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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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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故友

“京宣!”

天還沒亮,京宣就被一聲震醒了,睜開眼起身,恰好房門被踹開,郁玦大步闖進來,後頭跟著一臉無措的管家。

“……”京宣擡手揉了揉額頭,示意管家先下去,而後對郁玦說,“大早上的,又鬧什麽?”

“我倒要想問問你爹你叔在鬧什麽!”郁玦走到床邊,擰眉把人瞪著,“我剛一回來就聽說陛下給肅王和徐籬山賜婚了,他老糊塗了!”

京宣蹙眉,道:“放肆!父皇不老,之前父皇微服私訪時不知被多少夫人相中,想領回家做小女婿,父皇更不糊塗。”

郁玦不聽,“沒糊塗能做出這種事,給兩個男子賜婚,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到底是覺得父皇給兩男子賜婚是糊塗,還是把徐六公子賜給皇叔是糊塗?”京宣說,“倘若父皇賜婚的對象是你與徐六公子,恐怕你今兒就要大誇父皇英明了吧?”

“對!”郁玦說。

京宣偏頭翻了個白眼,又再度看向他,說:“旨意已下,斷無更改的可能,你與徐六公子註定無緣。”

“那是我們的緣還沒開始就被你們京家人斬斷了!”郁玦真是想不通,“你皇叔是何等人物,竟然做出這等逼良為娼、強迫男子的事情!”

京宣擡手制止,說:“你考不上狀元是有道理的,回去再多讀幾年書吧,措辭都不會。”

“我是不想考,真要考,你怎麽確定我考不上?”郁玦不服。

京宣如實道:“你若都能考上,大雍就完了。”

“我呸!”郁玦伸手扯開京宣身上的錦被,冷笑道,“好啊,你爹幫著你叔搶我的人,你在這兒陰陽怪氣!”

“我沒有陰陽怪氣。”京宣溫和地說,“我是直言直語。”

郁玦面色猙獰,罵道:“京、宣。”

“好了。”京宣不再激他,嘆了口氣,“皇叔與徐六公子的婚事是板上定釘,你再如何都更改不了,放棄吧。”

郁玦拽住他,“那你現在就穿好衣裳去肅王府找你皇叔,幫我把徐籬山救出來。”

京宣簡直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請問,如何救?”

“求。”

“如何求?”

“給你皇叔磕頭!”郁玦一拍京宣腦袋,“把腦門都磕爛,讓你皇叔高擡貴手,放過無辜良民。”

京宣總覺得他的認知出現了極大的錯誤,把人上下瞧了片晌,語氣頗為覆雜,“表哥,你有沒有想過,皇叔為何要娶徐六公子?”

“還能為何?”郁玦嗤笑,“見色起意、強取豪奪唄,裝什麽正人君子不好美色千年鐵樹!我先前就懷疑他不對勁,你還罵我有病,現在再看,到底是我有病還是你眼瞎?”

“你的病癥就是眼瞎。我說句不好聽的,若只是見色起意,以皇叔的地位和權勢,根本沒必要走到成婚這一步,更莫說請父皇賜婚。父皇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主動給皇叔賜婚男子,這是莫大的羞辱,如此便說明這樁婚事本來就是皇叔自己求來的,而父皇之會答應,也說明皇叔態度誠懇,堅決篤定,總之絕非一時逞興。”京宣稍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郁玦沈默一瞬,說:“你是說他們倆是真心的?徐籬山是自願嫁給肅王的?”

京宣沒有作聲。

“你誆我。”郁玦說,“真心相愛,那徐籬山老往花樓跑,肅王就沒打斷他的腿?”

