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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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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見主子心情不好,慧心悄無聲息退下,輕輕掩住大門。

守在門口的晴雲湊過來小聲道:“剛才主子爺氣得出門,不過一會兒又回來了,咱們主子去凈房了我就沒報,結果沒一會兒完顏氏來了,腳還沒跨進咱們家門檻就被屋裏的主子爺罵出去了。”

“還有呢?”

“主子爺轉頭又走了,交代我們不準跟主子說他回來過。”

“那你怎麽又說了?”

晴雲嘿嘿一笑:“我是主子的丫頭,又不是主子爺的丫頭,我肯定偏著主子。”

慧心笑問:“那你怎麽不進門報?”

“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一向不關心這些,主子爺的那幾個妾室她從來理都不理,我就是跟你說說。”

慧心嗯了一聲:“你去跟許麼麼說,就說完顏氏去歲小產,指不定身子骨還沒養好,打發人去請個太醫,給好好養養身體,少來主子房門外打轉。”

晴雲瞬間明白:“我這就去辦。”

“不著急,端陽節還沒過,先緩兩天,後天四貝勒一家出宮,初七再請。”

慧心從來都是謹守本分的人,過了會兒,進屋伺候主子的時候就把剛才的事情通報了。

葉菁菁只是點了點頭:“你考慮得周到。”

慧心提起另一件事:“初一萬歲爺賞下來的端陽節節禮中有兩匹葛紗、兩匹芝麻紗,那芝麻紗是綠色團荷蓮紋的,奴婢瞧過了,顏色樣式都是您喜歡的,芝麻紗又適合現在的節氣穿,明兒您選個樣式,我叫下面的人給您做衣裳穿?”

“做吧,不過不著急,慢慢做。”

今兒去請安的時候在場的妃嬪、福晉身上穿的要麽是薄綢做的衣裳,實在怕熱就穿去歲夏日做的紗衣,沒有一個穿新做的紗衣。

為什麽不穿?難道都缺一匹紗布,都等著皇上端陽節皇上賞賜之後才有新布做衣裳嗎?那也不是,不過是不想做那個最先出頭的人。

瞧瞧八福晉,穿得那叫一個好,但是也沒見她穿新做的紗衣,說明她腦子並不傻。總是和她挑釁,不過是覺得胤禟是胤禩的跟班,她董鄂氏·菁菁,就該低她八福晉一頭罷了。

這會兒正得閑,葉菁菁叫慧心拿了本子過來選樣式,胤禟又回來了,一進門就看著她目不轉睛,葉菁菁根本不想搭理他。

胤禟心裏不痛快,正想發作一番,見福晉不搭理他,他找不到由頭,硬要找了個出來說:“做新衣裳?不給爺做?”

葉菁菁擡了下下巴:“皇阿瑪賞的布都在那兒擱著,我瞧著湖色那一匹挺適合你,叫下面人給你做一件。”

葉菁菁語氣微松,胤禟就知道她沒真生他氣,他也不氣了,走過去一起看圖冊,看完後說:“你怎麽總喜歡白的、青的這些顏色?”

“夏天天兒熱,那些紅的、紫的,一看就覺得不爽利。”

“那有什麽,左不過多弄點冰擺著,總不會叫你熱得睡不著覺。”

葉菁菁笑道:“喲,如今出宮建府了,真是主子爺了,說話都大氣了,一點冰都不看在眼裏了。知道夏日的冰多貴嗎?去歲夏日裏我買點冰你還心疼銀子,今年就不缺銀子了?”

胤禟大剌剌坐下,瞇眼笑:“咱們分府皇阿瑪給了二十三萬兩銀子,咱們還能缺了銀子花?”

“二十三萬兩銀子確實不少,不過嘛,我看等到宅子建好之後估計也剩不下多少。”

葉菁菁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輕笑道:“對了,你現在只是個光頭阿哥,到年底算一算,一年大約也就一千兩銀子加五百石祿米,這點東西撐得起府裏偌大的開銷嗎?”

