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夫們互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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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夫們互毆
衛青檀膽戰心驚地回到了翠微峰。
覺得自己把師尊氣得肯定不輕。
要不然態度好點, 主動一點跟師尊道歉罷。
他坐在殿門口，苦苦等著師尊回來，結果等到天色黑透了, 也不見師尊回來。
還等到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衛青檀揉了揉眼睛，小聲喊師尊。
蒼雲秋低低應了他一聲, 將人抱到床上後, 又蓋好了被子。他今夜不打算留在寢殿，剛準備離開。
衣袖就被拉住了。
“對不起, 師尊。”衛青檀小聲道, “我又給師尊添麻煩了。”
“……”
不要道歉。
不要說對不起。
你並沒有對不起師尊, 而是師尊愧對了你。
師尊年長你太多, 又比你修為高深, 方方面面都淩駕於你之上。只要師尊想, 稍用點權勢, 你就逃無可逃了。
是師尊不好, 明知你年幼，涉世未深, 還不通情愛, 卻誘｜騙你做了那種事。
師尊待你好或者不好，你都那麽被動地承受, 苦了你了。
“你好好休息。”蒼雲秋語氣艱澀，“明日一早, 我派人送你去天司。”
“師尊不留下來陪我嗎？”衛青檀抓得特別緊，小心翼翼地挽留, “師尊還在生氣嗎？師尊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
“……是我不好, 我又惹事了，可我沒有亂跑，我只是在殿門口睡了會兒覺，我不知道陸師兄會來……”他再度解釋，以為師尊憋著火呢，師尊總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衛青檀稍微琢磨了一下，書上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哪有人在一起久了還一點矛盾都沒有呢。
有矛盾就解決，有摩｜擦就潤｜滑，逃避是沒有用的。
既然師尊性子冷清且不善言辭，而衛青檀也不是那種巧言舌辯之人。所以就爬了起來，一手繼續抓師尊的衣袖，一手開始脫自己衣服。
他以為只要和師尊做一次，縱是天大的火氣也能消。要是還不行，大不了就多做幾次。
萬般柔情難道還融化不了行走的冰山？
“不要脫。”蒼雲秋阻攔住了他，“你不願意的事，以後再也不做。”
“可，可我沒有不願意啊。”衛青檀小聲說，“我，我什麽都願意的，我，我願意投飛鏢了，我不耍賴了，我也不逃跑了，師尊，你，你留下來陪陪我……”
這次去天司勞改，不知道要勞改多久。
很長時間都見不到蒼雲秋了，而且還有少祭官的事沒解決，不知此行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珍惜當下。
今朝有酒今朝醉。
衛青檀直接跪坐起來，拉著師尊的衣袍，等師尊垂眸瞧他時，就大膽地去吻師尊的嘴唇。可吻了一會兒卻覺得今夜的師尊特別冷淡。
無論他怎麽親，師尊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是膩了嗎？
還是覺得他太能惹是生非了，一眼看不住就會添亂？
師尊還在生氣是不是？
衛青檀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調理好了。伸手去解師尊的腰帶，打算讓師尊涼快涼快。雖然他嗓子淺，舌頭笨，總是會用牙齒磕到不該磕的地方，但他覺得師尊挺喜歡這樣的。
而自己也不反感。
上回這樣之後，師尊就很興奮，雖然臉上不顯分毫，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還哄著他，多要了幾回。事後也不肯出來，就攬著汗津津，又疲倦的小徒兒睡，睡醒後順勢再纏綿一會兒，才會起來洗澡換衣服。
當然洗澡換衣服，也都是師尊幫忙做的，期間還會哄著他伸胳膊，或者是擡擡腿，只要他照做了，師尊就會溫柔地親親他的眼睛，誇他好乖。
任何事情就是熟能生巧，剛開始生澀不適，慢慢就好起來了。
“……別。”
蒼雲秋握住他的手，微微搖頭，衛青檀萬分不解，不明白師尊為什麽要拒絕自己，明明是師尊先開始這段不｜倫之戀的啊，自己已經接受了。他就這麽楞楞地盯著師尊看，看了半晌兒之後，衛青檀才突然驚覺。
師尊是驟然清醒過來，認為這段感情不能再繼續了嗎？
師尊是認為師徒之間的禁｜忌之戀，太羞恥了，是不是？
腦子裏一下子就亂亂糟糟的。森*晚*整*理
衛青檀有很多疑惑，他想問，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問。有的話問出口了，就無法收回了。
不｜倫之戀，師徒禁忌，將近二十歲的年齡差，還有像鴻溝一樣，無法跨越的等級差距，都會成為兩人之間的阻礙。
衛青檀沒打算從師尊身上得到什麽。
靈力？寶物？法器？還是名分，甚至是孩子？
這些東西衛青檀都不在意，毫不誇張地說，就以他今時今日的處境，他從其他人身上也能得到這些東西。
他想要的，就只是他愛師尊的時候，師尊也能全心全意愛著他。
所求不多的。
衛青檀是個豁達樂觀的人，縱然日後師尊幡然醒悟，想結束這段感情了，也沒關系。不要冷著他，逼他先放手，直接和他講清楚，體面分手就好了。
以後蒼雲秋還是他的師尊，他還是蒼雲秋座下最乖順的徒弟。
“……師尊，我不明白。”他更用力地攥著那截白衣袖。
“明日就要離山了，不讓你受累，難道不好麽？”蒼雲秋察覺到他失落的情緒，索性連人帶被褥抱在了懷裏，衛青檀就露了個腦袋出來，依偎在蒼雲秋的胸膛。
“師尊沒有生氣……你很乖巧，很懂事，你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徒弟。”蒼雲秋低頭，下巴抵在徒弟的頭頂，輕聲哄，“睡罷。”
是師尊不好。
師尊強迫了你。
若是你哪一天幡然醒悟，發現師徒之間這樣是不對的，而你恨上了師尊。
那麽，師尊就把命賠給你。
賠給你。到時候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蒼雲秋雙眸微闔，暗暗嘆了口氣。
——————
翌日一早，前往天司游學的隊伍，就已經在道場集結完畢了。