“這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我這外人哪裏清楚?總之,你千萬不要再打徐六公子的主意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明白。”京宣說。

郁玦一屁股坐在床邊,怔道:“我就出了趟城啊……”

京宣心說你出不出城都不重要,人家本來也對你沒有半點意思,就算沒有皇叔,那也輪不著你啊。

見郁玦深情恍惚,京宣嘆息,“這要是換了別人,我還能幫著你搏一搏,可皇叔,咱們是真掰不過啊,屆時你人沒搶到,把自己先送下去了,皇叔還是照樣的娶,你連去喜宴喝酒送禮的機會都沒了,豈不是更虧了?”

“我還去喝酒,還送禮?”郁玦不可思議地說,“我犯賤嗎!”

京宣搖頭,說:“這叫做大方、風度。你知不知道這幾日蘭京的百姓不僅在議論這道婚事,還有你的份兒,大家都在猜測郁世子會不會大鬧喜宴,與皇叔上演什麽‘兩男爭一男’的戲碼。”

郁玦說:“那我若是不鬧,豈不露怯?”

“……你可別鬧了,百姓們就顧著看戲高興,哪管你死活?但我得管啊,”京宣拍拍郁玦的肩膀,“好哥哥,我跟你講個道理。”

郁玦搖頭,說:“我不聽。”

“這人啊,難有事事順遂的,哪怕是咱們這樣的身份,也不是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你這自小金尊玉貴,在遇到徐六公子之前還真就是沒嘗過‘不得’的滋味,如今也算是嘗到了。”京宣笑道,“你好好品一品,也算是給這一生添了份除‘甜’之外的味道。”

“這話也得說給你自己聽聽,”郁玦不冷不熱地說,“你的好二哥和付清漪搭上了。”

京宣說:“你當真覺得付小姐的婚事能決定儲君之位麽?父皇若不屬意二哥,不管他娶誰,這位置都不屬於他。”

“可陛下偏偏就屬意他啊。”郁玦說。

“是啊,所以我也要跟你一起品那滋味。”京宣稍頓,又笑了笑,“不只是我們,二哥也要一起品,求而不得和得非所求,誰比誰好受呢?”

*

“我終於自由了!”徐籬山大張著手臂擁抱空氣,滿臉春光,“啊,天,啊,地,啊——嗷!”

還沒吟誦完畢,後腦勺被輕輕拍了一巴掌,徐籬山一怒,“哪個天殺……殺沙縣小吃!”他對身後的人浮誇地咽了咽口水,“我是真餓了。”

褚和疑惑道:“沙縣小吃?”

“就是一種小吃。”徐籬山拘謹地回答,“這裏沒有。”

褚和失笑,轉身去了不遠處的一家鋪子,要了一份冰雪元子,轉身遞給他,說:“沙縣小吃沒有,吃份元子解暑。”

“謝謝大哥。”徐籬山接過舀了一顆,“嗯嗯”道,“西瓜味兒的,好吃。對了,鳳兒呢?”

褚和說:“入宮陪陛下打牌去了,晚些時候我去接他。”

徐籬山心裏不太平衡,說:“打牌不叫我,不怕三缺一啊?”

“陛下,鳳兒,亭月,剛好湊一桌,用不著勞駕你。”褚和說,“回去和肅王殿下打吧。”

“不要,他這個人很恐怖,我很難贏他的錢。”徐籬山跟著褚和往前走,“而且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要玩一會兒才舍得回去,我今天給你當小尾巴吧,晚上再去長寧侯府蹭飯。”

“吃飯可以,現在你先找地方玩去,我晚些時候來接你。”

徐籬山一挑眉,“你攆我走啊?你要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褚和笑道:“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徐籬山小跑一步跟得更緊了,“我不要,我跟定你了。”

跟就跟吧,褚和也不再繼續攆這跟屁蟲,路過帽兒攤的時候選了只簪花竹帽兒壓在徐籬山頭上,說:“天氣這麽熱,出門也不打把傘,知道能出來玩,樂瘋了?”

