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玫瑰與仙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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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玫瑰與仙人球
23
周晗決定送那個人渣去死。
送他去祭奠林燁的青春年華。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不是嗎？
她需要林叔林嬸的幫助，她要搞清楚毒殺案件的來龍去脈，她要去揭露一顆嫉妒心的醜陋，她要將它曝光在人前，她要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她要他——
一命償一命！
周晗跟著林叔林嬸去了林燁的房間，他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就像那人從未離開過。
房間裏整齊擺放著他的物品，林叔林嬸在他去世後把學校裏的遺留物全都收拾回來。
重要的證物全都被警察收走，但經過檢查被留下來的東西也會存在蛛絲馬跡。
而她要做的就是，從這些東西中拼湊出真相。
周晗開始在數量繁多的物品中尋找，尋找著一絲希望。
她和林燁相識於幼年，他短暫的一生都有她參與，周晗一直堅信我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她會找到的。
周晗打開林燁的電腦，登錄他的交友賬號，直接搜索王天鳴。
很快他和那個人渣的聊天記錄就出現了。
周晗從頭開始看。
王天鳴和林燁是室友，他們三個在同一個專業學習。
所以王天鳴和林燁的交流一直保持著很正常的頻率。
話題都是圍繞著小組作業，實驗室，老師，選課，成績之類的必要交流，幾乎看不見什麽生活類話題。
他和林燁的關系不怎麽好，周晗本能判斷到。
直到最近半年，兩個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頻繁。
王天鳴多次詢問綜測、成績、獎學金、項目之類的事情。
三個月前，周晗和林燁在學院老師的支持下和另外三位同學開展了一項關於生物醫藥的研究項目，項目開展中期，王天鳴曾經申請加入，被林燁拒絕了。
最近項目收尾，他們的論文即將發表在世界頂級期刊雜志上。
這會是王天鳴產生下毒想法的導火索嗎？
24
往後看，案發兩周前，周晗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他們的聊天框裏。
王天鳴：“今天我要幫周周帶早飯，你們可以先走。”
林燁：“哦。還有，我們本來就沒一起吃過早飯。”
王天鳴：“我現在在水果店，周周在給我買橘子，你要幫忙帶水果嗎？”
林燁：“哦。不用。”
王天鳴：“我和周周去圖書館，中午回來，午休不要鎖門。”
林燁：“哦。”
王天鳴：“我和周周......”
林燁：“哦。”
滿屏的周周，周周，周晗想吐。
王天鳴從來沒在她面前叫過我周周，她也從來沒給他買過什麽橘子。
周晗從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這麽惡心。
她和他是怎麽回事，彼此心知肚明，他竟然如此惡心周晗，如此惡心林燁。
25
林燁和王天鳴沒有發生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
周晗問過他們的其他室友，兩人之間甚至堪稱彬彬有禮，沒有辱罵，沒有硝煙。
一切都很正常。
她坐在林燁房間的地板上，翻看著其他物品。
關於王天鳴的痕跡很少，她只能從大量的東西中篩選出來有用的。
可看著那些“無用”的東西，周晗又變成了幼年的愛哭鬼。
那裏全都是她和林燁的回憶。
周晗輸給林燁的仙人球，在男生的陽臺下擺滿了一整排；
電腦桌邊，放著周晗和林燁的合照，女孩舉著拳頭要錘林燁，男生誇張地抱頭鼠竄；
周晗為了氣林燁，在男生生日的時候送他豬崽玩偶就擺放在他的床頭；
林燁的抽屜裏整整齊齊地碼著那些女孩丟三落四的耳飾；
周晗嫌棄不好看扔給林燁的自制書簽，就夾在最新打印下來的生物期刊裏；
還有她弄臟的畫板；愛吃的零食；喜歡的漫畫；珍藏的小卡；
那麽多那麽多......
周晗從小就發現林燁這裏是一個藏寶的好地方，常常脅迫男生幫她藏東西，林燁每次都不情不願，但最後總會妥協。
周晗知道的，不知道的，還有周晗遺忘的，原來都被男生好好保存著。
林燁雖然喜歡和她唱反調，但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周晗一直都知道。
他會把自己的午飯分給校園裏的流浪貓；
他會接受技術不怎麽熟練的學弟學妹，耐心帶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做實驗；
他會在街頭一走就是三個小時，直到將迷路的小孩送回他們粗心的父母手中；
他也會...
