麽做到的呢簡直是……占蔔
這樣的話今天下完雨能看見彩虹嗎莫雨只在四歲時見到過一次彩虹，只是掛在天邊的，很小一道，仿佛馬上就要消失了，和電視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啊，形狀顏色當然是一模一樣，肯定是彩虹沒錯，但為什麽感覺就是不一樣，不應該是更華麗，更像奇跡一般的嗎
不過，直到現在都沒能見到過第二次，也算有夠奇跡了吧
如果這次能見到彩虹，要是跑得夠快，能跑到彩虹的腳下嗎能看見星虹現象嗎嗯，當然不可能，不管哪個都是不可能的，什麽奇跡都做不到吧。
想著這些不切實際的事，莫雨手上也沒停下推箱子，這次，第一個成功推好了，第二個也是，然後第三個……嗯，沒問題，第四個看上去也不會遇上死路，又一次感覺成功要來了。
然後意外發生了，不是在游戲裏面，而是現實。
……好像，撞到什麽東西了。
沒有看路的莫雨一楞，感覺心臟都停了一拍，猛地擡起頭來，果然，是撞到了一個小孩子。
如果非要撞到什麽東西的話，莫雨寧願是電線桿，雖然那樣會很痛，但也比撞到什麽人好，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條路上根本就沒有電線桿。
特別是不想撞上這樣的小孩子……這個孩子大概比莫雨還小三四歲的樣子，應該才是小學三四年級的樣子
說到小孩子不就會說到大人嗎你想想，沒有什麽小孩子會獨自一人在大街上亂逛吧，當你撞到一個小孩子時，就相當於同時撞到了一個大人。
而且，大人會比自己被撞到了還要更加倍地指責!
還記得自己上次走在路上，被橫沖直撞的另一個人撞倒，其實也沒怎麽樣，自己爬起來就好了，但身後的父母倒是反應得很激烈。
都不能說比她激烈了幾倍，畢竟，零再怎麽乘，也都是零。
罵戰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莫雨甚至覺得最尷尬的人是夾在中間的自己。
她該去幫那個人說話的，這樣說不定就能終止這場毫無意義的紛爭了，但是當時她沒有。
未來更是不會。
為什麽……啊，因為，錯的本來就不是我。
而這次莫雨也是這麽想的，雖然不管怎麽說都是她光看著手機不看錯有問題在先，但還能怎麽著總不能怪自己吧
而且，腦子都來不及判斷撞過來的感觸大概是什麽級別，會把人撞到什麽程度，她先一步想到要是撞出什麽問題，肯定第一個找她要賠錢。
哎呀，這個……怎麽辦呢
逃!
當然是逃，除了逃找不到別的選項，莫雨一眼都不看眼前自己撞到的人，拔腿就跑。
“我是不會賠錢的!”
只放下了這句狠話……嗯狠話啊，不好意思，丟下了這句怎麽聽怎麽丟人的話，就直奔朋友家去。
……然後因為太慌張了，一路跑過去還撞上了更多的人，還差點摔一跤……幸好被一旁走過的路人扶住了，自然，她更不敢多說半句話了，一個勁往前跑。
原本朋友家就在不遠處了，並不是那麽遠，可全速奔跑還是讓莫雨在抵達大門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不再喘氣。
這一下感覺就像在恐怖游戲被怪物追逐了老半天，終於逃到安全的地方一樣，雖然到處撞人的怪物顯然現在是莫雨本人。
原本還想拿出手機給朋友發短信的，然而，剛剛擡起手，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拍肩的人正是莫雨的朋友。
不錯，正好省話費了。
“因為你說你要來，所以我也問了問其他人今天要不要一起聚聚，但是其他人今天都抽不出空啊，看來今天就我們了
要去哪裏呢家裏的話有我親戚在，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過去坐坐”
“誒嘿嘿……果然他們這幾天很忙呢，你家就算了，去別的地方坐坐”
低下頭回答了朋友的問題，莫雨選擇——嗯隨便什麽地方坐坐都行，不要有大人就好。
大人小孩全部都討厭!當然同齡人也一樣，這就是莫雨，不過要從中選一個最討厭的話……嗯，果然是小孩子!
比起無論如何都令人生厭的那些人，這個世界其他令她無比期待的東西，才是她想要的。
要是說到以前她們如何打發時間的話，那果然是報刊亭——啊，這個已經不見挺久了。
那之前幾次呢在報刊亭不見之後的幾次嗯，當時有其他人在，就聽其他人的意見了，這次要讓莫雨自己選的話，那……超市
只是在莫雨做出抉擇前，朋友又突然說：
“但是說起來啊，你有沒有看到李一天”
“……呃，不好意思，誰”
“李一天，是我表妹啦，她無論如何也要跟著我過來，叔叔他們也說讓我帶著她，就勉強讓她跟來了，啊哈哈要說不好意思的是我，都沒跟你說還有個人”
朋友不好意思地說著，說完像是為了掩蓋這股尷尬的氣氛，大笑了起來。
“這、這樣不過，我沒看見啊”
“什麽我說我要等朋友，她就自顧自沖出去說她幫我找了，結果你沒看到她嗎”
“她都不認識我，要怎麽幫你找啊!”
毫不留情地，莫雨釋放了吐槽攻擊。
不過暫且不提吐槽，表妹那該挺小的吧，這可不好了，把小孩子帶丟了，她回去一定會被家長罵，而且，也不知道這個小孩子現在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今天真是麻煩的一天，看來不管多麻煩，莫雨都得幫忙找找這個小孩子了。
“她有手機嗎啊，幾歲我們分頭去找嗎”
“啊不用，她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回來的路”
“呃，這是否有些……”
朋友的心大一時讓莫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還好，正好這時朋友越過莫雨，朝著她身後喊道：
“看吧，她回來了!餵一天!過來，她已經到了!”
算了，人沒事就好，正好用不著去找她了，莫雨接受了這個結果，轉身向著朋友望去的方向看了一下。
嗯……看了一下。
那不看還不要緊，一看莫雨就想起來了。
剛剛是急著跑路，什麽都沒看清啦，但撞上去的瞬間還是看到了個大概的，起碼大概知道身高，衣服大概是什麽顏色……勉強也有個印象。
所以那個人好像，大概，或許，說不定就是，呃、嗯、那個什麽，剛剛撞到的那個小孩子。
不!還不能確定!長得像!只是長得像，還有僅僅是長得像的可能性!
瞬間莫雨覺得自己大腦遭受到了什麽攻擊一樣，還是滿級暴擊傷害，腦漿都要搖勻了一樣，什麽都想不出來，身體也沒辦法動起來。
只能聽著朋友介紹道：
“她就是李一天，我表妹，對了，一天，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她叫什麽名字”
明明朋友就在身旁，沒有挪動過一步，但莫雨卻覺得聲音越來越遠。
這裏是不是自己該說一下自己的名字她恍惚地想著，但沒辦法張開嘴。
那正好讓朋友代替自己說吧，可，那個叫李一天的小孩卻突然開口問：
“您叫什麽名字呢”
這麽直勾勾地對著自己問，莫雨才終於勉強讓自己的聲帶開始工作：
“那個……我、我叫……莫雨，你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東西，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她們根本沒有知道彼此名字的必要吧都怪朋友偏要提這回事!