衛青檀起了個大早，一睜開眼睛就抱著師尊來了個早安吻，本來想順便打個早｜炮，但師尊顯然不願意，親過之後就把他輕輕推開了。
疏遠卻也沒有完全疏遠，將他從被窩裏拽了出來，生疏卻溫柔地給他穿好衣服。
依舊是翠微峰的弟子服，顏色青翠，衣袍飄逸，炎炎夏日冷不丁一瞥，就如同驟然撞入了清涼的寒潭之中，油然生出一種清爽之感。
蒼雲秋的手今日格外規矩，不該碰的地方，倒是一點沒碰。
作為師長，他還是耐心囑咐了幾句，等一切都穩妥之後，就擺了擺手，示意衛青檀下峰去。
“師尊不送我嗎？”
衛青檀掂了掂乾坤袋，裏面都是師尊替他準備好的東西，剛剛打開大致掃了一眼，發現丹藥，衣服，食物，棉被，符咒，很多東西。也不知道師尊什麽時候準備的，又準備了多久。
見師尊搖頭了，衛青檀微微有點失落。
但轉念一想，昨天才發生了那樣的事，師尊抱他睡了一夜，純素覺。許是心裏還壓著火氣，鑒於他今日要動身前往天司，所以隱忍不發。
也或許是為了避嫌罷，畢竟陸北辰發現了念珠。
不管怎麽說，衛青檀能理解，規規矩矩地拱手行禮，拜別師尊，之後轉身就走。
可還沒跨出殿門，又調頭迅速折返回來。
蒼雲秋原本負手而立，一直目視他離開，冷不丁迎面被他這麽一撲，又一撞，下意識伸手攬住了他的後腰。
“師尊，你不要不開心嘛。”衛青檀使勁把臉往師尊懷裏埋，還來回親膩地蹭了蹭，“我最喜歡的就是師尊了。”
蒼雲秋低眸瞧他，想問問他，只是出於對長輩的喜歡麽。但轉念一想，徒弟那麽年幼，能懂什麽呢。
縱然小徒弟說，不是的，除了對長輩的喜歡之外，也動了相守一生的情分，但可信麽？
確定不是怕師尊生氣，所以才這般說？又或者完全是因為之前蒼雲秋對他做出了超越師徒之間界限的事，給徒弟營造出了一種錯覺。誤把對長輩的敬慕和信賴，當成了喜歡。
既然如此，何必多問？
“師尊也喜歡你。”蒼雲秋微微一笑，溫柔地輕輕拍了拍小徒弟的背，“快些去罷，莫讓他們等急了。”
衛青檀依依不舍，鼓起勇氣，踮起腳尖又要去吻師尊的唇，哪知師尊避開了，他有些失落，退而求其次，親一下臉也可以。
可師尊還是避開了，就當他有些難受時，蒼雲秋一指輕輕點上了他的鼻尖，溫柔又頗為寵溺地笑道:“又淘氣了。”
也因此，剛剛那點難受瞬間又蕩然無存。
蒼雲秋直接施法送他下峰，衛青檀才一出現，原本寂靜無聲的道場上，瞬間就熱絡起來。
仿佛大家都在等他出現。
師伯和其他長老也沒有露面，反而是一些弟子們，早烏泱泱聚集在此送行。
秦絲也來了，穿著靈泉峰的弟子服，比起從前在雲陵當樂姬，彈琵琶唱曲兒，供客人們取樂，如今這一身仙門弟子的裝束，倒顯得十分素凈。她是個美人，這點毋庸置疑，哪怕穿著最普通的弟子服，略施粉黛，往人群裏一站，就清新脫俗到一眼望過去，就讓人移不開眼。
把其餘四峰的男弟子都迷住了，尤其是金石峰弟子，各個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金石峰的親傳弟子裴少陽之前在雲陵就見過她，當時就覺得她哭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如今再見，就已經成了同門師妹。因此表現得十分熱絡。一口一聲秦師妹。問她在山上待著習不習慣，有沒有人欺負她？
衣食住行可有什麽短缺？
還問她為何不笑，可是有什麽難事。
可秦絲並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一直蹙著細眉，抿唇默不作聲，瞧著嬌柔卻又清冷。聞聽此言，便疏遠又客氣地道:“並非有難事，只是我生性如此。”
裴少陽聞聽此言還真就信了，以為她就是這般柔弱又清冷的師妹，其餘人也是這般認為的。當即就越發憐愛了。
誰曾想衛青檀才一現身，剛剛還蹙著細眉，誰都不愛搭理的清冷美人，竟突然換了個人似的，燕子一樣飛了過去，在眾人驚訝又羨妒的目光註視下，秦絲燦爛一笑，甜甜喊了聲:“衛師兄！”
衛青檀非常驚訝:“連你也要去天司游學？！”
不會罷？秦絲雖然拜在了靈泉峰，但才拜了幾天啊，天司居然連她也不肯放過？
還有沒有人性啊。
秦絲笑著點點頭，她原本不是玄門中人，因此不知道天司是什麽地方，縱然人人都畏懼天司，人人不願意前往天司，但她卻沒有絲毫畏懼。
反而因為能見到衛青檀，而由衷覺得高興。
衛青檀覺得很愧疚，自己原本是出於好意，才把秦絲帶回仙門的，只是想讓她有個正兒八經的強悍靠山，也希望她能學一些防身技能，在亂世中保全自己。
沒曾想被靈泉峰的師叔看中了，收為了親傳弟子，當然，其中難免也是左欄玉愛屋及烏，所以暗中出了一份力。
但也因此，連累秦絲作為靈泉峰的親傳弟子，一同被傳喚至天司游學。
也不知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衛師弟還真是艷福不淺啊。”裴少陽走了過來，陰陽怪氣道，“男的愛你，女的也愛你，咱們衛師弟還真是人見人愛，連我這麽不喜歡你的人，如今也想愛你了呢。”
當然，這種陰陽怪氣的嘲諷之言，根本當不得真。
衛青檀不假思索地反擊道:“別。被廢物喜歡，我會很困擾的。”
“你——！”裴少陽頓時勃然大怒，立馬就想沖過來。
可奈何左欄玉，陸北辰等人，已經靠了過來，將衛青檀護在身後，金石峰的弟子也在暗戳戳勸。
畢竟衛青檀在師門中的地位不知不覺中就水漲船高。
五峰之中，有四峰親傳弟子都偏向著他，金石峰要是與他為難，才真真是寡不敵眾。尤其如今蒼雲秋對衛青檀的偏愛，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
試問一下，哪家徒弟敢當眾罵師尊滾？
又有哪家弟子，敢當眾對自己的師尊又踢又踹，直接上嘴又啃又咬？
在外頭惹了那麽多是非，如今還能全身而退，若不是衛青檀有什麽天大的本事，那就只能是背後有人袒護。
而這個背後之人，除了蒼雲秋，又能是誰？
除了師門之內，衛青檀還名聲在外，同時跟幾家宗門的少主有情感糾葛。更離譜的是，人人都知道他風流多情，可跟他有牽扯的所有人都不恨他風流多情！
裴少陽都不知道衛青檀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那麽堂而皇之出來招搖，還能平衡好情夫們，讓他們別因為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委實是個人才。
踏進這個師門，不能招惹他。
出了這個師門，就更不能招惹他了。
裴少陽深呼吸，再呼吸，最終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好，衛師弟招人稀罕，衛師弟說什麽都對，我不與你為難便是了。”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但此行可是前往天司，那種地方一旦去了，憑你是誰，也不能無視天司的律法，那可是石邑深澗，刑首們各個都口含天憲，眼裏可是半點容不得沙子，也容不得私情！”