在她為朋友傷心的時候悄悄遞給女孩一顆糖，陪著她一起痛罵對方；
會在實驗室中和她因為觀念不和據理力爭，又在私底下別別扭扭送女孩新的學術期刊；
會因為她隨口一句的玫瑰枯萎，提出新的賭局然後暗戳戳地放水。
......
是的，周晗一直都知道，林燁的內心很柔軟。
26
周晗申請探視，再一次見到了王天鳴。
他還是那個樣子，但面帶微笑。
自從被捕後，那些浮於表面的情緒愈加明顯。
見到周晗的一瞬間，王天鳴雙手交握，是放松的姿態：“怎麽？你很想進來陪我？”
“王天鳴。”周晗心平氣和地喊他。
“你為什麽提出要做我男朋友？”
王天鳴笑了，眉眼彎彎：“喜歡你啊。”
“不，是因為林燁。”周晗看著他，“因為你不喜歡林燁。”
“你也不喜歡我不是嗎？”她說。
“案發兩周前，你提出要我做你女朋友，一周前，你在交友軟件上向我索要嗎啡，故意留下一條‘他死了’的信息，也是為了栽贓陷害我。”
周晗凝視著他那張披了虛偽假面的臉：“嗎啡，強效鎮痛藥，急性中毒後會昏迷，呼吸高度抑制，血壓降低甚至休克。”
她說：“我給你提供的藥物量並不致死，那多出來的藥你又是從哪裏獲得呢？”
“聽說你最近和幾個學弟走得很近，甚至準備帶著他們申請專業的實驗室。”
王天鳴依然很有耐心，他嘆息道：“你願意這麽想就這麽想吧。”
“你在外面，要好好生活。”
他站起來，似是承受不住女友的質疑，示意警官想離開了。
周晗凝視著他的背影，想。
啊，找到了。
周晗提高音量：“你想殺的——”
“只有林燁嗎？”
王天鳴回頭，似疑惑，似無奈。
“我說過，你不喜歡他，”周晗說，“也不喜歡我。”
周晗歪頭揚起甜甜的微笑：“不是嗎？”
27
第一次會面的時候，王天鳴想栽贓周晗，他指控周晗是主謀，想拖她下水。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王天鳴只想保全自己，為自己樹了一個深情人設。
周晗向警察提交了證據，然後在林叔的陪伴下約見了律師。
那是一位女律師，姓藍，穿著幹練，提著文件包，穿著高跟鞋，款款而來。
她很溫柔，也很有耐心地等著女孩開口。
“我一定要他死。”
這是周晗開口的第一句話。
藍律沒有反駁她，只是陳述：“按照現有法律，判處立即執行死刑很難，但不是沒有可能。”
周晗給她講了一個長長的故事。
關於她，關於林燁，關於王天鳴。
王天鳴想殺的不止是林燁，還有周晗。
周晗調查了許久，線索瑣碎，到後來她甚至都無意探究究竟是哪件事情刺激了王天鳴，王天鳴又經歷了怎樣覆雜的心路歷程，讓他產生了謀殺人命的想法。
他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又如何，難道還要周晗這個受害人去體諒他的想法，去附和他的腦回路嗎？
周晗只需要知道，他殺了林燁，他是個殺人犯。
實驗藥物的數量不對勁，這是周晗一開始被指控就知道的。
王天鳴捏造虛假的研究項目騙取周晗的信任，幫他提前獲得足量藥物，周晗以為他一心向學，也想要在學術界做出一番成就，就給了他，但絕不是致死量。
案發那一天，王天鳴發過來一條死亡短信，又巧妙地利用錯覺讓人以為他打錯了字。
“它”變成了“他”。
於是小白鼠不再是小白鼠。
至於其他藥物，甚至不僅僅是周晗提供的嗎啡，還有其他一些毒物成分都有可能是他自制或欺騙來的。
周晗以女友的身份調查了他的社交，發現藥物數量還是不對。
周晗、林燁、王天鳴，三人都是生物專業的，懂生物，懂化學，更懂控制用量。
同為國內頂級高校的高材生，她不相信王天鳴會完全擺脫他的實驗習慣，雁過總會留痕。
周晗最懂他們這種人，王天鳴不會在致死量的基礎上再多次獲取毒物，既麻煩又容易暴露。
除非——
這是必要的。
28
一定是她遺漏了什麽，周晗確信。
仔細回顧和王天鳴的日常交流，她忽然發現，他在悄無聲息地培養她的飲食習慣。
很多藥物都有味道，如何讓人能毫無察覺地吃下去呢？
首先，如果一個人本來就生病，只要用“藥”代替藥就好；
其次，重油重辣的食物能很輕易地掩蓋任何異味。
他選中第一條謀殺林燁，選中第二條謀殺周晗。
案發的那天上午，王天鳴幫周晗預定了她常點的麻辣黃燜雞米飯送到宿舍樓下，因為那家是她近期發現最好吃的一家。
但那天，周晗因為和林燁前一天剛吵完架心情不好，連帶著看王天鳴不順眼，恰逢老師喊她提交項目報告。
出門的時候周晗因為沒時間吃飯又害怕給保潔清掃帶來麻煩，就把外賣寄放在了樓下餐櫃裏。
