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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

池魚已經記不清自己那天到底是怎麽走出民政局的,領證的過程很快,交了材料拍了照片,不過十分鐘,戳著鋼章的紅本本就落到了手上。

直到手心感受到一抹新鮮的溫熱,她才堪堪回神,下意識打開證件,引入眼簾的第一眼就是那張恍惚間拍下的照片。

紅底之上,顧清聞退去了西裝外套,他與她貼近,摘去眼鏡下的眸子溫柔到不可思議。

而她,在攝影師的要求下露出了個漂亮卻僵硬的笑容。

他們身子相貼,像是對無比恩愛的夫妻,或許是顧清聞的眼神實在過於柔軟,連她的不自在也都被襯的像是羞澀帶來的不習慣。

下一瞬,結婚證被突然抽走,眼神下意識追隨而去,接著就對上了雙帶著調笑意味的眸子。

偷看被抓包一樣的心情油然而生,池魚耳根子熱了熱:“顧先生。”

“看來池小姐很滿意你的新婚丈夫。”顧清聞輕笑一聲,沒戳穿她。

池魚被說的更為尷尬,看著對方手裏和自己同樣的結婚證,想說的話卻還是被吞了回去。

眼前這個人,已經是她合法的丈夫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心情,直到今日,池魚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會和顧清聞領證。

這樣的概率在她看來比讓平行線相交還小。

顧清聞將兩本證件放進了胸口口袋,他的手心還留著結婚照殘存的熱意,短短幾秒卻燙的灼人。

無人看見的地方,他的渾身血液似乎都被燙的滾燙沸騰,明明只是一紙冰冷的合同,卻輕易就將他置身在無法脫身的火山深處盡情燃燒。

他推了推眼鏡,面上仍然不顯山水。

走出民政局時,夏風吹過四處,池魚綁起的發絲亂了些,幾縷調皮的落到了臉上,帶來些許癢意。

她習慣性的就要伸出手去撩到耳後,就看見一只手比她速度還快些的靠近。

修長手指在距離她臉頰兩三厘米處停下,池魚順著看去,在顧清聞眼裏看到了顯而易見的詢問。

兩三厘米的距離足夠貼近,她甚至能夠聞到他袖口的氣味,發絲仍被吹拂,尾端悄然剮蹭過眼前指尖。

池魚心臟又控制不住的跳了起來,陽光下,顧清聞不再那麽有距離感,這樣的動作到讓他們真的像一對尋常夫妻。

她抿了抿唇,猶豫了兩下。

最先接觸到的是指尖,一陣柔軟傳來,卻在瞬間掀起腥風駭浪。

顧清聞看著將自己臉頰微微往前送的人,柔軟的肌膚還貼在自己指尖,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太陽過於炎熱,她的臉還透著微微粉紅。

指尖輕動,發絲被撩到耳後,池魚顫了顫眼睫,等結束後才松了口氣。

她來不及說什麽,就聽見眼前人又一聲笑,是她從未聽過的自然。

“池魚,新婚快樂。”

他的聲音依然淡然,卻比過去任何時刻都要柔和。

夏風還在繼續,池魚的心就這麽悄然被吹軟了一角,她點點頭,勾起唇瓣。

“顧先生,你也新婚快樂。”她回。

微風四起,陽光灼熱,或許是天氣太好,喜悅的滋味悄然占領高地。

像是放進鹽汽水的檸檬糖,甜滋滋的,卻也只是淡淡的存在味蕾一瞬。

領完證,池魚的生活似乎又回歸了平靜,她和顧清聞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手機聯系就更不用說,池魚不知道怎麽開口,對面也不發消息,除了最開始那幾條後面就再也沒消息。

或許是公司事情太多,顧清聞在她眼裏始終處於一個神龍見頭不見尾的狀態。

池魚最開始好奇過,但考慮到自己或許在人家心裏至多算個普通朋友,對話框裏詢問關心的話刪刪打打最終還是沒打出去。

而顧清聞之前和她提過一嘴的宴會只剩下了三天。

池魚實在拿捏不準這場宴會到底還需不需要她的出現,糾結了幾天,在倒數第二天時,顧清聞主動打了個電話過來,總算打斷了她糾結無比的日常。

“最近還好嗎?”顧清聞熟悉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池魚只嗯了一聲,略微的尷尬彌漫開來,她清了清嗓子,看著屋外高高掛起的太陽難得主動打破了安靜。

“你呢,也都還好嗎。”池魚揪著衣角。

電話那頭沒立刻回答,半晌後,在衣角被篡的越發緊時才傳來聲笑:“如果說不好池小姐會安慰我嗎?”