“多謝提醒，但這些話也同樣望裴師兄你也能牢記於心。”衛青檀一點都不生氣，依舊跟他師兄弟相稱。
可把裴少陽氣得面色鐵青，但也實在挑不出衛青檀的毛病。
“別理他。”陸北辰壓低聲兒，難得說了回人話，“他就是嫉恨你，誰讓那個誰，琵琶仙手對誰都愛答不理，偏偏見了你就眉開眼笑。”頓了頓，聲音愈低，吃味質問，“怎麽，你對她難不成……”
“打住！”衛青檀趕緊道，“我與她之間絕對清白！”環視四周，見沒人看過來，就湊近過去，踮起腳尖，貼著陸北辰的耳朵，低聲道，“女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那種揣測的話，千萬別說！”
否則無中生有，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容易就謠傳了。
衛青檀臉皮厚，又是個男修，名聲不名聲的，他都無所謂了，反正原主從前的名聲就爛，他也沒打算以什麽根本沒有的個人魅力，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從而對他有所改觀。
維持現狀有時候也是為了減少旁人不必要的猜疑。
陸北辰驚楞在了當場，原本只是隨口一問的，竟沒曾想衛師弟一下子就急了，還主動貼了過來！
溫熱的氣息從那雙殷紅的唇瓣中輕吐而出，拂過耳畔時，麻｜酥酥的，陸北辰甚至能清晰嗅到衛青檀嘴裏清甜的氣味。
不是新鮮瓜果，也不是什麽蜜餞果脯，更不是什麽甜水，但就是清甜清甜的，熏得陸北辰一陣面紅耳赤，頭暈腦脹。
喉結不由自主就上下滾動起來，狠狠吞咽起了口水。
這又是在故意引起師兄的註意麽？
陸北辰羞澀又興奮，認為一定是這樣，衛青檀跟秦絲之間眉來眼去，根本不是喜歡秦絲，而是想借此引起自己這個師兄的註意！
然後好讓他吃點閑醋！
這個師弟啊，還真是……真是花花腸子一堆，一天到晚耍不完的小心思！
罷了，罷了，只要師弟的這些小心思，都是用在他身上，又有什麽好氣的？
陸北辰剛剛那點不悅，那點醋勁，瞬間就消弭殆盡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唇角已經向上揚起，壓都壓不下來。
“你急什麽？”他的語氣慢悠悠的，聽起來十分輕快，“不必擔心，我並非那種喜歡拈酸吃醋之人，不必處處同我解釋。”
衛青檀:“……”
等等，這不是你問我的嗎？
而且我急是因為我擔心你這頭蠻牛會口出狂言，到時候毀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別人不知道你陸北辰，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你從來都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男的女的在你看來無甚區別。如果一定要正兒八經的分，在你那裏只有兩種人，一是師尊，二是除了師尊之外的所有人！
有病，真是腦子有毛病！
衛青檀覺得一陣毛骨悚然的，趕緊揉搓著胳膊，長腿一擡，離陸北辰遠遠的了。
一直都走出很遠了，衛青檀還是忍不住多次回頭觀望，可一次也沒看見那抹熟悉的白影。
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青檀。”左欄玉從旁輕聲道，“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
衛青檀點點頭。
————
眾人在左欄玉的帶領之下，即刻動身。
衛青檀儼然就成了行走的“靶子”，無論他走到哪兒，哪兒就烏泱泱圍著一堆人。
他隨便往哪兒一站，哪兒就跟什麽風水寶地一樣，立馬吸引很多人。
不知道是不是師伯，還有其他長老私底下跟他們的徒弟說了什麽，總而言之，一路上衛青檀都被所有師兄們，平等地“看護”。
他不能自己獨宿，師兄們認為這不安全。
更不能跟某一個師兄同宿，其餘人認為這樣更不安全。
就非得在大堂裏打個通鋪，大家一起睡，這樣才足夠安全。可即便如此，也會有遠近之分，左欄玉身為首座弟子，又是得了他師尊親口允諾，答應了他和衛青檀的親事，自然要緊貼著衛青檀睡，陸北辰不肯讓，也貼著衛青檀睡。
薛一臣和張子真退卻一步，一左一右貼著左欄玉和陸北辰。
裴少陽純屬就是過來湊熱鬧的，也純屬就是過來惡心一下衛青檀，誰讓衛青檀當眾說什麽“被廢物喜歡，自己會很困擾的”！
秦絲是女修，湊不了這個熱鬧，但她會幫忙做點夜宵，親自端去給師兄們品嘗——實際上就是專門做給衛青檀吃的，其他人都只是沾光。
衛青檀吃著秦絲做的點心，不由暗想，要是被柳慕蒼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琵琶仙手，居然放下琵琶洗手作羹湯，只怕又要生出什麽是非來。
所以就私底下跟秦絲說，讓她以後不要再做點心了。
“衛師兄是嫌棄我麽？”秦絲看起來非常難過，語氣都微微哽咽了，“我一心一意把衛師兄當親哥哥侍奉，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她都這麽說了，衛青檀也不好再說什麽，實在不忍心見姑娘家傷心，還急急忙忙去哄，結果哄了沒幾句，忽覺脊背發寒，一轉頭就看見了陸北辰。
衛青檀當即倒抽一口冷氣，眼尾餘光一瞥，竟在角落裏瞥見了一抹紅色衣擺。
不是左欄玉，就是薛一臣！
衛青檀艱難吞咽，都來不及思索到底是哪個師兄躲在那裏，就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張子真和薛一臣並肩走了上來，張子真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的秦絲，又看了看手足無措的衛青檀，當即驚愕地問:“你怎麽把秦師妹招惹哭了？”
薛一臣碰了碰張子真，讓他別亂說。
衛青檀才後知後覺，原來藏在角落裏的人，竟是大師兄！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這麽過來的。
衛青檀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連睡覺都得大被蒙過頭，生怕自己睡相不好，惹師兄們笑話。