而她自己去辦公室的路上買了包子和豆漿，邊走邊吃。
所以，那一份外賣！
想到這，周晗立即跑到學校將餐櫃裏的已經腐壞的外賣送檢。
三天後，檢測結果出來，王天鳴果然想殺周晗。
甚至，他還想謀殺更多人。
王天鳴不喜歡的人太多了，他準備的藥物也太多了。
他是個瘋子，王天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那一天，
如果周晗吃了外賣，那王天鳴將一波帶走她和林燁兩個人。
如果周晗沒吃外賣，她會作為犯罪嫌疑人被逮捕，那腐爛掉的外賣一定會被清潔工處理掉，王天鳴只會涉及一條人命，如果幸運的話，甚至能脫罪為從犯。
但王天鳴沒想到的是，周晗既沒吃，也沒丟掉外賣。
她問藍律：“蓄謀殺人，栽贓陷害，毫無悔過之心，一人既遂，一人未遂，他會被處死刑，對嗎？”
既遂的是林燁，未遂的是周晗。
藍律很溫柔地看著女孩，眼裏浮動著水光。
29
王天鳴一審被判死刑，他提出上訴，二審維持原判。
他被執行死刑的那天，周晗帶著粉色玫瑰去了清陵園。
“林燁，你看，一直是你送我粉玫瑰，我也來送你了。”
“這是我今早從鮮花店精心挑選的，上面還帶著露珠呢。”
說完，周晗笑了。
“好吧，其實不是露珠，是鮮花店的員工撒的涼水。”
“不過，也很好看。”
她把粉玫瑰放在墓碑前，粉色簇擁著黑白底片，絢爛又靜默。
“王天鳴死了，他下去陪你了，雖然遲了一年，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周晗望著眼前的青年，視線逐漸朦朧。
“林燁，我很想你。”
蹲在墓碑前，她久久凝望著。
“還有，我要去德國了。”
周晗想起了當初那個會生氣、會反駁，但最終總會妥協的青年。
“那時你跟我吵架，你想要去德國，我想要去英國，我們說好了，以獎學金為賭註，誰贏聽誰的。”
說到這，她笑了。
“你說德國的維爾教授是生物界的大拿，他在細胞神經研究領域能讓我們更快地接觸世界前沿科技，改善遺傳病治療手段，我說英國的角普森實驗室有先進的實驗器械，能讓我們更快地做出特效藥。”
青年置身粉色花海，嘴角的弧度定格。
“那場賭局，你和我都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她看著微笑的青年：“這次換我讓你，我申請了維爾教授的實驗室，我會在那裏待三年，三年後再加入角普森實驗室。”
“不過不要擔心，這六年，我會回國來看你的。”
周晗站起身，仰望天空。
“我會帶著你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有風吹過，粉色玫瑰輕碰青年的臉頰。
青年笑中帶淚。
30
又是一年冬季。
江城依然四季如春。
花店中，圓圓在打理今天新到的鮮花。
有客人問：“藍玫瑰的花語是什麽？”
圓圓放下手中的鮮花，遞給客人一支藍玫瑰：“清純的愛。”
客人又問：“那粉玫瑰呢？”
“初戀，特別的關懷，還有——喜歡你那燦爛的微笑。”
門口掛著的鈴鐺碰撞，一位熟悉的女士的聲音傳來。
圓圓扭頭，是那位每年冬季都要買一束粉玫瑰的客人。
穿著裙子的女士正懷抱著一大捧粉玫瑰，微笑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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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晗決定送那個人渣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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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不是嗎？
她需要林叔林嬸的幫助，她要搞清楚毒殺案件的來龍去脈，她要去揭露一顆嫉妒心的醜陋，她要將它曝光在人前，她要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她要他——
一命償一命！
周晗跟著林叔林嬸去了林燁的房間，他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就像那人從未離開過。
