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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如初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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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如初見5

顏兮沒有回池郁的公寓,而是回了自己家。走進屋裏,程瑾年正坐在沙發上,看到她進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顏兮走過去,不等人說些什麽,擡手一巴掌甩在人臉上。

“還記得你爸是做什麽的嗎?”顏兮紅著眼,聲音卻很輕:“程叔是這麽教你的?程瑾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犯法了知不知道!”

“姐……”程瑾年眼睛也紅了,嗓音低沈。

顏兮說:“沒有下次了程瑾年,再發生這種事,即使你恨我,叔叔阿姨怨我,我也會親手把你送進去。”

不想再看著他,顏兮從櫃子裏找出兩件衣服丟給他,“把身上的衣服換了,今天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再回家去,叔叔阿姨那邊我去說。”

顏兮說完,轉身往外走。

“憑什麽。”

身後哽咽的嗓音讓顏兮停下了腳步。

程瑾年聲音低啞,語氣裏全是不忿。

“憑什麽?憑什麽她可以高高在上享受那麽多人的喜歡?憑什麽身為受害者的你卻要活成現在這種樣子?被懲罰的明明應該是她,為什麽只有你被困在過去走不出來?憑什麽?”

聽著程瑾年一聲聲的不滿憤恨,顏兮只覺心中一酸。

她閉了閉眼,好久才說:“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也許我就應該死在十年前。”

程瑾年臉上全部的神情破碎,他慌亂的抓住顏兮的胳膊:“姐,我錯了!你別這樣說。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姐……你別說這種話。”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可能只會被認為是隨口一說。可是顏兮不同,程瑾年知道,顏兮能說出這種話,那就說明她真的有過這種想法,他也知道,一旦這種想法冒了頭,在腦海中愈演愈烈,顏兮就真的會去傷害自己。

他以前見過的,他真的太害怕了。

程瑾年嗓音低啞,害怕的一遍遍重覆:“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別說這種話,真的……我知道錯了……”

顏兮轉過身,看著眼前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人,輕聲說:“小年,如果今天不是伊然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看到了手機裏的視頻,如果今天我不知道金娜妍失蹤的事,你知道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程瑾年紅著眼睛,並沒有說話。顏兮輕輕笑著,說:“小年,我已經這樣了,我不能讓你因為我把自己的人生也搭進去。”

程瑾年說:“我不怕。”

“可是我怕,我在意,”顏兮說,“小年,這麽多年,你和叔叔阿姨有多照顧我,我都看在眼裏,我已經夠麻煩你們了,不能再讓你卷進這些亂七八槽的事裏,如果你因為這個出了什麽事,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程瑾年看著她,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顏兮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什麽也別想,好好休息一晚上。”

顏兮轉身要走,被程瑾年拉住了,“……她,怎麽樣?如果真的追究起來,你不能瞞著我自己解決。”

“不會有事,她有把柄在我手上。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以後別再沖動了。”

顏兮安撫似的拍了拍程瑾年的手,轉身離開了房子。

這幾日天氣慢慢回暖,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冷了,不過夜裏的氣溫到底還是低得很,被那料峭寒風一吹,顏兮昏沈沈的大腦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不想這時候回去池郁家,顏兮就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到了房間裏,由內至外的疲憊湧了上來,顏兮脫了外套想趴在床上休息一會兒,結果直接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她看了眼手機,已經關機了。這時候估計前臺也沒有人,顏兮歇了去借個充電器的心思,鉆進被窩裏接著睡。

第二天天一亮,顏兮去酒店前臺借了個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這才看到池郁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還發了信息。

顏兮回了句自己在酒店,等手機充電差不多了,她退了房前往醫院。

病房裏,金娜妍一臉陰郁,她的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勸說著什麽。

看到顏兮過來,金娜妍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能麻煩你出去下嗎?我跟她有些話要說。”顏兮溫聲對著助理說。

助理看了眼金娜妍,見她沒有反應,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病房。

“你還想說什麽?再威脅我一次嗎?”金娜妍臉色陰沈。

顏兮搖搖頭,輕聲說:“金娜妍,到此為止吧,我知道我和池郁的照片是你發到網上的,我不想再跟你計較。”

“十年前你怎麽對我的,哪怕我覺得昨天那種程度並不足以償還,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我們各退一步,你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再用那些骯臟的東西來威脅你,畢竟說出來連我自己也覺得惡心。”

金娜妍冷笑一聲:“別說的你好像多麽清高,你口中骯臟惡心的東西還不是你媽搞出來的。”

顏兮並不跟她爭辯,“隨你怎麽想,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希望我們不會有再見的機會。”