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他因為白天趕路太累，加上晚上想念師尊，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迷迷糊糊就胡亂蹦出了幾句夢話。
等被人輕輕推醒時，入眼就是四張放大的俊臉，四個師兄神情各異地望著他。
那場面實在太驚悚了。
嚇得衛青檀瞬間一激靈，裹著被褥手腳並用往後爬。
“呦，衛師弟怎麽還有說夢話的習慣啊？”裴少陽還站在角落裏，陰陽怪氣，“連夢裏都在喊什麽師尊不要，怎麽著，是不是不久前被蒼師叔關起來，狠打了一頓，留下了什麽心理陰影？真真是好可憐啊，連我都要心疼衛師弟了呢。”
衛青檀先是驚愕，隨即臉色唰得一下通紅無比。
根本不知道自己稀裏糊塗說了什麽夢話，急忙去問左欄玉。
不過好在就說了師尊不要。
“……定是師尊下手太重了！”陸北辰濃眉緊鎖，狠狠抿了抿唇，頭一回埋怨起了師尊。
怎麽能對師弟下那麽重的手？
看把人嚇成什麽樣了？
師尊怎麽能那麽心狠，又那麽無情？
左欄玉萬般心疼，眼眸裏隱隱有淚光閃爍，暗下決心，一定要早日把衛師弟討來。他不似師叔那般冷漠無情，也不似陸北辰那般偏執陰鷙，他會好好對待衛師弟的。
絕不會打罵衛師弟。
縱然衛師弟有什麽行差踏錯，也都是他這個大師兄，也是未來的道侶沒有約束好，自當代為受過。
張子真也很憐憫衛青檀，覺得他受罪了，還嘆了口氣。薛一臣若有所思，怎麽都覺得師尊不要，不僅僅是驚懼，更多的是羞恥。
可是被自己的師尊管教，有什麽可羞恥的？
不管怎麽說，經歷了這事之後，衛青檀的日子就更“水深火熱”了，整個就成了群狼環伺下的小白兔。
他又開始思念師尊了。
不知道師尊在做什麽。
也不知道師尊想他了沒有。
好不容易抵達天司地界。
衛青檀一眼就在人堆裏，看見了少祭官，當即就非常驚喜，剛想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見他周圍站著好幾個摘星閣弟子。
眾星捧月般將他簇擁在中間。
那些弟子一看見衛青檀，立馬就提高警惕，團團將他們的少祭官護在中間，仿佛衛青檀是什麽洪水猛獸，又或者是什麽勾人的狐媚子，吸人陽氣的女鬼，會染指他們的少祭官。
因此，衛青檀打消了念頭，只遠遠看了過去，恰好少祭官也註意到了，還沖他微微頷首。雖然依舊神情淡漠，但眼裏分明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即便隔著重重人群，這抹柔情依舊精準無比地落在衛青檀的身上。
被侍奉神明的小神官特別關照了。
陸北辰冷哼一聲，瞬間沒了好臉色，還故作無意地擡腿上前，擋住了衛青檀的視線。
不生氣！
這都是師弟為了引起自己註意的手段而已！
陸北辰抱有這種想法，僅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衛青檀道:“你真是只狡猾的狐貍！”
衛青檀怔了一下，自己怎麽就狡猾了？
他覺得陸北辰在罵他，不假思索就回懟一句:“你就是頭不解風情的蠻牛！”
話一出口，衛青檀就繞到了左欄玉身邊，生怕陸北辰發火當眾把他提過來，拽過去的。
哪知陸北辰竟一點不生氣，唇角還抑制不住地往上牽。只當衛師弟因為被拆穿了把戲，所以惱羞成怒了。
“不怕。”左欄玉悄悄隔著衣袍，輕輕握了握衛青檀的手腕，一握之下，驚覺好細，溫聲低語，“師叔不在，大師兄護你。”
衛青檀點點頭。
餘光瞥見李承歡時，他正一臉不耐煩地推開他爹的手，這八家中，也就只有李承歡有長輩來送，其餘人最多就是有幾個師弟師妹相送。
此刻一看見衛青檀，李承歡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顯得非常興奮，要不是被他爹拽著，一定立馬就飛奔過來了。
衛青檀覺得腦殼子隱隱作痛。之後就暈乎乎地躲在了人堆裏，再也不冒頭了。
之後眾人就隨著天司派遣出來引路的刑首往裏走。
本以為第一天來，天司怎麽著也得給各家弟子接風洗塵罷。
哪知才走進了術法凝結出的幻門後不久，那名引路的刑首突然駐足。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註視下，刑首神情冷肅，沈聲道:“天司建於蒼穹之巔，從這裏至天司，足有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節雲梯。請諸位一步一階，自行踏上天司！”
此話一出，眾人神情都不甚好看了。
李承歡向來心直口快，當即就惱道:“老子長這麽大，從來就沒吃過這種苦！你讓我一步一階，我就聽你的？想得美！”
竟直接要禦劍上去，誰曾想周圍竟有術法壓制，任何人都無法禦劍。
也無法使用符咒之類的。
刑首冷冷道:“憑你是誰？來了天司，就得按天司的規矩行事！”之後環顧一周，目光沈沈地落在了衛青檀身上，寒聲道，“最後兩名會受到懲罰！”
之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氣得李承歡破口大罵，當即就要撂挑子走人。
但這裏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其餘人雖然也都頗有微詞，但不似李承歡這般表現出來。
左欄玉道:“青檀，我可以背你上去。”
“不必了！”陸北辰堵在兩人中間，“我扛著他上去便是！”
衛青檀納悶了，自己有腿有腳的，幹嘛要麻煩別人呢，剛要開口說自己可以走上去。
李承歡就沖了過來，大聲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幾節破梯子？檀檀別怕，你家郎君有的是力氣，我抱你上去！”
“你說話小心點！”陸北辰惱怒道，“別一天到晚嘴裏不幹不凈的！”
李承歡:“跟你有什麽關系啊？你個魔族遺孤，一身臟血！離我家檀檀遠一點！”
兩人針尖對麥芒，一下子就杠上了。裴少陽打旁邊經過時，還火上澆油，“呦，衛師弟的情夫們這就開始打起來了？”他對李承歡道，“李少主，我勸你就省省力氣罷，別以為陸北辰是魔族遺孤，他就跟衛師弟絕無可能了。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扛著衛師弟滿山跑了，那架勢啊，儼然就是把衛師弟當成了囊中之物！”
此話一出，在場其餘人的神色也都變了變。
紛紛註目。
衛青檀覺得臉皮在燒，聽見李承歡咒罵一聲，就掄拳頭跟陸北辰打起來了。
其餘人也都見怪不怪，紛紛開始上雲梯。
