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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可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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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可追(一)

指定事件:找到惡魔靈的破綻。

【錦鯉卡已生效,將概率性觸發金色錦鯉。】

夏榆的手指虛浮地曲在半空,觸及到了手心冷汗,甚至都渾然不覺後背也全被汗水浸濕。

眼看與惡魔靈的戰勢中敵方漸漸落敗,黑衣鬥篷人身化作一團霧氣,在幻金烈火的高溫炙烤下,體型開始縮減,不斷變小。

她還是不太放心,欲用領域的力量替他們助陣。

暴風龍攔在她跟前,“你去歇著,我們幾個足以對付這邪物!”

他大喝一聲,又加劇了幻金烈火的威力。

夏榆皺起眉,察覺出了不對勁,“先等等……修萊爾,你有沒有覺得火光變小了?”

修萊爾不以為意,“徹底焚化惡魔靈肯定少不了要消耗許多烈火,變小是正常的,不用大驚小怪。”

夏榆還是覺得不安,“可這對能吞噬一切的惡魔靈來說,還是需要謹慎點。”

“那該如何做?”

暴風龍焦躁地拍打著後背翅膀。

“既然沒有好的解決辦法,不如先就此停手,總歸惡魔靈是被困在我們手裏。”裏斯一邊操控著幻境,一邊開口。

“不可。”

青禾神色疲憊,“我困住他的藤球已經從內裏被黑霧腐蝕,支撐不了多久。”

“那事不宜遲盡快動手,我來誅殺他!”

夏榆手握無光劍,雙目閉起,布施出淩冽的劍意。

無光劍意一舉強控惡魔靈,殺機迸發,劍自驅朝目標物擊殺而去,電光火石間,藤條爆發出炸裂轟鳴。

場上四人皆受到波及身上負傷,遠古戰場的幻境瀕臨消散。

惡魔靈安然無恙地從火光中走出,蒼白的唇角似笑非笑,手一揚,放出一襲黑霧卷住了他們幾個。霧氣化藤,竟直接覆制了青禾的技能,將大家都困在了藤球中,而後霧又分而化之,變作烈火,熾熱地將藤球焚燒。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局勢瞬息萬變,她這一方已成敗局。

而惡魔靈手中,還拿捏一物,正、是她的無光劍。

他竟能控制無光劍!

她的大腦急速飛轉,通常惡魔靈只有吞噬生靈才可繼承其能力,可聯想之前黑霧曾吞噬過劍身,甚至不止無光劍,還有青禾的藤曼、修萊爾的幻金烈火……難道,現在他只靠吞噬技能體本身,就能直接使用能力?!

這強大的吞噬力,當真恐怖如斯!!

惡魔靈忽然朝她看了過來,黑漆漆的眸,蘊著一絲玩味。

一聲清嘯,芒銳劍意直沖天靈蓋,讓她動也不敢動,被直接強控。無光劍影在眼前不過眨眼間,胸膛便血熱熱的。

她嘴角不斷往外流血,低頭看一眼,一張紙人貼在胸口,被劍刺破了。因為這層緩沖,無光劍也只是紮在胸口,而沒有整個將她穿透。

她抹掉嘴邊的血,伸手去拔劍,才註意到紙人沒有消散,而是被劍身上絲絲縷縷的黑霧逐漸吞噬。

卻沒發現,神識海的那點光團也在肉眼可見的消散。

“你怎麽樣了?”

“謝同?你說話啊?”

她不斷追問,卻得不到他的任何反應。

這才反應過來,匆忙察看神識海裏的情況,光團已經散得微不可見,在徹底消失前,傳來他一聲氣若游絲地叮囑,

護好自己……

她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什麽意思?謝同消失了麽,可怎麽會,他們可綁定了契約的,契約雙方生死與共,怎麽會呢……

胸口的血洞,不斷往下淌血。

吧嗒,吧嗒……

血滴在地上,血引陣被成功激活。

有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夏榆低頭看著腳邊掉落的物品,一截普通的樹枝,幹褐色樹皮也染上了她的鮮紅血液。

呼吸在這一刻停滯,時間定格,刺眼的金色碎芒閃進眼睛裏,夏榆下意識瞇上雙眼。

周圍安靜得很,能清晰聽到神識海裏的平臺光幕一聲提示。

【已觸發金色錦鯉,正在開始生效……】

****

陰暗低光的視野裏,她看不清三米外的環境到底是怎樣的,只知道上一秒被惡魔靈捅了一劍,下一秒便置身於陌生地方,據她近一步觀察,這是在室內。

夏榆往前走一步,差點崴了腳。

視線下移,看到腳上踩著八厘米高的鞋跟,小腿頻頻發抖,這是她此生頭一次穿高跟鞋,還是從未有過不敢想象的嘗試。

她想脫掉鞋子,但身體不允許這麽做。

就好像她此時被塞進一個定好發條的機器模具裏,只能走既定的動作和表情。

她甚至現在還不清楚平臺觸發的金色錦鯉,究竟會發揮怎樣的作用。

眼下境況暫且先聽之任之。

身體走到墻邊,伸手觸及墻壁上的開關。

啪——

燈亮了,夏榆總算看清楚當下所處的環境,這是一室半現代化的寬敞套間,家具裝潢是舊世紀古早奢靡風格,只有貴族才用得起。當然這些知識點是當初購置別墅時李秘書普及給她的。

