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65.大雨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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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65.大雨已至
石琉霜坐在老老實實地坐在座位上，可實際上，她確實坐著，但並非老老實實。
現在是自習課，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被數學老師占用了，正在講臺上講新課。
但她半個字，半個符號都沒有聽進去，因為她在看手機，倒也沒囂張到玩手機，她只是在翻找歌單，盡管聽歌那是半點課也別想聽進去的意思。
戴上耳機，點了一首最近喜歡的搖滾樂，稍微調低了一下音量，石琉霜繼續假裝乖巧地坐在桌位上。
眼睛是看著黑板，腦子裏面的想法卻早已飄到九霄雲外，就在這時，她突然警覺地意識到，老師看不到，那她的同桌呢
然後頭一撇，她看到她的同桌，千簡山，把書立在桌子上，手在抽屜裏打游戲，好家夥，這有個更光明正大的。
立的還不是數學書，立的是英語書，餵，你自重一點啊!餵!還立反了了!
腦子裏是這麽想的，但事實上石琉霜靠過去了一點，轉而問道：
“這什麽游戲我也想玩”
“哼，這可是買斷制的游戲，你就看看好了”
喲，這都什麽人啊，打個游戲還打出優越感來了話說回來，游戲本來就該是免費玩的嘛!石琉霜想著，默默撇回了頭，反而這時簡山又靠近了她，問：
“對了，昨天我給你推薦的歌，你有在聽嗎”
“嗯啊，等下課我聽聽”
“還等什麽下課，等下課就等不到了，反正你現在也沒聽課!”
“會聽的啊!”
突然……吵起來了，這樣的騷動自然是被數學老師發現了。
“最後的這道題，簡山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裏的sin是多少”
被點名到的他，不情不願地站起了身，戰戰兢兢地看著黑板，看著黑板上他看不懂的題。
啊，上面是他們兩個最討厭的三角函數。
“這裏的餘弦……餘弦是……”
結結巴巴，千簡山回答不出答案，搖搖頭，石琉霜悄悄為他提示：
“sin是餘切吧”
好像，並沒有提示到什麽東西就是了，不過聽了這話，簡山趕忙改口：
“餘切，餘切是二……負二分之……”
在急促的下課鈴聲中，數學老師留下了最後的話語：
“唉，sin是正弦，算了，同學們，這節課就到這裏，作業就和之前說的一樣”
等到老師走後，前排的同學才回過頭嘲笑般地說道：
“這道題早講過了!”
不，完全就是嘲笑，但好像……笑就笑吧，反正他們確實沒聽課。
“真是夠了，無聊”
這是千簡山同學對這節課的銳評，當然，石琉霜也是同感，她也說道：
“沒什麽有意思的事啊，能不能來場地震，咱也別上數學課了，誒，下節自習是什麽課”
“呃，語文吧，上節課是在講那什麽來著——我最討厭的古文，完了，不會還沒講完吧”
“我也最討厭了，最近凈是討厭的事，接下來還要準備考級，你呢，薩克斯能考過嗎”
就算是喜歡的事，牽扯到考試什麽的，也會煩啊，單手扶著頭，石琉霜趴在課桌上如此想著。
“我廢話，肯定能過，還是來點有意思的事吧!”
兩人聊著，打發著這課間十分鐘……呃，不好意思，因為有預備鈴的關系，根本不到十分鐘。
“有意思的事比如說什麽神秘的轉校生嗎那種事只有漫畫小說裏面才會有吧”
“轉校生確實，我們班上周來的那個是插班生，應該是留級來的吧”
“誒留級生嗎……嗯什麽!我們班什麽時候來了個新同學!”
石琉霜大驚，誰什麽插班生千簡山則指了指後排說：
“都一周了，你不知道那節班會課來的”
“上周的班會課……當時我在老師辦公室補背課文……唉不說這個了，他坐哪啊，我都還沒見過他”
“後排”
“什麽”
這次輪到千簡山大為震驚了，他用原本指著後排的那只手扭著琉霜的頭，讓她看向後排。
一個星期前，這兩人還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但現在，石琉霜轉頭就能和新的最後一排唯一的那個人四目相對。
就像現在一樣。
她看著後排的那個男生，沈默，然後是沈思，最後沈著地說：
“老師好”
那個男生沒有回答，身旁的千簡山卻一邊玩著手中的橡皮擦，一邊疑惑地問：
“老師哪裏有老師”
“啊，有老師來聽課對吧怪不得你讓我回頭，真是的，餵，他沒看到我們手機吧”
湊到簡山耳邊，石琉霜有些後怕地輕聲詢問。
但簡山不可思議地解釋道：
“我是說，他就是新來的那個啊，你好好看看，什麽老師，你開點好的玩笑罷!”