衛青檀沒正眼看他倆，越過互毆的兩人時，還擺了擺手，非常瀟灑地落了句:“你們慢慢打，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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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檀膽戰心驚地回到了翠微峰。
覺得自己把師尊氣得肯定不輕。
要不然態度好點, 主動一點跟師尊道歉罷。
他坐在殿門口，苦苦等著師尊回來，結果等到天色黑透了, 也不見師尊回來。
還等到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衛青檀揉了揉眼睛，小聲喊師尊。
蒼雲秋低低應了他一聲, 將人抱到床上後, 又蓋好了被子。他今夜不打算留在寢殿，剛準備離開。
衣袖就被拉住了。
“對不起, 師尊。”衛青檀小聲道, “我又給師尊添麻煩了。”
“……”
不要道歉。
不要說對不起。
你並沒有對不起師尊, 而是師尊愧對了你。
師尊年長你太多, 又比你修為高深, 方方面面都淩駕於你之上。只要師尊想, 稍用點權勢, 你就逃無可逃了。
是師尊不好, 明知你年幼，涉世未深, 還不通情愛, 卻誘｜騙你做了那種事。
師尊待你好或者不好，你都那麽被動地承受, 苦了你了。
“你好好休息。”蒼雲秋語氣艱澀，“明日一早, 我派人送你去天司。”
“師尊不留下來陪我嗎？”衛青檀抓得特別緊，小心翼翼地挽留, “師尊還在生氣嗎？師尊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
“……是我不好, 我又惹事了，可我沒有亂跑，我只是在殿門口睡了會兒覺，我不知道陸師兄會來……”他再度解釋，以為師尊憋著火呢，師尊總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衛青檀稍微琢磨了一下，書上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哪有人在一起久了還一點矛盾都沒有呢。
有矛盾就解決，有摩｜擦就潤｜滑，逃避是沒有用的。
既然師尊性子冷清且不善言辭，而衛青檀也不是那種巧言舌辯之人。所以就爬了起來，一手繼續抓師尊的衣袖，一手開始脫自己衣服。
他以為只要和師尊做一次，縱是天大的火氣也能消。要是還不行，大不了就多做幾次。
萬般柔情難道還融化不了行走的冰山？
“不要脫。”蒼雲秋阻攔住了他，“你不願意的事，以後再也不做。”
“可，可我沒有不願意啊。”衛青檀小聲說，“我，我什麽都願意的，我，我願意投飛鏢了，我不耍賴了，我也不逃跑了，師尊，你，你留下來陪陪我……”
這次去天司勞改，不知道要勞改多久。
很長時間都見不到蒼雲秋了，而且還有少祭官的事沒解決，不知此行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珍惜當下。
今朝有酒今朝醉。
衛青檀直接跪坐起來，拉著師尊的衣袍，等師尊垂眸瞧他時，就大膽地去吻師尊的嘴唇。可吻了一會兒卻覺得今夜的師尊特別冷淡。
無論他怎麽親，師尊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是膩了嗎？
還是覺得他太能惹是生非了，一眼看不住就會添亂？
師尊還在生氣是不是？
衛青檀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調理好了。伸手去解師尊的腰帶，打算讓師尊涼快涼快。雖然他嗓子淺，舌頭笨，總是會用牙齒磕到不該磕的地方，但他覺得師尊挺喜歡這樣的。
而自己也不反感。
上回這樣之後，師尊就很興奮，雖然臉上不顯分毫，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還哄著他，多要了幾回。事後也不肯出來，就攬著汗津津，又疲倦的小徒兒睡，睡醒後順勢再纏綿一會兒，才會起來洗澡換衣服。
當然洗澡換衣服，也都是師尊幫忙做的，期間還會哄著他伸胳膊，或者是擡擡腿，只要他照做了，師尊就會溫柔地親親他的眼睛，誇他好乖。
任何事情就是熟能生巧，剛開始生澀不適，慢慢就好起來了。
“……別。”
蒼雲秋握住他的手，微微搖頭，衛青檀萬分不解，不明白師尊為什麽要拒絕自己，明明是師尊先開始這段不｜倫之戀的啊，自己已經接受了。他就這麽楞楞地盯著師尊看，看了半晌兒之後，衛青檀才突然驚覺。
師尊是驟然清醒過來，認為這段感情不能再繼續了嗎？
師尊是認為師徒之間的禁｜忌之戀，太羞恥了，是不是？
腦子裏一下子就亂亂糟糟的。森*晚*整*理
衛青檀有很多疑惑，他想問，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問。有的話問出口了，就無法收回了。
不｜倫之戀，師徒禁忌，將近二十歲的年齡差，還有像鴻溝一樣，無法跨越的等級差距，都會成為兩人之間的阻礙。
衛青檀沒打算從師尊身上得到什麽。
靈力？寶物？法器？還是名分，甚至是孩子？
這些東西衛青檀都不在意，毫不誇張地說，就以他今時今日的處境，他從其他人身上也能得到這些東西。
他想要的，就只是他愛師尊的時候，師尊也能全心全意愛著他。
所求不多的。
衛青檀是個豁達樂觀的人，縱然日後師尊幡然醒悟，想結束這段感情了，也沒關系。不要冷著他，逼他先放手，直接和他講清楚，體面分手就好了。
以後蒼雲秋還是他的師尊，他還是蒼雲秋座下最乖順的徒弟。
“……師尊，我不明白。”他更用力地攥著那截白衣袖。
“明日就要離山了，不讓你受累，難道不好麽？”蒼雲秋察覺到他失落的情緒，索性連人帶被褥抱在了懷裏，衛青檀就露了個腦袋出來，依偎在蒼雲秋的胸膛。
“師尊沒有生氣……你很乖巧，很懂事，你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徒弟。”蒼雲秋低頭，下巴抵在徒弟的頭頂，輕聲哄，“睡罷。”
是師尊不好。
師尊強迫了你。
若是你哪一天幡然醒悟，發現師徒之間這樣是不對的，而你恨上了師尊。
那麽，師尊就把命賠給你。
賠給你。到時候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蒼雲秋雙眸微闔，暗暗嘆了口氣。
——————
翌日一早，前往天司游學的隊伍，就已經在道場集結完畢了。
衛青檀起了個大早，一睜開眼睛就抱著師尊來了個早安吻，本來想順便打個早｜炮，但師尊顯然不願意，親過之後就把他輕輕推開了。
疏遠卻也沒有完全疏遠，將他從被窩裏拽了出來，生疏卻溫柔地給他穿好衣服。
