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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不會讓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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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不會讓你疼

衛青檀驚恐至極。

當師尊的手掐上他的脖子時, 難以言喻的酥|麻感,伴隨著鋪天蓋地的刺骨陰寒,一瞬間從皮膚表皮, 蔓延至了後頸, 脊椎,甚至是頭蓋骨!

很快, 他整個身子都麻了, 又麻又僵,動彈不得!

肺管裏的空氣, 一點點變得稀薄。

窒息感迅速籠罩而來。如果說, 扼住脖子的力道, 以及窒息感都可以忍受的話。那麽師尊的手指骨, 死死抵著他的喉結, 往上慢慢推的那種艱澀感, 讓他本能地張開了嘴, 想要嘔出來。

可師尊似乎是嫌臟, 也或許是嫌他嘔吐的樣子難看,每當他快吐出來時, 手指就略松兩分力道, 卻又在他剛剛平覆些許時,再一次用更大的力氣遏制住。

很快, 衛青檀就明白,師尊不是嫌臟, 也不是嫌難看——因為他吞咽不下的口水,慢慢淌進了師尊的掌心。

蒼雲秋低笑一聲, 道:“你在……吐泡泡。”

衛青檀的瞳孔劇顫。

食管裏像是被灌滿了粘稠的泥漿,咽也咽不下去, 吐也吐不出來。

讓他難受得直想哭,發出了幼獸一樣的嗚咽聲。

“不許哭。”蒼雲秋的語調依舊平緩,猶如一潭永無漣漪的死水,淡淡道,“我給過你機會了。”

是你自己沒有好好珍惜。

方才乖乖出去,今夜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麽?

衛青檀難以忍受師尊突如其來的狠,但轉念想想,確實是自己說的,只要師尊解氣,徒兒如何都行。

可他萬萬沒想到,師尊居然讓他跪下,還掐他的脖子啊。此刻就算後悔了,也遲了。

他就像面團捏的,骨不是骨,筋不是筋,既柔弱又綿軟,在師尊的鐵掌之下,可肆意揉捏成師尊想要的形狀。衛青檀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體會到齊天大聖被壓在五指山下的苦楚——真真是,無論如何也翻不出師尊的手掌心!

如果此刻可以說話的話,那衛青檀一定早就哭著求饒了,或許還會各種保證。可師尊就是不許他開口,更不許他亂動!

他只能無助的,又楚楚可憐的,用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眸,無聲地祈求師尊高擡貴手。

蒼雲秋一瞬間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當即竟怒極反笑了。

好啊好啊,這個混賬東西在外頭左右逢源,處處留情,怎麽到了師尊這裏,就只剩下勞什子的高擡貴手!

不高擡貴手,又能怎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師尊的手才慢慢松開了。衛青檀身子一軟,就跌回在地,來不及大口大口喘氣,後頸就被冰冷的大手托住了。強制他跪回去。

他不知道師尊要做什麽,既害怕,又期待。覺得師尊是想吻他,要不然為什麽托著他的脖子,又要離他這麽近?

隱隱的,嗅到了淡淡的茶香,師尊今夜喝茶了,好似碧螺春,甘甜甘甜的。好奇怪,茶喝多了,也醉人麽?師尊今夜太反常了。

離得近了,衛青檀甚至看見師尊的眼眸裏,竟多了幾條細細的血絲,像水波紋一般,會流動的。

更近了,師尊微微抿成條線的薄唇裏,溢出來的溫熱氣流,弄得人臉上癢癢的。

太近了,師尊身上好聞的氣味,逐漸將他籠罩住了,竟比越清流擅用的迷蝶香,更加濃郁。

衛青檀情不自禁,意|亂|情|迷起來,鬼使神差就合上了雙眸,膽怯,興奮,又小心翼翼地,微微擡著下巴,把唇獻了上去。

沒別的意思,他只是想確定師尊嘴裏到底什麽味,怎麽那麽香,那麽甜。

“放——肆!”