好好看看但不管怎麽看，那人的年齡看著都不止高三了，插班生果然是老師吧!
不知不覺間，石琉霜往後排靠了過去，然後，然後她發現那個人也戴著耳機。
“哈哈哈哈，什麽嘛!”
伴隨著上課鈴，她猛地笑了起來。
“嗚啊!”
最後因為椅子靠得太近，整個翹了起來，保持不了平衡，連同她本人，摔倒在了地上。
而她聽到千簡山推薦的那首歌，已經是這節課結束後，正是趕去食堂吃飯的時候。
“如何我給你推薦的歌”
看到她，千簡山就趕忙追了上去問這個問題，要不是他又被老師留下來了，想必他一定是會緊跟著石琉霜看她有沒有聽吧。
“啊——你真喜歡這歌啊，不是搖滾樂啊，不過你的品味不錯，前奏就很不錯”
確實，前奏就很吸引人，但石琉霜在想，這首歌能不能只留前奏就好
其實吧，後面的編曲也很好，但問題是開始唱了。
其實吧，詞也不差，但問題是唱歌的人，也不是說她唱跑調了，每個調都完美的在調上，可……怎麽聽都像是機器的聲音，簡直像是加了電音特效。
“誰唱的怎麽像機器一樣”
石琉霜困惑地問。
“因為就是機器唱的啊”
千簡山理所當然地回答，自然，石琉霜更疑惑了。
“機器為什麽要用機器唱歌就是很奇怪啊!”
“啊夠了，真沒想到你也理解不了啊!”
“就聽首歌你又優越起來是了吧”
真是夠了，告別千簡山，石琉霜進入食堂，這學校能稱之為好吃的食物也就炒飯了，然而只要來晚了點，炒飯窗口就會排滿人，看著排到食堂門口的隊列，她心裏又再次埋怨起了千簡山。
幸而此時在隊伍前列的朋友朝她招了招手，她跑到前面心安理得地插到了前面去。
食堂前些日子裝修了一番，重新改了一下構造，多加了不少座位，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坐不下了。
甚至最後幾排現在只坐著寥寥數人而已。
和朋友們一眾落座，就在幾個星期前，還需要尷尬地其他人拼在一桌，不過現在已經有一整張空桌給她們了。
聊著怎樣都好的話題，為無關緊要的事而爭論，想辦法在話題中插入並不好笑的笑話，然後因為他人事實上並不好笑的調侃而笑出聲。
這樣的中午，一定還會有數不勝數的次數，然後，一定也有無數人擁有。
直到高中結束為止，不，結束之後也會重新上演這樣的中午，上演這樣的日子。
“那琉霜呢大學要選什麽專業”
“誒不，還沒想過”
對突然點名到自己的問題，石琉霜一楞，她的朋友們並沒有跟著她一起楞，而是繼續聊了下去：
“琉霜不是要藝考嗎肯定會去藝術系吧，那，你呢”
“啊——我!一定要去歷史系”
“什麽，那裏都是調劑過去的人吧，哈哈哈哈，選這個以後幹什麽以後繼續回來當歷史老師嗎”
“不是，那個，考古學家”
“好好笑，考古學家別了別了”
至今為止，我是如何走過來的又是要如何走下去沒能聽下去他人的閑聊，石琉霜因為突如其來的問題而陷入了沈思。
其實只想每天聽聽歌，演奏著樂曲，這樣開心地活下去就好，但是，只是這樣可以嗎
突然她感到一陣不自在，因此而移開了視線，接著她看到食堂的一角，那個插班生獨自坐著，現在再看到他，真的很顯眼，和周圍人都不同的年齡，像是在學生裏面坐了一個老師。
“餵琉霜吃完沒”
“啊，快了，等我一下”