原身怒不可遏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打開臥室,一臉仇視地盯向書桌前安靜看書的男孩。

“淵!你怎麽能打罵照顧你的女仆呢,小小年紀心思歹毒,書都讀到鬼肚子裏去了!”

男孩不知所措地放下書本,漆黑瞳孔裏蓄滿淚水。

“媽媽,是她……她……”

一聲響亮的巴掌,夏榆感覺手掌都發麻了,她眼睜睜看著男孩從坐椅上被打下來,心想這一切可太戲劇了。

“你別想撒謊,我最討厭滿嘴謊話的孩子!”

男孩的臉高高腫起,淚水掉了下來,眼神變成毫無波瀾猶如一潭死水般平靜,“媽媽……我是好孩子,是女仆汙蔑我。”

原身滿眼不可置信,指著男孩氣得發抖,“你聽聽你在說什麽!你可是公爵世子,女仆哪來的膽子敢汙蔑你?這些話要是讓你父親聽見,他會打死你的!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房間好好反省,沒有學乖之前不要出來。”

房間門被砰得一聲關緊,落鎖。

夏榆沒有辦法盤問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無法從原身上讀取有關記憶,這一切就好像是走馬燈,只閃爍片段的記憶。

再眨眼,又出現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廳內。

準確來說,是更裏面的一間布置了許多珍貴花草,寬敞華麗的露天茶話廳,其奢侈程度遠超過她在紐頓市大別墅裏的花園房。

原身在廳內陪公爵喝咖啡,時不時翻看幾頁古典書籍,書上的字夏榆看不懂,剛要往下翻頁,就有女仆慌慌張張跑進來,說出事情了。

原身和公爵匆忙趕到女仆房。

房內有各種摔打過的淩亂器具,亂糟糟的女仆床上,沾著一灘剛落下不久的新鮮血紅,年紀二十多歲的圓臉女人抱著簡陋棉被,縮在床角瑟瑟發抖,而床的另外半邊枕頭上,枕著全身赤裸的男孩。

原身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但夏榆意識還清醒著,剛才順著原身那一眼她註意到男孩身體各處都有極輕淺的淤青,不仔細看很容易忽視。幼時經歷過的慘痛遭遇讓她從男孩身上看到了同類人可憐可悲的境遇,所以那個圓臉女人,也就是之前原身提到的女仆,不出意外另有圖謀。

事情真相有待斟酌考量。

隔日原身醒來,被告知昨晚事情由公爵板上釘釘,世子私自出逃玷汙女仆,所有知情女仆全部清理掉,包括床上的女人;淵世子對外宣稱病死了,實際暗地裏送去一處封閉的管教所改正陋習。

時隔兩年,原身又生下一位男孩,封為新世子。

與此同時,牧淵也因在管教所表現優異特許回城堡訪問家人。

滂沱大雨的夜晚,原身將世子安撫睡下後,有女仆告訴她,淵公子回來了。

原身與公爵一同前去看望淵公子,在夏榆的視角裏,男孩瘦削了許多,臉頰上的頜骨也分明可見,估計在管教所裏受了不少苦。因趕路回來他淋了雨,換過一身幹凈的衣裳,只是頭發還濕漉漉的,濕發滑下的水珠,劃過慘白沒有營養的臉,那面容正是成年以後她所見到的雛形。

牧淵啊……

夏榆沒想到他童年過得這麽悲慘,明明開局一手好牌打成這副鬼樣子。

原身心不在焉地問候他生活上的近況,牧淵低頭沈默寡言。

一旁的公爵沈下臉,顯然對他的態度十分不滿意,很難聽地罵了幾句。

窗外一道雷電劈下來,牧淵瘦弱的身體動了動。

在原身不以為意,想打發他離開時,一道黑影逼近,鋒利匕首插進喉嚨裏,她滿眼驚恐、來不及呼救,聲音被血水流出的咕嚕咕嚕聲代替……

最淩遲的酷刑不過於身體死了,精神意識還健在,然後慢慢地感知死亡和痛苦,卻不能真正安息……夏榆此間感悟不過如此,真是見了鬼,她聽覺和視覺還是正常的,所以親眼看見牧淵面無表情地殺掉親生父母,再一個又一個親手解決掉城堡裏其他人,就連躺在繈褓裏的親弟弟也不放過。

真是瘋子,怪不得會變成喪心病狂的惡魔靈!