如果說在這兩個字吐出來之前,衛青檀鬼迷心竅一般,想要輕薄上師尊的唇。

那麽聽見之後,衛青檀瞬間恢覆了理智。燒得渾身的皮都火辣辣的疼。

他想躲開,可師尊不許。

五指穿梭過濃密的烏發,死死扣住少年的後腦勺。

可最終,蒼雲秋只是托起他的頭,同他額頭相貼。一股清流瞬間從天靈蓋中湧入,火速游走在渾身的骨骼和筋絡之中。

伴隨著師尊的靈力輸入,衛青檀驚慌失措下,雜亂無章的靈力,火速被裹挾住,然後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在他體內游走。衛青檀吃不住燙,這氣流越來越燙,像巖漿一樣,燙得他骨頭都疼,筋絡都被迫舒展,好難忍。

止不住地往後躲閃,可師尊不讓。

反覆游走了足足千百遍,像是無形的手,將他渾身的骨骼和筋絡都細細摸索過了。

衛青檀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渾身都濕透了。師尊捏了清潔術,讓他保持幹爽,可汗珠子還是簌簌往下滾。

“記住這條靈力游走的軌跡。”

蒼雲秋松開他,額上的三點紅印艷得驚人。衛青檀甚至覺得,自己的額頭肯定被燙紅了。他想摸摸看,師尊卻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衛青檀茫然地睜大眼睛望著師尊。

“以後就照這個軌跡修煉。”

衛青檀下意識問:“為什麽?”

蒼雲秋:“這就是修真的捷徑。”

“可是師尊曾經說過,修真沒有捷徑。”衛青檀不是個愛較真的人,這會兒倒是犯渾了。

“有捷徑。”蒼雲秋為人師表的,還是頭一回親口推翻自己曾經的言論,他會羞愧,卻不會後悔。淡淡道,“修真有捷徑,只是那時的我,不想告訴你。”

與他雙修,就是世間最快的捷徑。

但蒼雲秋並沒有說得太明白,徒弟太小,再等等,給他一點緩沖的餘地。

結完神契之後,蒼雲秋額上的印記越發艷麗,竟比少祭官額上的守宮砂更艷幾分。

衛青檀怔怔楞楞地,傻傻地看著師尊的額頭。

就在剛剛,他跟師尊親密地額頭貼著額頭。

他早就想問了,摘星閣弟子額間的朱砂印是守宮砂,那師尊比他們多了兩個點的紅印,又代表著什麽。

嘴比腦子快,等衛青檀反應過來時,已經問出口了。

蒼雲秋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好看。”

“啊?”衛青檀疑了一會兒,很快又“哦”了一聲。原來只是為了好看啊。

不過確實很好看。

但他還是有點點失落的,本來還以為觸碰到了什麽很不得了的禁區呢,

蒼雲秋當然不會告訴他,這雖不是守宮砂,卻是他的禁區,也是命門。

是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那三點紅是法術封印後殘留的印記,他將自己的弱點封在最顯眼的額頭上。一般人很難猜得到。

更不會告訴他,自己在他的神魂上,打下了標記。

一旦這個孩子離開了他徒弟的軀體,就會被立馬關進蒼雲秋的命門中。

也就是說,這是衛青檀將來的牢籠。

師尊的命門,徒弟的囚籠。

但在此之前,他們只能是師徒關系。

只能是。

半晌兒後,蒼雲秋直起身來,指尖還黏膩得很,沾滿了徒弟的口水。

————

“師尊。”衛青檀小聲問,“您的氣消了麽?”

蒼雲秋沒有正面回答他,但卻讓他起身了。才一起身,衛青檀就摸了摸紅通通的臉,抿了抿唇,再擡起頭時,已經想好了措辭。

“師尊,您認識自在觀的無雙月麽?”

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稍微有點閱歷的修士都知道。

蒼雲秋也不例外,他不僅認識,還見過。聞聽此言,便坐回竹椅上,又恢覆了往日的平靜無波,可額頭上的三點紅印,依舊燙得驚人。

“認識,他是上屆天榜首甲。”頓了頓,蒼雲秋又道,“我那時還贈了他一樣法器,絕欲鏡。”

“絕欲鏡?”衛青檀楞了楞,這是啥東西?

