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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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涼國公府。
“啊？瑤瑤不在府中嗎？”
“是的，我家國公奉召入宮了。”游府管家笑著回答談瑩。
怎麽會這麽湊巧？！
知道她就不搞驚喜那一套，早點讓人過來遞個邀帖了。
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談瑩甚至想說上一句：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她因著扭傷，在家裏呆了五天，除了談家未來的生存危機，就只想著宿瑤cp的撮合大作戰了，誰知第一步，就胎死腹中。
“既然游文瑤不在，就我們倆……還去嗎？”
談瑩扭過頭，正巧看到宿承安要笑不笑的模樣。
雖然宿承安嘴角的笑容收得很快，可他眼角的笑意卻來不及收起，談瑩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傻兒子呀，老婆都不在你高興個啥子勁哦？
游府管家笑容親和，“談小姐安心，等國公回來了，老奴一定將小姐來過的事稟告國公。”
“……那叫勞煩管家伯伯了。”
難過……今天又磕不成了……精神食糧又沒了……
談瑩沮喪地垂下腦袋。
“……瑩、談瑩？”
擡起頭，宿承安正俯下腰，與她平視。
他眉眼彎彎的，眼角有細細的笑紋，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從縫隙中透出璀璨來，嘴角的弧度很矜持，但酒窩深深，看著像只又乖又純的大狗狗。
“走吧，不是說要學習擊鞠嗎？”宿承安率先往前邁出幾步，又轉過身朝談瑩招手，“再不練來不及了，走啊。”
發梢在陽光下翹起，這是談瑩第一次看到宿承安這麽燦爛的笑容。
談瑩下意識提裙跟上他，又回神地慢下腳步。
游文瑤不在，她還有必要和宿承安去學習怎麽擊鞠嗎？
**
游文瑤從皇後宮殿中退出來，身後還帶了兩位皇後賜下的奶嬤嬤。
小侄子游子安還小，她是未嫁之身，游家其他人又……
皇後體恤，賜下兩位奶嬤嬤，方便照顧游子安。
照著皇後的意思，等小侄子再年長一些，就送去國子監讀書。
至於她……
皇後的貼身女官在前面帶路，游文瑤走過一重又一重的宮門，但凡看見她的宮女太監，紛紛行禮，整個皇宮安靜又肅然。
“瑤兒，你今年也一十有九了，若非之前涼潞之亂未平，也不可能耽誤至今，你的終身大事，可有考慮？”
“本宮既然收你為義女，自然會為你做主，若是有心儀之人，盡可告訴本宮。”
皇後的話言猶在耳，游文瑤卻只覺得茫然。
李賊舉兵叛亂前，阿娘的確曾為她挑選過好人家，只是後來，世事難料。
心儀之人……
游文瑤沒有。
可她明白皇後的未盡之意。
按她的年歲來說，已經是個老姑娘了。
如今雖有陛下聖恩，讓她以女子之身承襲涼國公的爵位，可那畢竟是權宜之計，沒有人，甚至連她自己，會相信她一介女流，能支撐起涼國公府的門庭。
不過是子安尚且年幼罷了。
可嫁人……
有誰會願意娶一個一十九了的老姑娘呢？
游文瑤自嘲一笑。
陛下給了游家恩賜，不僅給了她涼國公的爵位封號，又讓皇後收她為義女，可即便如此，游文瑤也知道，豐京城內真正有底蘊的人家，並不會考慮她這樣的新婦。
與豐京貴女不同，她既不嬌美，也不賢良淑德，混跡軍營，粗手粗腳的。
那些人就算不敢當著她的面說她沒有女子閨德，私下裏，又說得少了嗎？
這世上，怕是除了瑩瑩，也沒人會滿心滿眼地覺得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了……
想起談瑩，游文瑤心頭的陰霾不由散了一些。