“先說闔府的月錢,掌事官、莊園處、回事處、隨侍處、轎夫、司房處這些管外院人情來往的奴才,還有祠堂、廚房、茶房、花園、各處主子伺候的丫頭、麼麼、太監等等,這還沒算你的小妾們四季花銷、布料、胭脂錢。”

“對了,內務府的奴才你知道的吧,一個雞蛋賣一兩銀子也不是沒見過,這些天長日久地加一塊兒,也不是小錢。”

葉菁菁掰著手指頭給他算,胤禟聽得頭疼:“這還沒算人情來往,四時八節給宮裏送禮,爺現在算是知道了,怪不得有那麽多的大臣跟國庫借銀子。”

葉菁菁白了他一眼:“跟國庫借銀子就算了,有這個空閑,你不如去查查賬本,那些奴才少貪點,你就不用觍著臉去國庫借銀子。”

“那些奴才貪銀子都貪成定例了,要說查得嚴些,私下指不定笑話爺小氣。”

葉菁菁連白眼都懶奉送,這完全是受害者有罪論,被貪汙了銀子也是活該。

“總之吧,你是家裏的爺,我們這群女人都指著您九阿哥過日子,一大家子都等著您安排,您自個兒看著辦吧。”

胤禟有意說你在娘家時就會持家經商掙銀子的話,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好明說,一是讓她知道她還在閨中他就私下打聽她,說出來他矮她一頭。二是他說這個,好像他惦記她嫁妝似的。

胤禟話到嘴邊又咽下去,笑嘻嘻地倒了茶水送到自家福晉嘴邊:“分府以後爺要當差,外面的事情爺管,家裏應該福晉安排才是。”

葉菁菁接過茶,也笑著說:“不怕我虧待您的心頭肉?”

“說哪裏的話,家裏就你我兩個主子,其他都是奴才,你怎麽管都是應當的,爺可不是寵妾滅妻的人。”

“爺說的話,我可記著了。”

夫妻倆在窗邊說話,知道主子爺回來了,完顏氏拉著眼巴巴地拉著劉氏過來請安,被福晉的大丫鬟堵在門口,她正要理論,就被屋裏主子爺奴才兩個字打擊的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站不住身子。

“格格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坦?奴婢給您請個太醫去?”

慧心說話溫和,聽在完顏氏耳朵裏就跟夾槍帶棒似的。

“外面鬧什麽呢?”^_^

胤禟不耐煩地喊了聲,外面的所有人都不吭聲,完顏氏倔強地站在原地不動,還是劉氏低聲把人勸走。

家裏就這麽些人,除開奴才,外面是誰猜也猜得到,葉菁菁不說話,胤禟把人罵走,回頭還埋怨:“咱們府裏統共也就兩個格格,你對她們也太放松了些。”

聽到這話葉菁菁只想冷笑,呵,男人!

“別說這個,你看看輿圖,昨兒下午送進來的,我聽你的,把後罩房那一處改成花園,以後你在家裏也有個活動身子的去處。端陽節前爺去看過了,改得挺好,爺交代他們在北墻根上開道小門,以後進出八哥家也方便,你和八嫂……”

“你這麽喜歡你八哥八嫂?你不知道我和你八嫂兩看生厭?”不等胤禟說完葉菁菁就打斷他,語氣裏全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完全帶不動。

算了!

“和離!”

不扯上我和我娘家,管他去死。

胤禟不耐煩:“你這人,一言不合就鬧和離,有意思嗎?”

葉菁菁完全不想搭理他,一言不發指著大門,示意他滾。

“八嫂對外張揚了些,在家對八哥溫順體貼,我看你比八嫂還不如。”胤禟氣急了,丟下一句話扭頭沖出去。

慧心在門口沒聽見屋裏到底吵什麽,見主子爺沖出來,就知道兩位主子又吵起來了。

胤禟身邊的貼身太監小金子快步跟著主子跑出去。

這個點兒沒個好去處,跑到一半胤禟突然停住,跟在他身後的小金子腳下一踉蹌,差點沒摔個狗吃屎。

“小金子,你說福晉怎麽就跟八嫂不對付?”

小金子偏著自家女主子,大著膽子說:“是八福晉每次都欺負咱們家福晉,有回奴才去禦膳房提飯,聽到八福晉身邊的宮女和晴雲吵架,那丫頭還擠兌我們家福晉。”

“說什麽了?”

“那丫頭說,九阿哥在他們八貝勒面前也得恭敬著,咱們家福晉讓八福晉一頭原本也是應該。”

“混賬!哪個丫頭說的,回頭我叫八哥打發了她,不能叫一個丫頭壞了爺和八哥的交情。你也是,這種話能亂傳?”

小金子不敢說話,撲通一聲跪地上:“奴才該死,奴才不該多嘴,求主子饒命!”