走出醫院,顏兮始終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幾欲把人逼瘋。她漫無目的走在城市的街道,經過一間租車行時,她停下了步子。

進去店裏,顏兮一眼看中了角落裏的藍色機車。

跟她以前那一輛很像。

因為太久沒碰過,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害怕,怕自己手生了,會沒有從前得心應手的感覺。

只是握上車把,她似乎又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覺,離開店裏上了路,一下子就變得輕松很多。

擰緊油門往前沖,街邊的景色飛速倒退,顏兮只能看到仿佛沒有盡頭般,延至遠方的公路。

心中的郁氣散了,顏兮久違的覺得放松。

開著車不知道疾馳了多久,機車最後停在了一處墓園。

顏兮下了車在車旁站了許久,再沒往前走過一步。

就這樣站了許久,她也沒上去看一眼,騎上車揚長而去。

——————

池郁不止一次問起金娜妍失蹤當天的事,還有金娜妍那一身的傷,可是兩個當事人都對此閉口不言,沒有一個人願意解答池郁的疑惑。

金娜妍在醫院待了兩天就回了國,池郁只能纏著顏兮問。

顏兮只一句“別問了,我不想說”就打發了池郁,任池郁氣得咬牙也不做任何回應。

溫青恒再次來找顏兮的時候,她沒再逃避,跟他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見了面,溫青恒也不拐彎抹角:“小兮,你媽媽一直在找你。”

顏兮聞言,輕笑一聲:“你都能找到我,她會找不到嗎?可是這麽多年她也沒出現過,你就不好奇是什麽原因嗎?”

溫青恒皺起眉,不明白她這話什麽意思。

“我曾經跟她說,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她,讓她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哪怕是死了也別告訴我,我不會去看她。”

“顏兮!”溫青恒語氣很是嚴厲,“她怎麽說都是你媽媽,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顏兮輕笑一聲,“她是我媽,顏志軍也是我爸爸,你們當初逼著他放棄妻子女兒的時候,怎麽就沒想著對他手下留情呢?”

溫青恒嘆了口氣,語氣很是無奈:“小兮,這件事你要記到什麽時候?你外公這麽做也是為你和你媽媽好。”

“我記一輩子。”

顏兮聲音很輕,語氣卻堅定,“別說什麽是為了我好,我最討厭你們溫家人的這套說辭,所謂的‘為你好’,不過是你們為自己的利益和控制欲施加的美化詞。”

溫青恒一臉不滿:“小兮,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就算他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那也是你的長輩。更何況,我也沒有對你們父女做什麽過分的事,你不用因此跟我疏離。”

“我說過了,我是顏志軍的女兒,是你們不承認我父親,我和你們溫家人也就沒有一點關系,自然算不得什麽長輩。”

“還有,”顏兮看著溫青恒,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是沒有做過分的事,你是什麽也沒有做。在溫家人給我父親施壓的時候,你不也在一旁袖手旁觀,沒有替他說一句話嗎?”

“他是我父親,我不能反駁他。”溫青恒說。

顏兮點頭,說道:“我理解,你是溫家人,要站在你們溫家人的身後,要維護你的父親。而我是我爸的女兒,我要站在我爸的身後,維護我的父親。所以你也不能怪我遷怒你,我們只是各自站在自己家人的立場,維護自己的至親。”

“從我的立場來說,你們溫家人在我父親生前最後一段時光對他的欺壓,我終身無法原諒。”

溫青恒不滿她說話的語氣,“顏兮,你爸爸是因公殉職,跟我們溫家人沒有關系,註意你的態度。還有,別忘了你所謂的溫家人,也包括我的姐姐——你的母親。”

顏兮擡眼看著他,神色平靜,語氣卻很是堅定:“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這樣的媽媽。”

“顏兮,就算你再怎麽怨她沒有及時告訴你父親的死訊,你也不能就這麽不認她。”

顏兮輕笑一聲,了然道:“原來她是這麽跟你們說的。”

溫青恒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對,問她:“你什麽意思。”

“在國外的時候,她逼著我轉到私立女高,說是那裏認識的所有人都會成為我以後的人脈。”

“我說我想回國,她扣了我的護照,用不讓我回國見我爸逼我轉校。”

頓了頓,顏兮擡眼問他:“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她和我爸離婚的事情的嗎?”

溫青恒皺眉,顏兮難道不是知道她父母離婚之後才跟媽媽出國的嗎?