“所謂絕欲鏡,就是持鏡者可以通過此鏡修煉,以達絕情絕欲之境界。”蒼雲秋解釋道,“在越清流未接任之前,自在觀還是名副其實的道觀。觀中弟子都是出家人,修的自然就是無情道,此鏡非常適合他。”

原來如此啊。

那麽師尊就是見過無雙月了!

衛青檀趕緊將自己的猜想,以及兩次在越清流那裏,見到那位青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哪知蒼雲秋聽罷,卻搖了搖頭道:“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衛青檀反問道,“之間李家主就曾當眾質問過越清流,是不是他害死了無雙月!可見此事有跡可循。”

蒼雲秋道:“接著說。”

“越清流是那般不知廉恥,陰險歹毒之輩,無雙月又生得那般俊俏,所以,他才把無雙月……”聲音漸弱。

——把他調|教成了爐鼎。

這幾個字眼跟火炭似的,太燙嘴了。他實在說不出口。

“你是想說,越清流把他師弟無雙月弄成了爐鼎是麽?”蒼雲秋倒是很平淡地吐了出來,仿佛再難聽的字眼從他嘴裏吐出,就會變得無比文雅了。頓了頓,蒼雲秋又道:“若真是如此,死對他而言,或許才是解脫。”

“師尊說誰?”

“自是無雙月。”

衛青檀當然明白天子驕子一朝跌落神壇,被弄成了爐鼎,遠比直接殺了他,還令他痛苦。

可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生命誠可貴。沒有什麽東西比生命更有價值了。

師尊又何嘗不是下一個無雙月呢?

衛青檀道:“可我總覺得,命是最要緊的。”

蒼雲秋輕輕笑了笑,既沒肯定,也沒否決。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何必要求每個人都淡薄生死。

貪生怕死,自然有貪生怕死的好處。這樣的人會比較惜命,能讓當師尊的省省心,否則不知道哪天蒼雲秋還得想方設法撈一撈徒兒的命。

想到此處,他的眸色暗了暗。

眼前的小徒兒是活生生的,可不代表著,從前的“衛青檀”就是活生生的。

“你那麽怕死麽?”蒼雲秋斂眸,用一種衛青檀看不懂的目光,定定地凝視著他,“很怕痛?”

“怕的。”衛青檀規規矩矩站在師尊面前,兩手捏著衣角,誠實地點點頭,“我怕痛,怕死,也怕黑。”

“……”蒼雲秋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又問他,“那你相信師尊麽?”

“相信。”

“師尊不會讓你死。”

“好……”

“師尊也不會讓你疼。”蒼雲秋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就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又接著無雙月的事,繼續道,“以越清流的性格,定會斬草除根,沒有理由把無雙月留在身邊。”話到此處,他還望向了衛青檀,“尤其是讓旁人瞧見。”

衛青檀之前沒有細想,眼下聽師尊這麽一說,覺得也有道理,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無雙月,那麽以越清流的性格來說,定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怎麽敢光明正大帶出來玩,還讓衛青檀瞧見?

上屆天榜之爭,也就是八年前,那時原主九歲,據衛青檀所知,原主大概是六、七歲就拜到了蒼雲秋座下。

也就是說,原主極有可能在八年前,跟隨師長們,一起前往雲陵參加問道大會。

而無雙月作為上屆天榜第一,定會讓人印象深刻,就算是小孩子,也應該會有所耳聞,或者驚鴻一瞥。

果不其然,蒼雲秋證實了衛青檀的猜想,八年前,他確實帶了兩個徒弟一起前往雲陵。

只不過那時衛青檀年紀太小,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年齡,根本待不住,就算見過無雙月,或許八年後也早忘了。

但無論如何,越清流怎麽就那麽篤定衛青檀認不出無雙月。這本身就存疑。

“那,那會不會是他太自信了?認為就算我知道了,也拿他沒辦法?”衛青檀又問。

可很快就遭到了蒼雲秋的否決。

蒼雲秋道:“據我所知,越清流雖然是無雙月的師兄,比他又年長許多,但當年老觀主一直想傳位給無雙月,這事在八門中,並不是什麽秘密。尤其無雙月奪得天榜第一後,我們所有人都默認他是下一任觀主了。”