胤禟不說話,背著手原地轉了兩圈,一摔袖子回去了。沒去福晉屋裏,把自己關到書房,用晚膳了也不出來。

葉菁菁不搭理他,舒坦地用著晚膳,誇小米今兒提的菜不錯,這雞絲涼面做的合胃口,一把綠豆一把米煮的清粥也好,醬菜脆嫩鹹鮮,都做得好。

“慧心,賞。”

小米咧嘴笑:“主子,醬菜是禦膳房楊公公自己腌的小菜,楊公公說要是主子喜歡,明兒一早叫我去禦膳房,他有空教我。”

“喲,又是他呀,這位楊公公做菜可真合主子口味,這都拿了咱們主子五六回賞了吧。”慧心讚了一句。

葉菁菁微微笑:“人家肯教,你可要好好學。”

“嗯。”小米歡喜地點頭。

小米是個可憐孩子,當年逃難到京城,家裏人都沒了。那年她也就是五六歲的年紀在街邊乞討,被老乞丐欺負,看她可憐,管事回稟主子後就把她帶進府裏。

這丫頭估計是餓怕了,一進府裏就整日跟著廚娘,一來二去學了些手藝。有回葉菁菁突然發神經想吃碗酸辣粉,這丫頭沖出來問酸辣粉好吃嗎,葉菁菁一下就笑了。

小米在廚藝上還是有些天分的,她年紀小卻忠心,自從跟了葉菁菁後,一心只聽她的話,葉菁菁進宮後,她阿瑪跟宮裏求了恩典,把小米也帶進來了。

小米進宮後整日往禦膳房跑,和禦膳房的管事楊公公處得不錯,這幾年下來,楊公公居然會主動提出教她手藝了。難得。

小米捧著賞去禦膳房了,慧心伺候主子用膳,道:“奴婢叫人打聽過了,楊貴原來一直跟毓慶宮那邊的太監關系不錯,您進宮那一年他生了場大病,他手裏管著的幾個竈□□出去好幾個,如今只剩下兩個了,采買、庫房這些油水也輪不到他,他的好幾個徒弟都跑了,如今身邊只剩下一個叫小鄧子的小太監跟著。”

葉菁菁用完半碗粥放下碗筷:“他想跟著我出宮養老?”

“楊貴今年四十出頭,還能得用幾年,養老不著急。”

葉菁菁唔了聲:“他的手藝不錯,去打聽打聽為人,要是還行,就應了他。”

開府之後內務府肯定會派人,既然如此,不如她自己先下手選一選。

“楊貴雖然是大管事,要搶咱們府裏的名額,只怕要費不少勁。”

“這是他的事,我不管。”

慧心俯身行禮,她知道了。

五月初五,端陽節最後一日,葉菁菁早上起來去皇太後那兒請安。老人家身體恢覆得不錯,留幾個小輩坐了一盞茶的功夫,葉菁菁他們才起身離開。

一出門,葉菁菁扭頭就走,根本沒給八福晉一個好臉色,八福晉輕哼,扭頭也走了。

宮裏都知道她們不和,都不裝了。

葉菁菁從寧壽宮出去,扭頭去給她的美人婆婆宜妃請安。

她去的點兒正好,她的美人婆婆剛用完早飯,葉菁菁一到,婆媳倆趁著還不太熱,就去禦花園溜達溜達。

“你這孩子,我都說了這幾日叫你們好好歇歇,不用來我這兒。”宜妃懶洋洋地扶了扶頭上的流光溢彩的步搖。

美人就是美人吶,一顰一笑都是這般吸引眼球。葉菁菁欣賞地看著,也不忘回話:“額娘你是知道的,我是個不愛出門的人,這不是去給皇祖母請安了嘛,反正都出門了,就來您這兒報個到。”

她知道,就算她不來,等端陽節過後宜妃也會叫她來,她不如自覺一點。

宜妃輕笑:“你呀,說話沒個遮掩,什麽話都往外說。我倒是不在意,就是外面說著不好。”

葉菁菁聽懂了言外之意,不在意道:“外面的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別人都不怕,我就更不怕了。”

宜妃知道她這個兒媳是個有分寸的人,她倒是不在意兒媳和老八福晉那些口舌之爭,她在乎的是兒子。

可別因為女人之間的不妥,影響了大事。

婆媳倆在一片月季花架下坐下,幾個伺候的人擺好茶點後,自覺離開去遠處守著,葉菁菁給婆婆倒茶:“額娘,您覺得九爺有機會嗎?”

“沒有。”

知子莫如母,自家兒子什麽樣宜妃可太清楚了。

婆婆腦子這麽清晰,葉菁菁就放心了,緊接著說:“您對我好我知道,您也知道我是什麽性子的人。我呀,就想著九爺好好為皇阿瑪辦差,為國為民做些實事,我們夫妻安安穩穩過一輩子,那才是圓滿。”

“額娘,您想想索額圖,那是何等的風光人物,卷進去之後也淪為階下囚,這幾日端陽節,宮裏王公貴族往來不休,可見誰提過他一句?”

