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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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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2

天色已經完全發暗,瓢潑大雨與樹林裏的枝葉交纏在一起,平添幾分蕭瑟感。小木屋庭院的石磨裏已經盛滿雨水,順著石頭淅淅瀝瀝地滴落到地上。

原漁用爪爪捂住眼睛,不敢去看他們當場變成渡鴉的淒涼場景。

“你們幾個站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點過來幫忙把它擡進屋裏?”大哥的叫喚聲隔著雨幕傳進她的耳朵裏,聽得很真切。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卻發現面前的十二兄弟都安然無恙,只是卷發被打濕,濕噠噠地貼在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

原漁雖然不太理解現在的狀況,方才焦急的心卻稍稍安穩下來。

幾個青年合力把這頭大灰狼擡到廚房裏。在搬運的過程中,隨著大家的移動,狼的肚子裏不斷發出噠噠噠的石頭碰撞聲。便雅憫到閣樓去取麻繩,遞給哥哥們,讓他們將它捆得嚴嚴實實。

小公主專註地看著這副情景,雀躍不已。

“姐姐,沒想到下雨天居然還會有獵物自動送上門來,真的太神奇了!”

她不斷搖晃著維蘭瑟的胳膊,讓他無法行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小潯貓朝花圃走去。

原漁全身的紅色皮毛已經沾滿雨點,一陣風吹過,她抑制不住地哆嗦著,站在石磨旁不斷地將身上的雨水抖落,冷得差點要打噴嚏。

被水泡得發軟的黑泥裏,十二朵百合整整齊齊被壓斷枝莖,潔白的花瓣零落成泥,四散各處,再無昔日的生機。

“喵嗚?”原漁已經確認,百合花全都被折斷。可他們既沒有變成渡鴉,也沒有老婆婆npc走過來告知小公主真相,然後給她指引迷津。

難道童話裏都是騙人的?原漁繞著花圃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琉璃般碧綠通透的貓眸裏閃過迷茫。

而維蘭瑟好不容易擺脫掉小公主的喋喋不休,他馬上朝屋外走去,不顧雨水沖刷,把在雨幕裏停留得有點久,全身已經凍得打顫的原漁抱在懷裏:

“淋了雨會著涼。”

他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施展治愈魔法,如果小潯貓生了病,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治好。

萬一又像上一次那樣,要他帶著她的屍體,孤獨地繼續這趟旅程……

維蘭瑟越想越心驚,面色慘白著,把小潯貓抱進屋裏。便雅憫貼心地把毛巾遞給他,讓他及時擦幹身上的水跡。

“喵嗚?”原漁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柔軟的毛巾蓋住,神明殿下垂著灰眸,正在幫她擦拭絨毛。

她一開始還覺得有點難為情,可偷偷瞄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什麽羞澀念頭都已經打住了。

沒過一會兒,她亂糟糟的紅色毛發再次恢覆蓬松幹爽的狀態,又重新變成一只可愛的小潯貓。

“喵嗚,”抱歉,我以後再也不隨便跑出去淋雨啦。原漁知道維蘭瑟其實是在擔心她,把圓臉埋進他的掌心裏,貓眸中全是討好。

維蘭瑟的纖長指尖微動,本想冷漠地收回手,可終究還是舍不得。

“嗯,別再讓我擔心了。”話音輕不可聞,被廚房傳來的嘈雜聲掩蓋住。

……

“喵嗚!”原漁輕盈地從桌上跳下來,一把拽住維蘭瑟的裙擺,叫他一起去看熱鬧。

廚房的料理臺上,大灰狼的四肢被緊緊束縛在四角,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它的肚子原本被針線縫住,如今卻被人用剪刀剪開,露出裏面密密麻麻的玄武巖碎石。

其他人圍攏在一起,把石頭一塊塊搬運出來,放進臺下的木筐裏。沒過一會兒,它就只剩空蕩蕩的肚皮,和滴落在料理臺上的幹涸血痕。

“我們可以用狼肉來燒烤。”

“它看起來有點老了,估計肉會很柴,還是把它腌制起來,留到冬天再吃吧。”

“用大火慢慢燉,把肉都燉爛,就不怕了。”