“可事與願違。同年,無雙月下落不明。而越清流順利接任。”蒼雲秋正色道,“若按祖師爺定下的規矩,若八門中膽敢有誰家的弟子,犯上作亂,以下作手段欺師滅祖,殘害同門,奪取尊位,若本門弟子無法清理門戶,即可由其他宗門押送至天司受審。”

也就是說,越清流就算再自信,也不敢拿這事開玩笑。

就像仙主他們說的那樣,犯不著因為某一個人,而犯規矩,上天司。

“我與無雙月只有當年一面之緣,但依我看來,他雖是道士,又修無情道,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蒼雲秋繼續道,“即便他接任了觀主,想來依舊會以他師兄越清流為尊。畢竟——”

“畢竟什麽?”

“畢竟,無雙月小時候是越清流救下的,也是越清流領回自在觀的,甚至在那之後的十來年裏,也都是越清流這個師兄,手把手在教導他。外界一直都知道,他們師兄弟之間感情好。而那時,越清流也不似如今這般離經叛道。”

衛青檀道:“可人心最是易變了,尤其摻雜了功名利祿,若是道心不穩,很容易就誤入歧途。”

“此話不無道理。”人心易變,看來以後更得看牢了衛青檀才行。時時刻刻都不能松懈。

衛青檀突然覺得這故事很耳熟,不就是原主和大師兄左欄玉的翻版嗎?

只不過左欄玉和原主沒有反目成仇。

“無論如何,此事存疑,有待深查。但在此之前,你不要再對其他人說。”蒼雲秋吩咐道。

衛青檀點點頭。他懂,不能打草驚蛇嘛。反正無論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無雙月,就沖著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從房裏推了出來,衛青檀高低要撈一撈他。

——

夜色已深。

衛青檀拱手告退,這一回師尊倒沒有阻攔。

反正已經結了神契,只要蒼雲秋想,隨時都能施法,將人拉到身邊來。

因為無雙月的事,衛青檀睡不著,就隨便在仙居裏散散步。恰好迎面遇見了大師兄。

那天晚上三人拉拉扯扯,被蒼雲秋抓了個正著,左欄玉二話不說,直接一掀衣袍就跪了下去,拱手請求師叔手下留情,還說願替衛師弟受罰。

薛一臣見狀,也立馬跪下說,願替衛師弟受過,但求師叔不要責罰大師兄。

衛青檀自然不能讓兩位師兄代自己受過,直接用暗器將兩位師兄制服。

將他倆一起擡上了自己的床,之後就抱著竹棍,灰溜溜跟在師尊身後,這才有了後面的請罰。

“青檀。”左欄玉每次看見他都很高興,三兩步就走近身來,笑問,“這麽晚了,你也出來散步啊?”

“是啊,晚上吃多了。”吃了一天森*晚*整*理的菜葉子,嗚嗚嗚,當菜青蟲實在太可憐了,再也不想當菜青蟲了!

“師叔那夜罰得重不重?要緊嗎?”左欄玉關切地問,“那夜之後,我怎麽都找不到你。我真的,很擔心你。”

“就是罰我閉門思過,不讓我出去見人,也沒什麽!”衛青檀隨口搪塞過去,見大師兄的肩頭都沾了些露水,感覺不像剛出來的。

一問才知,原來大師兄在外面站了半宿,只為了見衛青檀一面,眼下見他活蹦亂跳,小臉紅潤,又恢覆了精神。左欄玉總算放心了。

“對不起,大師兄,我總是連累你為我擔心。”衛青檀感到非常抱歉,還問大師兄比試結果。

左欄玉賣了個關子:“明日你便知道了。”

不過天榜第一是陸北辰,這沒什麽值得期待的。衛青檀比較期待的是大師兄能名列第幾。他道:“大師兄,明日我去替你加油,你那麽厲害,肯定能名列前三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左欄玉微笑道,“就沖你這句話,我一定打進前三名。”

衛青檀高興地點點頭,但還是讓大師兄盡力而為就好了。他還說:“不管大師兄名列第幾,大師兄在我心裏,永遠是同輩之中最厲害,最最厲害,最最最厲害的!”