熟練地把問題丟到了別人身上，莫雨打算就這麽閉嘴好了，但，她聽到那個小孩子這麽叫她：
“你好!莫雨大人!以後可以就這麽叫你嗎”
“嗯……誒什麽莫、誒誰哈!”
這人咋回事啊，莫雨大人……是在叫她這是最近流行的什麽嗎不，倒不如說這是幾百年前流行的什麽吧!清朝亡了多少年了
莫雨徹底摸不著頭腦了，而朋友眨巴眨巴眼睛，啥也沒說，看起來，她只是來吃瓜子看戲的。
而當事人之一的莫雨顯然完全不懂李一天在唱哪出戲，或許那個小孩自己都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解釋說：
“剛剛是你在路上到處撞人的吧我知道哦，因為第一個撞到的是我”
不好!就是這個人啊!雖然之前也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但是就這麽被直接點出來了，莫雨心裏簡直有一萬個聖誕老人在開派對……呃，就是，派對能懂嗎
好吧，你不懂了吧我也不懂!
意思就是說，就算她真的是……好吧，她本來就是被莫雨撞到的那個小孩子，可她現在是要幹什麽莫雨還是完全不懂。
只能聽她繼續說下去：
“您連一句道歉都沒說呢!”
“啊對對，怎、怎麽了嗎”
事到如今，莫雨總不能當場認慫，光速補一個道歉了吧那對之後撞到的人很不公平!
只能強裝鎮定了，有朋友在旁邊給自己說話，多少不會把她怎麽著吧
沒錯!都是推箱子的錯!推箱子!
不……雖然是這樣，但能不能不要在我朋友面前提到這事啊!求求了!好丟人的!
但是已經無法阻止了。
她說：
“感覺好酷!好炫!死不道歉的樣子!”
誒
“你說什麽”
遲疑一下，莫雨還是這麽問了，反正朋友也是一臉不解的樣子，也幫她問一問。
“嗯莫雨大人死不道歉的樣子感覺很酷”
然後李一天老老實實地重覆了一遍。
難道就要按字面意思理解嗎別吧，我想那絕對不是酷，或許，那個叫沒禮貌。
絕對只是沒禮貌而已吧!
“那是推箱子的問題”
但莫雨還是不會道歉的，她只會把問題推給別的什麽東西，就算讓眼前的這個小孩子變成不講禮貌的死不道歉的人也無所謂!
為什麽因為莫雨才無所謂別的，她就是說不出口，隨便別人怎麽想!
這是那個啦，優先級的問題
要是有人問她一個她不知道的問題，她就會隨便編一個，等識破的時候她就會道歉說對不起，那是我在撒謊。
比起「不知道」，她還是更願意說出「對不起」，而比起「對不起」，她寧願把責任推給別人。
或許總有一天她也可以坦率地說出這些詞，或許永遠說不出來了。
但是，李一天還是在這麽說：
“推箱子好酷!”
這人只會說好酷嗎——要不要叫一聲推箱子大人啊什麽的，要是把這些問題問出來，那完全是不禮貌上再加不禮貌，莫雨也不得不閉上嘴了。
幸而這裏還有她的朋友在，看起來總是大大咧咧有時候還有點笨，其實卻非常善於給人解圍的朋友。
“餓了，也到這個時候了，我們要不要去超市買點什麽咱請客哦!啊!當然你們別讓我太破費了!”
朋友笑嘻嘻地說著，走了幾步略顯滑稽的正步，然後一路小跑先走了。
李一天和莫雨也顧不得說別的什麽了，追著她往不遠處超市的方向走。
她們在超市裏和各種零食、以及零食的零售價進行了一番激烈的鬥爭，最後發現朋友零花錢根本不夠，而李一天的零花錢比她多。
結果最後，由李一天請客了。
而當出去時，也不知道在裏面為了該這個還是買那個吵了多久，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
“趕緊跑回去吧，看起來越下越大了，在變成狂風暴雨之前——啊，或者我們在外面找個避雨的”
朋友看了莫雨一眼後，提議道，可能是她想到莫雨並不想去她家見她那堆親戚吧，李一天一個人就夠了。
非常感動於這份理解，莫雨自然是沒什麽意見，而且，這個雨來得這麽快，指不定去得也快呢夏天不就是這個天氣嗎畢竟這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區。
“啊呀，回超市裏面嗎啊，旁邊那家藥店外面就擺著有座位誒，或者你知道別的地方你呢”
既然朋友看向莫雨，莫雨就看向了李一天，不知道她如何作想，如果她想回去的話……
“我聽從莫雨大人安排!”
然而她只是這麽說。
“啊哈哈，收了個小跟班，啊不，莫雨你收了個崇拜者啊，不錯，先去藥店那裏坐一下吧”
再一次，朋友笑著說話，然後先一步跑開。
最後三人都在藥店外擺著的塑料凳子上坐下時，又都陷入了沈默。
就好像被大雨的氛圍影響到了一樣，誰也沒有第一個挑起話題，只是靜靜地坐著，剛剛才買的零食，也沒有誰從袋子裏面拿出來吃。
街上沒什麽人，明明進超市前還很多的，是也都去避雨了嗎
兇暴的大雨擊打在這世界上，拼湊著無名的樂章，並似是想要掩蓋除此之外的一切聲音。
這樣的場景讓莫雨想起她昨天才看過的那篇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在開頭便得知了自己的死期，會在這一天的黃昏死去，就這樣等待他生命的終結，而莫雨等待著這個故事的終結。
其中有一幕便是主角獨自在大雨中，他在等待，等待鐘聲響起，宣告他的生命又離死亡近了一步，可過了很久，鐘聲沒有響起。
他不確定是不是雨聲蓋過了鐘聲，還是說他自顧自以為過了很久呢於是他按著心臟數著秒，又過了一段時間，可鐘聲還是沒能想起。
是他的心跳太快了嗎他疑惑著，不能確定時間，他甚至連這裏是哪都不大能確定，他所唯一能確信的，乃是必然之死。
即使什麽也不知道，鐘聲也不再響起，也無法阻止必將到來的那樣東西——死神的腳步。
他什麽都做不到，只能等待死的眷顧。
而莫雨會想，是知道自己的死，一點一點看著日子推進恐怖，還是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就死了恐怖呢
不過這個問題，莫雨很快就自己回答了自己——都很恐怖。
但這又和現在的她有什麽關系呢，平白無故被提前告知死期，那正常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吧。
雖然是件無比不幸的事，但完全是普通人遇不上的事件呢，一般人的話……嗯，還是走路上突然被車撞死比較有可能吧。
有一瞬間莫雨覺得有些羨慕，因為，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個無比平凡之人——可能就是從今天起。