房間裏整齊擺放著他的物品，林叔林嬸在他去世後把學校裏的遺留物全都收拾回來。
重要的證物全都被警察收走，但經過檢查被留下來的東西也會存在蛛絲馬跡。
而她要做的就是，從這些東西中拼湊出真相。
周晗開始在數量繁多的物品中尋找，尋找著一絲希望。
她和林燁相識於幼年，他短暫的一生都有她參與，周晗一直堅信我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她會找到的。
周晗打開林燁的電腦，登錄他的交友賬號，直接搜索王天鳴。
很快他和那個人渣的聊天記錄就出現了。
周晗從頭開始看。
王天鳴和林燁是室友，他們三個在同一個專業學習。
所以王天鳴和林燁的交流一直保持著很正常的頻率。
話題都是圍繞著小組作業，實驗室，老師，選課，成績之類的必要交流，幾乎看不見什麽生活類話題。
他和林燁的關系不怎麽好，周晗本能判斷到。
直到最近半年，兩個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頻繁。
王天鳴多次詢問綜測、成績、獎學金、項目之類的事情。
三個月前，周晗和林燁在學院老師的支持下和另外三位同學開展了一項關於生物醫藥的研究項目，項目開展中期，王天鳴曾經申請加入，被林燁拒絕了。
最近項目收尾，他們的論文即將發表在世界頂級期刊雜志上。
這會是王天鳴產生下毒想法的導火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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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看，案發兩周前，周晗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他們的聊天框裏。
王天鳴：“今天我要幫周周帶早飯，你們可以先走。”
林燁：“哦。還有，我們本來就沒一起吃過早飯。”
王天鳴：“我現在在水果店，周周在給我買橘子，你要幫忙帶水果嗎？”
林燁：“哦。不用。”
王天鳴：“我和周周去圖書館，中午回來，午休不要鎖門。”
林燁：“哦。”
王天鳴：“我和周周......”
林燁：“哦。”
滿屏的周周，周周，周晗想吐。
王天鳴從來沒在她面前叫過我周周，她也從來沒給他買過什麽橘子。
周晗從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這麽惡心。
她和他是怎麽回事，彼此心知肚明，他竟然如此惡心周晗，如此惡心林燁。
25
林燁和王天鳴沒有發生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
周晗問過他們的其他室友，兩人之間甚至堪稱彬彬有禮，沒有辱罵，沒有硝煙。
一切都很正常。
她坐在林燁房間的地板上，翻看著其他物品。
關於王天鳴的痕跡很少，她只能從大量的東西中篩選出來有用的。
可看著那些“無用”的東西，周晗又變成了幼年的愛哭鬼。
那裏全都是她和林燁的回憶。
周晗輸給林燁的仙人球，在男生的陽臺下擺滿了一整排；
電腦桌邊，放著周晗和林燁的合照，女孩舉著拳頭要錘林燁，男生誇張地抱頭鼠竄；
周晗為了氣林燁，在男生生日的時候送他豬崽玩偶就擺放在他的床頭；
林燁的抽屜裏整整齊齊地碼著那些女孩丟三落四的耳飾；
周晗嫌棄不好看扔給林燁的自制書簽，就夾在最新打印下來的生物期刊裏；
還有她弄臟的畫板；愛吃的零食；喜歡的漫畫；珍藏的小卡；
那麽多那麽多......
周晗從小就發現林燁這裏是一個藏寶的好地方，常常脅迫男生幫她藏東西，林燁每次都不情不願，但最後總會妥協。
周晗知道的，不知道的，還有周晗遺忘的，原來都被男生好好保存著。
林燁雖然喜歡和她唱反調，但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周晗一直都知道。
他會把自己的午飯分給校園裏的流浪貓；
他會接受技術不怎麽熟練的學弟學妹，耐心帶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做實驗；
他會在街頭一走就是三個小時，直到將迷路的小孩送回他們粗心的父母手中；
他也會...