如此誇張的修飾詞,惹得左欄玉一直笑。大師兄雖然不刻板嚴厲,但畢竟是首座弟子,該有的威儀還是有的。

因此平常一本正經,不茍言笑。

只是在衛青檀面前,從來沒有一點點大師兄的架子。還經常給衛青檀買各種好吃的,即便大師兄也沒什麽錢,他們赤陽峰的弟子喜歡搞法器鍛造,還喜歡研制火藥炮|彈,這可是相當燒錢的活。

左欄玉從衣袖中掏出這幾日抽空做的新暗器——柳葉飛刀,一共六把,整整齊齊碼放在漆黑的暗器袋裏,可以懸掛在腰上,看起來普普通通,並不起眼。

但用起來很趁手。

雖然暗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堪一擊,但對付實力一般的修士,大有用處。

“謝謝大師兄,我很喜歡!”衛青檀美滋滋抱著暗器袋,一直摸來摸去的。

左欄玉告訴他,可以在飛刀上淬毒,至於淬什麽毒,這次就全憑衛青檀的喜好了。

“大師兄,你每天那麽忙,既要處理五峰弟子日常的繁瑣事,還要準備上臺比試,前幾日又在養傷……到底哪裏來的時間,給我做暗器的啊?”衛青檀非常好奇,總感覺大師兄像是有三頭六臂一樣,什麽事情都能處理得游刃有餘。

不像陸北辰一天到晚吃炸藥了。

更不像自己,一天到晚就會惹事。

“是我晚上做的。”左欄玉輕聲道,滿眼的溫情,“我晚上睡不著。”

徹夜徹夜睡不著,想衛青檀想的根本睡不著。只好做暗器來打發時間了。

衛青檀把這話記心裏了,想著回頭找蕭師妹討點安神的藥草,自己親手做一個香囊,這樣掛在大師兄的床頭上,大師兄就能睡個好覺了。

但現在不能說,得給大師兄一個驚喜。

左欄玉邀請他一起在仙居裏散步,還拿出早就買好的蜜餞,分給他吃。衛青檀嘗了幾顆,覺得好甜好甜的,有一股桂花香,一點都不膩,他一連吃了好幾顆,大師兄見他喜歡,就全給他了,還說以後天天給他買。

衛青檀一個勁點頭,完全沒聽清大師兄說的“天天”。還暗暗想著,既然師尊開谷了,那回頭把蜜餞拿給師尊嘗嘗,不知道師尊到底喜不喜歡吃甜食。

見他點頭了,左欄玉一陣暗喜,覺得衛師弟是在回應自己。慢慢地,他伸出了手,輕輕握了握衛師弟的衣袖,然後很快又松開了,快得仿佛根本沒有握過。但他卻激動又喜悅的,悄悄紅了耳垂。

臨分別時,衛青檀向大師兄詢問了小時候的事,也就是原主和大師兄初遇的事。為了不引起大師兄的懷疑,他還故作孩子氣的撒嬌,道:“大師兄講嘛,再講一次,我想聽。”

左欄玉總是拗不過他的,便引著他坐在涼亭裏,一邊吹著涼爽的夜風,一邊緩緩道來: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庚申年間,冬天,人間大雪紛飛。我那時獨自下山游歷,路過姑蘇時,恰好在街頭遇見了你。那時你好小啊,跟蘿蔔一樣一丁點大,因為肚子餓,就跑去偷拿了兩個包子,被抓住後,那凡人當街打你。你那時哭得好大聲,我離老遠就聽見了。”

“我第一眼看見你時,你就哭喊著向我求救,說什麽,神仙哥哥,救救我,救救我,還說什麽,只要你救我,我以後當牛做馬報答你。”

左欄玉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話到此處,還滿眼溫情地望向了坐在他面前,兩手托腮,專心聽他說話的衛青檀。

眸色就越發溫柔了。

“我出於好心,就替你付了錢,還救了你,本想給你一點銀錢打發你離開。可你說什麽也要跟著我。不管我怎麽好言相勸,你都不聽的。只要我撇下你一走,你就飛撲過來抱著我,哭得很可憐。哭得讓我不忍心。”