這可糟糕了，莫雨擔心起了自己以後會不會沒辦法讀書，因為會嫉妒的，嫉妒主角有一個寫滿長長一本書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的故事。
想著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事時，一旁的朋友終於有了動靜，她從塑料購物袋裏摸出三包零食，然後給莫雨和李一天一人遞了一包。
一邊撕開包裝，她一邊朝莫雨搭話：
“我最近看了本蠻有意思的漫畫，是講游戲的，感覺是你會有興趣的類型啊”
雨的聲音太大，連她說什麽都要聽不清了。
“誒是、是嗎是講什麽的”
“嗯……是講游戲的!啊哈哈這個剛剛說過了，怎麽形容呢，游戲廢人和世界作戰一路成為世界頂尖玩家的故事”
“明明都是世界頂尖玩家了，還要被叫成廢人，現在廢人的標準也很嚴格啊”
苦笑著，莫雨吐槽道，畢竟她只是個連推箱子第五關都過不去的普通人，頂尖玩家什麽的……還差得遠吧!至少她才不會把他們叫成廢人。
“因為說到游戲就是會和廢人聯系起來嘛!不過我覺得這本真的很有意思!雖然裏面講的格鬥游戲我都沒玩過
中間經歷了那麽多事，可最後能剩下來的還是游戲，在萬千事物中只有游戲對主角是特殊的，簡直連咱都要對游戲感興趣了，不過我不怎麽擅長啊”
朋友進一步解說著，只是莫雨對喋喋不休的她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說：
“打住，那個啊，如果你想讓我看的話，麻煩別劇透了，好嗎
不過……格鬥游戲啊，我最近稍微有在研究系統，不過我還不是很熟練，下次要來一起玩玩嗎”
格鬥游戲總給莫雨一種孤獨的感覺，因為最後的勝者只有一人，不太喜歡。
但這只是她根本不擅長這種游戲而找的理由，實際上就是……嗯，不怎麽會打而已，沒什麽高深的理由。
當然玩到的時候也沒什麽像是觸電一樣想到「啊!就是這個!」的感覺，誒問這是什麽感覺嗎
嗯，從哪裏解釋比較好呢也許是感到雖然世上有萬千事物，任人喜歡，任人厭惡，但唯獨有會有一樣東西感到不一樣，和其他數不勝數的事物都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啊，要闡述這個的話，大概超出了人類現今創造出的語言的範疇，恐怕得去為難一下倉頡才行了。
不過，雖然沒到那種程度，游戲對莫雨來說，卻還是特別的東西。
如果要問為什麽的話，那要說到她第一次理解電子游戲的魅力時，那段日子的莫雨理所當然的和現在一樣不起眼，但那時的她因為太不起眼，在學校裏根本沒人記得住她。
換句話說吧，就是沒有和她一起玩的朋友，而也正是那時，她發現了獨自一人享樂的利器——游戲。
很快她就沈浸在了各種游戲中，以了解朋友的心態研究著一個個游戲，但又是因為游戲，她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誒你也玩這個嗎而且玩得好厲害，怎麽做到的，和我們說說吧”
當時支支吾吾回答的莫雨一定想不到她們會成為她的朋友。
因此，游戲對莫雨來說，既是曾經孤獨時唯一的搭檔，也是連接世界的鑰匙，然後，是無論經過多少時間也不會磨滅的愛。
呃，就像接下來她也要繼續嘗試推箱子的第五關一樣，嗯……嗯!就是這樣!
於是她也撕開了包裝，然後一邊吃，一邊默默拿出手機，繼續推箱子。
至於一旁的朋友，還在說著：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覺得這個不算劇透來著對了，還有一天，你有什麽喜歡的書嗎我買給你，這次不會最後讓你付錢了!”
這次是和李一天搭話，而一天回答道：
“外星人的”
“外、外星人這個的話比起漫畫還是電影電視劇裏面出現的比較多吧，嗯……莫雨你不是也很喜歡這種的嗎給她推薦幾個吧!”
剛剛推出一步的莫雨，就被人叫住了，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努力分辨了一下她們剛剛混雜在暴雨中的聲音，最後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
“外星人為什麽是外星人那個……你對外星人怎麽看”
搶在李一天之前，朋友先回答了她：
“嗨呀，她自從學了課本上講外星人的那一課後就對外星人感興趣了，就是那一篇，當初咱們也學過的，誒叫啥名來著”
“啊，這樣……要是真的有外星人就好了”
還是沒有給人推薦，莫雨只是如喃喃自語般這麽說著，這樣的細語，很快就消失在了暴雨中。
“如果莫雨大人希望有的話，那就一定會有的!”
可這句話還是被李一天捕捉到了，然而，她們才只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就算她如此奉承，莫雨也只是覺得尷尬。
“如果有外星人的話，那什麽超能力者，異世界人之類的，也會有吧”
她只是漫不經心地這麽說著。
像是這樣的雨天，不就正像一個傳奇故事的開頭嗎在陰影之中突然出現一大堆怪獸，此時外星人，或者是超能力者，都行啦，反正是不同尋常的人，也跳出來，打敗了它們。
但是沒有。
起身，她突然往前走了幾步，瞬間，大雨把她淋成了落湯雞，過了好幾秒，她又如同無事發生一樣，走了回來。
“餵，你突然發什麽神經!”
朋友楞楞地看著她說，直到莫雨走回來，她才從徹底的驚愕中走出來，擠出這句話質問莫雨。
“沒什麽，只是，果然這就是個普通的雨天啊”
“啥啊——!”
朋友完全搞不懂，機械性把零食不斷塞進自己嘴巴裏，進入了宕機狀態。
不過她還記得拉住也想跟著莫雨一起跑進雨裏面的李一天。
被攔住的李一天嘟起嘴，不滿地說：
“我也想踩水”
“行了吧，會弄濕的”
朋友幹凈利落地回絕了她，可她好像理所當然一樣的辯解說：
“待會兒出太陽不就可以曬幹了”
“想得到挺美，但是，還會弄臟的”
“那個彩虹不是可以變幹凈嗎？”
“彩——啊，彩虹，都說了那個是故事裏面的情節，我們就算看到彩虹，也不會有任何變化的，那只是一種氣象現象，水在光下的折射”
不知道李一天之前看了個什麽故事，總之朋友在全力挽救她的常識……等等，到底是個什麽故事，才會有這種奇怪的設定。
對此，李一天卻又說：
“可是我想看彩虹”
“啊啊……這樣啊你難道是為了見到彩虹才想踩水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不管你做什麽也不會影響到彩虹的出現，說起來，待會兒真的會天晴嗎”
“誒不啊，只是看到莫雨大人過去了，所以我也跟上去了而已!”
