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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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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臨

“好的,不急。”

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餘默看到操場入口處走進來一名個子很高挑的少年,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路原。

餘默露出欣喜的笑容,對著那個方向招招手,但對面的人似乎並沒有想要快點過來的意思,而是依然慢慢踱步走著。

餘默差點沒忍住走出高墻影子的範圍,但如果走出去,圍欄上刺眼的射燈會直接照在她的身上,她一想到這兒,還是下意識停下腳步。

路原越走越近,餘默雙手背在身後捏著那張證明她已經離職的文件,手心微微出了點汗。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步步向她走來,這一天,她等了快三年。

三年前和他見面的第一次,是自己一步步邁向了他。從此,命運的齒輪像是那瓶摔在了地上的橙汁一樣,一直不停地向前滾動,直到停在了彼此漏掉的那一拍一見鐘情的心跳裏。

“你來啦!”餘默笑嘻嘻地看著路原,卻發現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怎麽了?”

“默默姐,我……”

餘默仰視著路原低垂的臉,試圖從黯淡的光線裏讀懂他的表情。

“對不起,我本來……”

“現在我不得不回家了。”

“回家?回市區?”餘默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這個點回家並不晚。

路原偏過頭去:“回北臨……我媽媽知道我明天就正式畢業了,她跟我哭鬧要我回家,我沒同意,剛剛我阿姨給我打電話說她暈倒了。”

“怎麽樣,嚴重嗎?”餘默心緒忐忑不安起來,她回想起事發當日那通路原媽媽打來的電話,心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也是,哪個媽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跟這麽道德敗壞的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但是我得回去照顧她……”

餘默垂眸應聲道:“那好,明天就回家。”

路原緊緊攥住了餘默的手腕:“對不起默默姐,我本來……”

“沒事,當然是家人最重要。”餘默知道他想說什麽,鼻子也突然一酸,制止住他,“那你還回來嗎?”

路原心底裏湧起想擁抱的沖動,剛上前兩步,腳步卻又停在半路:“我不知道……”

餘默不解地問:“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回來就是回來,不回來就是不回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說著,眼淚像耳上的珍珠一樣渾圓得往下落。

路原嚇壞了,他慌亂中看到眼淚滴落在餘默手臂上,他順著淚光瞧見了那條戴在她脖子上的項鏈。

“真好看。”路原伸手捧起餘默的臉,拇指將她的眼淚抹去,“你會等我嗎?”

又是等,真可笑。

餘默顫抖著掙脫了他的手,語氣決絕道:“不會。”

路原的眼淚落得越發洶湧,他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不會嗎……不會就好……”

路原的電話此刻又響起,他神色緊張地想接又因為害怕餘默的臉色不敢接,看他進退兩難的模樣,餘默冷笑,轉身離開。

這一次,她自己踏進被光照耀著的地方,沒有牽絆,沒有顧慮,再也不用害怕因為誰,或是誰因為她受到傷害,對於被放棄這件事,她一直沒覺得自己會成為誰的第一選擇。

那一張離職證明,她最終也沒有拿給路原看。

路原直到離開安南,都不知道餘默勇敢地向前邁了一大步,只是因為自己曾經說過:

“我有兩個想法。”

“一個是想和你在一起工作,另外一個就是早點掙錢。”

那我放棄一切只跟你一起,去哪裏不都一樣嗎?

可這一切,到頭來都只是自己的妄想。

-

餘默離職的第二天一早在家裏聽到了門鈴聲,她慌張地從臥室裏跑出來,心裏燃起了一絲渺茫的希望打開了貓眼,看到了站在門口有些惱怒的金禹傑。

“師兄。”

“都辦完了?”金禹傑走進客廳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水。

“嗯。”餘默坐在金禹傑旁邊的餐桌上,金禹傑身上還帶著室外的熱氣。

金禹傑大口吞咽著水,氣憤地說:“姓路的小子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餘默少見金禹傑發火:“怎麽了?”

