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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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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卦(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幾天還議論紛紛的沈雙郡主私相授受沒過兩天就被更大的消息取代了。

京城的說書人們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太子被廢可比什麽風花雪月吸引人多了!!

他們不敢直接議論,改名換姓,什麽哪家大戶人家嫡長子,什麽哪家江湖門派少掌門,拐了九曲十八彎,唾沫星子打濕了幾丈的地。

皇宮禦書房,皇帝將彈劾攝政王的奏折隨意扔到桌子上任意一摞上,看著端端正正跪在面前的玄秋子。

玄秋子身上沒什麽束縛,本人卻比街市上被宰殺賣出的雞鴨還要安分,規規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禮,皇帝沒說話,他便一動不動地頭觸在地上。

“玄秋子道長。”皇帝慢條斯理地說:“江湖上聞名的劍聖。”

玄秋子將身體壓得更低:“草民愧對陛下稱讚。”

皇帝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微笑:“道長在牢獄中受苦了。”

玄秋子還是那副恭敬地樣子,沒有說話。

皇帝雜麽雜麽嘴,拿起桌子上的毛尖茶喝了兩口。茶水些微沾濕了皇帝的胡子,旁邊服侍的侍從很有顏色的奉上巾帕。

“朕很好奇,是誰給你的膽子,竟然讓你覬覦朕未來的兒媳。”皇帝說話一字一句抑揚頓挫,有股特別的韻味:“嗯?”

玄秋子卻忽然發出一聲悲愴地長嘆。他直起身子,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絕望,怔怔地看了一眼皇帝,覆又深深拜下去。

“陛下請處死草民吧。”玄秋子聲音悲傷:“草民自知罪孽深重,還求陛下放過沈雙郡主!”

這句基本就是承認了自己和沈雙郡主的奸./情。皇帝直接氣笑了,指著玄秋子說:“你一個道士,怎麽這會子就開了情竅了?說,說出來,是誰讓你這麽說,又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玄秋子倏地狠狠磕了一個頭,然後是第二、第三個頭。他額頭上很快便流出汩汩血流,將一張俊臉染紅。他表情透出一股帶著死氣的絕望,想被什麽蠱惑了似的,嘴裏不停地說著:“陛下,還請處死草民,不要逼草民了!”

皇帝一拍桌子:“他要尋死!”

幾個侍衛強行拉住了玄秋子,玄秋子滿臉都是血,額頭被磕破一個大口子。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即便是滿臉紅,也能清晰地看見他流下的淚水。

皇帝瞇起眼晴,從位置上站起身。他背著手,緩緩走到玄秋子面前站定,傾身,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告訴我,朕,留你全屍。”

玄秋子閉上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緩緩說了三個字。

皇帝嗤笑,直起身子:“一本破劍譜,竟讓你引為知己。罷了,你也算是個真性情的人,賜你鳩酒,允你回鄉安葬。”

說罷他轉過身一擺衣袖:“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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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剛送走了從北鎮撫司來的小旗,心情有些煩躁。

太子手中的推背圖不知道去了哪裏,王妃這幾日害喜太厲害,脾氣喜怒無常,便是自己也沒給過好臉色。處處不順,連朝堂上彈劾自己的折子都比以往多了五成。

索性還有趙阿晨獻上的禮物,每次都能討得王妃歡心,能讓自己清凈幾天。

攝政王決定出門走走。他叫了幾個安慰,沒有叫上明面侍衛,隨便換了一身常服,便決定騎著馬去常去的酒樓裏聽聽曲兒。

昨兒剛下過雨,雲少了些,晚上月光明亮,星空閃爍。攝政王心情很好,像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富家公子,騎著馬、哼著曲兒,順著街道緩緩行。

但有時太背了,喝涼水都會塞牙——他轉了個彎兒,離那酒樓就差幾丈遠,不知道哪兒來的一群潑皮無賴,拉拉扯扯,在街口打成一團。

拐角處還有個穿著壽衣的女子,頭發送送挽了個發髻,大概是剛才不小心被拉扯了幾下,頭發散下一縷,正哆哆嗦嗦地貼著墻,擡起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無措地看著四周。

攝政王正琢磨著從哪裏繞個圈,眼神兒怎麽一轉,竟是和那女子對上了眼。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那女子也不是多傾城的臉蛋,卻極為襯這身白色衣服,整個人如同一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梨花。她大概也沒想到會和一個男子對上眼,急匆匆地收回了目光,把自己整個人縮在了街角的貨攤後面。

攝政王楞了楞,心口最柔軟的地方被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眼前不由得又閃過那女子帶著點淚光的清麗容顏,心跳猛的快了起來。

那群不長眼的潑皮貨還在打架,兩夥人甚至越打越上頭,還險些把旁邊酒樓裏拉架的小二給揍了。眼看著那群架就要禍害到那女子,攝政王也來不及細想,趕忙從馬上下來,直直沖那女子跑過去。

說來也巧,這打來打去不知道哪兒扔來的一個搟面杖,十分不長眼地沖著那女子的腦袋打過去。攝政王趕緊把人拉進懷裏,直接被那搟面杖擊中了額角。

那玩意也沒有多重,況且那搟面杖還沒人小臂長。那女子卻“呀”一聲,淚水嘩啦啦地落下,趕緊伸/出嫩/嫩的小手,捂住了攝政王的額頭:“你……你還好吧?”