在她為朋友傷心的時候悄悄遞給女孩一顆糖，陪著她一起痛罵對方；
會在實驗室中和她因為觀念不和據理力爭，又在私底下別別扭扭送女孩新的學術期刊；
會因為她隨口一句的玫瑰枯萎，提出新的賭局然後暗戳戳地放水。
......
是的，周晗一直都知道，林燁的內心很柔軟。
26
周晗申請探視，再一次見到了王天鳴。
他還是那個樣子，但面帶微笑。
自從被捕後，那些浮於表面的情緒愈加明顯。
見到周晗的一瞬間，王天鳴雙手交握，是放松的姿態：“怎麽？你很想進來陪我？”
“王天鳴。”周晗心平氣和地喊他。
“你為什麽提出要做我男朋友？”
王天鳴笑了，眉眼彎彎：“喜歡你啊。”
“不，是因為林燁。”周晗看著他，“因為你不喜歡林燁。”
“你也不喜歡我不是嗎？”她說。
“案發兩周前，你提出要我做你女朋友，一周前，你在交友軟件上向我索要嗎啡，故意留下一條‘他死了’的信息，也是為了栽贓陷害我。”
周晗凝視著他那張披了虛偽假面的臉：“嗎啡，強效鎮痛藥，急性中毒後會昏迷，呼吸高度抑制，血壓降低甚至休克。”
她說：“我給你提供的藥物量並不致死，那多出來的藥你又是從哪裏獲得呢？”
“聽說你最近和幾個學弟走得很近，甚至準備帶著他們申請專業的實驗室。”
王天鳴依然很有耐心，他嘆息道：“你願意這麽想就這麽想吧。”
“你在外面，要好好生活。”
他站起來，似是承受不住女友的質疑，示意警官想離開了。
周晗凝視著他的背影，想。
啊，找到了。
周晗提高音量：“你想殺的——”
“只有林燁嗎？”
王天鳴回頭，似疑惑，似無奈。
“我說過，你不喜歡他，”周晗說，“也不喜歡我。”
周晗歪頭揚起甜甜的微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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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會面的時候，王天鳴想栽贓周晗，他指控周晗是主謀，想拖她下水。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王天鳴只想保全自己，為自己樹了一個深情人設。
周晗向警察提交了證據，然後在林叔的陪伴下約見了律師。
那是一位女律師，姓藍，穿著幹練，提著文件包，穿著高跟鞋，款款而來。
她很溫柔，也很有耐心地等著女孩開口。
“我一定要他死。”
這是周晗開口的第一句話。
藍律沒有反駁她，只是陳述：“按照現有法律，判處立即執行死刑很難，但不是沒有可能。”
周晗給她講了一個長長的故事。
關於她，關於林燁，關於王天鳴。
王天鳴想殺的不止是林燁，還有周晗。
周晗調查了許久，線索瑣碎，到後來她甚至都無意探究究竟是哪件事情刺激了王天鳴，王天鳴又經歷了怎樣覆雜的心路歷程，讓他產生了謀殺人命的想法。
他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又如何，難道還要周晗這個受害人去體諒他的想法，去附和他的腦回路嗎？
周晗只需要知道，他殺了林燁，他是個殺人犯。
實驗藥物的數量不對勁，這是周晗一開始被指控就知道的。
王天鳴捏造虛假的研究項目騙取周晗的信任，幫他提前獲得足量藥物，周晗以為他一心向學，也想要在學術界做出一番成就，就給了他，但絕不是致死量。
案發那一天，王天鳴發過來一條死亡短信，又巧妙地利用錯覺讓人以為他打錯了字。
“它”變成了“他”。
於是小白鼠不再是小白鼠。
至於其他藥物，甚至不僅僅是周晗提供的嗎啡，還有其他一些毒物成分都有可能是他自制或欺騙來的。
周晗以女友的身份調查了他的社交，發現藥物數量還是不對。
周晗、林燁、王天鳴，三人都是生物專業的，懂生物，懂化學，更懂控制用量。
同為國內頂級高校的高材生，她不相信王天鳴會完全擺脫他的實驗習慣，雁過總會留痕。
周晗最懂他們這種人，王天鳴不會在致死量的基礎上再多次獲取毒物，既麻煩又容易暴露。
除非——