依舊是翠微峰的弟子服，顏色青翠，衣袍飄逸，炎炎夏日冷不丁一瞥，就如同驟然撞入了清涼的寒潭之中，油然生出一種清爽之感。
蒼雲秋的手今日格外規矩，不該碰的地方，倒是一點沒碰。
作為師長，他還是耐心囑咐了幾句，等一切都穩妥之後，就擺了擺手，示意衛青檀下峰去。
“師尊不送我嗎？”
衛青檀掂了掂乾坤袋，裏面都是師尊替他準備好的東西，剛剛打開大致掃了一眼，發現丹藥，衣服，食物，棉被，符咒，很多東西。也不知道師尊什麽時候準備的，又準備了多久。
見師尊搖頭了，衛青檀微微有點失落。
但轉念一想，昨天才發生了那樣的事，師尊抱他睡了一夜，純素覺。許是心裏還壓著火氣，鑒於他今日要動身前往天司，所以隱忍不發。
也或許是為了避嫌罷，畢竟陸北辰發現了念珠。
不管怎麽說，衛青檀能理解，規規矩矩地拱手行禮，拜別師尊，之後轉身就走。
可還沒跨出殿門，又調頭迅速折返回來。
蒼雲秋原本負手而立，一直目視他離開，冷不丁迎面被他這麽一撲，又一撞，下意識伸手攬住了他的後腰。
“師尊，你不要不開心嘛。”衛青檀使勁把臉往師尊懷裏埋，還來回親膩地蹭了蹭，“我最喜歡的就是師尊了。”
蒼雲秋低眸瞧他，想問問他，只是出於對長輩的喜歡麽。但轉念一想，徒弟那麽年幼，能懂什麽呢。
縱然小徒弟說，不是的，除了對長輩的喜歡之外，也動了相守一生的情分，但可信麽？
確定不是怕師尊生氣，所以才這般說？又或者完全是因為之前蒼雲秋對他做出了超越師徒之間界限的事，給徒弟營造出了一種錯覺。誤把對長輩的敬慕和信賴，當成了喜歡。
既然如此，何必多問？
“師尊也喜歡你。”蒼雲秋微微一笑，溫柔地輕輕拍了拍小徒弟的背，“快些去罷，莫讓他們等急了。”
衛青檀依依不舍，鼓起勇氣，踮起腳尖又要去吻師尊的唇，哪知師尊避開了，他有些失落，退而求其次，親一下臉也可以。
可師尊還是避開了，就當他有些難受時，蒼雲秋一指輕輕點上了他的鼻尖，溫柔又頗為寵溺地笑道:“又淘氣了。”
也因此，剛剛那點難受瞬間又蕩然無存。
蒼雲秋直接施法送他下峰，衛青檀才一出現，原本寂靜無聲的道場上，瞬間就熱絡起來。
仿佛大家都在等他出現。
師伯和其他長老也沒有露面，反而是一些弟子們，早烏泱泱聚集在此送行。
秦絲也來了，穿著靈泉峰的弟子服，比起從前在雲陵當樂姬，彈琵琶唱曲兒，供客人們取樂，如今這一身仙門弟子的裝束，倒顯得十分素凈。她是個美人，這點毋庸置疑，哪怕穿著最普通的弟子服，略施粉黛，往人群裏一站，就清新脫俗到一眼望過去，就讓人移不開眼。
把其餘四峰的男弟子都迷住了，尤其是金石峰弟子，各個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金石峰的親傳弟子裴少陽之前在雲陵就見過她，當時就覺得她哭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如今再見，就已經成了同門師妹。因此表現得十分熱絡。一口一聲秦師妹。問她在山上待著習不習慣，有沒有人欺負她？
衣食住行可有什麽短缺？
還問她為何不笑，可是有什麽難事。
可秦絲並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一直蹙著細眉，抿唇默不作聲，瞧著嬌柔卻又清冷。聞聽此言，便疏遠又客氣地道:“並非有難事，只是我生性如此。”
裴少陽聞聽此言還真就信了，以為她就是這般柔弱又清冷的師妹，其餘人也是這般認為的。當即就越發憐愛了。
誰曾想衛青檀才一現身，剛剛還蹙著細眉，誰都不愛搭理的清冷美人，竟突然換了個人似的，燕子一樣飛了過去，在眾人驚訝又羨妒的目光註視下，秦絲燦爛一笑，甜甜喊了聲:“衛師兄！”
衛青檀非常驚訝:“連你也要去天司游學？！”
不會罷？秦絲雖然拜在了靈泉峰，但才拜了幾天啊，天司居然連她也不肯放過？
還有沒有人性啊。
秦絲笑著點點頭，她原本不是玄門中人，因此不知道天司是什麽地方，縱然人人都畏懼天司，人人不願意前往天司，但她卻沒有絲毫畏懼。
反而因為能見到衛青檀，而由衷覺得高興。
衛青檀覺得很愧疚，自己原本是出於好意，才把秦絲帶回仙門的，只是想讓她有個正兒八經的強悍靠山，也希望她能學一些防身技能，在亂世中保全自己。
沒曾想被靈泉峰的師叔看中了，收為了親傳弟子，當然，其中難免也是左欄玉愛屋及烏，所以暗中出了一份力。
但也因此，連累秦絲作為靈泉峰的親傳弟子，一同被傳喚至天司游學。
也不知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衛師弟還真是艷福不淺啊。”裴少陽走了過來，陰陽怪氣道，“男的愛你，女的也愛你，咱們衛師弟還真是人見人愛，連我這麽不喜歡你的人，如今也想愛你了呢。”
當然，這種陰陽怪氣的嘲諷之言，根本當不得真。
衛青檀不假思索地反擊道:“別。被廢物喜歡，我會很困擾的。”
“你——！”裴少陽頓時勃然大怒，立馬就想沖過來。
可奈何左欄玉，陸北辰等人，已經靠了過來，將衛青檀護在身後，金石峰的弟子也在暗戳戳勸。
畢竟衛青檀在師門中的地位不知不覺中就水漲船高。
五峰之中，有四峰親傳弟子都偏向著他，金石峰要是與他為難，才真真是寡不敵眾。尤其如今蒼雲秋對衛青檀的偏愛，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
試問一下，哪家徒弟敢當眾罵師尊滾？
又有哪家弟子，敢當眾對自己的師尊又踢又踹，直接上嘴又啃又咬？
在外頭惹了那麽多是非，如今還能全身而退，若不是衛青檀有什麽天大的本事，那就只能是背後有人袒護。
而這個背後之人，除了蒼雲秋，又能是誰？
除了師門之內，衛青檀還名聲在外，同時跟幾家宗門的少主有情感糾葛。更離譜的是，人人都知道他風流多情，可跟他有牽扯的所有人都不恨他風流多情！
裴少陽都不知道衛青檀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那麽堂而皇之出來招搖，還能平衡好情夫們，讓他們別因為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委實是個人才。
踏進這個師門，不能招惹他。
出了這個師門，就更不能招惹他了。
裴少陽深呼吸，再呼吸，最終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好，衛師弟招人稀罕，衛師弟說什麽都對，我不與你為難便是了。”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但此行可是前往天司，那種地方一旦去了，憑你是誰，也不能無視天司的律法，那可是石邑深澗，刑首們各個都口含天憲，眼裏可是半點容不得沙子，也容不得私情！”