那般可愛真摯的小姑娘，這世上就沒有人不喜歡吧。
“嗒、嗒……嘩——”
廊下的水滴落入石子路上，驟息間，變成了傾盆大雨。
漫天的雨滴連成串，眼前多了一層白色的水簾。
“這……涼國公請在此稍候，奴婢這就為您去拿一把傘。”
游文瑤微笑頷首，努力學著記憶中豐京貴女們的樣子，端著脖子，不敢墜了涼國公的名聲。
女官快步離去，游文瑤靠近廊邊，伸出手——
“噠。”
一滴小水珠在她手心炸開，涼涼的。
……好想回潞州啊。
阿爹會在每日從軍營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好吃的，阿娘會揪著她的耳朵讓她學點女兒家的繡活，大哥大嫂會抱著小侄子讓他學著叫姑姑，二哥會帶著她去和營中將士吃肉喝酒，三哥會偷偷和她一起去私塾裏看有沒有好看的公子……
都回不去了啊……
臉頰處涼涼，游文瑤趕緊低下頭，隨手抹了抹。
“涼國公？”
游文瑤猛地擡起頭，背挺得直直的，看向來人。
煙雨中，來人撐著一把紅紙傘，傘微微擡起，露出一張驚艷絕倫的臉，俄頃間，萬物為之失色。
蕭誡走入廊下，隨他而來的，還有朦朧的細雨。
蕭誡將傘收好，靠柱放著，“涼國公可還記得我？”
“記得。”游文瑤的視線從傘尖蜿蜒出來的小水灘轉到蕭誡那被雨水沾濕的白狐毛領上，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遞過去，“要擦一擦嗎？”
蕭誡那雙桃花眼在那方沒有繡花的手帕上楞神了片刻。
他伸出手——
隔著一方手帕，他與游文瑤的手指近在咫尺。
人體的溫度在濕冷的霧氣中，縈繞而來。
“多謝。”
“不客氣。”
游文瑤收回手，看回大雨磅礴的廊外。
蕭誡的手指在手帕上捏了捏，也不擦，順著游文瑤的視線去看外頭的雨。
雨聲淅淅瀝瀝的，天地間又吵又安靜。
游文瑤和蕭誡沒有再說話，他們只是並肩站著，隔著兩臂的距離，看著雨水從天上落下來，滲入大地中。
**
“哇啊啊啊啊！怎麽突然下這麽大雨！”
上一秒，冰涼的水滴才落在她的額頭，下一秒，談瑩就被瓢潑而下的大雨淋了滿頭。
胯-下的馬不安地動了動，談瑩還沒來得及慌，一直跟在馬側的宿承安已經翻身上背，一把控住了原本在談瑩手中的韁繩。
他的動作太快，談瑩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背已經貼上了一墻火熱。
“你……”
“雨太大了，我們先去避雨。”
宿承安的聲音透過秋雨穿進她的耳側，下一瞬，馬腹被人一夾，那匹對談瑩來說還掌控不好的矮腳馬立刻奔馳了出去。
風雨迎面而來，談瑩差點睜不開眼。
她扭過頭，試圖躲避，幾乎同時的，一只大掌擋在了她的臉側。
餘光中，宿承安手心的掌紋從一片模糊，到條條分明。
要學習擊鞠，得先學會騎馬。
雖然游文瑤不在，但談瑩還是跟著宿承安一起去了郊外。
騎馬一聽就好玩，她又沒嘗試過，總不能因為沒有糖磕，就不去了吧？
更何況，宿承安還是個好老師。
宿承安為她挑選了一匹溫順的矮腳馬，從上馬開始教，一步一句，又溫和又仔細。
老師教得那麽好，談瑩自然學得也快，從上馬還要人扶著，到能拉著韁繩慢慢走上一圈，不過一會，談瑩甚至有一種今天就能做到騎馬小跑一圈的自信。
誰知，偏偏遇上了暴雨——
郊外沒什麽避雨的好地方，宿承安驅馬來到了一棵大榕樹下。
茂密的枝葉遮天蔽日，擋去了大部分雨水，只偶爾有調皮的水滴，從樹葉上滑下來，要麽彈一下額頭，要麽往後頸裏鉆。
“噠。”
又有一滴雨水落在她後脖頸，一溜煙地滑進她的後背，涼嗖嗖的。
談瑩不禁顫抖了一下。
頭頂上忽然多了一道陰影，談瑩擡起頭，只見兩只寬大的手掌搭在一起，耳畔隱約還聽到水滴落在那人手背上的聲音。