“你也沒帶傘啊。”徐籬山端著元子不方便,仰著頭讓他給自己系扣子。

褚和說:“我和你一樣麽?你們這些小少爺夏日怕曬,冬日怕冷,出門恨不得帶一車的裝備。好了,走吧。”

徐籬山點了點頭,乖乖轉身跟上,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便停下步子。

“衡蘭。”他看著走過來的人,詫異道,“你不是走了麽?”

方渚走到徐籬山面前,笑著問:“誰跟你說我走了?”

自然是柳垂說的。徐籬山搖頭,說:“我這段時日都沒瞧見你,便以為你參加完故友婚宴就離開蘭京了。”

“天氣炎熱,車馬難行,索性等涼快些了再走。”方渚說著看一眼褚和,頷首道,“這位是刑部侍郎褚大人吧,久仰。”

褚和看一眼方渚,頷首回禮,“請教閣下尊名?”

“商戶之子,不敢稱尊,某姓方,草名一個‘渚’字,有禮了。”方渚道,“以前常聽留青提起褚大人。”

“是麽,沒有說我壞話吧。”褚和看一眼徐籬山。

徐籬山不滿地擰起眉毛,方渚忙說:“沒有,句句都是好話。”

“就是,我怎麽會說你壞話嘛……大哥,我還想要一碗元子。”徐籬山說,“梅子味兒的!”

“好,那你在此處等我,不許亂跑。”褚和說罷朝方渚點頭,轉身折返。

徐籬山這才對方渚說:“衡蘭,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我聽說你要和肅王成婚了,”方渚蹙眉道,“留青,這成何體統?”

“哪裏不成體統啦?”徐籬山笑道,“莫非在衡蘭看來,似我這等好男風的應該被抓起來浸豬籠?”

方渚忙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是說你,我這是覺得天家逼人太甚,肅王再尊貴也是男子,豈能把你嫁作男妻?”

“天家沒有逼我,殿下也沒有逼我。”徐籬山看著他,“我與殿下是互相喜歡。”

雖說徐籬山對京紓擅自做主有些不滿,也並不看好這門婚事,但在外頭可不能這麽說,京紓對他也實在稱不上強/迫羞辱。

方渚的眼珠不動了,緊緊地盯著徐籬山,仿佛聽到天方夜譚。徐籬山就那麽笑意淺淺地任他盯著,瞧不出半點別的意思,片晌,他僵硬地扯起唇角,說:“留青,那可是肅王,不是你們尋常一起玩的世家公子,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我知道,我比私底下議論他的人更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徐籬山拍拍方渚的肩膀,笑道,“衡蘭,大婚那日,你也來吧。”

方渚鼻翼翕動,說:“……好。”

褚和從遠處走過來,端著一竹盅,對方渚說:“今日不巧,我與留青有事要忙,改日再請方兄喝茶。”

“不敢攪擾。”方渚拱手示意,而後看向徐籬山,“留青,那咱們改日見。”

“改日見。”徐籬山揮揮手,跟褚和一道走了。

走了一段距離,背後的目光終於消失,徐籬山斂了神情,說:“大哥不喜歡衡蘭嗎?”

褚和不答,只說:“我與他並無恩怨,你何出此言?”

“直覺。”徐籬山看向褚和,“我可是很了解大哥的,你看他的目光沒有任何異常,可周身的感覺很有講究,審視、警惕。”

褚和面色如常,說:“我對任何不熟悉的人都有警惕之心。我沒有見過他,不知他為人如何,他與你相熟,我站在兄長的角度對你的朋友打量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也對。”徐籬山說。

“倒是你,明知我心中警惕,還故意支開我。”褚和說。

“我發覺他有話要說,卻顧忌你,所以才把你支開,好讓他說話。”徐籬山說,“我們就站在大街上,青天白日的,這來往都是人,暗處還有人跟著我,我還怕被人吃了嗎?”

褚和說:“當街殺人也不算稀罕事。”

“可他是我朋友,”徐籬山看著褚和的側臉,語氣隨意,“大哥怎麽會這麽說?”

