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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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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水重生

春風漸暖,新年的喜慶氛圍還未完全散去,京城的府邸間便已是賓客如雲,熱鬧非凡。

禮部侍郎祝大人,在前院正忙得不亦樂乎,他熱情地接待著昔日的同門。那批人裏,如今他是過得最好的一個,他也很是享受那些人的殷勤和諂媚。

而在這喧囂的府邸深處,後院湖畔卻是一片寧靜。

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姑娘靜靜地站在湖邊,目光冷漠地註視著湖面。她看著那些由水底冒出的密集泡泡,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喃喃道:“你消失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不過片刻,湖面便恢覆了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祝離這才走上前去,她蹲下身子,假裝關切地喊道:“姐姐,你怎麽了?別嚇我啊!我這就去叫人來!”說著,她突然提高聲音,大聲呼喊道:“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聽著下人奔跑而來的腳步聲,祝離強迫自己擠出了幾滴眼淚,嘴角的弧度卻一直沒有落下。

卻不料,湖水裏驟然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握住了祝離的腳踝。祝離猝不及防,被那冰涼的手握得生疼,那手如同被寒鐵鑄就的鎖鏈一般,牢牢地將她釘在了湖邊。

祝離瘋狂地掙紮,彎腰去扣抓,想要甩開抓住她腳踝的手。

但那手卻仿佛擁有無窮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將她拉向湖中。

猝不及防間,祝離嗆了一口水。

因著母親是江南人,祝離是識水性的。

過了最初落水地措手不及,她迅速調整呼吸,適應了水中的環境,在水裏睜開眼。

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她看見祝卿正面對著她,眼底亮的刺眼,嘴角竟然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她的長發在水中飄散,眼底帶著一抹歇斯底裏的瘋狂。

這一幕讓祝離心中一顫,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被祝卿緊緊地抱住。兩人一同掙紮著浮出水面。

祝卿猛地吐出兩大口水,陰惻惻地貼在她這個好妹妹耳邊低語:“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祝離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子,殘忍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她控制不住打了個哆嗦,爆發出劇烈的哭聲。

當下人們聞聲趕來時,他們看到的是祝卿緊緊抱著嚎啕大哭的祝離,正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只是,每當祝卿開口說話,祝離的身體就會不自覺地顫抖,仿佛她更加害怕的是身邊這個人。

兩人渾身濕透,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們窈窕的身形。趕來的婆子們嚷嚷著讓男人們回避,隨後帶著小丫鬟們走上前來,陪著笑臉詢問:“兩位小姐怎麽會在這裏呢?”

然而,還沒等兩人回答,祝離的丫鬟小桃便急匆匆地推開人群,臉色難看地說道:“小姐落水了,你們圍在這裏有什麽用!還不趕緊來幫忙!”

說著,她一把推開祝卿,將手中的衣物迅速披在祝離的身上。祝離緊緊地縮在小桃的懷裏,仍然抽泣不止。

祝卿眼尖地發現,那件衣服似乎有些眼熟。而她的丫鬟晨曦卻姍姍來遲,看到眼前的場景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小……小姐,你也快披上件衣裳吧……”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之前因為驚懼而忽視的徹骨寒意陡然間爆發了出來。

祝離不禁打了個噴嚏,她本就體弱多病,雖然只在水裏泡了一小會兒,可初春的水冰涼,濕漉漉的發絲沾在臉上,就這一小會兒,臉就凍的青紫。

祝卿雖說身體好些,可到底是在水裏泡了許久,她緩緩松開祝離的手,輕聲在她耳邊說道:“一會兒見。”

隨後,兩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默默離開了湖邊。

祝卿深知,此事並未畫上句號。

她方才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祝離無情地推入水中。

祝卿在水中掙紮沈浮,心中卻已是一片絕望,她幾乎以為自己將在此了結。

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一段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是她上一世的經歷,與今日之事幾乎如出一轍。

那時的她未曾有奇遇,因此盡管後來被救起,但因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終是落下了風寒之疾。

祝卿試圖向父親揭露真相,說是祝離故意為之,但祝離柔弱表象和旁人的偽證,卻讓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父親只以為是她的嫉妒讓她想要拖祝離下水,於是警告了她兩句,也就不了了之。

風寒的折磨讓祝卿病體纏綿,久治不愈。

母親為了她日夜奔波,無暇顧及家中事務。而在她病重期間,家中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公主的選伴讀之時,祝離憑借她的手段成功入選,一躍成為了公主身邊的紅人,在家中地位隨之水漲船高。母親手中的商鋪也被父親借口奪了去,成為了討好祝離和顧小娘的工具。

祝離更是趁勢而上,搭上了皇子,成了皇子妃。父親為了討好她,甚至將顧小娘擡為平妻。

祝卿和母親失去了所有的權力和財富,被軟禁在府中,日益沒落,甚至連給她治病調養的錢財都無法湊齊。

祝卿心中思緒如潮,回想起了過去的種種,意識到她必須振作起來,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幸運的是,由於這件事,讓她意識到水性的重要,於是特地學習了游水,這也最終救了她自己。

思緒紛飛間,仿佛只過了片刻,便被下人匆匆送回母親的房間。

母親的反應和前世驚人的相似,她臉色蒼白,雙手顫抖著拿起被子,將祝卿緊緊包裹住,努力驅散她身上的寒意。對外焦急地呼喊著:“快,快去請大夫!我的卿兒不能有事!”

