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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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哐”地一聲，酒樓的圓凳倒在地上，發出滾動的聲響。
“男女授受不親，談二小姐請自重。”宿承安跳起來後退了一步。
談瑩：“嗯？我……”
話還沒說完，宿承安用更快的語速打斷了她，“反正當年之恩，我們全家都牢記於心，至於前幾日……談二小姐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那個時候無論是掉下去一個八歲女童還是八十歲老嫗，我都會去救的。”
“對了，談大哥，我想起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他朝談蘊拱了拱手，又飛快地瞄了談瑩一眼，“還有那救命之恩，真的，別放在心上！”
“今日多謝款待，告辭！”
說完，也不給人挽留的機會，直接跨出了房門，只腳步瞧著，有些倉皇。
他這一系列動作太快，等談瑩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他……”談瑩疑惑地去問談蘊，“我有這麽可怕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談蘊笑得連溫雅貴公子的形象都沒有了。
這肆意張狂的笑容讓談瑩忍不住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談蘊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好好好，哥哥不笑了。”
笑聲安靜下來，談瑩看了一眼窗戶，又看了一眼大門，不免有些沮喪。
游文瑤沒瞧見，和宿承安解除誤會的願望也沒達成，難過……
“放心吧，哥哥不會讓他有機會拿著對你的救命之恩做文章的。”談蘊淡淡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窗外吹進來的冷風，一時涼颼颼的。
談瑩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哥，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談蘊嘴角的陰惻頓住，慢慢化作春風細雨的微笑，“好，瑩兒想做什麽就去做，天塌下來有哥哥給你頂著。”
“……謝謝哥哥。”談瑩內心感動。
原來有哥哥是這樣的感覺啊……還挺好的呢~
不過很快，她的思緒又回到宿承安身上。
見他今日的態度，可以想象原主給他留下了不少陰影，她現在所有的示好行為，可能都會被被打上原主的烙印，顯得別有居心……
有點麻煩啊……兒子對她敵意這麽深，她以後還怎麽近距離磕cp呢？
得想個辦法，讓宿承安知道，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現在的她，可是立志要□□神丘比特的女人！
**
九月初九，重陽秋菊宴。
今日天氣好，陽光溫暖而不灼目，有徐徐清風相送。
因為要進宮，談瑩一大早便起了。
裴珪遣了姜嬤嬤過來，以鮮花沐浴，換上官綠寶相花蜀錦長裙，外罩月白軟煙羅大袖衫，和一層石榴紅廣袖紗衣，再將和裙色相同的吉祥團紋披帛垂於臂間。
長發被一絲不茍地挽起梳髻，簪上鎏金鑲玉花樹釵、點翠珊瑚步搖。
鏡中倒影出姜嬤嬤又拿起一把蓮花紋金梳，談瑩扶著脖子，“嬤嬤，還要戴呀？”
姜嬤嬤連一分的猶豫都沒有，將金梳插入談瑩發髻間，“今日可是宮宴，斷不可失了禮數，小姐您可別再像之前那般，著素衣、束發帶便入宮，平白讓人家看了談家的笑話。”
她神情嚴肅，談瑩只好乖乖閉上嘴，任由她繼續在發髻上簪上一些雕工精細的花型鈿頭釵子。
談瑩看著鏡中富麗堂皇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撥了一下步搖上垂掛而下的金色流蘇。
叮鈴鈴的響。
這要是現代，像姜嬤嬤這種水平的古風造型大師，高低得花個大幾千才能請到，雖然腦袋有點重，但真的好看耶～
而且，今天還要去見證她cp命運般的初遇，得有儀式感，打扮得隆重些也是應該的。
“嬤嬤手藝真好～謝謝嬤嬤～”談瑩朝鏡中的姜嬤嬤笑了笑。
姜嬤嬤輕微一頓，將一株新鮮的茱萸花插入談瑩的發間，規規矩矩地持手一禮，“多謝小姐誇獎。”
“嬤嬤你拜我做什麽呀，快起來。”談瑩趕緊伸手去扶她。
姜嬤嬤俯著腦袋，紋絲不動，“禮不可廢。”
跟著姜嬤嬤而來的幾個小丫鬟也立刻跟著她的動作，俯首行禮。
烏泱泱的，一片低下去的腦袋，連一根活潑一點的發絲都沒有。
風，停了。
談瑩微微僵住。
青桃從身後貼近，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小姐，您就說嬤嬤不必多禮，請起就好了。”
“哦、哦……”談瑩醒過神，連忙道，“嬤嬤不必多禮，請起吧。”
“多謝小姐。”姜嬤嬤又是拜了拜，才擡起頭，面容一如既往地祥和，甚至一臉欣慰，“小姐如今，可真是長大了。”
她擡起頭，身後的那些小丫頭才跟著一起擡頭。
她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好像一個批次生產出來的娃娃。
莫名的，談瑩覺得腳底生寒。
“瑩兒，可是準備好了？”裴珪的聲音把談瑩從渾渾噩噩中喚醒。
陡然看到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裴珪，談瑩下意識便靠近她身邊。
裴珪的視線在談瑩臉上停留了片刻，朝姜嬤嬤和屋內其他丫鬟道，“你們先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才拉起談瑩的手，“冷嗎？”
談瑩搖搖頭。
裴珪搓了搓她的手，談瑩覺得冰涼的手慢慢變得溫暖了一些。
裴珪拉著談瑩一邊往廳內走，一邊問，“瑩兒可還記得外祖家？”
談瑩呼吸一頓。
原主只是書中女配，她的家世背景多是一筆帶過，對談瑩而言，比起原主，她反而更清楚男女主所在的宿游兩家的事。
