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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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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2

寢殿裏,新王後薰塔穿了一身天鵝絨繡花新娘裙,長發挽起,上半身的設計完美地將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勾勒出來。

用裙撐支撐而起的裙擺寬大而蓬松,自衣領到腳踝都繡滿了用金絲線編織的薔薇,搭配成套的寶石項鏈、耳環與手鐲,輕紗將額前的金色星星微微遮掩住,更多了一分朦朧美感,叫人忍不住想要一睹她的秀美面容。

“您今日真美,我發誓,此生再也沒有見過比您更美麗的人了,”宮廷裁縫幫這位新王後整理好腰間的刺繡花邊,望著她白紗之上的那頂金花冠,忍不住發出由衷的讚嘆。

薰塔聽到她的誇讚,只是挑了挑眉,站在鏡子前細細打量了一番,驀地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你說的沒錯,我很滿意。”

“我會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見到有侍女走了進來,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正在欣賞自己美貌的人轉過頭,開口詢問:“有什麽事情要稟告?”

“陛下說,根據占蔔師阿蘇米的指引,今天大婚之日不適宜殺戮。所以……他決定將薩西亞夫人延後一天再處刑。”侍女說到最後,已經戰戰兢兢得快要跪在地上了。

她也不知道為何,眼前的新王後會對老陛下的情人如此關註,不僅要她每日匯報夫人在監牢的情況,似乎還對於處刑之事過分地上心。

總不會是夫人與這位新王後昔日在未入王宮前有什麽過節吧。

不過以薩西亞夫人的性子,與別人交惡倒也不奇怪……

聽到侍女的話,新王後只是將那頂能把她襯托得愈發肌膚如雪的金花冠稍微調整位置,臉上看不出喜怒:“既然陛下都那麽說了,你們繼續將她嚴加看管吧,可別擾了今日的儀式就行。”

……

宴席上,坐在克洛與維蘭瑟中間的原漁無精打采地垂下尾巴,綠眸裏全是迷惑:“喵嗚??”她原本以為很快就能圍觀到皇室婚禮,可萬萬沒想到,儀式的舉行居然是安排在日落時分。

現在受邀出席的眾賓客正在輪流給王座上的埃萊溫與他即將迎娶的妻子呈上祝福與賀禮,原漁悄悄撓了撓維蘭瑟的掌心,示意他將那盤糕點移過來一點,讓她的爪爪能一伸手就可以夠得到。

本來為了降低身份暴露的風險,神明殿下其實不該出席今天的婚宴,可他卻一反常態變得執拗起來,非要堅持陪同原漁一起參加。

她手裏捏著散發出甜膩香味的栗蓉酥,有些惆悵地盯著眼前少女遮擋得嚴實的臉龐,長嘆一口氣。

希望今天可別出什麽岔子才行。

*

“伊瑪,”克洛也註意到身旁這一人一貓的小互動,見她似乎格外喜愛宮廷的糕點,悄悄對身後的侍者囑咐了一番。

待原漁的心神被喚回來,才發現桌上已經添置了不同種類的點心,滿滿當當擺滿整張小桌子,甚至已經吸引了其他賓客的註意。

維蘭瑟斂下灰眸“呵”了一聲,叫人看不清他面紗底下的神色。而原漁感受到不遠處其他人時而投來的視線,爪爪裏的糕點差點沒拿穩。

“喵嗚,”她想當個低調的吃瓜群眾的願望似乎已經落空,只是與少年滿臉誠懇地望著她的澄澈眼神對視上,還是選擇承了他的好意。

“伊瑪……”克洛看到她用毛絨絨的小身子湊近自己,連指尖都能感受到那股柔軟而溫暖的觸感,眼睛都亮起來了,“你想要先吃哪一種點心,我拿給你。”

他宣布,給小貓咪投餵食物,看她吃得一臉饜足的可愛模樣,大概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事情了。

這桌的兩人一小貓各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全然沒有註意到,王位上的國王陛下不時投來的晦澀目光,英俊的面容上隱約透出了股陰沈。

正當原漁一邊揉著圓滾滾的小肚子,一邊自我欺騙式地安慰自己“這是今天吃的最後一塊”,然後心安理得地吃掉克洛手心裏的玫瑰糕時,宴會廳門口突然傳來不小的動靜。

小公主的十二個哥哥出現了,每個人的手裏都拿著精心包裝過的禮物盒,他們全身穿戴得整整齊齊,褪去一身在森林打獵的粗獷原野氣息,倒各自顯出了幾分氣度不凡的感覺。

成功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這些高大俊朗的金發青年身上。

除了新王後。

見到哥哥們出現,她反而放下手裏的琉璃酒杯,虛虛倚靠在埃萊溫的懷裏,一副不勝酒力的柔弱模樣。國王見狀,也懶得理會臺下的動靜,連忙長臂一伸,憐惜地將自己的新王後環緊。

從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對新婚燕爾的恩愛夫妻。

便雅憫眼尖地發現了窩在克洛臂彎裏的小潯貓,他遲疑地看向旁邊那位蒙上面紗看不清面容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倒也沒有上前寒暄。