在朋友的催促下，石琉霜吃完飯和她們一起回到了教室，然後又要開始無聊的一天……嗎
但是在那之前，在回到教室的路上，石琉霜聽到了有人在哼歌。
走在路上哼哼歌什麽的，也很普通，平時石琉霜是不會在意的，但是這次，這個歌，不就是不久前千簡山追著自己聽的歌嗎什麽，難道說這首歌很有名嗎
不知不覺間，她向著歌聲的方向走了過去。
“餵，你去哪”
“你們先回去吧，我過去一下”
去哪石琉霜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去這個也不知道，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和朋友說才好，隨便回覆過朋友的問題，她來到了長廊中。
長廊零零散散坐著看書的人，還有偷偷玩手機的人，而歌聲還在更前方，然而等她追到盡頭時，已經只剩下了鳥鳴。
如果只是這一次的話，石琉霜一定很快就會忘掉，但是在那之後，第二天，她又聽到有人在哼這首歌。
這麽想起來，果然從前幾天起就有人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哼這首歌本來沒被在意的記憶片段，又重新湧入了她頭腦中。
再一次，她向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可惜，又一次，在長廊的盡頭已經聽不到歌聲了，本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但連著兩次沒能找到來源，好奇心讓她對此耿耿於懷。
第三天在中午之前，她嘗試去問千簡山，然而沒有得到答案。
“中午給我去小賣部把面包買過來!”
所以最後她這麽對簡山說道。
“餵，等著!為什麽”
“錢會還給你的!”
無視一臉困惑的千簡山，今天的石琉霜沒有去食堂吃午飯，而是先一步來到了長廊守株待兔。
歌聲再次傳來時，她看到了那個插班生走過去。
“什麽，是你啊”
結果，知道真相的時候卻意外的無聊。
“什麽……什麽是我”
插班生困惑地摘下耳機問石琉霜，不——那個，沒吃午飯來這裏蹲人最後發現是自找無趣，說出來是要丟人現眼嗎
所以石琉霜沒有管他，而是問他：
“你剛剛哼的歌，喜歡嗎我聽你每天都在哼”
“也談不上喜歡吧，打擾到你了嗎那對不起”
那人靦腆地低下了頭，因為以前老是被高年級的同學當小孩子玩，和那些人明明也沒差幾歲，這個插班生倒是大了真的好幾歲，態度卻挺好的，這點讓石琉霜很是意外。
“沒什麽，我可不至於為這種事介意，但是你每天都哼這首歌，哼點好的吧既然也不喜歡”
“不，我說喜歡的話會顯得太自戀了點，有點說不過去”
“誒，為啥”
“編曲……算是我編的吧”
“原來如此——誒啊你會編曲真的”
石琉霜大為震驚，都是高中生怎麽差別這麽大呢雖然年齡確實差了不少就是了。
“呃……不相信的話就當我沒說好了”
那人像是被她有點過激的反應嚇到了，重新戴上了耳機準備離開，但是石琉霜再次叫住了他問：
“那，為什麽你自己不唱不是會唱嗎現在網上流傳的版本都是機器的聲音誒!”