這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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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她遺漏了什麽，周晗確信。
仔細回顧和王天鳴的日常交流，她忽然發現，他在悄無聲息地培養她的飲食習慣。
很多藥物都有味道，如何讓人能毫無察覺地吃下去呢？
首先，如果一個人本來就生病，只要用“藥”代替藥就好；
其次，重油重辣的食物能很輕易地掩蓋任何異味。
他選中第一條謀殺林燁，選中第二條謀殺周晗。
案發的那天上午，王天鳴幫周晗預定了她常點的麻辣黃燜雞米飯送到宿舍樓下，因為那家是她近期發現最好吃的一家。
但那天，周晗因為和林燁前一天剛吵完架心情不好，連帶著看王天鳴不順眼，恰逢老師喊她提交項目報告。
出門的時候周晗因為沒時間吃飯又害怕給保潔清掃帶來麻煩，就把外賣寄放在了樓下餐櫃裏。
而她自己去辦公室的路上買了包子和豆漿，邊走邊吃。
所以，那一份外賣！
想到這，周晗立即跑到學校將餐櫃裏的已經腐壞的外賣送檢。
三天後，檢測結果出來，王天鳴果然想殺周晗。
甚至，他還想謀殺更多人。
王天鳴不喜歡的人太多了，他準備的藥物也太多了。
他是個瘋子，王天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那一天，
如果周晗吃了外賣，那王天鳴將一波帶走她和林燁兩個人。
如果周晗沒吃外賣，她會作為犯罪嫌疑人被逮捕，那腐爛掉的外賣一定會被清潔工處理掉，王天鳴只會涉及一條人命，如果幸運的話，甚至能脫罪為從犯。
但王天鳴沒想到的是，周晗既沒吃，也沒丟掉外賣。
她問藍律：“蓄謀殺人，栽贓陷害，毫無悔過之心，一人既遂，一人未遂，他會被處死刑，對嗎？”
既遂的是林燁，未遂的是周晗。
藍律很溫柔地看著女孩，眼裏浮動著水光。
29
王天鳴一審被判死刑，他提出上訴，二審維持原判。
他被執行死刑的那天，周晗帶著粉色玫瑰去了清陵園。
“林燁，你看，一直是你送我粉玫瑰，我也來送你了。”
“這是我今早從鮮花店精心挑選的，上面還帶著露珠呢。”
說完，周晗笑了。
“好吧，其實不是露珠，是鮮花店的員工撒的涼水。”
“不過，也很好看。”
她把粉玫瑰放在墓碑前，粉色簇擁著黑白底片，絢爛又靜默。
“王天鳴死了，他下去陪你了，雖然遲了一年，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周晗望著眼前的青年，視線逐漸朦朧。
“林燁，我很想你。”
蹲在墓碑前，她久久凝望著。
“還有，我要去德國了。”
周晗想起了當初那個會生氣、會反駁，但最終總會妥協的青年。
“那時你跟我吵架，你想要去德國，我想要去英國，我們說好了，以獎學金為賭註，誰贏聽誰的。”
說到這，她笑了。
“你說德國的維爾教授是生物界的大拿，他在細胞神經研究領域能讓我們更快地接觸世界前沿科技，改善遺傳病治療手段，我說英國的角普森實驗室有先進的實驗器械，能讓我們更快地做出特效藥。”
青年置身粉色花海，嘴角的弧度定格。
“那場賭局，你和我都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她看著微笑的青年：“這次換我讓你，我申請了維爾教授的實驗室，我會在那裏待三年，三年後再加入角普森實驗室。”
“不過不要擔心，這六年，我會回國來看你的。”
周晗站起身，仰望天空。
“我會帶著你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有風吹過，粉色玫瑰輕碰青年的臉頰。
青年笑中帶淚。
30
又是一年冬季。
江城依然四季如春。
花店中，圓圓在打理今天新到的鮮花。
有客人問：“藍玫瑰的花語是什麽？”
圓圓放下手中的鮮花，遞給客人一支藍玫瑰：“清純的愛。”
客人又問：“那粉玫瑰呢？”
“初戀，特別的關懷，還有——喜歡你那燦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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