“那後來呢?”衛青檀追問。

“後來啊,我把你洗幹凈了,還摸了摸骨,發現你雖不是個修煉的好苗子,但資質也不算差。便帶你回山了。”左欄玉笑著說,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怎麽一眨眼的,小蘿蔔就長大了,已經有大人的模樣了。可左欄玉還總覺得他是小孩子,事事都忍不住替他操心。

一旦衛青檀受委屈受傷了,他比任何人都難過。

“青檀,我很後悔,當初為什麽不立馬帶你回山。”左欄玉語氣有些艱澀,“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若是我當時沒有一點猶豫,立馬帶你回山了,你就能和我拜到同一個師尊座下了,這樣一來,你我天天都能在一處了。我就能親自教你了,你淘氣些也不妨事,左不過我多費心些,我願意的。”

衛青檀寬慰他:“即便沒有拜到同一個師尊座下,可我們還是能每天都見面啊。”

“不一樣的,不同峰弟子修的心法不同,我在修煉上幫不了你什麽。而且——”左欄玉很難過的樣子,“陸師弟從小脾氣就不好,他一直很反感你的存在,經常罵你,還打你。我每次撞見他打你罵你,我都很……很懊悔。我想過很多次,我是不是不應該帶你回來。”

“可是大師兄,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早就死了啊。”衛青檀再度安慰他。不敢跟大師兄講,就因為拜到了蒼雲秋座下,而毀了原主一生。

更不敢跟大師兄講,在原文裏原主經歷過什麽樣非人的折磨和羞辱。

如果大師兄知道了,一定會非常難過的,他親手救下來,牽著手帶回師門的小蘿蔔,將來居然會被當成床上的廉價玩具,人前人後都被陸北辰操|得死去活來。

最後死的時候,都沒個人樣了。

左欄玉的聲音愈低了:“我那時甚至還很惱薛師弟,我惱他為什麽偏偏跟你一起上山,又為何偏偏快你一步。他拜到師尊座下了,你就拜不了了。”

可這是命,也不是薛一臣的錯。

“大師兄,薛師兄如果聽到了,會很難過的。而且,我不覺得師尊待我不好啊,他待我挺好的。”雖然不太清楚蒼雲秋對原主怎麽樣,但衛青檀覺得師尊還挺講道理的,不像是那種不管徒弟死活的師尊。

“不是師叔不好,可師叔性子太冷。而陸師弟性格執拗。我們雖同在一個師門,但平時並不常見,你那時總怕陸師弟打你,就一直躲著我走,只敢遠遠偷看我。”

衛青檀聽了,很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打聽這些,平白惹大師兄難過了。不過大師兄很快就緩過來了,還笑著說,一切都過去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我總覺得那次秘境試煉之後,你就長大了,變得懂事了。”

此話一出,衛青檀心裏暗暗敲起了小鼓。那當然了,瓤子都換了,能不懂事嗎?

“我以前總盼你懂點事,別胡鬧,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待,如今我卻……”話到此處,左欄玉就不繼續說了。只是隨手摘了片葉子,輕輕抿在唇邊,悠悠吹了起來。

衛青檀沒聽過這種調子,但覺得很好聽,比越清流唱的小曲兒好聽多了。

聽著聽著,他就困了。

慢慢就倒在了涼亭的石頭長凳上。

曲音驟停。

左欄玉起身,坐在他的身邊,慢慢托起他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右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輕輕地,很輕很輕,拍著他的背,哄他睡覺。

真想一輩子都這樣,哄著衛師弟,寵著衛師弟,把他捧在手心裏。

——

因為答應了大師兄,要去給他加油,衛青檀就蹭蹭蹭跑去求了師尊。

請求他不要把自己變成菜青蟲,關進籠子裏了。

蒼雲秋定定地看著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衛青檀被盯得渾身發麻,可還是硬著頭皮,兩指捏著師尊的衣袖,搖啊搖的。小聲說:“師尊,好師尊。”

最後蒼雲秋還是同意了,只不過不許他出仙府,還必須每隔一個時辰,就去找師尊一趟。

“找師尊做什麽?”他很疑惑,但被師尊睨了眼後,立馬乖覺地閉了嘴。

之後衛青檀就跑去找了元豐。

元豐一看見他高興壞了,趕緊迎了上來,非常自然地握著衛青檀的手腕,激動地道:“你終於來找我玩了!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想死我了!”