褚和腳步稍頓,側頭看了看他,說:“是我失言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問一問,哎呀算啦。”徐籬山把手裏的空盅放在褚和手上,拿過那一盅梅子的,舔著嘴巴說,“還是吃吧。對了,大哥,咱們到底要去哪兒?”

“東城門。”褚和說,“去接一個人。”

徐籬山驚道:“嫂子?”

褚和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打過去,說:“哪來的嫂子!”

“你一個人去,不帶同僚、隨從,甚至剛開始還想著撇下我,說明不是接哪位同僚,而是一個和你關系親近、身份神秘的人,我只能想到是接未來嫂子這一種可能。”徐籬山借機試探,“大哥,你若是有心上人,千萬不能瞞著我!”

褚和失笑,“為什麽?”

徐籬山振振有詞,“我當初都沒有瞞著你我和京紓的事情,公平起見,你也得向我坦白。而且談戀愛可是門技術活,我可以幫你支招啊。”

“你那些招數留著去哄肅王殿下吧。”褚和剛說就見徐籬山眼冒精光,一副“我抓住漏洞了”的高傲表情。

“你果然有心上人了!”徐籬山說,“坦白從寬!”

褚和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得出這結論的,伸手把那腦袋一拍,說:“行了,別撒潑。是不是心上人,你跟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籬山心說:我是好奇你去接誰嗎,我是好奇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誰!這嘴也太嚴實了!

他有些不甘,抱著盅嗦出了聲響,引得褚和笑了一聲。

看吧,當你不夠強大的時候,故意制造出來的氣勢在別人看來都只是一種引人發笑的豬叫聲。

“唉。”徐籬山嘆氣,“唉!”

“別作怪。”褚和警告,“街上沒有賣鞭子的,也有專門賣竹枝的。”

“暴/力教育不可取!”徐籬山哼哼道,“大哥,我要嚴肅地告誡你一句話。”

褚和說:“我已經做好大笑的準備了,請賜教。”

“不管你喜歡誰,我都不會瞧不起你的,更不會覺得你不是東西。”徐籬山認真地說,“喜歡誰是控制不住的,若可以選擇,天下的有情人誰願意去走艱難的路呢?我只希望你不要自苦,更願你得償所願。”

褚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徐籬山的後脖頸,揉了一下,像很多年前那樣。

很久以前,在安平城時,有仨小兄弟自稱是“紅綠燈組合”“安平三劍客”“還在長身體的男模團”等等,這仨兄弟是學堂的大紅人,常常被老師“請家長”,罪名大多是和別的小隊伍打群架並且把別人打得鼻青臉腫,引得別家父母長輩上學堂告狀。

褚和那會兒還沒到蘭京任職,而曲刺史每次都以極其合時宜的“老寒腿發作、不宜行走”為理由把去學堂見老師的任務都推給他一人。

記得第一回去的時候,褚和深感不恥,畢竟別說他自己,就是身旁一群同窗,就沒有被學堂請父母長輩訓話過的,但當他滿肚子火氣地趕到學堂時,老遠瞧見那仨小兄弟穿著臟兮兮的小袍子在屋檐下排排站,各個耷拉著腦袋,可憐巴巴——雖然這是假象,這三位打架的時候必定囂張得像三只鬥雞,此時這副模樣全是故意擺出來示弱裝可憐的。

但褚和還是心軟了,積攢了一路的火氣跟豆子似的嘩嘩灑了下來,簡直沒處發。

如此一來,去面見老師、聽一大堆道理、假模假樣地教訓警告這仨、保證再沒有下次,最後一手提溜著徐籬山一手提溜著曲港,讓褚鳳走在前頭時不時擡腳踹一下屁股,一路教育著回去,這套流程簡直熟悉到了骨子裏,以至於後來他到了蘭京後,一個月、兩個月甚至小半年都沒有收到學堂的“邀請”,反而無所適從,心生恍然。

到了東城門,兩人等了一會兒,終於等來一匹快馬。

馬上的人一身白袍,利落的高馬尾,腰後配一柄刀,人也像一柄刀。他策馬到褚和身前,馬蹄踩下又擡起,“喲,褚大世子。”他笑道,“許久不見了。”

“許久不見。”褚和喚道,“長晏。”

徐籬山眉梢微挑,付少將軍付鄴,付長晏?