誒什麽是我的責任這可不行!理了理自己濕透的頭發，莫雨當即轉變了話題：
“那個!話說回來，格鬥游戲暫且不提，你最近有什麽覺得好玩的游戲嗎”
“咱果然是喜歡種田游戲啊，我可是準點去你那偷菜的人”
“真、真敢說啊!哼，不過慶幸吧，我又不喜歡玩這種游戲，就是為了給你偷，我才玩的”
“啊哈哈，我就是知道才盯著你偷的啊，那麽，你剛剛在玩什麽看著不像你平時玩的啊”
“啊啊啊那個是……推、推箱子，哎呀，因為手機上其他游戲都玩膩了，什麽時候我也能有智能手機就好了，對了，下次能再去你家玩電腦嗎”
慌慌張張說了一堆推箱子以外的事，也是夠了，都什麽年代了，還玩推箱子，莫雨自己都不敢相信，但這舊手機上確實就這麽點游戲。
為什麽玩個游戲我還要遮遮掩掩的……雖然也有這麽想，但果然，有點害羞……
然而朋友繼續哈哈大笑著說：
“當然可以!啊，推箱子嗎我都只過得了第一關，都是好多年前玩的了”
“……雖然我也還在第五關奮戰”
但是只能過第一關還是太有點那個了，後面這句話為了朋友的心情著想，莫雨就不說了。
這時李一天也摻進了話題裏：
“真不愧是莫雨大人!竟然是第五關!真是令人憧憬!我也只會第一關”
簡直是在她開口時，莫雨就想到了她要說什麽——不，才第五關而已啊知道推箱子有多少關嗎
說到底，明明才認識這麽點時間，這人為什麽要這麽吹捧自己被撞傻了還是說她對誰都這樣就是這個性格
……好像後一種可能性讓莫雨更不爽了，所以她默默在腦中刪除了自己方才的推測。
不可思議地看著李一天，但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出她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簡直讓莫雨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朋友也沒什麽表示，她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如果真的是因為她就這個性格，那就會讓莫雨的想法一瞬間從疑惑變成厭惡，要問為什麽的話——要問的話——
“餵莫雨，你教教我們吧從第二關開始”
朋友很是唐突地突然說道，打斷了莫雨的一切想法。
“嗯，沒問題，那一關的話，只要不急著全部進去，一個個來就好了，你們再試試”
按下返回鍵，回到了選關頁面，莫雨把手機交給了她們。
然後看著她們推進死路，不由得苦笑，啊，之所以苦笑，是為了掩飾住嘲笑，誰叫她也曾經在這裏推進死路過呢雖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這可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嘲笑了。
然後再稍微多告訴她們一個提示。
讓莫雨想起了曾經也是有人這麽教會了她如何過前四關。
為什麽不教第五關呢想起來，是因為那個人也不會啊!
為什麽那個人不會呢是因為教他的人不會吧。
然後、那個人現在一定在家裏逗那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玩。
畢竟莫雨出門前看到了他這麽做嘛。
說不定等那個嬰兒長大一點，也會告訴他推箱子的前面四關怎麽過——不過，現在的小孩子還會玩推箱子嗎
連自己都對為了這樣普通不過的事而產生嫉妒的自己感到羞恥，但是，這樣就好。
因為接下來，她就會知道第五關怎麽過了，然後不止是第五關，全部、所有的關卡她都會通過。
盡管現在故事才剛剛開篇，但就先為尚未到來的那一天定下結局好了，而除了這個以外的劇透，一個也不需要。
不知不覺間，暴雨已然停歇，天空也開始放晴。
“什麽，不像是會出現彩虹啊”
看著天空，朋友嘆息一聲後說道，看起來她也想看看彩虹。
其實莫雨也很想看，因為，如果是故事的主角的話，不就會正好發生這種巧合嗎剛剛說完想看彩虹，就看見了彩虹，她最喜歡的傳奇故事。
不過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這也沒辦法……沒辦法
這時，一個想法猝然在莫雨腦中生成。
“如果想看的話，那就自己造出來嘛”
“誒”
“只要讓水分解光不就好了嗎用水管什麽的就行”
“不，所以說、是想看天然的”
“不都一樣嗎”
朋友還想反駁些什麽，但被李一天搶過了話頭：
“能想出這種事的莫雨大人真厲害!”
“……也、也不是，沒有啦，等你學到光學，你也能想到”
“事不宜遲，我們打扮成外星人去制造彩虹吧!”
“誒等等為什麽是外星人說起來外星人長什麽樣子啊!”
“像是UFO那種樣子”
“……呃，哪個星球的人會把交通工具做成自己的樣子，外星人的審美還真是悲劇”
就像數不清的日子中莫雨所做的一樣，她吐槽著那些平常的話題。
但是，終會有一天，她會從中走出來，能夠這麽說：
“那個啊，能聽我說一下嗎我有一個夢想，簡單來說的話，那就是把世界搞個天翻地覆”
自外星而來的異客、從未來回溯的穿越者，有神奇能力的超凡之人，如果這些人都不在的話，那由自己來把世界搞得亂七八糟。
然後，就算這些人都存在，自己也絕對、必須、不得不是所有人視線的焦點才行!
對，就在如今還沒有到達的，但終究會到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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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人、未來人、超能力者……誰都好，把世界攪個天翻地覆就好了。
但是，就算再怎麽祈禱，結果也是一樣的——誰也不會來。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些都只是在故事中存在的，只能在故事中存在的角色。
而在這裏，坐在床上的人，如此許願著的人，也只是個與特殊毫無關聯的普通人罷了。
將雜志的一頁折角，當成書簽使用，莫雨把它塞回了堆滿各種雜志的書櫃裏。
那些雜志大多數都只有三十來頁，卻硬生生靠著數量，讓被壓在最下面的好幾本大部頭小說毫無存在感。
頁數本身對莫雨來說就是一種劇透，自從認識到這個事實的那天起，她就很少看紙質書了，現在書架裏能歡迎入住的新房客也只有雜志了。
反反覆覆地讀這些故事，這就是她打發暑假時間的方式。
不過今天她有幸換個地方找樂子，呃，意思是說，今天有親戚會來。
當然，親戚根本沒辦法成為她的樂子，她要做的是——在親戚來之前借用各種理由離開家門，這樣就可以避免見到親戚了。
可惜這次當莫雨推開自己房間門的時候，她發現，她遲了一步，已經都來了。
家裏的門推開所發出的聲響並不算大，只有她的媽媽和另外兩個……嗯，叫不出輩分來的親戚，註意到了她的出現。
然後，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又轉過頭看向了之前的位置。
說到之前看的東西的話，其實也沒什麽，莫雨撇過頭去也能看見。
只是嬰兒，只是一輛嬰兒車而已。
嬰兒車裏當然會有嬰兒，對，就像不久前父母曾告訴過自己的一樣，姑姑……還是表姐……還是說小姨媽……總之鬼記得是哪個親戚家，誕生了一位新的生命。
也意味著自己不再是家裏面最小的那個孩子了。
哎呀，指不定下一年的春節，也該輪到她給這孩子發紅包了。
大家都會去關心這個孩子，不會逢年過節要求自己來什麽才藝表演了。
對莫雨來說，這樣正合適，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她現在徑直走過大家身邊，打開大門出去，也沒有人會問她一句話。
……是這樣正合適才對。
明明這樣就好，就算不好，家族裏總會有比自己小的孩子誕生，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得不接受的定理才對。
卻不知為何，被焦躁感不斷壓迫著。
到底是為什麽走在樓梯上的莫雨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何連呼吸都要窒息一樣，心跳也跳得這麽快。
踏下最後一階時，她才想到。
啊，我討厭呢，小孩子。
……對，這是她想到的真心話，也是她想到的借口，隱瞞更加卑劣緣由的借口。
不能再想了，莫雨拿出自己的翻蓋手機，給朋友發了一條短信：
「今天有空嗎要不要出來或者我去你家」
這個朋友倒還是老樣子，很快就回覆了消息：
「現在我倒是不介意你過來，不過今天我家有親戚來做客」
誒~怎麽大家，今天都有親戚要來雖然，哪怕算上自己，這也才是第二個。
不過，那也無所謂了，還能比現在的自己差到哪裏去呢至少她不能和小孩子在一起。
雖然現在還在上初中的她，在大人眼裏也是個十足的小孩子，前年都還能過兒童節呢。
不過也就是這個年紀的兒童最看不起比自己還小的小孩子了，從各種意義上，只是個無比普通的想法而已。
「真有緣，我家也有親戚來，能到小區門口等我嗎在你們小區玩就夠了」
於是，她這麽敲下鍵盤，邊敲邊抱怨果然比起九鍵，還是二十六鍵更好用……哼，不過翻蓋手機做成二十六鍵也太擠了，偶爾會想用智能手機看看啊。
好像，最近整個手機都是屏幕，手指碰一下，不用別的工具就可以當作鼠標的，「觸摸屏」的手機……那種也越來越多了呢。
不過那些都是和自己無關的事了，莫雨心想不知道那種手機要怎麽玩貪吃蛇。
「好啊，你現在到哪了時間還是老一套嗎」
「剛剛出門啦，大概和上次一個時間剩下的到了再和你說吧」
說到這裏兩個人加起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話費了，為了自己的，也為了她的話費考慮，莫雨收起了手機，剩下的話就等到見面再說吧。
離這位朋友的家並不是很遠，搭乘公交車六七站後下車，再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正好到她家。
不過這就這幾站，也是要坐二十來分鐘的，上車之後夏茉鳴再次拿出了手機，點開了推箱子。
這個手機上的推箱子，自然是最經典的那一版本，自然，她閉著眼睛都能通關前面四關。
……幾乎都是被人指點著過關的，因此，這之後沒有人指點的第五關，她一次都沒有通關過。
正是如此，只有前面四關被她反反覆覆推來推去，由此完全背下了通關路徑，眼睛對這四關已經是無用之物。
於是，今天她打算稍微挑戰一下第五關，嗯，稍微呢。
總比圍棋好呢，非要圍棋的話，至少，如果這手機裏面附帶說明書就好了，然而事實上是一打開它，就已經自動開始了……
有放這個的內存倒不如放五子棋!明明都是棋類，明顯五子棋要好玩多了嘛!