將禮物遞給侍者後,便與其他哥哥在原漁的對面坐了下來。

原漁懶洋洋地擡起眼皮,看到那位對她很是喜愛的五哥聖斐理伯在落座之後,依舊用炙熱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她莫名從他的眼神裏解讀出了一種想要沖過來狠狠吸貓的想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

一直站在國王與王後身邊觀察情況的禮儀官,見參宴的賓客似乎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便捧起手中的羊皮卷,開始代表國王宣讀用華麗辭藻堆砌而成的官方歡迎詞。

聲調過於抑揚頓挫,渲染了宴會廳裏的氣氛。待話音落下,臺下的大家都紛紛鼓起掌來。

尤其是真心為自己王兄而高興的克洛,激動得連耳尖都泛出了薄薄的紅,他用力地為這對新人鼓掌,祝福他們今天的儀式一切順利。

原漁揉了揉有點發麻的耳朵,正想從克洛身上跳下來,卻忽然留意到,對面的十二個哥哥鼓掌的姿勢……似乎有些怪異?

不對,她瞪圓了綠眸,待看清他們的動作後,全身的絨毛都嚇得快要豎直起來了。

他們……是在用手背拍手嗎?

她想起以前曾經在網上看過的靈異小故事,裏面有一則故事似乎提過,用手背拍手的……有可能不是人。

一想到這裏,原漁覺得自己整只貓都不好了。她抖了抖耳朵,努力勸慰自己現在畢竟身處的是童話世界,所以一切都皆有可能嘛。

說不定人家那一家子,用這種動作來鼓掌,是祖傳的習慣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做好心理建設後,她才擡起腦袋,東瞄西瞥,只是目光再也不肯落在對面那些青年身上了。

維蘭瑟此刻依舊在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克洛高昂的激動情緒雖然難掩,卻還是敏感地察覺到懷裏的小貓情緒有點不對,正想詢問她緣由,最後一位賓客在此時終於出現在了現場。

是利比王國的老國王艾布納與他的王後,他正一邊與其他相熟的貴族打招呼,一邊歉意地解釋自己姍姍來遲的緣由,原來是馬車在路上出了意外。

只是還沒走到埃萊溫跟前,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滿臉驚恐地看向座位上的那十二兄弟,方才還健步如飛的背影都變得佝僂起來。

“你……你們……”老國王的手指不斷地抖動著,又偏過頭質問起正挽著自己的王後,“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為首的大哥聖伯多祿此刻也站直身子,眼眸裏全是譏諷:“父王,好久不見,您也沒有想到,您的這些兒子依舊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吧?”

原漁看著眼前莫名上演的這一出家庭倫理大戲,只恨桌上沒有瓜子可以讓她邊啃邊看,懊惱地捶了捶克洛的大腿,又繼續全神貫註地觀看起來。

老國王艾布納的臉色已經變得扭曲灰白起來,他剛想開口,宴會廳的門口又闖進了一位不速之客,身後還跟著十幾名前來追捕她的侍衛。

宮廷牢獄裏的那位薩西亞夫人,不知道為何,居然逃獄出來了?!

今天可真是熱鬧得不得了。

埃萊溫看著眼前這個多日未見,面容愈發憔悴與猙獰,雙眼紅腫,渾身衣衫臟汙破爛的父王的情人,只覺太陽穴開始劇烈疼痛起來,為了制止這場鬧劇,他大聲呵斥:

“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抓起來關回去!!”

而這位夫人聞言,開始倉皇地在宴會的各賓客之間穿梭起來,想逃離身後的追捕。

侍衛想趕緊將她抓回去,又怕驚擾到這些王公貴族,一時手忙腳亂起來。

整個場面頓時變得鬧哄哄的,一發不可收拾。

……

而老國王艾布納對這混亂的場面絲毫不在意,他唯一關心的是,為何自己本該死去的這十二個兒子,此刻卻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多洛莎,”他憤怒得連渾濁的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了,嚇得老王後六神無主,哽咽著嗓音,把所有真相都說出來。

“當年……你把兒子們的頭全都砍掉,我作為母親於心何忍。後來我偷偷把他們的頭都撿了回來,在午夜裏,一針一線地將這些頭顱縫回他們的脖頸上。

“沒想到,孩子們居然奇跡般覆活了。”

“然後我秘密派人將大家送出宮外,希望他們在外面能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說到這裏,這位母親慈愛的眸裏蓄滿了淚水。她雙手掩面落淚,又為自己終於將這個秘密說出來而釋然。

原漁聽到她的話,已經張大了嘴巴,還忍不住在腦海裏腦補這副場景:

“慈母手中線……額……”

還沒來得及將這個驚悚的畫面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卻突然又發生了。

當十二兄弟從母後的口中聽說自己其實早已去世的消息後,他們的腦袋……忽然齊刷刷地,毫無預警地掉落到了紅色的地毯上。

其中一個,還滾落到維蘭瑟的腳邊。金發腦袋上尚未閉上的雙目裏,還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副駭人的場景給驚到了,有些受不了刺激的客人開始放聲尖叫起來,連儀態都顧不上,急匆匆地逃離宴會廳。