“他竟然就這麽丟下你跑了,本來就不喜歡他,我是看你喜歡他才寬容他。”金禹傑又吞咽了一口水:“我剛剛在學校裏碰到他剛領完雙證,他讓我來看看你。”

金禹傑緩了口氣,才發現餘默的雙眼紅腫著,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疊起來的紙放在桌面上:“打開看看。”

餘默打開那張紙,目瞪口呆道:“師兄你怎麽……”

金禹傑又恢覆了一如既往平靜的模樣,垂眸看著可憐兮兮的餘默,語氣冷冷道:“怎麽,就允許你離職?”

餘默:“我已經無路可退,必須要往前走才能迎來新生。但是師兄你不……”

“這種地方沒什麽值得眷戀的。”金禹傑向餘默伸出了一只手:“我們值得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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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就跟師兄一起去了丁老師的工作室。”

餘默對著麥克風繼續說道:“師兄對外工作能力更強,並且思維更加活躍,所以丁老師讓他做主策,而我成了丁老師在校外的助理。”

講到這,餘默已經把自己和路原的前塵往事都跟全糖說完了,這一連說了三天,難免不沈浸在意難平的回憶裏自憐自艾。

小默和全糖坐在校園操場上掛著機,全糖突然帶著小默離開了操場地圖,傳送到了電影院繼續吃經驗值。

“幹嘛,掛的好好的。”

[隊伍]全糖芋圓:不想讓你待在這個傷心地。

“這又不是美院的操場,這操場好看多了好嗎?”

[隊伍] 全糖芋圓:怎麽,維護起你老相好畫的地圖了?

[隊伍] 全糖芋圓:哎……才回憶三天就把你可憐的現任拋在腦後。

“你真是欠,年底你最好穿著防彈衣來,我真怕我忍不住把你槍斃了。”

[隊伍] 全糖芋圓:防彈衣我買不起,狂犬疫苗我先打上。

雖然餘默嘴上總是嫌棄全糖,但是這種一天不落的陪伴讓她心裏滿是安全感,特別是在這三天的回憶後。

要是這種安全感能延續到現實裏就好了。

想到這,餘默發現自己竟開始有點兒期待和這個隔空陪伴了自己兩年多的人見面了。

屏幕上,游戲裏的兩人坐在電影院的角落裏被閃爍的光照的忽明忽暗,坐定了大概十秒鐘,小默的頭竟然慢慢靠到了全糖芋圓的肩膀上。

[隊伍] 全糖芋圓:你小鳥依人的樣子還挺迷人的。

餘默:“……”

“這是情侶系統的一個互動環節。”

[隊伍] 全糖芋圓:我喜歡,情侶系統策劃加雞腿。

-

翌日,是這一周的最後一個工作日,餘默覺得這周簡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快熬到周末。昨晚本來就被全糖那貨拖得睡得太晚,加之最近回憶得太頻繁,昨夜裏做了一整夜的夢讓人疲憊不堪,果然還是遲到了。

餘默到的時候,路原已經在座位上畫畫了。她從路原身後經過,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他的屏幕,但相比屏幕上的畫,他手下壓著的那塊數位板更讓她意外。

四年了,以路原的成就和賺錢的速度,這塊2.0版本的數位板對他來說早就屬於過時產品,電子產品更新換代太快,現在都不知道已經出了多少個新版本。

餘默拖著疲憊的身軀,癱到座位上對路原說:“下周我們出差回來你就可以搬到你的獨立畫室了,在那裏。”

路原順著餘默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他們的左側有一間可以坐下四個人的獨立小單間正在往裏面搬新家具。

“這麽大?我一個人?”

餘默點頭:“說明你以後的活也多得很。”

路原發出了“呵呵”的苦笑:“不過,這裏的格局這幾年變了好多,我那天剛過來,幾乎認不出這裏我曾經經常來。”

一串鑰匙稀裏嘩啦抖動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餘默立刻拿起了桌面上的幾張印滿了文字的紙迎著聲音走去。丁備提了提褲子,掛在腰間的鑰匙串又跟著晃動了幾下,他停下了腳步道:“咋了?”