顏兮似乎也沒想讓他回答,自顧自說道:“那天我被人打折了胳膊,去醫院看了醫生然後回家,看到他和一個男人在家門口摟摟抱抱。”

“我沖上去質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做對不起我爸的事,她才告訴我,她早就跟我爸離婚了,而那個人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我情緒激動之下罵她不知廉恥,說她為了錢和權什麽都做得出來,她打了我一巴掌,指著我受傷的胳膊說我到處惹事,她這麽做都是為了我。”

顏兮輕笑一聲,“真是好大一口鍋。”

顏兮沒有說的是,她的胳膊之所以受傷,是因為她們拿溫淑文的公司來威脅她,讓她不許還手。

她從來不是任人宰割不懂反擊的人,只是偏偏那時候不只是巧合還是她們真的做了什麽手腳,溫淑文的公司卻是出了問題。

她認栽了,妥協了,以為讓她們揍一頓事情就能解決。

她到底還是太單純了。

“我後來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把我胳膊打折的女生的父親,而那個男人,他當時還沒離婚。”

溫青恒震驚於這一連串的消息,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

“舅舅,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從前在溫家,我和你關系最好,你該知道我是多麽驕傲自負的人。”

她輕聲說:“我在學校遇到麻煩,放下驕傲和自尊向她——你口中我的母親,去向她求救,你知道她是怎麽說的嗎?”

“她說,‘女生之間的小打小鬧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我不可能原諒她,也不可能原諒你們溫家的任何一個人。十年前的事情,從你的父親開始,在你姐姐這裏結束,直到現在我依然覺得刻骨銘心。”

“即使有一天我慢慢遺忘,我也不會原諒你們,誰也沒有資格替十年前的我和我父親原諒你們。”

——

池郁家裏,看著坐在對面的程瑾年,他問:“你想說什麽?”

“你不是想知道我姐回國之後做了什麽,為什麽我會瞞著她,查她在國外上學時候的事情嗎?”

池郁有些疑惑,“我記得你之前並不願意告訴我,現在是覺得我值得信任了?”

程瑾年搖頭,池郁不理解,他問:“那你為什麽現在又選擇告訴我?”

程瑾年說:“我沒有辦法了,她在我面前……不,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抗拒別人的接近,”

他看著池郁,字字清晰地說:“我能看出來,她對你是不一樣的,也許,現在能幫她的人,只有你了。”

這句話如果細想可以有很多種理解方式,池郁在那一瞬間心中湧起無數個念頭。

只是看程瑾年面色凝重,池郁放下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

“所以當初,顏兮回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程瑾年面上露出幾分痛色,沈默好久之後,他輕聲說:“她自殺過。”

翁的一聲,池郁大腦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渾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周身都變得僵硬無比。

他喃喃道:“……怎麽……可能。”

程瑾年說:“她回國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我就發現了不對勁,硬拉著她去做檢查。醫生說,是雙相情感障礙。”

“簡單來說,就是抑郁癥和狂躁癥。而且她的情況比較嚴重,傷害自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池郁不敢相信他說的是顏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嗓音艱澀地問道:“……最近一次,是什麽時候?”

程瑾年沒有再瞞著他,“上次在小區門口,她對金娜妍動手那個晚上。”

不等池郁消化這極具沖擊的信息,程瑾年拿出一個手機放在桌子上,他解釋說:“那天晚上,我到的比你早,看見金娜妍拿著手機威脅她,沒等我過去,她自己就先還手了。”

“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

“這個手機是你們離開之後我撿回來的,因為摔壞了被我送去維修。”

聽著程瑾年說的話,池郁不自覺回想顏兮和金娜妍見面之後的種種。

他現在才發現,顏兮一直都對金娜妍很是抗拒,只是金娜妍表現的兩個人太熟稔,以至於他忽略了顏兮表露出的那點不自然。

所以,金娜妍一直在威脅顏兮?顏兮有什麽把柄握在金娜妍手裏?

十年前還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池郁問:“金娜妍失蹤那天……”

“是我,”程瑾年說,“那天我拿到修好的手機,找了個朋友幫我找裏面有用的信息,我想知道金娜妍在用什麽威脅我姐。”

程瑾年說著,嗓音變得喑啞:“手機裏……是跟我姐有關的視頻,我用金娜妍手機裏的東西,把她從醫院騙了出來,之後把人帶到郊外的廢棄倉庫……我姐發現了,跑到倉庫把金娜妍帶走了。”

“池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不知道的事,這個手機裏也有答案。”

“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幫幫她,治好他的病。”

程瑾年說完,轉身離開了,只留池郁一個人呆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漫長,池郁不知道自己看著茶幾上的手機發了多久的楞。

緩回神後,他緩緩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拿起手機。

找到程瑾年口中的那個視頻,池郁點開,發現視頻中的三個人,他全都認識。

顏兮,金娜妍,還有……崔玖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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