晨曦呆立在一旁,身影顯得格外僵硬,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雙手無處安放。

母親張夫人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不自在,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之火:“晨曦,我讓你貼身照顧卿兒,確保她的安全,現在告訴我,卿兒落水時,你又在哪裏?為何不跳下去救她?”

祝卿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晨曦,不出所料,她在那雙眸子裏捕捉到了一絲淡淡的嘲諷與恨意,但這情緒如曇花一現,轉瞬便被謙卑所淹沒。晨曦緊抿著嘴唇,低下頭去,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然而,這次祝卿並未像前世那般站出來勸阻,她選擇了沈默,靜靜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當張夫人的怒火發洩得差不多時,祝卿輕輕地拉了拉母親的衣袖,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張夫人聽後,瞬間瞪大了眼睛,雙手緊握成拳,似乎想要大聲呼喊,但理智讓她迅速恢覆了冷靜。她深吸一口氣,平覆了內心的情緒,然後安撫道:“卿兒放心,交給我就好。”

得到了母親的承諾,祝卿緊繃的神經終於松懈下來。她喝過大夫開的藥後就沈沈睡了過去。

她知道,一會兒將有一場硬仗要打,她必須養足精神,做好準備。

當賓客們紛紛散去,前院已陷入深夜的寂靜之中,祝卿也好好睡了一覺,剛剛醒來不久,等待著父親的傳喚。

祝父收起笑臉,甩袖而至,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大步邁入大廳。

他面色陰沈,語氣冰冷得仿佛能將人凍僵:“你們可真會挑日子啊!就在這喜慶的日子裏給我鬧出這些事來!”

祝父的話音一落,整個大廳內鴉雀無聲,只有顧小娘的哭泣聲如撕裂的琴弦,回響在空氣中。

她淚水漣漣,聲音顫抖而淒切:“誰知道你那寶貝女兒到底發什麽瘋?阿離不過是好心,看到她落水,想要趕緊叫人來救。結果她卻反手將阿離拖入水中。如今阿離還在發著高燒,昏迷不醒,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此時,祝卿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口。她身著純白的夾襖,如同冬日裏的雪花一般純凈,然而她蒼白的臉色和額前被汗水浸透的發絲,卻透露出她此刻的虛弱。

她顫顫巍巍地走到祝父面前,一邊請安一邊咳嗽著,聲音微弱而顫抖:“父親,我身體不適,所以來晚了些。”

看著素日裏神采飛揚的人成了如此憔悴的模樣,祝父不免對顧小娘的話產生了一些懷疑,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中透露出幾分不忍:“罷了,你先坐下吧。”

隨後,他轉向眾人,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些:“大家都坐下,好好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當顧小娘欲開口之際,祝父輕輕地擡手,制止了她,聲音沈穩而威嚴:“當時,除了卿兒和阿離,理應無人在場。既然阿離尚在昏睡,便由卿兒先為我們講述事情的經過吧。”

祝父微微頷首,示意祝卿開始。

祝卿緩緩起身,雙膝跪地,她的舉動恭敬但堅韌。張夫人見狀,心中不忍,欲上前攙扶,卻被她一個眼神止住了。

祝父見她這樣,眼神更是柔軟了些。

祝卿聲音裏帶著哽咽:“今日府中賓客盈門,我本應靜候於閨房之中。然而,晨曦卻來報,稱顧離有要事相商,將我引至湖畔。雖與顧離平日有些小隙,但念及她此刻的急切,我便匆匆前往。”

說著說著,祝卿的情緒愈發激動,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伴隨著幾聲輕咳:“誰料,剛到湖邊,便有一股力量猛地襲來,將我推入湖中。”

顧小娘聞言,急忙擺手:“你說是阿離推你下水,可是照你的說法,但按照你的說法,你的丫鬟也在場。然而眾所周知,晨曦是從外面趕來的。這其中的蹊蹺,大家自然能明辨。”

祝父的目光隨著顧小娘的話落到了晨曦身上。

晨曦頓時驚慌失措,連連擺手,語無倫次:“小姐,您可不能冤枉我啊!我何時曾幫您傳過這樣的消息?我……我真的沒有!”

祝卿聞言,猛地擡頭,眼中淚光閃爍:“你說什麽?難道你剛剛做過的事情,也要矢口否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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