餘默把手裏的材料遞給他:“這是我們這次出差的具體方案,您看我們這個路線可以嗎?這個具體內容還有什麽重點要補充嗎?”

丁備思考片刻,右手摸了摸下巴:“多拍點視頻,拿回來給系統那邊想點好玩的點子。”

“這個預算沒什麽問題,筆呢?”丁備伸出手,餘默伸手抓了一把旁邊桌子上甘思寧的筆塞在他手裏,看著他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丁備將簽好字的文件還給餘默:“去找財務吧,到那邊以後帶著路原好好熟悉熟悉業務。”

餘默:“……”

那尊大佛的工作都跟著你幾年了哪需要別人帶,老丁你真的不是故意這麽安排的嗎……

丁備一邊往前走,一邊拍手引起大家的註意:“我們晚上小小團建一下,順便為兩位即將出差的同事送行。”

丁備走到金禹傑辦公室門口,推開玻璃門將頭伸進去:“跟老高訂個晚上的座。”

餘默將手頭的工作處理完,繼續回到座位上線瀏覽著游戲裏的信息。

[好友] 全糖芋圓:中午好,小黑狗!

還沒等餘默用臟話禮貌地回應他的問候,全糖就把餘默拉進了隊伍裏。

餘默開啟掛機模式任由她游戲裏的CP拖著她的“屍體”滿世界地跑任務。情侶系統上線前,她就再三囑托方齡一定要讓情侶不用接受就直接組隊,這樣即便另一人在掛機,只要其中一人在線也可以拉著另外一人完成所有日活任務。

看著正在帶自己在 [食堂] 吃飯的全糖芋圓,餘默滿意地微微瞇起了眼睛。

[隊伍] 小默:今晚不上線,團建。

[隊伍] 全糖芋圓:羨慕前夫哥。

[隊伍] 小默:……

[隊伍] 全糖芋圓:我有做正房的大度,沒事,你去和過去好好道別,反正你以後,心還是屬於我的[/抹淚]。

“……”

[隊伍] 小默:男德典範,我下次會把你的光榮事跡寫進文案裏供全服玩家觀摩。

-

一行人中午一起用完午飯,短暫的休息後,餘默就開始滿工作室地跑下周出差的單子。她一邊掰著手指,一邊嘴裏默念著:“備用金、車票、住宿訂單、門票……”

“噔”,一杯冒著熱氣的花茶放到了焦頭爛額的餘默面前。

她擡眼一看,路原的手裏正捧著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勾著嘴角對著她微笑。

“我好像幫不上什麽忙。”路原說,“事情都甩出來讓你一個人在這都安排了。”

“我本來就是行政助理,不管換了誰出去,這些我都是得安排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路原咳了兩聲:“但我覺得這種感覺還蠻好的。”

餘默詫異地擡起頭:“什麽?”

“嗯,沒事。”路原心虛地抿了一口咖啡,“今晚結束以後你坐我車回家吧。”

“那會太晚了,肯定不太好打車。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說。”

“到時候看情況。”餘默整理手上的材料,眼皮微微垂下去。

見餘默沒有直接拒絕,路原也沒再繼續強人所難。

餘默倒是突然想起來家裏的牛小柳,她拿起手機給牛小柳發了一條消息:“今天團建會晚,晚上不用等我。”

下班後,金禹傑將餐廳的信息發到群裏,大家三三兩兩組隊同乘前往飯店。

白婕探出腦袋試探地問路原:“你可以載我們嗎?我今天沒開車。”隨後她的眼神落在了餘默身上。

餘默狐疑道:“我們?”

“對呀,不然你怎麽去,晚高峰你不會乘公交吧,到那骨頭渣都不剩了。”

餘默聽罷沒有說話,繼續收拾著手裏的東西,路原看出她好像有些為難,便想開口主動拋出這個橄欖枝。

誰料他剛吐出一個“我”字,金禹傑就從背後走出來:“白婕,我的車不好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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