攝政王其實沒什麽感覺,但是正面對上這梨花帶雨、清純秀美的容顏,朝堂上能言善辯變的嘴立刻哆嗦起來,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那女子似乎十分自責。她用手帕遮住自己略微泛著紅雲的臉蛋,欲語還休地看了看攝政王,眼裏是滿滿地內疚:“您……我家是開醫館的,您要不隨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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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阿晨站在酒樓樓頂,俯瞰著腳下的鬧劇。

這酒樓氣派,足足有五層之高。腳下的熱鬧絲毫傳不到頂上,就如頂樓的寂靜也影響不到樓下的喧鬧。

甲乙丙手裏抱著一只烤雞,正吃得滿嘴流油。他一邊吃一邊看著那攝政王跟著白衣女子往醫館走,十分驚奇:“這麽簡單的美人計都能上當?”

“那是自然。”趙阿晨背著手,在夜空下站得筆直。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像一尊無悲無喜的佛陀:“量身定做,想不上當都難。”

甲乙丙嘖嘖幾聲,也不知道是讚嘆自己上司的手段,還是嘲笑樓下被女子勾了魂兒的攝政王。

趙阿晨微微挑挑唇,哼出一聲氣音:“鳶鳶八成會怨我,居然讓她弟弟幹這破事兒。”

甲乙丙啃鴨腿啃的騰不出嘴回話,嚼巴兩下才嗯嗯嗯,抽空說了句:“崔兄大義。”

趙阿晨一直看著攝政王和那“白衣女子”進了街角一處小醫館才收回眼睛。她沒帶襆頭,一頭烏發用一根簪子隨意挽在頭上,若是手裏拿著根拂塵,簡直比那玄秋子還像個道士。

“星鬥滿天人睡也。”她喃喃著說道:“孤燈散做滿河星。”

甲乙丙沒什麽文化,認得幾個字兒還全是前兩年進北鎮撫司的時候被趙阿晨逼著學的,這會兒自己上司說了兩句,什麽名堂也沒聽出來,先十分捧場地叫了聲好。

“小聲點,”趙阿晨轉過身,臉上帶了幾分溫柔的笑,眼睛裏好似盛滿了天漢之水:“恐驚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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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這幾日明顯心情好了很多,連早朝皇帝把彈劾的折子扔他腳下都沒什麽不爽的反應。

他這幾日每次都回去一家醫館開安胎藥。醫館的老大夫剛沒了妻子,被人嫌棄晦氣,老客戶跑了好幾個,這一下子有了攝政王府撐腰,生意又逐漸好了起來。

那老大夫的小女兒是個我見猶憐的人兒,母親去了之後便開始自發的接待起客人,時不時也看看婦科的病癥。攝政王怕她被些地痞流/氓騷擾,特意撥了幾個侍衛喬裝打扮,化作醫館打雜的,還真讓這小小醫館安然無恙地過了許久。

這麽相安無事的過了小半月,直到王妃應了何太妃的約,去陪她老人家說說話,這一說話不打緊,王妃懷孕不過五月,竟是在午後突然發動,生下個死嬰!

何太妃險些沒哭昏過去——這嬰兒經由太醫鑒定,是個男嬰!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這一查不要緊,拔出蘿蔔帶出泥——攝政王在外面有了人兒的事兒瞞也瞞不住了。

更麻煩的是,錦衣衛前腳剛查到消息,後腳那戶人家便被殺得幹幹凈凈,一家十幾口,無一生還。

王妃本就體弱,聽聞之後直接昏厥過去,若不是太醫就在旁邊,險些隨著那還未出世的小世子去了。

攝政王焦頭爛額,按下葫蘆浮起瓢,身上無端背了十幾條人命,其中一條還是自己親生兒子。

麻煩的是趙阿晨這幾日身負皇命,實在沒空兼顧他這邊的事兒。攝政王閉門謝客,稱病不上朝,一面安撫王妃家族,一面等個時間把趙阿晨約出來好商量對策。

可惜,他沒能等到趙阿晨前來相助——平南王忽有一日敲響登聞鼓,在早朝時分淚灑宣政殿,狠狠磕了幾個頭。

“皇上!”平南王行伍出身,聲音中氣十足、擲地有聲:“臣狀告攝政王汙蔑小女,捏造小女私相授受,害小女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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