“還是問問妹妹的意見吧。”

……

青年們站在廚房,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這獵物的吃法,“妹妹,你希望怎麽吃呀?”一個手裏拿著剪刀,藍眸透亮的哥哥出聲。

“它看起來好可憐呀,”小公主不想靠近料理臺,免得血跡會弄臟她的裙子,“還是做成烤肉串吧。”

原漁蹲在一旁,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這可是童話裏的大灰狼,原來下場就是變成人類的食物,果然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呀。

眾人還在爭執不休,躺在料理臺的大灰狼蜷縮成一團的鋒利灰爪,卻突然微微動了動。她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與站在她身邊的維蘭瑟對視一眼:“喵嗚。”

他倆的目光還沒重新落到灰狼身上,這只肚皮被剖開,裏面內臟直接敞出的龐大野獸,突然掙脫手腳的束縛,從料理臺上坐直身子。

“嗷嗚!!”它迅速跳到地板上,不顧旁人的驚詫目光,徑直沖到屋外逃離,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惡!”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大哥掃視著瞬間變空的料理臺,攥緊拳頭,眼神變得兇狠:“從來沒有獵物能從我們手上逃脫。”

“沒錯……”

“太過分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其他兄弟神情也很憤怒,甚至顧不上與小公主打聲招呼,就拿起工具離開家裏,冒雨去追尋逃跑的獵物。

原漁和維蘭瑟面面相覷:“喵嗚,”反正不關我們的事,還是去睡覺吧。

“抱歉,我的哥哥們平日裏做事有些沖動,”便雅憫見眼前的貌美少女還停留在原地,他的語氣裏充滿歉意,“希望沒有嚇到您。”

“天那麽黑,雨那麽大,我好擔心哥哥們呀,”小公主也靠在門邊,滿臉發愁。

“希望雨趕緊停下來,”她合起掌心開始祈禱。

……

溫暖的房間裏,原漁趴在床上,連語調都拔高八度:“喵嗚?!”

維蘭瑟居然能聽懂大灰狼剛才跑出去前的那句嚎叫,讓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喵嗚喵嗚!”你剛剛說,它嘴裏一直喊著“小紅帽小紅帽?!”

這算什麽……童話故事大雜燴麽?

原漁嘆了口氣,直接把這些故事一股腦兒講給眼前的人聽。只是到了現在,這個世界的故事線尚未完全明朗,她的小腦瓜也暫時分析不出什麽。

眼皮漸漸沈重,聞著維蘭瑟身上的淡香,她的尾巴最終耷拉下來,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靜謐的房間裏,神明殿下眸光柔和地註視著被窩裏那只隨著呼吸聲,小肚皮微微起伏的小潯貓。

被子鼓囊囊團成一團,她睡倒在上面,露出圓圓的柔軟臉頰。像是毛茸茸的面團,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戳一戳。

“晚安,”他輕輕把窗簾拉好。

*

“雨真的停了!”翌日一早,日光被窗簾遮擋住,房間裏密不透光。腳步聲噠噠噠從走廊傳來,擾亂了一室清夢。

原漁慢慢醒過來,小公主已經進屋坐在床邊:“姐姐,我的祈禱被神明聽到了,雨終於停啦!”

“喵嗚,”不愧是童話故事裏的小公主!

她半睜著眼睛,想著今天就能出發去勃登王國,心情很美妙,剛想讓維蘭瑟開口告辭,小公主又繼續說:“可我的哥哥們卻一夜未歸。”

原漁把還沒說出的話吞咽回去:現在提出離開好像有點不禮貌?

“姐姐,你陪我去找哥哥們吧,我好擔心他們。”

維蘭瑟胳膊被抱住,少女撒嬌的話語縈繞於耳邊。他微微蹙眉,用眼神詢問小潯貓的意見。

“喵嗚,”算了,還是把他們找回來再提離開的事情吧。原漁靠在枕頭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

