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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影綽綽的棍棒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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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影綽綽的棍棒後

睡夢朦朧間,甄帥聽到門口有響動,他困得睜不開眼,有腳步聲經過他,然後,沙沙的塑料袋響,接著一股飯香飄來勾得他那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嚕響。

最終,甄帥的魂兒被飯菜勾引,老老實實地坐在飯桌上。

餐桌對面,梅景面色鄭重對他說:“媽媽向你道歉,我保證,再也不會過度幹涉你的生活,也不再讓人偷拍你的隱私。”

甄帥往嘴裏塞著飯菜,沒擡頭,“我沒原諒你。”

好友的背叛和家人的不信任讓甄帥的身心受到嚴重的雙重打擊。

從那之後,他的生活進入前所未有的低迷,怎麽都提不起勁兒來。

對生活沒了激情和樂趣,面對好朋友的關心,他痛苦,迷茫,不知道該如何接納他們,也不敢再次敞開心門。

可漸漸的,他對段洛和陳佳佳有了一絲感激。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闖入他即將腐朽落灰的世界,掃了掃灰塵,擦了擦玻璃,然後,點了盞明燈,於是,他的心臟再次開始跳動了。

甄帥再次聽到楊開泰的名字是在報考志願那天,他以為早就平蕩無波的心忍不住隱隱刺痛,聽說他報考了南河高中。

甄帥很猶豫,他的成績還不錯,爸媽想讓他出國,可他從來沒考慮過。爸媽又給了他選擇,去天河附中,這是全市公認的最好的高中。

可是……他選擇了南河。

他還是想呆在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上了高中,他跟楊開泰的聯系很少,除了過節楊開泰會給他發祝福,他基本不回。

兩個人雖然不算好聚好散,但也沒什麽深仇大恨。甄帥以為這個人會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直到高一下學期,他看不慣皮德那一幫子欺負人,幾次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助人為樂後被那群人盯上。

沒多久,就在他們學校小樹林打了場轟動全校的群架。

甄帥倒沒傷很重,但也不想去學校,反正沒人管,才五月底,他就給自己放暑假了。

快活的生活引來同樣被處罰卻還要上學的段洛的不滿。

一個悠閑的下午,他接到了段洛的控訴。

“憑什麽?!這個學,你想不上就不上!你是逍遙自在了,留我在學校過苦日子。”

“因為你沒被停課啊。”甄帥對著鏡子給脖子塗祛疤膏。

“你不在的日子裏,我孤獨,寂寞,冷,罰站都是沒滋沒味兒的。”

“想有滋味兒啊,逃課出來找我玩。”甄帥隨口道。

“今天下午我就逃課!”段洛信誓旦旦。

“你來真的啊?”甄帥抹完祛疤膏又給脖子上貼了塊創可貼。

“還能騙你?等著我帥氣的降臨吧。”

“行,我等著你。”

門鈴響。

“有人來,先不跟你說了。”

甄帥掛斷電話,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他從未想過的人,甄帥看清門楊開泰的那一瞬間隨手想關門,手那麽動了一下咬牙忍住了。

此時甄帥對他只有不耐煩,對視兩秒,冷冷開口:“有事兒?”

“哥,門鎖換了啊?”他很平靜地問。

甄帥“嗯”了一聲,沒再說話,楊開泰的眉頭蹙起又松開,隨後笑了笑。

“有事兒說,沒事兒滾。”

“哥,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你上趕著道什麽歉?”

“替皮德他們跟你道歉。”

“滾蛋!”

甄帥反手關門,感受到一股推力抵住了門板。

他揚起眉:“呵,你是不是賤得慌?上趕著給別人當狗。”

“真的!”楊開泰著急道,“我是……想讓他們給你道歉的……”

“腦抽吧你。”

“他們剛開始是沒同意,我勸了好久,都快求他們了,他們才說,也算兄弟,最後吃頓飯和解,以後互不幹涉。”

“這鬼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你是相信他們能跟我道歉,還是相信我再把他們給揍一頓?”

“真的。”楊開泰的眼睛明亮,極為真摯。

甄帥竟一瞬間回想起以前他還跟在自己屁股後邊的情形。

“你再相信我一次。”

甄帥甩甩頭,“不可能了,楊開泰,想想你之前的所作所為,我他媽傻逼我才信你。”

“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初三那件事之後我很愧疚,一直想找機會彌補你,但是我沒機會。這次,你相信我,我廢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們說服,他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你再信我一次,最後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傷,哥。”

“別叫我哥了,我他媽真是受不起!我叫你哥行嗎?楊哥,別堵在我門口,滾蛋。”

“我只是想證明我不會再害你了。”

“沒必要。”

“你不同意,我就不走。”

“你他媽別逼我打你啊。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遇見你這麽個白眼狼,我對你什麽樣你自己心裏清楚,我當你爹都不過分!現在跟我撒潑,你以為我還會跟之前一樣?”

“哥,以前我嫉妒你,我怨恨你,是我有問題,我現在只想讓你對我還留有那麽點情分。不想讓我們就這麽心存怨恨地結束了。”楊開泰罕見地對他低頭,眼裏淚光閃閃,語氣飽含誠懇真摯。

甄帥皺眉,他說了很多狠話,可一看見他低落誠懇,就總會給他上一層童年濾鏡,又覺得這人應該是有點良心的。

“真的只是吃頓散夥飯……”

甄帥鄙夷:“誰跟他們一夥。”

楊開泰緩了緩又道:“皮德,姜成道不會去,就跟之前幾個兄弟,跟你關系不錯的,他們都挺願意跟你聚。”

甄帥看他說話低迷,忍不住問:“你,你臉怎麽這麽紅啊?”