“元瑯哥哥好。”衛青檀跟元瑯打了聲招呼,元瑯沖他點了點頭,然後就繼續忙自己的事去了。他這才跟元豐道,“我也想你啊,之前聽說你輸了比試,還想來安慰你的,但因為一些事耽擱了。”

“哎呀,無所謂了!反正我就是上去玩一玩而已!”元豐擺了擺手,跟元瑯說了一聲,然後就拉著衛青檀滿仙府亂跑。

衛青檀跟他說,要去給左欄玉加油,元豐就命人去打聽左欄玉何時上場,隨後兩人就提前跑去蹲點。元豐身為天音閣的小公子,自然走到哪兒都前呼後擁的,但他討厭那麽多人跟著他,就命那些人走開。

然後就拉著衛青檀找了個最合適的位置坐下,還跟他分享了一些很古怪的糖。衛青檀隨手捏了一顆塞嘴裏,很快就發出了哞哞的牛叫聲。

元豐哈哈大笑,說這是整蠱用的糖,吃下去就能發出各種動物的聲音。

衛青檀覺得有點意思,又捏了一顆塞嘴裏,發出了豬叫,可巧的是元豐也吃到了豬叫糖。不一會兒滿場都是豬叫聲,引得好多人望了過來。

他倆都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捂著臉躲。

元豐還說,自己珍藏了好些名家名畫,還養了很多只漂亮的鸚鵡,邀請衛青檀有空去天音閣做客。

衛青檀從小就沒什麽朋友,倒是很樂意跟元豐一起玩,多少彌補了一些童年缺失的遺憾。自然滿口答應,不知不覺就跟元豐挨得很近,元豐喊他檀哥哥,還說他身上好香,打聽他平時用可什麽香料。

“我不怎麽用香料。”衛青檀道,“許是房裏點的香爐,待久了,衣服上就有點香。”

元豐就順勢抓著他的衣袖,小狗兒似的一直嗅來嗅去,甚至還挑起衛青檀的一縷頭發,邊嗅邊說,好香好香,好想咬檀哥哥一口。說這話時,一直直勾勾盯著衛青檀的耳垂。

衛青檀當他是小孩子,笑笑就過去了,壓根沒當真。

元豐年紀小,就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拿了一些人間時興的話本出來。

衛青檀大致掃了幾眼,像是什麽《我的懦弱男妾居然是一門宗師》,還有什麽《鬼王夫君狂追我三生三世》,以及什麽《冰山師叔愛上我》。

“你喜歡哪本?隨便挑啊。”元豐非常熱情。

衛青檀禮貌婉拒了,真心覺得元豐好幸福,雖然資質差,但爹娘寵,兄長愛,像是掉進福窩裏的小金豬。

但這只小金豬身在福中不知福,還跟衛青檀吐槽,說他哥太煩了,老是督促他修煉。他有自知之明,只想一輩子依偎在哥哥的羽翼下,快快樂樂當修真界二世祖。

提及比試輸了,也一點不難過。反正沒人會指責他什麽。

元豐很得意地道:“我哥哥厲害就行啦,我哥可是上屆天榜第二呢。”

衛青檀驚訝,怪不得沒見元瑯上臺,原來如此。

“我哥就是差點運氣,原本他能名列天榜第一的,結果在跟越清流對打時,受了點傷,雖然贏了他,但後面還是輸給了無雙月。”元豐提到這事,還恨恨咬了咬牙,但很快就釋懷了,“不過月哥哥真的好厲害。”

月哥哥?

聽起來似乎相熟。

衛青檀旁敲側擊試探一二。

元豐是個直腸子,立馬什麽都說了:“我哥跟月哥哥老早就認識了,一直都是知己好友,只不過後來月哥哥下落不明了。”

話到此處,他還神神秘秘地壓低聲兒,“我哥一直懷疑是越清流殺了月哥哥,因為月哥哥明明是師弟,卻處處壓越清流一頭,但沒有證據,也奈何不了他。”

原來如此。

既是知己好友,那元瑯應該也很想救無雙月罷?