“哥哥,你們在哪裏?”林道上的路還帶著些許濕潤感,原漁跟在維蘭瑟身邊,四處張望周圍的環境。

萬一等會真的遇到小紅帽怎麽辦?她摩挲著下巴,開始漫無邊際地想。

離那間小木屋已經越來越遠,卻始終不見那十一個青年的蹤影。他們走到一條分岔路上,小公主提議分開尋找。

維蘭瑟輕應了聲,然後與原漁一同往右邊走去。

“喵!”原漁本來在和神明殿下邊走邊閑聊,一時沒註意腳下,突然感覺好像踩到了一灘軟爛的東西。

她低下頭,發現地上有一顆熟透的果實,艷紅的果汁隨著裂開的果肉流淌出來,把她的爪子弄得黏糊糊的。

原漁臉色有些嫌棄,眼尖地看到前方有條河流,馬上把維蘭瑟甩在身後,朝小河直直沖過去。

蹲在小河邊,她正準備把沾滿汁水的爪爪洗刷幹凈,從不遠處突然飄過來一具軀體,在流水的推力下,被沖到岸邊。

“喵嗚??”猝不及防看到這極具沖擊力的場面,原漁嚇得差點沒一頭栽進河裏,冷靜下來後,連忙高聲喚維蘭瑟過來。

她小心翼翼地湊近,發現此人還有微弱的呼吸,才放下心來。

躺在岸邊的少年看起來年紀不算大,面容被水泡得有點浮腫,讓五官看上去平平無奇。身上的衣物雖然襤褸臟亂,但看起來質地上乘,應該價格不菲。

他的十指又紅又腫,指縫裏還殘留著黑泥和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原漁順著他的手一直打量到臉部,突然註意到他右眼的眼尾,長著一顆淡褐色淚痣,在蒼白的面容上顯得更為顯眼。

明明是與阿布毫不相關的長相,卻因這相似的淚痣,讓原漁莫名生出點親切感。

“阿布……”她眨眨眼,語氣裏帶了些許懷念。

……

克洛睜開眼的那一瞬,只覺全身都很沈重,他艱難地擡起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我這是已經不在人世了麽?”

微微偏過頭,看到他的身邊有只紅色的小貓蹲坐在地上,見他清醒過來,立馬翹起了尾巴。

“喵嗚~”你終於醒啦。原漁有點開心。

“我這是,在哪裏?”他的嗓音很嘶啞,一開口,喉嚨就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克洛只記得,王兄讓他到母後的墓穴裏為她守靈七日七夜。他聽從吩咐,帶著侍從給他準備的食物到墓穴中,虔誠地為母後守靈。

只是七天已過,卻沒有侍衛前來接他離開。待他走到墓穴出口,才發現洞穴已經被土石牢牢地密封住。

“王兄是不小心忘記了我還在墓穴裏嗎?”克洛很絕望。

他的食物剩餘不太多,沒到饑餓得無法忍受的地步,都不敢把食物輕易吃掉。就這樣又熬了幾天,終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

“母後,”他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雙眼已經幹澀得連淚水都無法流出,“我可能很快就要去陪您了……”

就在這時,他的腳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哐當——”

腳底出現了一個洞,他的雙腳懸空到洞裏,看上去有種荒誕的不真實感。

克洛艱難地用手掌撐起身體看過去,卻看到幾只鼴鼠從地洞裏探出小腦袋,與他對視。

其中一只,他覺得有點眼熟。前些日子,它不經意間闖入王兄在花園裏設下的餐宴上,驚擾了客人,讓王兄很憤怒,馬上命侍衛將它捉住,想要將它處死。

克洛見它很瘦小,估計是餓狠了才會冒險闖進來,一時不忍心,便悄悄把它放走。

雖然後面受到了嚴厲的責罰,但他也沒後悔。

結果它現在……攜全家來報恩了。

他突然有了動力,也跟隨著鼴鼠一家開始努力地挖地洞,想要為自己謀求一條生路。

後來也的確順著地洞逃出了墓穴,只是他餓得沒了力氣,不小心掉進河裏。暴雨傾洩,水流很湍急,他離岸邊越來越遠,恍惚間卻看到河中出現了比目魚。

據說向比目魚許願,就能實現願望。

“我想……活下去,”克洛閉起雙眼,緩緩沒入河水中。

……

“是你……救了我麽?”他眨眨眼,看向這只小潯貓,努力扯出一抹蒼白的微笑。

原來,比目魚真的能滿足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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