“哦,我有點發燒。”隨之,楊開泰身形一晃。

甄帥看他不停眨眼,馬上要暈,勸道:“你趕緊去醫院。”

“不。”他搖頭,“我沒事兒,咱們先去,我跟他們約好了,半個小時後在學校南門對面,西巷子裏的咖啡店見面……”

楊開泰抓住他的手,甄帥揚手甩開,“煩不煩,說了不去,你趕緊去看病。”

“砰!”

甄帥關上了門。

兩個小時後,甄帥出門倒垃圾,門一打開,迎面倒過來一人。

“靠!”他手裏的垃圾袋還沒丟下,人就已經到懷裏了。

“傻逼吧你。”

甄帥把楊開泰弄進客廳,給他喝藥灌水,半個小時後,楊開泰醒了,迷迷糊糊看著對面修剪盆栽的身影。

“哥。”

“嗯。”甄帥下意識應了聲,馬上就後悔了。

“你對我真狠心。”

“嘖,”甄帥轉過身,罵道:“沒良心的東西,我他媽狠心,我根本不會管你。”

“那你還是在乎我的,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別跟我死皮賴臉的。”

“你不去,我不會走的。”

“這不都過了點了嗎?”

“沒事兒,我聯系他們,他們還會去。”

甄帥煩得要命,抓起外套穿上,“走,你要是還能起來,現在就走。”

“好。”楊開泰難掩興奮,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爬起來跟在他後邊。

他們來到那個偏僻的咖啡館門口,站在關閉的門前。

“怎麽會關門?”楊開泰上前敲門。

甄帥雙手插兜,一臉不耐煩。

“他們騙你的吧,根本就……啊!操!”

突然他的頭發被拽住往後扯,轉頭的剎那一根木棍迎面而下,砍上了他的脖子。

他歪身,躲避不及棍子砍在肩膀,向後傾倒兩步,想站穩還手,卻不知從哪兒沖出十幾個提著棍棒的不良少年,舉起手裏的木棍往他身上砸。

“啊?”楊開泰聽到身後的罵喊聲轉頭看到甄帥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托拽在地上踹打,瞪大了眼睛。

“哥?!”他跑上前卻被皮德一把推開。

“滾!敢上去,老子連你一塊打。”罵著,皮德高舉木棍狠狠地砸在甄帥的右腿上。

“啊!!!”甄帥栽倒,聽到腿部骨骼“哢嚓”脆裂的響聲。

交錯的人群中,他趴在地上掙紮著站起來,彎腰起身又被一腳踹在肚子上,翻到在地,霎那間,無數棍棒劈在他身上。

十幾個人將他圍起來踹打,他疼得渾身抽搐,直冒虛汗。

影影綽綽的棍棒後,他恍惚看到楊開泰站在人群外,一動不動。

“楊開泰!”甄帥怒不可遏,他不相信這個人真的會不顧一絲舊情,將他置於死地。

可是……

他只看到那個人後退的腳步。

甄帥無力地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抵不上心中的絞痛,他幾乎痛得要死了。就在他以為他要死在這兒時,聽見了一聲遙遠的,奔他而來的喊聲。

“甄帥?!”

塵土飛揚之外,甄帥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朝他飛奔過來。

“都他媽給我住手!我報警了啊!”

好熟悉……

甄帥恍然感覺這句話似曾相識。

“來了一送死的。”皮德直起身抻胳膊,其他人跟著停下動作,看著對面人跑進他們中間把躺地上幾近昏迷的甄帥扶起來。

“甄帥?甄帥?!”

甄帥感覺到有人在搖晃他,費勁力氣擡起眼皮,眼中是段洛皺眉著急的面孔。

段洛擡起頭,“各位大哥,沒必要吧,多大仇把人往死裏打啊?這樣,你們……要錢是嗎?要多少我……”

“我們不要錢,要命。”皮德顛了顛手中的棍子向他走去。

“要命就更沒必要啦,要了他的命你們也得坐牢,就算未成年,是吧,那……那也……”段洛說著順便將甄帥扶起來背著,他正要背著人往外走,突然冒出幾個人堵在他面前。

“看你是先把他從這兒帶走,還是我們先卸掉你的一條腿。”皮德舉起木棍橫劈在段洛肚子上。

“啊!!!”段洛向後趔趄,胃部痙攣彎下腰,他背著人沒有還手之力,猝不及防又被人從後踹在膝彎,兩個人雙雙倒地。

甄帥渾身疼得要命,頭還磕了一下,頭昏眼花。他眼睜睜看著段洛強撐著站起來,向那些舉棍棒的人揮拳,心裏無奈嘆息,來怎麽也不拿根棍?

他恢覆神志準備起身時,臉上橫劈來一根悶棍,他側臉躲避心想這次肯定要毀容,忽然頭上方傳來一聲慘叫,他猛然睜眼,發現段洛一條胳膊橫在他的頭上,正不斷發抖。

他呼吸不過來了,氣息滯澀,心也疼得顫抖,段洛撲在他的身上,擋住了那些亂棍。

他的眼睛酸澀,想到站在一旁的楊開泰,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讓兄弟給自己擋棍子,甄帥怎麽也受不了,他心一橫,推開段洛,頂著棍棒起身,強忍身體疼痛,握緊拳頭奮力揮向離他最近的嘍啰,撈起地上的長棍橫劈在皮德腦袋上,頓時鮮血直流。

段洛緩了下也迅速起身,一腳飛踹又撂倒兩個。

一時間,其他人心有餘悸,不敢貿然上前,局勢稍緩,總不算落得下風。

倆人的力量還是比不過十幾個提著棍棒不要命的,沒過多久他們再次處於弱勢。

不過很快,警察和救護車一起趕到,是隔壁商店老板報了警,甄帥和段洛這才被送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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