池魚沒想到顧清聞會這麽回答,偏離原先答案帶來的無措讓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墻上的秒針快轉了一圈,她才慢慢的回了聲。

“我會努力的。”

“例如?”

“聽你說說話,或者陪你會兒。”池魚不確定的說。

“你以前也是這麽安慰林澤辭的?”顧清聞突然發問。

池魚沒註意到電話那頭猛然低下去的聲音,她不解為什麽在這時候提到那個人,疑惑著卻還是遲鈍的嗯了一聲。

林澤辭以前不開心了就愛讓她撒嬌,池魚做不到這些,做大限度也只是一言不發的坐著仍由他抱。

每當這時候,林澤辭就會抱怨她不解風情。

“所以需要我陪你一會兒嗎。”

下沈的語氣總算被註意,卻也只被池魚當做是幾日的勞累堆積,她不願提到那個人,主動扯開話題。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仍然若無其事,清涼的聲線夾雜著電流,落入耳中時格外柔軟,卻絲毫安慰不了男人此刻陡然加深的眸子。

指節用力,手機被緊握於手中,顧清聞摘下眼鏡,眸子裏的深色肆無忌憚的溢出。

他就像是流浪沙漠多年的旅人,在她身旁缺失的六年時間宛如面對海市蜃樓,忍不住靠近,卻又會被幻影之下的現實狠狠擊落。

“顧先生?”聽不見他聲音,池魚喊道。

顧清聞閉上眼,呼出口氣後松了手機,說話間與平時無異。

“比起電話陪伴,池小姐今晚的時間可以留給我嗎?”他輕聲說道。

想見她。

瘋狂的想。

“可以,今天晚上我沒事,是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池魚問。

“過兩天出席宴會需要穿禮服,今晚我帶你去試一試。”顧清聞扯了個極為合理的幌子。

池魚了然點頭,不久又問:“如果太麻煩你我可以自己去。”

“既然是作為顧太太出席,那身上的禮服自然要和我相配,還是說顧太太是覺得我審美不過關?”顧清聞故意問。

池魚又被堵的沒了話,她張了張嘴,解釋:“我只是怕太麻煩你。”

“池魚,你現在是我的合法妻子,你有權利麻煩我。”顧清聞回答很快。

“但……”

“況且你要是太獨立,我們到底是不是真實夫妻的事情很快就會露餡。”

他沒在說話,等電話裏傳來女孩小聲卻鄭重的回答後,唇瓣才扯出了弧度。

“所以說顧太太,學一學怎麽依賴我吧,嗯?”

顧清聞說的確實沒錯,再這樣做兩條沒有關系的平行線,他們的名存實亡的關系遲早會被發現。

池魚抿了抿唇,答應道:“……好。”

唇角弧度更深,顧清聞帶上金絲鏡框,低聲輕笑。

……

屋外太陽隨著時間落下,直到刺眼的光芒變得柔和,昏黃占據天地間,連氣溫都帶著下降少許。

晚上六點半,池魚站在小區門口,遠遠地看到了輛沒見過的豪車緩緩開近。

她對車子的牌子並不了解,但也只是一眼,就能看出這輛車與普通轎車的區別。

車子緩緩靠近,最終在她面前停下。

車窗搖下,顧清聞的臉順著夕陽的昏黃映入眼簾。

他沒帶眼鏡,眸子漂亮溫和,見到她後拿起手機,唇角弧度溫潤。

“晚上好。”他的心情聽著很好。

“晚上好。”池魚問禮服的事,又突然註意到駕駛位上沒有人:“今天就我們兩個人嗎?”