就是這樣，貪吃蛇和俄羅斯方塊也差不多玩膩了，她點開了推箱子，點進了第五關。
然後直到下車都沒有通關。
每次都覺得要通關時，才發覺自己實際上已經走入了死胡同，就這樣認輸，不知道重置了多少次。
不甘心的她，盯著手機行走在人行道上，再次進行著新一輪的嘗試。
這個朋友是從小學開始的同學，她家也來過好幾次了，莫雨並不覺得自己不看路就會走錯路了。
說到底，雖然前面有個十字路口，其實，直走就能到了，這要怎麽迷路啊
要是推箱子也能這麽直著推就好了，莫雨突然想著，但要是真的那麽簡單就能成功，她肯定對這個游戲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再一次認識到自己前方只有死路一條，重新開始這一輪游戲時，她正好走到十字路口前，到了這種地方，再怎麽說……嗯，果然要把手機收起來才行呢。
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旁邊正好有一家報刊亭，以前朋友會在這裏買漫畫雜志，而她會想要游戲攻略書，但不知道從哪一次來開始，它和旁邊的電話亭一起消失了。
懷念著這些事，走過了斑馬線，然後莫雨重新拿起了手機，開始了下一輪作戰。
一陣風吹過，突然間天空暗了一個度，大概是把雲帶來了吧。
說起來，今年夏天倒是意外得涼爽，昨天晚飯時播報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最高氣溫只有33度，待會兒還會下雨。
現在倒是天空陰沈下來了，剛剛那片晴朗的天空完全不像會下雨啊，真厲害，天氣預報，是怎麽做到的呢簡直是……占蔔
這樣的話今天下完雨能看見彩虹嗎莫雨只在四歲時見到過一次彩虹，只是掛在天邊的，很小一道，仿佛馬上就要消失了，和電視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啊，形狀顏色當然是一模一樣，肯定是彩虹沒錯，但為什麽感覺就是不一樣，不應該是更華麗，更像奇跡一般的嗎
不過，直到現在都沒能見到過第二次，也算有夠奇跡了吧
如果這次能見到彩虹，要是跑得夠快，能跑到彩虹的腳下嗎能看見星虹現象嗎嗯，當然不可能，不管哪個都是不可能的，什麽奇跡都做不到吧。
想著這些不切實際的事，莫雨手上也沒停下推箱子，這次，第一個成功推好了，第二個也是，然後第三個……嗯，沒問題，第四個看上去也不會遇上死路，又一次感覺成功要來了。
然後意外發生了，不是在游戲裏面，而是現實。
……好像，撞到什麽東西了。
沒有看路的莫雨一楞，感覺心臟都停了一拍，猛地擡起頭來，果然，是撞到了一個小孩子。
如果非要撞到什麽東西的話，莫雨寧願是電線桿，雖然那樣會很痛，但也比撞到什麽人好，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條路上根本就沒有電線桿。
特別是不想撞上這樣的小孩子……這個孩子大概比莫雨還小三四歲的樣子，應該才是小學三四年級的樣子
說到小孩子不就會說到大人嗎你想想，沒有什麽小孩子會獨自一人在大街上亂逛吧，當你撞到一個小孩子時，就相當於同時撞到了一個大人。
而且，大人會比自己被撞到了還要更加倍地指責!
還記得自己上次走在路上，被橫沖直撞的另一個人撞倒，其實也沒怎麽樣，自己爬起來就好了，但身後的父母倒是反應得很激烈。
都不能說比她激烈了幾倍，畢竟，零再怎麽乘，也都是零。
罵戰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莫雨甚至覺得最尷尬的人是夾在中間的自己。
她該去幫那個人說話的，這樣說不定就能終止這場毫無意義的紛爭了，但是當時她沒有。
未來更是不會。
為什麽……啊，因為，錯的本來就不是我。
而這次莫雨也是這麽想的，雖然不管怎麽說都是她光看著手機不看錯有問題在先，但還能怎麽著總不能怪自己吧
而且，腦子都來不及判斷撞過來的感觸大概是什麽級別，會把人撞到什麽程度，她先一步想到要是撞出什麽問題，肯定第一個找她要賠錢。
哎呀，這個……怎麽辦呢
逃!
當然是逃，除了逃找不到別的選項，莫雨一眼都不看眼前自己撞到的人，拔腿就跑。
“我是不會賠錢的!”
只放下了這句狠話……嗯狠話啊，不好意思，丟下了這句怎麽聽怎麽丟人的話，就直奔朋友家去。
……然後因為太慌張了，一路跑過去還撞上了更多的人，還差點摔一跤……幸好被一旁走過的路人扶住了，自然，她更不敢多說半句話了，一個勁往前跑。
原本朋友家就在不遠處了，並不是那麽遠，可全速奔跑還是讓莫雨在抵達大門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不再喘氣。
這一下感覺就像在恐怖游戲被怪物追逐了老半天，終於逃到安全的地方一樣，雖然到處撞人的怪物顯然現在是莫雨本人。
原本還想拿出手機給朋友發短信的，然而，剛剛擡起手，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拍肩的人正是莫雨的朋友。
不錯，正好省話費了。
“因為你說你要來，所以我也問了問其他人今天要不要一起聚聚，但是其他人今天都抽不出空啊，看來今天就我們了
要去哪裏呢家裏的話有我親戚在，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過去坐坐”
“誒嘿嘿……果然他們這幾天很忙呢，你家就算了，去別的地方坐坐”
低下頭回答了朋友的問題，莫雨選擇——嗯隨便什麽地方坐坐都行，不要有大人就好。
大人小孩全部都討厭!當然同齡人也一樣，這就是莫雨，不過要從中選一個最討厭的話……嗯，果然是小孩子!