“機器……機器有什麽不好”
“啊不，雖然有點失禮吧，但比起機器的聲音，肯定是人聲更勝一籌啊”
不會真的有覺得機器唱歌很好聽的人存在吧反正石琉霜不覺得。
插班生聽到她的話，突然沮喪了起來，慢悠悠地說道：
“人和機器……起碼機器會比我的聲音好”
“為什麽你唱歌跑調聽你哼的也不像會跑調啊”
“唱歌技巧是一方面……但是人自己的音色也是一方面吧而且是比技巧更難改變的，而我，已經過了變聲期了，很難聽吧”
“不不不，男生都有變聲期的吧音色的話，就算是女生，我現在的聲音肯定也和小時候不一樣啊，你這麽說，就只有小孩子能唱歌了是吧”
這人在說什麽啊簡直是讓石琉霜懷疑起了她多年來的生物知識，有人不會變聲嗎
“我以前，很小的時候就在學唱歌，小學的時候每次有唱歌的活動我也都會出場，家裏，學校裏，甚至是市裏，大家都會表揚我唱歌唱的好，很有天賦，聲音條件很優秀，高音也唱的很穩”
也明白自己剛剛說得莫名其妙，插班生繼續補充著，石琉霜則是默默聽著。
“但是後來我到了變聲期，聲音和以前一下子就不一樣了，以前能唱上去的歌也要降幾個調才能唱，那個時候……表揚我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老師和親戚都在說我的基礎很紮實，過了這段時間還能換個路子繼續唱，只是我還想要更多人的表揚”
……這後面的事，石琉霜也差不多能猜到了，她甚至有點不忍心聽下去了，但她還是沒打斷，讓插班生繼續說了下去：
“我比之前還加倍努力練習……結果我在變聲期過度使用嗓子，被送去了醫院，耽擱了學校，結果再去的時候我已經和次年入學的人坐在一起了
只是一年而已，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適應，那時我覺得我不該屬於這，其他人也因為我大一歲，不怎麽和我談得來，最後我又進醫院了，這次是心理問題，然而越是拖延我越是害怕，最後，一直到現在……”
“呃，要不你主動去找其他人說說話吧你人挺好的，大家肯定是因為你看上去不太好說話，才不靠近你的，對了，那嗓子現在還有問題嗎”
費盡心思，石琉霜尋找著詞匯想著安慰他，但說出來後才發現這些話還是沒辦法讓他跨過自己的心理障礙。
那人搖搖頭，然後就走了，最後只是這麽說：
“已經沒事了，不好意思，讓你聽我的牢騷……我這樣就好，反正擅長的事也沒有了，大好年華也浪費這麽多了，未來也不知道幹什麽，繼續浪費也無妨”
……其實，石琉霜也是這麽覺得自己的，甚至比起他，她本就沒什麽擅長的，只是浪費的時間還沒那麽多，可是，每天聽聽歌，演奏著樂器，真的很開心。
“我撤回前言，你的歌很好聽!我想聽你唱!”
她這麽說，但是走遠的那人並沒有聽到。
今天是星期五，要回家了，課也是早早下了，只是天公不作美，從下午開始就是綿綿陰雨。
校門口前，各色傘紛紛撐開，人們成群結隊地一起回家。
只有那個人，她看過去，只有那個插班生孤零零站著。
大雨已至，而你手中沒有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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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琉霜坐在老老實實地坐在座位上，可實際上，她確實坐著，但並非老老實實。
現在是自習課，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被數學老師占用了，正在講臺上講新課。
但她半個字，半個符號都沒有聽進去，因為她在看手機，倒也沒囂張到玩手機，她只是在翻找歌單，盡管聽歌那是半點課也別想聽進去的意思。
戴上耳機，點了一首最近喜歡的搖滾樂，稍微調低了一下音量，石琉霜繼續假裝乖巧地坐在桌位上。
眼睛是看著黑板，腦子裏面的想法卻早已飄到九霄雲外，就在這時，她突然警覺地意識到，老師看不到，那她的同桌呢
然後頭一撇，她看到她的同桌，千簡山，把書立在桌子上，手在抽屜裏打游戲，好家夥，這有個更光明正大的。
立的還不是數學書，立的是英語書，餵，你自重一點啊!餵!還立反了了!
腦子裏是這麽想的，但事實上石琉霜靠過去了一點，轉而問道：
“這什麽游戲我也想玩”
“哼，這可是買斷制的游戲，你就看看好了”
喲，這都什麽人啊，打個游戲還打出優越感來了話說回來，游戲本來就該是免費玩的嘛!石琉霜想著，默默撇回了頭，反而這時簡山又靠近了她，問：
“對了，昨天我給你推薦的歌，你有在聽嗎”
“嗯啊，等下課我聽聽”
“還等什麽下課，等下課就等不到了，反正你現在也沒聽課!”
“會聽的啊!”
突然……吵起來了，這樣的騷動自然是被數學老師發現了。
“最後的這道題，簡山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裏的sin是多少”
被點名到的他，不情不願地站起了身，戰戰兢兢地看著黑板，看著黑板上他看不懂的題。
啊，上面是他們兩個最討厭的三角函數。
“這裏的餘弦……餘弦是……”
結結巴巴，千簡山回答不出答案，搖搖頭，石琉霜悄悄為他提示：
“sin是餘切吧”
好像，並沒有提示到什麽東西就是了，不過聽了這話，簡山趕忙改口：
“餘切，餘切是二……負二分之……”
在急促的下課鈴聲中，數學老師留下了最後的話語：
“唉，sin是正弦，算了，同學們，這節課就到這裏，作業就和之前說的一樣”
等到老師走後，前排的同學才回過頭嘲笑般地說道：
“這道題早講過了!”