顧清聞搖了搖頭,手上用力,車門緩緩打開。

他拍了拍身側的位子:“陳然今天有事,剛剛離開。”

池魚點了點頭沒再問,鉆進車子,不同的內裏卻是熟悉的味道,讓她不知名的安心了些許。

鼻尖小心的聳動幾下,等到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池魚才猛地驚醒般,暗自責怪自己怎麽和個變態一樣。

自以為的小動作卻不知盡數被身側人收進眼底,顧清聞笑了笑,沒有殘忍的戳穿她岌岌可危的薄臉皮。

他伸出手,只是把車內熏香往她那邊靠了靠。

池魚清了清嗓子,見他不提也當沒看到。

車子沒有立馬啟動,她就幹脆拿出手機百無聊賴的看著消息,卻不小心點開了已經多日沒有打開過的社交軟件。

99+的消息立刻從後臺跳出,那日看到的話語立刻跳到眼前,讓她下意識的緊了手機。

退出那刻,她的眼神卻被掛在最上方的熱搜吸引了視線,讓她退出的動作忍不住停下。

手機上只有一個熱搜,上面高高掛著林澤辭的名字,後面還跟著個爆。

點進詞條,第一眼跳出來的是滿目對林澤辭難聽至極的話。

往下翻了翻,池魚才看清楚了如今是怎麽回事。

三四線的小女星突然爆出渣男,職責渣男在戀愛期間與她保持肉.體.關系,且有還不止她一個。

在全程當中,女星自稱處於並不知情的情況。

如果是平時,這樣的消息並不足以引起關註。

但女星嘴裏的渣男,是林澤辭。

前兩天池魚和林澤辭的事情剛讓他上了次熱搜,憑借著林氏集團公子的名聲加上那張臉,網上立刻聚集了一堆關於他的粉絲團體。

甚至可以說林澤辭在幾天內小血洗過一波互聯網。

女星放出的圖除了聊天記錄外,還有不少他們開.房的照片和記錄,是真是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也正是前面的好名聲過高,反噬時才格外嚴重,消息傳出不過半小時,底下讚評就已經直奔萬讚。

除此之外,還有個視頻被頂了上來。

池魚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那天在林澤辭辦公室的事情。

監控視頻沒有被消音,和那日池魚被汙蔑的時候是同一段,只是加上了前因後果。

男人威脅囂張的臉孔讓他徹底被掀翻在地。

一時間,除了譴責最狠的林澤辭,接下來就是心疼池魚的詞條。

她的名字並未出現,相繼出現的只有對王增成道歉這一話題。

網上還在繼續沸騰,沸沸揚揚的評論不斷出現,尖刺般的話語如夏日陣雨,接連不斷落下。

只是這次面對的,不在是池魚。

草草看完消息,池魚關上手機,想象中沈冤得雪的快感卻沒有如約湧上心頭。

那些尖銳的文字看了只讓她覺得有幾分好笑。

如釋重負之後,心情卻好不了多少。

池魚沈默的把手機收了起來,腦袋上卻突然傳來了一股陌生的感覺。

一股力道把她往下壓了壓,接著是左右晃了晃,亂了她梳好的發,只有幾秒的時間,再回神時就已經離開。

接著,視線都被遮擋,池魚才發現是自己頭上蓋了件衣服。

衣服屬於誰,上面的氣息就可以聞出。

他看見了。

意識到這點的池魚咬著唇瓣,骨子裏的驕傲牽扯著她,讓她怎麽也擡不起頭來面對他。

“我現在看不見你,所以你做什麽都可以。”

熟悉的聲音傳來,總是淡然的聲音如今聽來卻像是厚重的被子,猛的裹住了像是在冰天雪地待上幾日的她。

她看不見眼前的景象,脆弱的驕傲卻被他一句話好好的保護起來,池魚手指蜷縮,來不及等她反應,酸澀感就先一步湧上眼眶。

黑色外套之下偶爾聳動一下,車內安靜無比,只剩下細密沈默的抽泣。

屋外夕陽徹底落下,天空被黑夜籠罩,今夜卻再無積雲。

明月亮起,為這座城都披上了層柔軟紗衣。

月光柔軟,從縫隙裏還能看到些許。

就像先前放在她腦袋上的手,輕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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