比起無論如何都令人生厭的那些人，這個世界其他令她無比期待的東西，才是她想要的。
要是說到以前她們如何打發時間的話，那果然是報刊亭——啊，這個已經不見挺久了。
那之前幾次呢在報刊亭不見之後的幾次嗯，當時有其他人在，就聽其他人的意見了，這次要讓莫雨自己選的話，那……超市
只是在莫雨做出抉擇前，朋友又突然說：
“但是說起來啊，你有沒有看到李一天”
“……呃，不好意思，誰”
“李一天，是我表妹啦，她無論如何也要跟著我過來，叔叔他們也說讓我帶著她，就勉強讓她跟來了，啊哈哈要說不好意思的是我，都沒跟你說還有個人”
朋友不好意思地說著，說完像是為了掩蓋這股尷尬的氣氛，大笑了起來。
“這、這樣不過，我沒看見啊”
“什麽我說我要等朋友，她就自顧自沖出去說她幫我找了，結果你沒看到她嗎”
“她都不認識我，要怎麽幫你找啊!”
毫不留情地，莫雨釋放了吐槽攻擊。
不過暫且不提吐槽，表妹那該挺小的吧，這可不好了，把小孩子帶丟了，她回去一定會被家長罵，而且，也不知道這個小孩子現在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今天真是麻煩的一天，看來不管多麻煩，莫雨都得幫忙找找這個小孩子了。
“她有手機嗎啊，幾歲我們分頭去找嗎”
“啊不用，她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回來的路”
“呃，這是否有些……”
朋友的心大一時讓莫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還好，正好這時朋友越過莫雨，朝著她身後喊道：
“看吧，她回來了!餵一天!過來，她已經到了!”
算了，人沒事就好，正好用不著去找她了，莫雨接受了這個結果，轉身向著朋友望去的方向看了一下。
嗯……看了一下。
那不看還不要緊，一看莫雨就想起來了。
剛剛是急著跑路，什麽都沒看清啦，但撞上去的瞬間還是看到了個大概的，起碼大概知道身高，衣服大概是什麽顏色……勉強也有個印象。
所以那個人好像，大概，或許，說不定就是，呃、嗯、那個什麽，剛剛撞到的那個小孩子。
不!還不能確定!長得像!只是長得像，還有僅僅是長得像的可能性!
瞬間莫雨覺得自己大腦遭受到了什麽攻擊一樣，還是滿級暴擊傷害，腦漿都要搖勻了一樣，什麽都想不出來，身體也沒辦法動起來。
只能聽著朋友介紹道：
“她就是李一天，我表妹，對了，一天，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她叫什麽名字”
明明朋友就在身旁，沒有挪動過一步，但莫雨卻覺得聲音越來越遠。
這裏是不是自己該說一下自己的名字她恍惚地想著，但沒辦法張開嘴。
那正好讓朋友代替自己說吧，可，那個叫李一天的小孩卻突然開口問：
“您叫什麽名字呢”
這麽直勾勾地對著自己問，莫雨才終於勉強讓自己的聲帶開始工作：
“那個……我、我叫……莫雨，你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東西，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她們根本沒有知道彼此名字的必要吧都怪朋友偏要提這回事!
熟練地把問題丟到了別人身上，莫雨打算就這麽閉嘴好了，但，她聽到那個小孩子這麽叫她：
“你好!莫雨大人!以後可以就這麽叫你嗎”
“嗯……誒什麽莫、誒誰哈!”
這人咋回事啊，莫雨大人……是在叫她這是最近流行的什麽嗎不，倒不如說這是幾百年前流行的什麽吧!清朝亡了多少年了
莫雨徹底摸不著頭腦了，而朋友眨巴眨巴眼睛，啥也沒說，看起來，她只是來吃瓜子看戲的。
而當事人之一的莫雨顯然完全不懂李一天在唱哪出戲，或許那個小孩自己都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解釋說：
“剛剛是你在路上到處撞人的吧我知道哦，因為第一個撞到的是我”
不好!就是這個人啊!雖然之前也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但是就這麽被直接點出來了，莫雨心裏簡直有一萬個聖誕老人在開派對……呃，就是，派對能懂嗎
好吧，你不懂了吧我也不懂!
意思就是說，就算她真的是……好吧，她本來就是被莫雨撞到的那個小孩子，可她現在是要幹什麽莫雨還是完全不懂。
只能聽她繼續說下去：
“您連一句道歉都沒說呢!”
“啊對對，怎、怎麽了嗎”
事到如今，莫雨總不能當場認慫，光速補一個道歉了吧那對之後撞到的人很不公平!
只能強裝鎮定了，有朋友在旁邊給自己說話，多少不會把她怎麽著吧
沒錯!都是推箱子的錯!推箱子!
不……雖然是這樣，但能不能不要在我朋友面前提到這事啊!求求了!好丟人的!
但是已經無法阻止了。
她說：
“感覺好酷!好炫!死不道歉的樣子!”
誒
“你說什麽”
遲疑一下，莫雨還是這麽問了，反正朋友也是一臉不解的樣子，也幫她問一問。
“嗯莫雨大人死不道歉的樣子感覺很酷”
然後李一天老老實實地重覆了一遍。
難道就要按字面意思理解嗎別吧，我想那絕對不是酷，或許，那個叫沒禮貌。
絕對只是沒禮貌而已吧!
“那是推箱子的問題”
但莫雨還是不會道歉的，她只會把問題推給別的什麽東西，就算讓眼前的這個小孩子變成不講禮貌的死不道歉的人也無所謂!
為什麽因為莫雨才無所謂別的，她就是說不出口，隨便別人怎麽想!
這是那個啦，優先級的問題
要是有人問她一個她不知道的問題，她就會隨便編一個，等識破的時候她就會道歉說對不起，那是我在撒謊。
比起「不知道」，她還是更願意說出「對不起」，而比起「對不起」，她寧願把責任推給別人。
或許總有一天她也可以坦率地說出這些詞，或許永遠說不出來了。
但是，李一天還是在這麽說：
“推箱子好酷!”
這人只會說好酷嗎——要不要叫一聲推箱子大人啊什麽的，要是把這些問題問出來，那完全是不禮貌上再加不禮貌，莫雨也不得不閉上嘴了。
幸而這裏還有她的朋友在，看起來總是大大咧咧有時候還有點笨，其實卻非常善於給人解圍的朋友。
“餓了，也到這個時候了，我們要不要去超市買點什麽咱請客哦!啊!當然你們別讓我太破費了!”
朋友笑嘻嘻地說著，走了幾步略顯滑稽的正步，然後一路小跑先走了。
李一天和莫雨也顧不得說別的什麽了，追著她往不遠處超市的方向走。
她們在超市裏和各種零食、以及零食的零售價進行了一番激烈的鬥爭，最後發現朋友零花錢根本不夠，而李一天的零花錢比她多。
結果最後，由李一天請客了。
而當出去時，也不知道在裏面為了該這個還是買那個吵了多久，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
“趕緊跑回去吧，看起來越下越大了，在變成狂風暴雨之前——啊，或者我們在外面找個避雨的”
朋友看了莫雨一眼後，提議道，可能是她想到莫雨並不想去她家見她那堆親戚吧，李一天一個人就夠了。
非常感動於這份理解，莫雨自然是沒什麽意見，而且，這個雨來得這麽快，指不定去得也快呢夏天不就是這個天氣嗎畢竟這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區。
“啊呀，回超市裏面嗎啊，旁邊那家藥店外面就擺著有座位誒，或者你知道別的地方你呢”
既然朋友看向莫雨，莫雨就看向了李一天，不知道她如何作想，如果她想回去的話……
“我聽從莫雨大人安排!”
