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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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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3

幾人梳洗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原漁把披散的長發梳了個簡單的馬尾,將光潔的額頭露了出來,剛準備離開洗漱間,突然卻聽到腹中冒出“咕咕——”的聲音,提醒著她此刻的饑腸轆轆。

“這一晚發生了好多事誒,”她尷尬地揉揉肚子,然後走到廚房裏打算找些可以充饑的食物。

可櫥櫃裏除了一堆已經風幹的海魚外,便只剩下半小袋還沒用完的面粉而已,她蹲在角落將籃子中的土豆一一取出查看,感到欲哭無淚:

“土豆居然全都發了芽,好像真的找不到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了。”果然即使威爾先生的舉止表現得再像一位活人,都無法掩飾這個屋子的主人早已離去的事實。

魚幹的腥味隨風飄來,原漁屏住呼吸,慌忙去將櫃門關上,轉過身卻看到維蘭瑟與洛倫兩人先後從樓上不疾不徐地走了下來。

她趕緊收起沮喪的情緒,朝他倆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早安呀各位。”

“你在找什麽?”維蘭瑟含笑著頷首回應她,見她站在廚房裏好像正在將什麽東西擺放好,緩步走了過去。

“沒……沒事,”原漁手忙腳亂地把那些食物放回原位,擺了擺手,示意他走到外面再說。

他們兩個一窮二白的異鄉人,可別說尋找兇手了,連今天的溫飽能不能解決都成問題呢。

維蘭瑟漂亮的臉蛋依舊像是易碎的白瓷一樣蒼白得可怕,她甚至擔心沿途的海風都會將他吹得搖搖欲墜。

“得去賺點錢買幾條魚來熬點魚湯給他補補身子才行,”原漁惆悵得連頭發絲都仿佛失去了光澤。

“咕咕——”肚子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她連忙捂住小腹,發現維蘭瑟已經站到了門口,並沒有留意到她的動靜,才松了口氣。

洛倫慵懶地倚靠在樓梯旁的扶手處,不動聲色地將一樓的情況盡收眼底,自然也沒有錯過她此刻的窘迫情形。

“妖精也會有饑餓的感覺嗎?”他慢悠悠地來到原漁面前,斂起身上的侵略性與壓迫感,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全是戲謔的笑意。

“所以你對妖精到底是有什麽誤解?”她有氣無力地回應他,轉身準備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洛倫卻在這時將她叫住,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就已落在她的耳側,“你這裏的頭發亂了。”

“啊?謝謝。”原漁有點發懵,胡亂點點頭後,又拖著快要被掏空的身體,沿著原來的路線緩慢地往門廊移動。

昨夜天色太黑沒能註意到,待天光大亮,她才終於看清花園裏蕭瑟的景象:

橫生的枝椏與荊棘纏繞著已經枯萎的花葉,濕潤的青苔自紅墻縫隙一路蔓延叢生。簌簌落下的枯葉逐漸腐爛,化作草坪上的天然花肥,滋養著瘋長的野花野草。

“估計是因為幽靈只有夜間才出沒,所以威爾先生一直沒有留意到庭院裏的情況吧,”原漁與維蘭瑟並肩站在一起,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人死如燈滅,曾經所珍視的一切,也都會慢慢被歲月的塵土覆蓋,變得陳舊而面目全非。

在別人家逗留太久也不太好,他們檢查完隨身的物件後,便準備離開這裏。

門廊旁的地面上,幾簇層疊如雪的不知名野花肆意生長著,快要高得將花瓣探進木窗裏了。

原漁看向那些搖曳著的小白花,躑躕了一小會,還是彎下腰來采摘一小束,將它們抱在懷裏,然後向後院威爾太太墳墓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作為客人拜訪了他們一家,也該和女主人說一聲道別才對。”她彎起眼,鄭重地將這帶著清淡香氣的野花放在威爾太太的墓碑前,深深地鞠了個躬。

海濱小鎮上連陽光都透出股潮濕感,浸潤著周圍的一切,悅耳的鳥鳴聲縈繞於耳邊,長眠於此地的人怕是並不會孤寂。

“您的家很溫暖,謝謝招待。”原漁表情很真誠,斑駁的日光落在她的側臉上,像是一顆散發著溫潤瑩光的白色珍珠。

話音落下後,她又仰起頭望向右邊那棵茁壯生長的樹木,樹蔭正好能安穩地將這個墳墓遮蔽住,免它遭受風吹與日曬。原漁莫名生出感慨:“這裏的風好舒服呀。”

洛倫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心漸漸軟化。

少女闔上雙眸,任由悄然飄逝的細碎落葉溫柔地墜落到她的發間,如夕陽般絢爛的紅色長發上,折射出比繁星還璀璨的光澤。

漸欲迷人眼。

伴隨著他的心跳聲,落入晨間的風裏。

*

“你要去哪裏?”