不，完全就是嘲笑，但好像……笑就笑吧，反正他們確實沒聽課。
“真是夠了，無聊”
這是千簡山同學對這節課的銳評，當然，石琉霜也是同感，她也說道：
“沒什麽有意思的事啊，能不能來場地震，咱也別上數學課了，誒，下節自習是什麽課”
“呃，語文吧，上節課是在講那什麽來著——我最討厭的古文，完了，不會還沒講完吧”
“我也最討厭了，最近凈是討厭的事，接下來還要準備考級，你呢，薩克斯能考過嗎”
就算是喜歡的事，牽扯到考試什麽的，也會煩啊，單手扶著頭，石琉霜趴在課桌上如此想著。
“我廢話，肯定能過，還是來點有意思的事吧!”
兩人聊著，打發著這課間十分鐘……呃，不好意思，因為有預備鈴的關系，根本不到十分鐘。
“有意思的事比如說什麽神秘的轉校生嗎那種事只有漫畫小說裏面才會有吧”
“轉校生確實，我們班上周來的那個是插班生，應該是留級來的吧”
“誒留級生嗎……嗯什麽!我們班什麽時候來了個新同學!”
石琉霜大驚，誰什麽插班生千簡山則指了指後排說：
“都一周了，你不知道那節班會課來的”
“上周的班會課……當時我在老師辦公室補背課文……唉不說這個了，他坐哪啊，我都還沒見過他”
“後排”
“什麽”
這次輪到千簡山大為震驚了，他用原本指著後排的那只手扭著琉霜的頭，讓她看向後排。
一個星期前，這兩人還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但現在，石琉霜轉頭就能和新的最後一排唯一的那個人四目相對。
就像現在一樣。
她看著後排的那個男生，沈默，然後是沈思，最後沈著地說：
“老師好”
那個男生沒有回答，身旁的千簡山卻一邊玩著手中的橡皮擦，一邊疑惑地問：
“老師哪裏有老師”
“啊，有老師來聽課對吧怪不得你讓我回頭，真是的，餵，他沒看到我們手機吧”
湊到簡山耳邊，石琉霜有些後怕地輕聲詢問。
但簡山不可思議地解釋道：
“我是說，他就是新來的那個啊，你好好看看，什麽老師，你開點好的玩笑罷!”
好好看看但不管怎麽看，那人的年齡看著都不止高三了，插班生果然是老師吧!
不知不覺間，石琉霜往後排靠了過去，然後，然後她發現那個人也戴著耳機。
“哈哈哈哈，什麽嘛!”
伴隨著上課鈴，她猛地笑了起來。
“嗚啊!”
最後因為椅子靠得太近，整個翹了起來，保持不了平衡，連同她本人，摔倒在了地上。
而她聽到千簡山推薦的那首歌，已經是這節課結束後，正是趕去食堂吃飯的時候。
“如何我給你推薦的歌”
看到她，千簡山就趕忙追了上去問這個問題，要不是他又被老師留下來了，想必他一定是會緊跟著石琉霜看她有沒有聽吧。
“啊——你真喜歡這歌啊，不是搖滾樂啊，不過你的品味不錯，前奏就很不錯”
確實，前奏就很吸引人，但石琉霜在想，這首歌能不能只留前奏就好
其實吧，後面的編曲也很好，但問題是開始唱了。
其實吧，詞也不差，但問題是唱歌的人，也不是說她唱跑調了，每個調都完美的在調上，可……怎麽聽都像是機器的聲音，簡直像是加了電音特效。
“誰唱的怎麽像機器一樣”
石琉霜困惑地問。
“因為就是機器唱的啊”
千簡山理所當然地回答，自然，石琉霜更疑惑了。
“機器為什麽要用機器唱歌就是很奇怪啊!”
“啊夠了，真沒想到你也理解不了啊!”