衛青檀琢磨著,要不要跟元瑯通個信,畢竟人多力量大,恰好元瑯帶人過來了,元豐就跳起來,幾步沖過去,但還沒挨到元瑯,就被他推開了。

元瑯道:“一身臭汗,離我遠點。”

元豐撇撇嘴,等回來後就跟衛青檀吐槽:“我哥最討厭臟了。”

此話就跟針一樣,把衛青檀的嘴縫起來了。

他不了解元瑯,所以不確定元瑯在得知無雙月如今的境遇後,是否還當無雙月是知己好友。

正好大師兄上臺了,看見衛青檀跟元豐時,還笑著點點頭。

跟左欄玉對打的是落雪宮的柳慕蒼。雖然這小子實力不俗,但百招之內,還是被左欄玉打下了比試臺。

“承讓了!”左欄玉贏了之後,還頗為有禮地拱了拱手。

柳慕蒼倒也輸得心服口服,立即還了一禮,只不過在看見走過來道賀的衛青檀時,臉色不好看起來,冷哼一聲,調頭就走。

“別理他,他就是在惱你把琵琶仙手氣跑了!”元豐小聲道,“因為外面都在謠傳,說你想強迫琵琶仙手重操舊業,她一氣之下才跑的!”

“什麽?!竟有這種事?”衛青檀驚訝。

“不過我相信你!”元豐道,“你才不是那種人呢!”

衛青檀的心裏稍微好受了點。結果元豐下一句話就是:“不過,如果你缺錢的話,可以問我要,我有錢。我哥每個月都給我很多零花錢,我自己花不完。”

“……”還說相信他,都是騙人的!

“如果衛師弟缺錢的話,他會來問我要的。”左欄玉走了過來,已經收了法器,微笑著道,“我的錢,就是他的錢。”

衛青檀還沒來得及祝賀,遠遠就聽見了陸北辰的聲音:“是啊,我們大師兄就是這麽宅心仁厚,寧可自己用十靈石一塊的磨砂石打磨法器,也要花上萬靈石買材料,給我們衛師弟做暗器!”

“是真的嗎,大師兄?”衛青檀驚問。原來做那什麽柳葉飛刀,居然這麽費錢啊!

左欄玉道:“我下山時忘帶磨砂石了,法器略有幾分鈍,便隨便買了一塊磨一磨。實則我在山中有更好的。”他沒有說謊,確實有更好的,但也間接承認了陸北辰所言。

“咦,十靈石一塊的磨砂石,我家最下等的外門弟子都不會用。”元豐剛吐槽出口,又火速捂嘴,然後抱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左欄玉笑了笑,並沒有計較。

“無論如何,恭喜大師兄!”衛青檀滿眼亮晶晶地道賀。

“我剛剛也贏了,你沒看見麽?”陸北辰問,臉上頗為不悅。明明比試臺挨得那麽近,偏偏衛青檀全程都在看左欄玉,一點沒往他那裏瞥。

“哦。”

陸北辰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衛青檀還詢問了薛師兄,還有張師兄的比試結果,但大師兄也不太清楚,只說一會兒再去打聽。

幾人便結伴往中場休息的區域走去,還沒走出多遠,就聽見身後響起人聲:

“下一場,問劍宗,衛青檀!”

“我???”

衛青檀驚訝回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聽了聽,確實是自己!

元豐驚訝:“你都打進決賽圈啦?”

“可我沒有報名啊,我一場都沒打!”衛青檀非常震驚,嚴重懷疑這是有人要搞自己。

可到底是誰呢?

越清流?李承歡?還是裴少陽?

“下一場,問劍宗衛青檀,對戰摘星閣少祭官!”

這話一出,幾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衛青檀咕嚕吞咽了一下,剛想問大師兄直接棄賽行不行,餘光就瞥見少祭官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從角門行來。

“不上場會丟盡師門的臉,可要是上場了,他不得把你往死裏打啊。”元豐也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當即暗暗替衛青檀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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