“多謝提醒，但這些話也同樣望裴師兄你也能牢記於心。”衛青檀一點都不生氣，依舊跟他師兄弟相稱。
可把裴少陽氣得面色鐵青，但也實在挑不出衛青檀的毛病。
“別理他。”陸北辰壓低聲兒，難得說了回人話，“他就是嫉恨你，誰讓那個誰，琵琶仙手對誰都愛答不理，偏偏見了你就眉開眼笑。”頓了頓，聲音愈低，吃味質問，“怎麽，你對她難不成……”
“打住！”衛青檀趕緊道，“我與她之間絕對清白！”環視四周，見沒人看過來，就湊近過去，踮起腳尖，貼著陸北辰的耳朵，低聲道，“女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那種揣測的話，千萬別說！”
否則無中生有，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容易就謠傳了。
衛青檀臉皮厚，又是個男修，名聲不名聲的，他都無所謂了，反正原主從前的名聲就爛，他也沒打算以什麽根本沒有的個人魅力，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從而對他有所改觀。
維持現狀有時候也是為了減少旁人不必要的猜疑。
陸北辰驚楞在了當場，原本只是隨口一問的，竟沒曾想衛師弟一下子就急了，還主動貼了過來！
溫熱的氣息從那雙殷紅的唇瓣中輕吐而出，拂過耳畔時，麻｜酥酥的，陸北辰甚至能清晰嗅到衛青檀嘴裏清甜的氣味。
不是新鮮瓜果，也不是什麽蜜餞果脯，更不是什麽甜水，但就是清甜清甜的，熏得陸北辰一陣面紅耳赤，頭暈腦脹。
喉結不由自主就上下滾動起來，狠狠吞咽起了口水。
這又是在故意引起師兄的註意麽？
陸北辰羞澀又興奮，認為一定是這樣，衛青檀跟秦絲之間眉來眼去，根本不是喜歡秦絲，而是想借此引起自己這個師兄的註意！
然後好讓他吃點閑醋！
這個師弟啊，還真是……真是花花腸子一堆，一天到晚耍不完的小心思！
罷了，罷了，只要師弟的這些小心思，都是用在他身上，又有什麽好氣的？
陸北辰剛剛那點不悅，那點醋勁，瞬間就消弭殆盡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唇角已經向上揚起，壓都壓不下來。
“你急什麽？”他的語氣慢悠悠的，聽起來十分輕快，“不必擔心，我並非那種喜歡拈酸吃醋之人，不必處處同我解釋。”
衛青檀:“……”
等等，這不是你問我的嗎？
而且我急是因為我擔心你這頭蠻牛會口出狂言，到時候毀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別人不知道你陸北辰，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你從來都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男的女的在你看來無甚區別。如果一定要正兒八經的分，在你那裏只有兩種人，一是師尊，二是除了師尊之外的所有人！
有病，真是腦子有毛病！
衛青檀覺得一陣毛骨悚然的，趕緊揉搓著胳膊，長腿一擡，離陸北辰遠遠的了。
一直都走出很遠了，衛青檀還是忍不住多次回頭觀望，可一次也沒看見那抹熟悉的白影。
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青檀。”左欄玉從旁輕聲道，“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
衛青檀點點頭。
————
眾人在左欄玉的帶領之下，即刻動身。
衛青檀儼然就成了行走的“靶子”，無論他走到哪兒，哪兒就烏泱泱圍著一堆人。
他隨便往哪兒一站，哪兒就跟什麽風水寶地一樣，立馬吸引很多人。
不知道是不是師伯，還有其他長老私底下跟他們的徒弟說了什麽，總而言之，一路上衛青檀都被所有師兄們，平等地“看護”。
他不能自己獨宿，師兄們認為這不安全。
更不能跟某一個師兄同宿，其餘人認為這樣更不安全。
就非得在大堂裏打個通鋪，大家一起睡，這樣才足夠安全。可即便如此，也會有遠近之分，左欄玉身為首座弟子，又是得了他師尊親口允諾，答應了他和衛青檀的親事，自然要緊貼著衛青檀睡，陸北辰不肯讓，也貼著衛青檀睡。
薛一臣和張子真退卻一步，一左一右貼著左欄玉和陸北辰。
裴少陽純屬就是過來湊熱鬧的，也純屬就是過來惡心一下衛青檀，誰讓衛青檀當眾說什麽“被廢物喜歡，自己會很困擾的”！
秦絲是女修，湊不了這個熱鬧，但她會幫忙做點夜宵，親自端去給師兄們品嘗——實際上就是專門做給衛青檀吃的，其他人都只是沾光。
衛青檀吃著秦絲做的點心，不由暗想，要是被柳慕蒼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琵琶仙手，居然放下琵琶洗手作羹湯，只怕又要生出什麽是非來。
所以就私底下跟秦絲說，讓她以後不要再做點心了。
“衛師兄是嫌棄我麽？”秦絲看起來非常難過，語氣都微微哽咽了，“我一心一意把衛師兄當親哥哥侍奉，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她都這麽說了，衛青檀也不好再說什麽，實在不忍心見姑娘家傷心，還急急忙忙去哄，結果哄了沒幾句，忽覺脊背發寒，一轉頭就看見了陸北辰。
衛青檀當即倒抽一口冷氣，眼尾餘光一瞥，竟在角落裏瞥見了一抹紅色衣擺。
不是左欄玉，就是薛一臣！
衛青檀艱難吞咽，都來不及思索到底是哪個師兄躲在那裏，就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張子真和薛一臣並肩走了上來，張子真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的秦絲，又看了看手足無措的衛青檀，當即驚愕地問:“你怎麽把秦師妹招惹哭了？”
薛一臣碰了碰張子真，讓他別亂說。
衛青檀才後知後覺，原來藏在角落裏的人，竟是大師兄！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這麽過來的。
衛青檀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連睡覺都得大被蒙過頭，生怕自己睡相不好，惹師兄們笑話。
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他因為白天趕路太累，加上晚上想念師尊，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迷迷糊糊就胡亂蹦出了幾句夢話。