她不由扭頭轉過身，擡眼的目光正好對上了宿承安低下頭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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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國公府。
“啊？瑤瑤不在府中嗎？”
“是的，我家國公奉召入宮了。”游府管家笑著回答談瑩。
怎麽會這麽湊巧？！
知道她就不搞驚喜那一套，早點讓人過來遞個邀帖了。
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談瑩甚至想說上一句：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她因著扭傷，在家裏呆了五天，除了談家未來的生存危機，就只想著宿瑤cp的撮合大作戰了，誰知第一步，就胎死腹中。
“既然游文瑤不在，就我們倆……還去嗎？”
談瑩扭過頭，正巧看到宿承安要笑不笑的模樣。
雖然宿承安嘴角的笑容收得很快，可他眼角的笑意卻來不及收起，談瑩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傻兒子呀，老婆都不在你高興個啥子勁哦？
游府管家笑容親和，“談小姐安心，等國公回來了，老奴一定將小姐來過的事稟告國公。”
“……那叫勞煩管家伯伯了。”
難過……今天又磕不成了……精神食糧又沒了……
談瑩沮喪地垂下腦袋。
“……瑩、談瑩？”
擡起頭，宿承安正俯下腰，與她平視。
他眉眼彎彎的，眼角有細細的笑紋，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從縫隙中透出璀璨來，嘴角的弧度很矜持，但酒窩深深，看著像只又乖又純的大狗狗。
“走吧，不是說要學習擊鞠嗎？”宿承安率先往前邁出幾步，又轉過身朝談瑩招手，“再不練來不及了，走啊。”
發梢在陽光下翹起，這是談瑩第一次看到宿承安這麽燦爛的笑容。
談瑩下意識提裙跟上他，又回神地慢下腳步。
游文瑤不在，她還有必要和宿承安去學習怎麽擊鞠嗎？
**
游文瑤從皇後宮殿中退出來，身後還帶了兩位皇後賜下的奶嬤嬤。
小侄子游子安還小，她是未嫁之身，游家其他人又……
皇後體恤，賜下兩位奶嬤嬤，方便照顧游子安。
照著皇後的意思，等小侄子再年長一些，就送去國子監讀書。
至於她……
皇後的貼身女官在前面帶路，游文瑤走過一重又一重的宮門，但凡看見她的宮女太監，紛紛行禮，整個皇宮安靜又肅然。
“瑤兒，你今年也一十有九了，若非之前涼潞之亂未平，也不可能耽誤至今，你的終身大事，可有考慮？”
“本宮既然收你為義女，自然會為你做主，若是有心儀之人，盡可告訴本宮。”
皇後的話言猶在耳，游文瑤卻只覺得茫然。
李賊舉兵叛亂前，阿娘的確曾為她挑選過好人家，只是後來，世事難料。
心儀之人……
游文瑤沒有。
可她明白皇後的未盡之意。
按她的年歲來說，已經是個老姑娘了。
如今雖有陛下聖恩，讓她以女子之身承襲涼國公的爵位，可那畢竟是權宜之計，沒有人，甚至連她自己，會相信她一介女流，能支撐起涼國公府的門庭。
不過是子安尚且年幼罷了。
可嫁人……
有誰會願意娶一個一十九了的老姑娘呢？
游文瑤自嘲一笑。
陛下給了游家恩賜，不僅給了她涼國公的爵位封號，又讓皇後收她為義女，可即便如此，游文瑤也知道，豐京城內真正有底蘊的人家，並不會考慮她這樣的新婦。
與豐京貴女不同，她既不嬌美，也不賢良淑德，混跡軍營，粗手粗腳的。
那些人就算不敢當著她的面說她沒有女子閨德，私下裏，又說得少了嗎？
這世上，怕是除了瑩瑩，也沒人會滿心滿眼地覺得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了……
想起談瑩，游文瑤心頭的陰霾不由散了一些。
那般可愛真摯的小姑娘，這世上就沒有人不喜歡吧。
“嗒、嗒……嘩——”