離開威爾家後,原漁本來還在琢磨著能不能問鎮上的人借點工具去海邊捕魚,然後拿到市集上去賣錢,以此來解決他倆留在小鎮後的生活問題。

卻看到洛倫越走越快,走到十字路口後似乎準備與他們分道揚鑣,她急忙趕上去追問。

“你還真的打算一直跟著我?”洛倫回過頭,面具下的表情似笑非笑。

合身的制服將高大的身形線條完美地勾勒出,腰帶綁得有點緊,上半身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臉上戴著的面具更是增添一份神秘色彩。

他就這般抱胸站立在路邊,反問著略顯局促的少女,有幾位預備去教堂的中年婦女將探究的目光投向這幾人身上,留下隱約傳來的竊竊私語聲。

“不是的,”原漁或許是已經習慣每個幻境世界裏都有他的同行,沒有預料到眼前的青年居然想將他們如此輕易地拋下,難言的失落感充斥著身心。

可她也明白如今他們並不熟悉對方,沒必要強求什麽,於是只能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既然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畢竟現在找尋兇手都是次要之事,還是需要先解決最重要的溫飽問題。為謀生之事感到憂愁的原漁,連肩膀都塌垮下來。

尾巴似乎能察覺到她的情緒,鼓鼓囊囊著縮成一團,老實呆在外套裏不再動彈,免得給她再多添煩憂。

洛倫就這樣直接離開了。

原漁盯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街角,心酸地將視線收回:“神明殿下,我們去撈魚吧。”

維蘭瑟的灰眸隨著洛倫的離去而慢慢回溫,冷不丁聽到她這般跳脫的提議,疑惑的神色浮現於臉上:“什麽?”

“我們得賺點錢才行,不然流落街頭的話,今晚又得被抓進監獄了。”她終究是個俗人,哪怕是到了陌生的地方,首先考慮的還是柴米油鹽問題,昨晚只是一個無法預料的插曲,他倆的生活仍舊得繼續進行。

聞言後,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糾結,先前囊中羞澀的情狀暫時沒有被處理,如今再次提起,他才理解原漁為何突然變得焦慮起來。

“我可以繼續當理發匠的,”維蘭瑟認真地看向她。

原漁果斷用雙手比了個交叉的手勢,拒絕他這個想法:“不行,你身體還很虛弱呢,怎麽可以四處去給別人理發呢。”

“況且……”她想起之前那位大胡子被剪毀的頭發,對神明殿下的理發技術表示萬分擔憂,“你畢竟之前從沒幹過這行業,萬一一個不留神,沒能按照客人的要求來進行修剪,說不定我們賺到的錢都不夠賠償呢。”

她盡量說得很含蓄,希望維蘭瑟能放棄這個荒謬的念頭。

“嗯,”維蘭瑟低低應了聲。他們走的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原漁逆著光與他說話,他不經意間看到了自她右耳發梢裏閃爍的一點光亮。

“你的頭發……”

“怎麽了,上面是沾上什麽東西了嗎?”她指尖微動,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伸手去摸。很神奇的是,竟然從耳梢處的發間取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錢幣。

“這是金幣嗎?!”原漁又驚又喜,連嗓音都情不自禁地擡高了八度,回想起剛才洛倫在客廳裏的舉動,嘴角止不住上揚起來,“洛倫真是個小天使呀,”無論是在哪個世界。

“也不知道要在這個世界呆多少時日,還是要想個辦法自力更生才行,不過有了本金的話,一切都好辦了。”她半瞇起眼睛端詳著這枚金幣,沒有留意到一旁維蘭瑟古怪的神色。

手腕上生出魔紋的位置傳來劇烈的滾燙感,他緊緊抿住嘴唇,將心中湧發的負面情緒艱難地按捺下去。

這枚以小把戲變出來的昂貴錢幣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告知他一個事實:他無法給原漁提供很好的照顧。

盡管她從來都不需要他的照顧。

“伊瑪,”維蘭瑟以前從來沒有為這種事情而發愁過,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最終還是心甘情願地走進俗塵裏,“你不用為錢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你先按自己原定的計劃去做想做的事情。”

“?”原漁還沈浸在到底是出海打漁還是制作刺繡來售賣的苦惱選擇裏,神明殿下這番話語卻讓她瞪大了眼睛。

“誒,你要去哪裏?我又沒說讓你去賺錢!!你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路上又遇到了危險怎麽辦!!”

維蘭瑟腿長,邁的步子也大,一瞬間的工夫就走得老遠,原漁勉強追上他的步伐,拽住他的衣角後氣喘籲籲地捂住胸口。

“伊瑪,”維蘭瑟的灰眸裏是她從未見過的鄭重與嚴肅,“我方才的話是認真的。”

“你不必為我擔憂,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怎麽能不擔心!到時候一不留神又讓人給掛到了天花板上那可怎麽辦!原漁差點要炸毛了。

可見他神色依舊堅定,絲毫不為她氣急敗壞的話語而動搖,鼓起臉思忖許久後,還是選擇了讓步。

下一秒,維蘭瑟感覺自己的手心裏被塞進一枚殘存著溫度的圓形物體,是洛倫留下的金幣。

“那你就帶著些錢傍身,日落之前我們在小教堂門口會合好嗎?”

察覺到他動作的抗拒,她皺起鼻子,裝出一副很兇的模樣:“這已經是我作出最大的讓步了,你要是不收下的話,我就不讓你獨自離開。”

維蘭瑟無奈地將它收下,然後將自己掛在腰間的錢袋取下交給她,裏面放著三枚銅幣,卻是他這副身體所擁有的全部財產。

“那你自己一個人也要小心點,”他捏緊手裏的金幣,深深望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徒留原漁停在原地,呆滯著望向遠方的天空,難得生出了一絲仿徨。

怎麽突然之間,就剩她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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