等被人輕輕推醒時，入眼就是四張放大的俊臉，四個師兄神情各異地望著他。
那場面實在太驚悚了。
嚇得衛青檀瞬間一激靈，裹著被褥手腳並用往後爬。
“呦，衛師弟怎麽還有說夢話的習慣啊？”裴少陽還站在角落裏，陰陽怪氣，“連夢裏都在喊什麽師尊不要，怎麽著，是不是不久前被蒼師叔關起來，狠打了一頓，留下了什麽心理陰影？真真是好可憐啊，連我都要心疼衛師弟了呢。”
衛青檀先是驚愕，隨即臉色唰得一下通紅無比。
根本不知道自己稀裏糊塗說了什麽夢話，急忙去問左欄玉。
不過好在就說了師尊不要。
“……定是師尊下手太重了！”陸北辰濃眉緊鎖，狠狠抿了抿唇，頭一回埋怨起了師尊。
怎麽能對師弟下那麽重的手？
看把人嚇成什麽樣了？
師尊怎麽能那麽心狠，又那麽無情？
左欄玉萬般心疼，眼眸裏隱隱有淚光閃爍，暗下決心，一定要早日把衛師弟討來。他不似師叔那般冷漠無情，也不似陸北辰那般偏執陰鷙，他會好好對待衛師弟的。
絕不會打罵衛師弟。
縱然衛師弟有什麽行差踏錯，也都是他這個大師兄，也是未來的道侶沒有約束好，自當代為受過。
張子真也很憐憫衛青檀，覺得他受罪了，還嘆了口氣。薛一臣若有所思，怎麽都覺得師尊不要，不僅僅是驚懼，更多的是羞恥。
可是被自己的師尊管教，有什麽可羞恥的？
不管怎麽說，經歷了這事之後，衛青檀的日子就更“水深火熱”了，整個就成了群狼環伺下的小白兔。
他又開始思念師尊了。
不知道師尊在做什麽。
也不知道師尊想他了沒有。
好不容易抵達天司地界。
衛青檀一眼就在人堆裏，看見了少祭官，當即就非常驚喜，剛想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見他周圍站著好幾個摘星閣弟子。
眾星捧月般將他簇擁在中間。
那些弟子一看見衛青檀，立馬就提高警惕，團團將他們的少祭官護在中間，仿佛衛青檀是什麽洪水猛獸，又或者是什麽勾人的狐媚子，吸人陽氣的女鬼，會染指他們的少祭官。
因此，衛青檀打消了念頭，只遠遠看了過去，恰好少祭官也註意到了，還沖他微微頷首。雖然依舊神情淡漠，但眼裏分明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即便隔著重重人群，這抹柔情依舊精準無比地落在衛青檀的身上。
被侍奉神明的小神官特別關照了。
陸北辰冷哼一聲，瞬間沒了好臉色，還故作無意地擡腿上前，擋住了衛青檀的視線。
不生氣！
這都是師弟為了引起自己註意的手段而已！
陸北辰抱有這種想法，僅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衛青檀道:“你真是只狡猾的狐貍！”
衛青檀怔了一下，自己怎麽就狡猾了？
他覺得陸北辰在罵他，不假思索就回懟一句:“你就是頭不解風情的蠻牛！”
話一出口，衛青檀就繞到了左欄玉身邊，生怕陸北辰發火當眾把他提過來，拽過去的。
哪知陸北辰竟一點不生氣，唇角還抑制不住地往上牽。只當衛師弟因為被拆穿了把戲，所以惱羞成怒了。
“不怕。”左欄玉悄悄隔著衣袍，輕輕握了握衛青檀的手腕，一握之下，驚覺好細，溫聲低語，“師叔不在，大師兄護你。”
衛青檀點點頭。
餘光瞥見李承歡時，他正一臉不耐煩地推開他爹的手，這八家中，也就只有李承歡有長輩來送，其餘人最多就是有幾個師弟師妹相送。
此刻一看見衛青檀，李承歡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顯得非常興奮，要不是被他爹拽著，一定立馬就飛奔過來了。
衛青檀覺得腦殼子隱隱作痛。之後就暈乎乎地躲在了人堆裏，再也不冒頭了。
之後眾人就隨著天司派遣出來引路的刑首往裏走。
本以為第一天來，天司怎麽著也得給各家弟子接風洗塵罷。
哪知才走進了術法凝結出的幻門後不久，那名引路的刑首突然駐足。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註視下，刑首神情冷肅，沈聲道:“天司建於蒼穹之巔，從這裏至天司，足有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節雲梯。請諸位一步一階，自行踏上天司！”
此話一出，眾人神情都不甚好看了。
李承歡向來心直口快，當即就惱道:“老子長這麽大，從來就沒吃過這種苦！你讓我一步一階，我就聽你的？想得美！”
竟直接要禦劍上去，誰曾想周圍竟有術法壓制，任何人都無法禦劍。
也無法使用符咒之類的。
刑首冷冷道:“憑你是誰？來了天司，就得按天司的規矩行事！”之後環顧一周，目光沈沈地落在了衛青檀身上，寒聲道，“最後兩名會受到懲罰！”
之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氣得李承歡破口大罵，當即就要撂挑子走人。
但這裏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其餘人雖然也都頗有微詞，但不似李承歡這般表現出來。
左欄玉道:“青檀，我可以背你上去。”
“不必了！”陸北辰堵在兩人中間，“我扛著他上去便是！”
衛青檀納悶了，自己有腿有腳的，幹嘛要麻煩別人呢，剛要開口說自己可以走上去。
李承歡就沖了過來，大聲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幾節破梯子？檀檀別怕，你家郎君有的是力氣，我抱你上去！”
“你說話小心點！”陸北辰惱怒道，“別一天到晚嘴裏不幹不凈的！”
李承歡:“跟你有什麽關系啊？你個魔族遺孤，一身臟血！離我家檀檀遠一點！”
兩人針尖對麥芒，一下子就杠上了。裴少陽打旁邊經過時，還火上澆油，“呦，衛師弟的情夫們這就開始打起來了？”他對李承歡道，“李少主，我勸你就省省力氣罷，別以為陸北辰是魔族遺孤，他就跟衛師弟絕無可能了。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扛著衛師弟滿山跑了，那架勢啊，儼然就是把衛師弟當成了囊中之物！”
此話一出，在場其餘人的神色也都變了變。
紛紛註目。
衛青檀覺得臉皮在燒，聽見李承歡咒罵一聲，就掄拳頭跟陸北辰打起來了。
其餘人也都見怪不怪，紛紛開始上雲梯。
衛青檀沒正眼看他倆，越過互毆的兩人時，還擺了擺手，非常瀟灑地落了句:“你們慢慢打，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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