“就聽首歌你又優越起來是了吧”
真是夠了，告別千簡山，石琉霜進入食堂，這學校能稱之為好吃的食物也就炒飯了，然而只要來晚了點，炒飯窗口就會排滿人，看著排到食堂門口的隊列，她心裏又再次埋怨起了千簡山。
幸而此時在隊伍前列的朋友朝她招了招手，她跑到前面心安理得地插到了前面去。
食堂前些日子裝修了一番，重新改了一下構造，多加了不少座位，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坐不下了。
甚至最後幾排現在只坐著寥寥數人而已。
和朋友們一眾落座，就在幾個星期前，還需要尷尬地其他人拼在一桌，不過現在已經有一整張空桌給她們了。
聊著怎樣都好的話題，為無關緊要的事而爭論，想辦法在話題中插入並不好笑的笑話，然後因為他人事實上並不好笑的調侃而笑出聲。
這樣的中午，一定還會有數不勝數的次數，然後，一定也有無數人擁有。
直到高中結束為止，不，結束之後也會重新上演這樣的中午，上演這樣的日子。
“那琉霜呢大學要選什麽專業”
“誒不，還沒想過”
對突然點名到自己的問題，石琉霜一楞，她的朋友們並沒有跟著她一起楞，而是繼續聊了下去：
“琉霜不是要藝考嗎肯定會去藝術系吧，那，你呢”
“啊——我!一定要去歷史系”
“什麽，那裏都是調劑過去的人吧，哈哈哈哈，選這個以後幹什麽以後繼續回來當歷史老師嗎”
“不是，那個，考古學家”
“好好笑，考古學家別了別了”
至今為止，我是如何走過來的又是要如何走下去沒能聽下去他人的閑聊，石琉霜因為突如其來的問題而陷入了沈思。
其實只想每天聽聽歌，演奏著樂曲，這樣開心地活下去就好，但是，只是這樣可以嗎
突然她感到一陣不自在，因此而移開了視線，接著她看到食堂的一角，那個插班生獨自坐著，現在再看到他，真的很顯眼，和周圍人都不同的年齡，像是在學生裏面坐了一個老師。
“餵琉霜吃完沒”
“啊，快了，等我一下”
在朋友的催促下，石琉霜吃完飯和她們一起回到了教室，然後又要開始無聊的一天……嗎
但是在那之前，在回到教室的路上，石琉霜聽到了有人在哼歌。
走在路上哼哼歌什麽的，也很普通，平時石琉霜是不會在意的，但是這次，這個歌，不就是不久前千簡山追著自己聽的歌嗎什麽，難道說這首歌很有名嗎
不知不覺間，她向著歌聲的方向走了過去。
“餵，你去哪”
“你們先回去吧，我過去一下”
去哪石琉霜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去這個也不知道，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和朋友說才好，隨便回覆過朋友的問題，她來到了長廊中。
長廊零零散散坐著看書的人，還有偷偷玩手機的人，而歌聲還在更前方，然而等她追到盡頭時，已經只剩下了鳥鳴。
如果只是這一次的話，石琉霜一定很快就會忘掉，但是在那之後，第二天，她又聽到有人在哼這首歌。
這麽想起來，果然從前幾天起就有人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哼這首歌本來沒被在意的記憶片段，又重新湧入了她頭腦中。
再一次，她向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可惜，又一次，在長廊的盡頭已經聽不到歌聲了，本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但連著兩次沒能找到來源，好奇心讓她對此耿耿於懷。
第三天在中午之前，她嘗試去問千簡山，然而沒有得到答案。
“中午給我去小賣部把面包買過來!”
所以最後她這麽對簡山說道。
“餵，等著!為什麽”
“錢會還給你的!”