更多的人則是直接當場暈倒,差點被離開的客人踩踏到。

這副鳥散魚潰的混亂局面,算是徹底挽救不回來了。

而原漁呆呆望向對面那十二具失去了頭顱的青年屍體,只是不合時宜地想到:

以後她再聽到別人說“笑得滿地找頭”,大概都會覺得這是地獄笑話了。

……

“昔日曾聽聞,已死之人若是不知道自己已經逝世,還會以之前的方式存活於人世,可一旦被別人明確指出他是已死之人,就再也維持不了原來的形態。”維蘭瑟淡淡的嗓音從耳畔響起,拉回了原漁的思緒。

就在這時,原本還在四處逃竄的薩西亞夫人,看到十二兄弟掉落在地的腦袋,忽然停下了腳步,滿目悲傷地跪坐在地上,面容哀切地落下淚水。

瞬間被身後的侍衛按在臺下,再也動彈不得。

原漁蹙緊眉頭,不經意瞥見埃萊溫旁邊的新王後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又把目光轉回這位全身看起來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濃重的悲傷卻深深感染到周圍的人,快要將大家都淹沒的薩西亞夫人,心情很覆雜。

小公主……真的完全不在意她的哥哥們的死亡耶,這好像,不太合理。

而埃萊溫的眉頭已經緊鎖得快要把路過的蒼蠅都夾死了,他攥緊拳頭,聽著臺下父王的情人與利比王國的王後此起彼伏的哭泣聲,簡直萬分厭煩:

“把薩西亞押下去,直接以火刑處死!”一定是這個不祥又惡毒的女人出現,才壞了他的婚禮。

他這次不會再依據占蔔師的指引來行事了。

克洛本來也被這副場面嚇到了,全身顫抖著,用力把小貓抱緊,試圖從她的身軀裏汲取一些溫暖。只是聽到王兄下令後,忽然卻有些不忍心。

雖然薩西亞夫人在過往對他也不是很好,但畢竟也曾朝夕相處過,他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她被處死。

於是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想讓王兄饒她一命。

埃萊溫本就已經為婚禮被破壞的事情而滿腔怒火,聽到克洛的話,他放開自己嬌美的新娘,離開了王座,緩緩踱步到自己這位王弟的面前,露出極其不善的微笑。

原漁努力在克洛懷裏縮成一團,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下一秒,這位國王陛下的視線就鎖定在她的身上:

“我本想等婚禮之後再慢慢追究的……”

“不久之前,我的書房曾被賊人闖入,在窗邊留下劃痕,還犯下了彌天大禍。”

“而根據西奧多的調查,似乎種種線索,都指向你懷裏的這只小貓呢。”

“我的好王弟,你說,我該如何處置這只膽大妄為的小畜生才好呢?”

“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斷了她的雙手吧。”

最後一句話帶上了蛇蠍般濃稠的怨毒感,維蘭瑟馬上站起來擋在原漁面前,目光不善地看著埃萊溫,似乎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可克洛聽到他的話,卻抱著小貓繞過維蘭瑟身邊,勇敢地與這位通身充滿威嚴與壓迫感的王兄對視起來。

“王兄,”少年其實已經緊張得掌心都被汗水浸濕,他用指尖輕柔地將原漁的爪爪包裹住,“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麽惹怒了您,但是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如果您要處罰的話,就將這些處罰施加到我的身上吧。”

話音落下後,他直接跪在地上,瘦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盡力將原漁護在懷裏。

“喵嗚!”你這是瘋了嗎!!

原漁本來還在懊悔自己之前如此不小心,爪子在橡木窗框留下了痕跡,聽到少年維護的話語,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克洛似乎聽出了她的擔憂,彎起眉眼,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本就是他存了私心,將她帶回了王宮裏,她的安危,理應由他負責。

這般好的小貓,他可得將她,好好地護住。讓她安然無恙,繼續無憂無慮。

埃萊溫本來就準備找時機將克洛除掉,聽到這番話語,他感覺自己似乎受到了威脅與挑釁,終於氣得連表情管理都不做了,猙獰著臉,一把抽出跟隨他身後的西奧多腰間的佩劍,用鋒利的劍尖直接指向跪在地上的人:

“你是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嗎?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便成全你。”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被打磨過的劍鋒迅速而利落,硬生生將克洛的右手直接砍了下來。

“喵嗚!!!”不!!!!!!

原漁驀地發出一聲淒切的慘叫,掙紮著跳到地上,不經意把少年口袋裏的那塊還沒雕刻完的木頭撞落出來。

咕咚咕咚,滾到地上,被鮮血染紅。

“伊瑪,”克洛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他用左手捂住被砍斷的胳膊,疼得眼睫都被淚水浸濕,沿著淚痣流落,嗓音顫抖著,“對不起呀。”

“大概從此再也不能為你雕刻一朵,你心愛的小雛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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