上輩子葉菁菁雖然是個愛躺平的富二代,但是爭家產這樣關鍵時候比誰都努力。這輩子進宮不可避免,大婚後她除了跟八福晉鬧矛盾,其他時間都在社交,社交的重點人物有皇祖母、四嫂,以及她的美人婆婆。

她費盡心思交好這位婆婆,也給她留下一個自己十分靠譜的印象。現在,就是她這幾年投資的精力、時間、金錢兌現的時候了。

宜妃沒說話,低頭沈思許久。

葉菁菁也不催,靜靜等著。

“唉,你說得對,這種事確實該早點下決斷,萬一攪和進去,再想退出來,幾邊都得罪了,反倒是不美。”

宜妃想到自己早夭的小兒子,罷了,比起那些不確定的妄想,孩子們踏實安生地過日子才好。

宜妃拍拍她的手:“你做事,我放心。”

葉菁菁七上八下的心呀,聽到這句話徹底踏實了,露出了個笑。

這時,花架對面不遠處,守在路口的敏心突然身子往右轉,這是在提醒她主子,有人來了。

葉菁菁反手握住婆婆的手,聲量稍微提高:“額娘您就別操心我們了,三月裏皇阿瑪南巡回來給我們家爺找了個老師,教我們家爺讀書。我們家爺一邊讀書一邊幫皇阿瑪辦事,以後呀,肯定是咱們大清的棟梁。”

宜妃笑道:“你這個機靈鬼,我說叫你好生修身養性多讀書,少跟人鬥嘴,你倒是拿胤禟來堵我的嘴。”

“罷了,你這猴子我也管不住,等出宮了,你額娘找你也方便了,我叫你額娘管你去。我這個當婆婆的,管不了了哦。”說著宜妃起身要走。

葉菁菁趕忙扶著,婆媳倆有說有笑地回了。

也不著急,兩人慢慢走回去,一路上瞧著好看的花草,多瞧了幾眼,等回宮後,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葉菁菁不見外地留下蹭吃蹭喝。

用了午膳,犯困了,葉菁菁還要留下蹭睡,宜妃嫌棄道:“自己回去睡。”

“嘿嘿,我伺候額娘睡。”

宜妃忍不住笑:“你看看你大嫂、四嫂她們,見了惠妃、德妃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要不是有孝道壓著,恨不得躲著走。你倒好,攆也攆不走。”

“額娘疼我嘛。”

婆媳倆解了釵镮,通了通頭發,去臥房小睡片刻。

簾子垂下來,宮女、麼麼都去屋外守著。

“你那個丫頭……”

葉菁菁壓低聲音:“武藝頂尖,耳朵眼睛尤其靈敏。”

宜妃閉上眼,半晌睡去。

乾清宮內,肅穆、厚重的正大光明牌匾之下,金絲楠木的桌面上右邊擺著批改好的,右邊還有一摞尚未禦批。

梁九功弓著身子重新打開一份折子送過去,動作行雲流水不見一絲拖沓。

康熙只看了眼就丟開,手中的朱筆也扔開。

“索額圖剛下獄,一群落井下石的就來彈劾他,怎麽,索額圖結黨營私這麽多年他們都不知道,他下獄了這些人才知道?”

乾清宮的氣氛頓時冷下來。

康熙一拍桌子站起來:“都是國之蛀蟲!小人!都來糊弄朕!”

梁九功撲通一聲跪下:“皇上息怒!”

“求皇上息怒!”

乾清宮裏宮女太監跪了一地,跪在桌前的侍衛更是不敢動。

“朕問你,宜妃跟九福晉就說了這些?”

“奴才不敢有半句虛言!”

侍衛感覺到頭頂上方冰冷的視線,渾身僵硬,汗水濕透了背。

“下去吧。”

“奴才告退!”

侍衛低著身子倒退著退出去。

“梁九功啊。”

“皇上,奴才在。”

康熙一手背在腰後,一手輕拍著桌子:“你說,九阿哥如何?”

梁九功賠著笑臉:“皇上您的孩子,當然是哪裏都好。”

康熙笑了:“胤禟這孩子,真性情,為人仗義,是個好的。”

沈吟半晌,康熙自言自語道:“老九機靈,到底年輕了些,不持重。來人,著人傳旨,叫老九去戶部當差,跟著他八哥好好學學如何為國辦事。”

胤禟聽到傳旨後,歡喜地跑去乾清宮謝恩。

休憩完剛起身的婆媳倆也聽到了消息,宜妃的目光立刻看向兒媳。

葉菁菁給美人婆婆一個肯定的眼神。

歪打正著,沒曾想還有這樣的好事。

婆媳倆都默契地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胤禟和老八撕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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