無視一臉困惑的千簡山，今天的石琉霜沒有去食堂吃午飯，而是先一步來到了長廊守株待兔。
歌聲再次傳來時，她看到了那個插班生走過去。
“什麽，是你啊”
結果，知道真相的時候卻意外的無聊。
“什麽……什麽是我”
插班生困惑地摘下耳機問石琉霜，不——那個，沒吃午飯來這裏蹲人最後發現是自找無趣，說出來是要丟人現眼嗎
所以石琉霜沒有管他，而是問他：
“你剛剛哼的歌，喜歡嗎我聽你每天都在哼”
“也談不上喜歡吧，打擾到你了嗎那對不起”
那人靦腆地低下了頭，因為以前老是被高年級的同學當小孩子玩，和那些人明明也沒差幾歲，這個插班生倒是大了真的好幾歲，態度卻挺好的，這點讓石琉霜很是意外。
“沒什麽，我可不至於為這種事介意，但是你每天都哼這首歌，哼點好的吧既然也不喜歡”
“不，我說喜歡的話會顯得太自戀了點，有點說不過去”
“誒，為啥”
“編曲……算是我編的吧”
“原來如此——誒啊你會編曲真的”
石琉霜大為震驚，都是高中生怎麽差別這麽大呢雖然年齡確實差了不少就是了。
“呃……不相信的話就當我沒說好了”
那人像是被她有點過激的反應嚇到了，重新戴上了耳機準備離開，但是石琉霜再次叫住了他問：
“那，為什麽你自己不唱不是會唱嗎現在網上流傳的版本都是機器的聲音誒!”
“機器……機器有什麽不好”
“啊不，雖然有點失禮吧，但比起機器的聲音，肯定是人聲更勝一籌啊”
不會真的有覺得機器唱歌很好聽的人存在吧反正石琉霜不覺得。
插班生聽到她的話，突然沮喪了起來，慢悠悠地說道：
“人和機器……起碼機器會比我的聲音好”
“為什麽你唱歌跑調聽你哼的也不像會跑調啊”
“唱歌技巧是一方面……但是人自己的音色也是一方面吧而且是比技巧更難改變的，而我，已經過了變聲期了，很難聽吧”
“不不不，男生都有變聲期的吧音色的話，就算是女生，我現在的聲音肯定也和小時候不一樣啊，你這麽說，就只有小孩子能唱歌了是吧”
這人在說什麽啊簡直是讓石琉霜懷疑起了她多年來的生物知識，有人不會變聲嗎
“我以前，很小的時候就在學唱歌，小學的時候每次有唱歌的活動我也都會出場，家裏，學校裏，甚至是市裏，大家都會表揚我唱歌唱的好，很有天賦，聲音條件很優秀，高音也唱的很穩”
也明白自己剛剛說得莫名其妙，插班生繼續補充著，石琉霜則是默默聽著。
“但是後來我到了變聲期，聲音和以前一下子就不一樣了，以前能唱上去的歌也要降幾個調才能唱，那個時候……表揚我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老師和親戚都在說我的基礎很紮實，過了這段時間還能換個路子繼續唱，只是我還想要更多人的表揚”
……這後面的事，石琉霜也差不多能猜到了，她甚至有點不忍心聽下去了，但她還是沒打斷，讓插班生繼續說了下去：
“我比之前還加倍努力練習……結果我在變聲期過度使用嗓子，被送去了醫院，耽擱了學校，結果再去的時候我已經和次年入學的人坐在一起了
只是一年而已，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適應，那時我覺得我不該屬於這，其他人也因為我大一歲，不怎麽和我談得來，最後我又進醫院了，這次是心理問題，然而越是拖延我越是害怕，最後，一直到現在……”
“呃，要不你主動去找其他人說說話吧你人挺好的，大家肯定是因為你看上去不太好說話，才不靠近你的，對了，那嗓子現在還有問題嗎”
費盡心思，石琉霜尋找著詞匯想著安慰他，但說出來後才發現這些話還是沒辦法讓他跨過自己的心理障礙。
那人搖搖頭，然後就走了，最後只是這麽說：
“已經沒事了，不好意思，讓你聽我的牢騷……我這樣就好，反正擅長的事也沒有了，大好年華也浪費這麽多了，未來也不知道幹什麽，繼續浪費也無妨”
……其實，石琉霜也是這麽覺得自己的，甚至比起他，她本就沒什麽擅長的，只是浪費的時間還沒那麽多，可是，每天聽聽歌，演奏著樂器，真的很開心。
“我撤回前言，你的歌很好聽!我想聽你唱!”
她這麽說，但是走遠的那人並沒有聽到。
今天是星期五，要回家了，課也是早早下了，只是天公不作美，從下午開始就是綿綿陰雨。
校門口前，各色傘紛紛撐開，人們成群結隊地一起回家。
只有那個人，她看過去，只有那個插班生孤零零站著。
大雨已至，而你手中沒有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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