“這位是?”付鄴看向徐籬山。

“文定侯府六公子。”褚和說。

付鄴“哦”了一聲,說:“你就是逾川那要過門的王妃?”

逾川?叫得很親熱嘛。徐籬山拱手,說:“在下徐籬山。付少將軍有禮了。”

付鄴拱手回禮,說:“逾川竟讓你來接我,很給面子嘛。”

“不是殿下讓我來的,我只是跟著大哥來的。”徐籬山說,“我都不知道大哥要接的是付少將軍。”

“不錯。”褚和說,“殿下可能並不知道你今日便到,或者甚至不知道你要來。”

“……”付鄴狐疑,“你們是在故意羞辱我嗎?”

褚和搖頭,“誤會。”

徐籬山輕笑,“不敢。”

“蘭京的人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討厭。”付鄴冷哼,翻身下馬,“他不知道我來了,我就主動去讓他知道知道,走著。”

褚和示意徐籬山跟上,說:“先去見過陛下。”

“等我入宮天都暗了,明兒再去唄。”付鄴說。

褚和說:“可我還要入宮去接阿弟。”

“褚鳳都多大了,還要你去接,你真把他當寶貝疙瘩養啊,還是易摔易碎的那種?”付鄴偏頭瞧他,“要不把他送到我們營裏,不過半年,我保管他改頭換面。”

褚和笑道:“不行,他吃不得苦。”

“那也是你嬌慣的。”付鄴說。

“總歸養得起。”褚和說,“他生來就是做小少爺的,他不願意吃苦,我就沒必要非逼他去吃。”

付鄴無話可說。

三人到了肅王府,褚和看向徐籬山,說:“還要不要去我那兒蹭飯啊?”

“改天吧。”徐籬山瞥一眼付鄴,“付少將軍大駕光臨,我得招待。”

付鄴“喲”了一聲,說:“還沒過門就有當家的派頭了?”

徐籬山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天生就有這派頭,你羨慕啊?”

付鄴:“……”

好小子,刺猬變的,說話這麽刺!

褚和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先入宮了。”

“大哥慢走。”徐籬山說。

“慢走。”付鄴揮揮手,轉身叫了門前的守衛,“還不給你少將軍牽馬!”

守衛立馬下來接過韁繩,請兩人進去了。

這一路,徐籬山見付少將軍熟門熟路的,不禁納悶,也沒聽說京紓和付鄴是朋友關系啊。好小子,搞地下/情!

到了主院,付鄴快步走進去,推開上前相迎的辛年,徑自走到亮著燭火的書房,揚聲道:“逾川,好久不——”

京逾川朝他走了過來,很自然地躲開他張大的雙臂,擦身而過。

“……”

付鄴轉身,看見那廝自顧自地走到徐籬山面前,先是把人看了看,又上了手,摸摸臉摸摸嘴,最後還小聲詢問起來,連今兒在外頭吃了什麽都要過問一嘴。

裝的吧?

付鄴左眼不可置信,右眼不可思議,也跟著湊了上去,左右把兩人依次看了三遍,拊掌感慨道:“兩位,太逼真了。”

辛年不忍直視。

“誰讓你來我府上的?”京紓像是這才看見付鄴,語氣還很不客氣,引得付鄴著實委屈,“我餓了,我來吃飯!”