****

視野暗下來,越是黑暗的境地,越讓夏榆大腦格外清醒,如果錦鯉卡可以成功找到惡魔靈的破綻,那麽之前那些事情絕對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但要具體論他的破綻是什麽,她心裏只有一個隱約猜測,還無法真正蓋棺定論。

眼前有光線洩露進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被人胖揍,又是無法控制的身體……她在精神世界深嘆了一口氣,開始接受被動挨揍的命運,然後下一秒——

褲子被人扒了,下半身涼颼颼。

她瞳孔地震!

這事發展過於離譜了?

餘光瞥過原身的身體,是結實的男性軀體。噢,這還好,不算什麽大事,稍微松了一口氣。

然而沒徹底松完氣,菊花被攻陷了?!

這是啥玩意兒!!!

好在原身劇烈反抗,推開了攻擊方,慌亂地扒拉褲子穿上。

“小雜種!我他媽給你臉不要是吧,兄弟們,給我弄死他!”

說話的人身穿一套得體制服,高壯的個子,一看就是領頭頭目。

穿著相同制服的一夥人手持硬鐵棍沖上來暴打原身,那個疼痛滋味,簡直打在原身,疼在她心,險些讓她直接咽氣了。

有人突襲,獵槍子彈一打一個準。

施暴的人落荒而逃,原身跟前遞過來一只瘦削的手。

擡頭望過去,夏榆的視線也跟著一同往那看,是長開了臉的牧淵,十八九歲的年紀,和她印象中的面貌八九不離十。

原身把手搭在對方手上,蹭了他一手血,又哭又笑得,“你救了我,以後我跟著你混,你叫什麽名字。”

“哈帝。”

原身驚訝地嘶了口氣,“你就是那、那被屠殺一城堡人,連屍體都被鞭屍的公爵家囑定遺產繼承人,哈帝?”

“嗯。”

原身繼續追問,“你為什麽要幫我?”

“當年我的處境和你一樣,我希望有人會伸以援手。”

原身沈默了好一會兒,“你也……”

“總之,謝謝你!”

場景在瞬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原身步入一棟平平無奇的白色洋房裏,手心緊張得冒出虛汗。

在夏榆眼裏,這是心虛的表現。

牧淵近期在學習從東方大國流傳過來一門國粹書法,墨色毛筆在紙張洋洋灑灑,激揚文字,揮斥方遒。

原身在他身旁站定,旁觀了半分鐘。

“哈帝…………老大,你又在練毛筆字啊。”

“嗯。”

原身的手心搓了搓褲腿,發出幾聲感慨,“老大這字練得真好……想想我們從管教所逃出來都有數十年了吧,這些年一起組建哈帝黨,越做越大,還有數不清的新鮮血液加入,可是……”

“唉,咱們黨派總覺得不覆當初了,缺少一股子戾氣和狠勁兒。”

“老大你想想,咱又不是慈善家,幹嘛總與那些貴族富商為敵、老做些劫富濟貧的破事啊,前幾年年輕氣盛還好,有那個時間精力折騰,可現在年紀大了,誰不想真正闖蕩大事業出來,再這麽下去,哈帝黨底子都要虧空了。”

牧淵放下毛筆,將寫滿字跡的紙張撚起兩角,吹幹上面的墨跡,而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是你這麽想,還是大家都這麽想?”

原身殷勤地倒一杯水,遞在他手邊,“老大,這不是重點,咱們黨派確實有這層問題存在,您……到底怎麽想的?”

牧淵喝完他給的水,頭疼得揉著太陽穴,“隨你怎麽處置吧,當初也是你提議要創建黨派,如果覺得黨派理念不合適,最差也不過是散夥,我那些積蓄都可以拿去分了。”

“老大,你這麽說就寒心了……”

牧淵蒼白的臉色,又徒增幾分慘白,他平靜地看向原身,冰冷視線好像穿過軀體落在了夏榆身上,“你做了什麽?”

她方才看見,原身在給他的水杯裏加了料。而身體不受掌控,笑著搖頭,不斷後退遠離牧淵,“老大,你是不是忘了,哈帝黨也是我的心血啊,什麽叫隨我處置,說到底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我辛苦多年管理的黨派,只是被你一句話輕松帶過,你能做頭領我為什麽就不能做,可笑。”

牧淵站不住身體,扶著桌幾搖搖欲墜。

“那年你救我的恩情,這麽多年我陸陸續續也還給你了……牧淵啊………別以為你改名字我就不知道,你骨子裏就是一個冰冷無情的人,殺掉自己父母兄弟和無辜仆從,還想充當鋤強扶弱的好人,呵、呵、呵,帶著你的虛偽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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