然而她只是這麽說。
“啊哈哈，收了個小跟班，啊不，莫雨你收了個崇拜者啊，不錯，先去藥店那裏坐一下吧”
再一次，朋友笑著說話，然後先一步跑開。
最後三人都在藥店外擺著的塑料凳子上坐下時，又都陷入了沈默。
就好像被大雨的氛圍影響到了一樣，誰也沒有第一個挑起話題，只是靜靜地坐著，剛剛才買的零食，也沒有誰從袋子裏面拿出來吃。
街上沒什麽人，明明進超市前還很多的，是也都去避雨了嗎
兇暴的大雨擊打在這世界上，拼湊著無名的樂章，並似是想要掩蓋除此之外的一切聲音。
這樣的場景讓莫雨想起她昨天才看過的那篇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在開頭便得知了自己的死期，會在這一天的黃昏死去，就這樣等待他生命的終結，而莫雨等待著這個故事的終結。
其中有一幕便是主角獨自在大雨中，他在等待，等待鐘聲響起，宣告他的生命又離死亡近了一步，可過了很久，鐘聲沒有響起。
他不確定是不是雨聲蓋過了鐘聲，還是說他自顧自以為過了很久呢於是他按著心臟數著秒，又過了一段時間，可鐘聲還是沒能想起。
是他的心跳太快了嗎他疑惑著，不能確定時間，他甚至連這裏是哪都不大能確定，他所唯一能確信的，乃是必然之死。
即使什麽也不知道，鐘聲也不再響起，也無法阻止必將到來的那樣東西——死神的腳步。
他什麽都做不到，只能等待死的眷顧。
而莫雨會想，是知道自己的死，一點一點看著日子推進恐怖，還是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就死了恐怖呢
不過這個問題，莫雨很快就自己回答了自己——都很恐怖。
但這又和現在的她有什麽關系呢，平白無故被提前告知死期，那正常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吧。
雖然是件無比不幸的事，但完全是普通人遇不上的事件呢，一般人的話……嗯，還是走路上突然被車撞死比較有可能吧。
有一瞬間莫雨覺得有些羨慕，因為，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個無比平凡之人——可能就是從今天起。
這可糟糕了，莫雨擔心起了自己以後會不會沒辦法讀書，因為會嫉妒的，嫉妒主角有一個寫滿長長一本書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的故事。
想著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事時，一旁的朋友終於有了動靜，她從塑料購物袋裏摸出三包零食，然後給莫雨和李一天一人遞了一包。
一邊撕開包裝，她一邊朝莫雨搭話：
“我最近看了本蠻有意思的漫畫，是講游戲的，感覺是你會有興趣的類型啊”
雨的聲音太大，連她說什麽都要聽不清了。
“誒是、是嗎是講什麽的”
“嗯……是講游戲的!啊哈哈這個剛剛說過了，怎麽形容呢，游戲廢人和世界作戰一路成為世界頂尖玩家的故事”
“明明都是世界頂尖玩家了，還要被叫成廢人，現在廢人的標準也很嚴格啊”
苦笑著，莫雨吐槽道，畢竟她只是個連推箱子第五關都過不去的普通人，頂尖玩家什麽的……還差得遠吧!至少她才不會把他們叫成廢人。
“因為說到游戲就是會和廢人聯系起來嘛!不過我覺得這本真的很有意思!雖然裏面講的格鬥游戲我都沒玩過
中間經歷了那麽多事，可最後能剩下來的還是游戲，在萬千事物中只有游戲對主角是特殊的，簡直連咱都要對游戲感興趣了，不過我不怎麽擅長啊”
朋友進一步解說著，只是莫雨對喋喋不休的她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說：
“打住，那個啊，如果你想讓我看的話，麻煩別劇透了，好嗎
不過……格鬥游戲啊，我最近稍微有在研究系統，不過我還不是很熟練，下次要來一起玩玩嗎”
格鬥游戲總給莫雨一種孤獨的感覺，因為最後的勝者只有一人，不太喜歡。
但這只是她根本不擅長這種游戲而找的理由，實際上就是……嗯，不怎麽會打而已，沒什麽高深的理由。
當然玩到的時候也沒什麽像是觸電一樣想到「啊!就是這個!」的感覺，誒問這是什麽感覺嗎
嗯，從哪裏解釋比較好呢也許是感到雖然世上有萬千事物，任人喜歡，任人厭惡，但唯獨有會有一樣東西感到不一樣，和其他數不勝數的事物都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啊，要闡述這個的話，大概超出了人類現今創造出的語言的範疇，恐怕得去為難一下倉頡才行了。
不過，雖然沒到那種程度，游戲對莫雨來說，卻還是特別的東西。
如果要問為什麽的話，那要說到她第一次理解電子游戲的魅力時，那段日子的莫雨理所當然的和現在一樣不起眼，但那時的她因為太不起眼，在學校裏根本沒人記得住她。
換句話說吧，就是沒有和她一起玩的朋友，而也正是那時，她發現了獨自一人享樂的利器——游戲。
很快她就沈浸在了各種游戲中，以了解朋友的心態研究著一個個游戲，但又是因為游戲，她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誒你也玩這個嗎而且玩得好厲害，怎麽做到的，和我們說說吧”
當時支支吾吾回答的莫雨一定想不到她們會成為她的朋友。
因此，游戲對莫雨來說，既是曾經孤獨時唯一的搭檔，也是連接世界的鑰匙，然後，是無論經過多少時間也不會磨滅的愛。
呃，就像接下來她也要繼續嘗試推箱子的第五關一樣，嗯……嗯!就是這樣!
於是她也撕開了包裝，然後一邊吃，一邊默默拿出手機，繼續推箱子。
至於一旁的朋友，還在說著：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覺得這個不算劇透來著對了，還有一天，你有什麽喜歡的書嗎我買給你，這次不會最後讓你付錢了!”
這次是和李一天搭話，而一天回答道：
“外星人的”
“外、外星人這個的話比起漫畫還是電影電視劇裏面出現的比較多吧，嗯……莫雨你不是也很喜歡這種的嗎給她推薦幾個吧!”
剛剛推出一步的莫雨，就被人叫住了，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努力分辨了一下她們剛剛混雜在暴雨中的聲音，最後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
“外星人為什麽是外星人那個……你對外星人怎麽看”
搶在李一天之前，朋友先回答了她：
“嗨呀，她自從學了課本上講外星人的那一課後就對外星人感興趣了，就是那一篇，當初咱們也學過的，誒叫啥名來著”
“啊，這樣……要是真的有外星人就好了”
還是沒有給人推薦，莫雨只是如喃喃自語般這麽說著，這樣的細語，很快就消失在了暴雨中。
“如果莫雨大人希望有的話，那就一定會有的!”