廊下的水滴落入石子路上，驟息間，變成了傾盆大雨。
漫天的雨滴連成串，眼前多了一層白色的水簾。
“這……涼國公請在此稍候，奴婢這就為您去拿一把傘。”
游文瑤微笑頷首，努力學著記憶中豐京貴女們的樣子，端著脖子，不敢墜了涼國公的名聲。
女官快步離去，游文瑤靠近廊邊，伸出手——
“噠。”
一滴小水珠在她手心炸開，涼涼的。
……好想回潞州啊。
阿爹會在每日從軍營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好吃的，阿娘會揪著她的耳朵讓她學點女兒家的繡活，大哥大嫂會抱著小侄子讓他學著叫姑姑，二哥會帶著她去和營中將士吃肉喝酒，三哥會偷偷和她一起去私塾裏看有沒有好看的公子……
都回不去了啊……
臉頰處涼涼，游文瑤趕緊低下頭，隨手抹了抹。
“涼國公？”
游文瑤猛地擡起頭，背挺得直直的，看向來人。
煙雨中，來人撐著一把紅紙傘，傘微微擡起，露出一張驚艷絕倫的臉，俄頃間，萬物為之失色。
蕭誡走入廊下，隨他而來的，還有朦朧的細雨。
蕭誡將傘收好，靠柱放著，“涼國公可還記得我？”
“記得。”游文瑤的視線從傘尖蜿蜒出來的小水灘轉到蕭誡那被雨水沾濕的白狐毛領上，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遞過去，“要擦一擦嗎？”
蕭誡那雙桃花眼在那方沒有繡花的手帕上楞神了片刻。
他伸出手——
隔著一方手帕，他與游文瑤的手指近在咫尺。
人體的溫度在濕冷的霧氣中，縈繞而來。
“多謝。”
“不客氣。”
游文瑤收回手，看回大雨磅礴的廊外。
蕭誡的手指在手帕上捏了捏，也不擦，順著游文瑤的視線去看外頭的雨。
雨聲淅淅瀝瀝的，天地間又吵又安靜。
游文瑤和蕭誡沒有再說話，他們只是並肩站著，隔著兩臂的距離，看著雨水從天上落下來，滲入大地中。
**
“哇啊啊啊啊！怎麽突然下這麽大雨！”
上一秒，冰涼的水滴才落在她的額頭，下一秒，談瑩就被瓢潑而下的大雨淋了滿頭。
胯-下的馬不安地動了動，談瑩還沒來得及慌，一直跟在馬側的宿承安已經翻身上背，一把控住了原本在談瑩手中的韁繩。
他的動作太快，談瑩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背已經貼上了一墻火熱。
“你……”
“雨太大了，我們先去避雨。”
宿承安的聲音透過秋雨穿進她的耳側，下一瞬，馬腹被人一夾，那匹對談瑩來說還掌控不好的矮腳馬立刻奔馳了出去。
風雨迎面而來，談瑩差點睜不開眼。
她扭過頭，試圖躲避，幾乎同時的，一只大掌擋在了她的臉側。
餘光中，宿承安手心的掌紋從一片模糊，到條條分明。
要學習擊鞠，得先學會騎馬。
雖然游文瑤不在，但談瑩還是跟著宿承安一起去了郊外。
騎馬一聽就好玩，她又沒嘗試過，總不能因為沒有糖磕，就不去了吧？
更何況，宿承安還是個好老師。
宿承安為她挑選了一匹溫順的矮腳馬，從上馬開始教，一步一句，又溫和又仔細。
老師教得那麽好，談瑩自然學得也快，從上馬還要人扶著，到能拉著韁繩慢慢走上一圈，不過一會，談瑩甚至有一種今天就能做到騎馬小跑一圈的自信。
誰知，偏偏遇上了暴雨——
郊外沒什麽避雨的好地方，宿承安驅馬來到了一棵大榕樹下。
茂密的枝葉遮天蔽日，擋去了大部分雨水，只偶爾有調皮的水滴，從樹葉上滑下來，要麽彈一下額頭，要麽往後頸裏鉆。
“噠。”
又有一滴雨水落在她後脖頸，一溜煙地滑進她的後背，涼嗖嗖的。
談瑩不禁顫抖了一下。
頭頂上忽然多了一道陰影，談瑩擡起頭，只見兩只寬大的手掌搭在一起，耳畔隱約還聽到水滴落在那人手背上的聲音。
她不由扭頭轉過身，擡眼的目光正好對上了宿承安低下頭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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