“沒你的份兒。”京紓喚了辛年,“借少將軍一兩銀子出去買飯吃。”

辛年大方地摸出一張百兩銀票,上前塞給付鄴,笑道:“少將軍,快去吧,晚了沒空桌。”

“滾蛋。”付鄴把人推開,指著京紓的腦門冷笑,“行啊,姓京的,你他娘喜新厭舊,見異思遷!”

徐籬山:“……”

“不識字就閉嘴。”京紓蹙眉,“趕緊滾。”

“我——”

“算了。”徐籬山趕在付鄴前面對京紓笑一笑,“殿下,付少將軍舟車勞頓,很是辛苦,他既然來了咱們這裏,就留他一起用飯吧,總歸不缺那一碗的量。”

付鄴誇讚道:“不錯,你比他懂事。”

說著就吩咐辛年去給他拿件幹凈袍子,他要沐浴換衣,還不忘囑咐廚房給他做一份紅燒肉。

眼見著人走遠了,京紓側頭看向徐籬山,琢磨道:“你在罵他上門乞食,厚顏無恥。”

“對啊。”徐籬山哎喲道,“怎麽,要給你朋友抱不平啊?”

京紓搖頭,“他沒有聽出來。”

“你可以告訴他。”徐籬山說。

“果然。”京紓頗為愉悅,“還是我與你心意相通,我就能聽出來。”

徐籬山:“……你倆很熟嗎?”

“不熟。”京紓說,“不認識。”

徐籬山舉起巴掌,惡狠狠地說:“別逼我扇你。”

“好吧,”京紓把臉貼上去,“很熟。”

徐籬山瞇眼,“你倆談過?”

京紓過了好幾息才明白這個“談過”是什麽意思,臉色堪稱“大變”,厭惡道:“別說這麽惡心的話。”

這還差不多,徐籬山嘴上還不饒人,故意說:“我看付少將軍長得很英俊嘛。”

“他很英俊?”京紓緊緊地盯著徐籬山,很平靜地說,“你眼睛不大好了,我讓莫鶯來給你瞧瞧。”

徐籬山挑眉,“人家確實英俊得很,我要是眼睛不好了,你就是心臟了。”

“再英俊也跟你沒關系。”京紓說,“他不是好東西,別跟他說話,會被傳染。”

徐籬山好笑,佯裝不解地問:“哪裏不好?”

“腦子不好。”京紓很淡定地編排道,“還很喜歡打人。”

徐籬山說:“你腦子也不太好,也喜歡打人啊——”

尾音驚變,他被京紓俯身抗上肩,轉身進了書房。

“此打非比打,”京紓好心地說,“我再好好教教你。”

“漏!”徐籬山晃腿掙紮,“天還沒黑呢,我餓了,我頭暈!”

京紓這才把人放下來,向前兩步懟上小榻,居高臨下地審視道:“天黑就可以?”

“不可以!”徐籬山雙手交叉在臉前,惱道,“印子還沒消呢!你做個人吧。”

京紓明知故問,“什麽印子?”

徐籬山豎中指,“狗、啃、的、唄。”

“嗯,我啃的。”京紓伸手去撩那水綠袍子,被徐籬山擡腿抵住小腹,近不了身。他也不強求,轉而說,“我只和你有這樣的關系。”

徐籬山一楞,說:“我知道。”

“那你還問,”京紓把人瞧著,“故意的?”

徐籬山煩死他了,“還不許人問啊?嘴長在我身上,我想問就問!”

“好吧。”京紓拍拍他的小腿,“不生氣了,給你做了愛吃的醬排骨和蝦炙,待會兒多啃點。”

徐籬山問:“有做少將軍愛吃的菜式嗎?”

“……”京紓露出點似笑非笑的表情。

徐籬山不自在地挪開眼,“看屁!”

“誰管他?”京紓強行收回目光,俯身親吻徐籬山的膝蓋,哄道,“讓他蹲桌底啃空盤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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