可這句話還是被李一天捕捉到了，然而，她們才只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就算她如此奉承，莫雨也只是覺得尷尬。
“如果有外星人的話，那什麽超能力者，異世界人之類的，也會有吧”
她只是漫不經心地這麽說著。
像是這樣的雨天，不就正像一個傳奇故事的開頭嗎在陰影之中突然出現一大堆怪獸，此時外星人，或者是超能力者，都行啦，反正是不同尋常的人，也跳出來，打敗了它們。
但是沒有。
起身，她突然往前走了幾步，瞬間，大雨把她淋成了落湯雞，過了好幾秒，她又如同無事發生一樣，走了回來。
“餵，你突然發什麽神經!”
朋友楞楞地看著她說，直到莫雨走回來，她才從徹底的驚愕中走出來，擠出這句話質問莫雨。
“沒什麽，只是，果然這就是個普通的雨天啊”
“啥啊——!”
朋友完全搞不懂，機械性把零食不斷塞進自己嘴巴裏，進入了宕機狀態。
不過她還記得拉住也想跟著莫雨一起跑進雨裏面的李一天。
被攔住的李一天嘟起嘴，不滿地說：
“我也想踩水”
“行了吧，會弄濕的”
朋友幹凈利落地回絕了她，可她好像理所當然一樣的辯解說：
“待會兒出太陽不就可以曬幹了”
“想得到挺美，但是，還會弄臟的”
“那個彩虹不是可以變幹凈嗎？”
“彩——啊，彩虹，都說了那個是故事裏面的情節，我們就算看到彩虹，也不會有任何變化的，那只是一種氣象現象，水在光下的折射”
不知道李一天之前看了個什麽故事，總之朋友在全力挽救她的常識……等等，到底是個什麽故事，才會有這種奇怪的設定。
對此，李一天卻又說：
“可是我想看彩虹”
“啊啊……這樣啊你難道是為了見到彩虹才想踩水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不管你做什麽也不會影響到彩虹的出現，說起來，待會兒真的會天晴嗎”
“誒不啊，只是看到莫雨大人過去了，所以我也跟上去了而已!”
誒什麽是我的責任這可不行!理了理自己濕透的頭發，莫雨當即轉變了話題：
“那個!話說回來，格鬥游戲暫且不提，你最近有什麽覺得好玩的游戲嗎”
“咱果然是喜歡種田游戲啊，我可是準點去你那偷菜的人”
“真、真敢說啊!哼，不過慶幸吧，我又不喜歡玩這種游戲，就是為了給你偷，我才玩的”
“啊哈哈，我就是知道才盯著你偷的啊，那麽，你剛剛在玩什麽看著不像你平時玩的啊”
“啊啊啊那個是……推、推箱子，哎呀，因為手機上其他游戲都玩膩了，什麽時候我也能有智能手機就好了，對了，下次能再去你家玩電腦嗎”
慌慌張張說了一堆推箱子以外的事，也是夠了，都什麽年代了，還玩推箱子，莫雨自己都不敢相信，但這舊手機上確實就這麽點游戲。
為什麽玩個游戲我還要遮遮掩掩的……雖然也有這麽想，但果然，有點害羞……
然而朋友繼續哈哈大笑著說：
“當然可以!啊，推箱子嗎我都只過得了第一關，都是好多年前玩的了”
“……雖然我也還在第五關奮戰”
但是只能過第一關還是太有點那個了，後面這句話為了朋友的心情著想，莫雨就不說了。
這時李一天也摻進了話題裏：
“真不愧是莫雨大人!竟然是第五關!真是令人憧憬!我也只會第一關”
簡直是在她開口時，莫雨就想到了她要說什麽——不，才第五關而已啊知道推箱子有多少關嗎
說到底，明明才認識這麽點時間，這人為什麽要這麽吹捧自己被撞傻了還是說她對誰都這樣就是這個性格
……好像後一種可能性讓莫雨更不爽了，所以她默默在腦中刪除了自己方才的推測。
不可思議地看著李一天，但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出她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簡直讓莫雨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朋友也沒什麽表示，她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如果真的是因為她就這個性格，那就會讓莫雨的想法一瞬間從疑惑變成厭惡，要問為什麽的話——要問的話——
“餵莫雨，你教教我們吧從第二關開始”
朋友很是唐突地突然說道，打斷了莫雨的一切想法。
“嗯，沒問題，那一關的話，只要不急著全部進去，一個個來就好了，你們再試試”
按下返回鍵，回到了選關頁面，莫雨把手機交給了她們。
然後看著她們推進死路，不由得苦笑，啊，之所以苦笑，是為了掩飾住嘲笑，誰叫她也曾經在這裏推進死路過呢雖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這可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嘲笑了。
然後再稍微多告訴她們一個提示。
讓莫雨想起了曾經也是有人這麽教會了她如何過前四關。
為什麽不教第五關呢想起來，是因為那個人也不會啊!
為什麽那個人不會呢是因為教他的人不會吧。
然後、那個人現在一定在家裏逗那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玩。
畢竟莫雨出門前看到了他這麽做嘛。
說不定等那個嬰兒長大一點，也會告訴他推箱子的前面四關怎麽過——不過，現在的小孩子還會玩推箱子嗎
連自己都對為了這樣普通不過的事而產生嫉妒的自己感到羞恥，但是，這樣就好。
因為接下來，她就會知道第五關怎麽過了，然後不止是第五關，全部、所有的關卡她都會通過。
盡管現在故事才剛剛開篇，但就先為尚未到來的那一天定下結局好了，而除了這個以外的劇透，一個也不需要。
不知不覺間，暴雨已然停歇，天空也開始放晴。
“什麽，不像是會出現彩虹啊”
看著天空，朋友嘆息一聲後說道，看起來她也想看看彩虹。
其實莫雨也很想看，因為，如果是故事的主角的話，不就會正好發生這種巧合嗎剛剛說完想看彩虹，就看見了彩虹，她最喜歡的傳奇故事。
不過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這也沒辦法……沒辦法
這時，一個想法猝然在莫雨腦中生成。
“如果想看的話，那就自己造出來嘛”
“誒”
“只要讓水分解光不就好了嗎用水管什麽的就行”
“不，所以說、是想看天然的”
“不都一樣嗎”
朋友還想反駁些什麽，但被李一天搶過了話頭：
“能想出這種事的莫雨大人真厲害!”
“……也、也不是，沒有啦，等你學到光學，你也能想到”
“事不宜遲，我們打扮成外星人去制造彩虹吧!”
“誒等等為什麽是外星人說起來外星人長什麽樣子啊!”
“像是UFO那種樣子”
“……呃，哪個星球的人會把交通工具做成自己的樣子，外星人的審美還真是悲劇”
就像數不清的日子中莫雨所做的一樣，她吐槽著那些平常的話題。
但是，終會有一天，她會從中走出來，能夠這麽說：
“那個啊，能聽我說一下嗎我有一個夢想，簡單來說的話，那就是把世界搞個天翻地覆”
自外星而來的異客、從未來回溯的穿越者，有神奇能力的超凡之人，如果這些人都不在的話，那由自己來把世界搞得亂七八糟。
然後，就算這些人都存在，自己也絕對、必須、不得不是所有人視線的焦點才行!
對，就在如今還沒有到達的，但終究會到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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