裴珪帶著談瑩坐到塌上，“河東裴氏，立世已有上百年，歷經三代，族中子弟入仕拜相者眾，與皇室子弟也多有通婚，姜嬤嬤是阿娘從裴氏帶來的陪嫁，比起旁人，是重規矩了些。”
談瑩靜靜地聽著，思考起裴珪對她說這番話的用意。
“……阿娘是要我像姜嬤嬤那樣規規矩矩的嗎？”談瑩試探問。
裴珪卻微笑著搖了搖頭，“規矩是由人定下，用來束縛人的，身處於世，有時不得不從。”
她伸手指著談瑩的心口，“但阿娘還是希望，你的這裏可以不被束縛。”
談瑩一楞。
裴珪是看出她剛才被姜嬤嬤和一眾丫鬟的森嚴規矩震懾到了嗎？
“那……”揪了揪衣角，談瑩下定決心，“既然阿娘也是這麽想的，可不可以讓姜嬤嬤她們平時可以自在些，只要工作做好，那些規矩能不能免除掉？”
談瑩並不是想天真地在古代宣揚什麽人人平等的理念，只是……
她不自在。
談瑩一直把府內下人看作現代的服務業專精人員。
雖然現代的她還在大二，沒有工作過，但她一直覺得，打工人賺錢，無論哪行哪業，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與人之間，應該互相尊重。
但，當姜嬤嬤她們自發地低下頭顱，將自己擺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甚至不在乎她的意願時，談瑩只覺得長久以來的世界觀在那一瞬間出現裂痕。
裴珪搖了搖頭，顯得殘忍，“瑩兒，世道如此，姜嬤嬤她們從小就在規矩中長大，你會不計較她們懂不懂規矩，但別人會，這世道，也會。”
“我們有幸出身大家，更不可以自身的幸運，輕視他人為了能在這世間好好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裴珪的話溫柔卻有力量，“君子，當律己，而非繩人。”
談瑩怔怔地聽完裴珪的話，許久，才看向裴珪的眼睛，“阿娘，我明白了。”
“嗯。”裴珪的笑容中帶著欣慰和寵愛，“不過有阿爹阿娘在，瑩兒自是可以盡情去做你想做的事。”
一瞬間，談瑩仿佛看到了現代的媽媽。
怎麽會不止臉像，連說話的語氣、眼中的柔光、所有的一切，都那麽像t？
談瑩反手握住裴珪的手，“……謝謝阿娘，你真好。”
手上的觸感，也熟悉得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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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地一聲，酒樓的圓凳倒在地上，發出滾動的聲響。
“男女授受不親，談二小姐請自重。”宿承安跳起來後退了一步。
談瑩：“嗯？我……”
話還沒說完，宿承安用更快的語速打斷了她，“反正當年之恩，我們全家都牢記於心，至於前幾日……談二小姐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那個時候無論是掉下去一個八歲女童還是八十歲老嫗，我都會去救的。”
“對了，談大哥，我想起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他朝談蘊拱了拱手，又飛快地瞄了談瑩一眼，“還有那救命之恩，真的，別放在心上！”
“今日多謝款待，告辭！”
說完，也不給人挽留的機會，直接跨出了房門，只腳步瞧著，有些倉皇。
他這一系列動作太快，等談瑩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他……”談瑩疑惑地去問談蘊，“我有這麽可怕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談蘊笑得連溫雅貴公子的形象都沒有了。
這肆意張狂的笑容讓談瑩忍不住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談蘊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好好好，哥哥不笑了。”
笑聲安靜下來，談瑩看了一眼窗戶，又看了一眼大門，不免有些沮喪。
游文瑤沒瞧見，和宿承安解除誤會的願望也沒達成，難過……
“放心吧，哥哥不會讓他有機會拿著對你的救命之恩做文章的。”談蘊淡淡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窗外吹進來的冷風，一時涼颼颼的。
談瑩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哥，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談蘊嘴角的陰惻頓住，慢慢化作春風細雨的微笑，“好，瑩兒想做什麽就去做，天塌下來有哥哥給你頂著。”
“……謝謝哥哥。”談瑩內心感動。
原來有哥哥是這樣的感覺啊……還挺好的呢~
不過很快，她的思緒又回到宿承安身上。
見他今日的態度，可以想象原主給他留下了不少陰影，她現在所有的示好行為，可能都會被被打上原主的烙印，顯得別有居心……
有點麻煩啊……兒子對她敵意這麽深，她以後還怎麽近距離磕cp呢？
得想個辦法，讓宿承安知道，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現在的她，可是立志要□□神丘比特的女人！
**
九月初九，重陽秋菊宴。
今日天氣好，陽光溫暖而不灼目，有徐徐清風相送。
因為要進宮，談瑩一大早便起了。
裴珪遣了姜嬤嬤過來，以鮮花沐浴，換上官綠寶相花蜀錦長裙，外罩月白軟煙羅大袖衫，和一層石榴紅廣袖紗衣，再將和裙色相同的吉祥團紋披帛垂於臂間。
長發被一絲不茍地挽起梳髻，簪上鎏金鑲玉花樹釵、點翠珊瑚步搖。
鏡中倒影出姜嬤嬤又拿起一把蓮花紋金梳，談瑩扶著脖子，“嬤嬤，還要戴呀？”
姜嬤嬤連一分的猶豫都沒有，將金梳插入談瑩發髻間，“今日可是宮宴，斷不可失了禮數，小姐您可別再像之前那般，著素衣、束發帶便入宮，平白讓人家看了談家的笑話。”
她神情嚴肅，談瑩只好乖乖閉上嘴，任由她繼續在發髻上簪上一些雕工精細的花型鈿頭釵子。
談瑩看著鏡中富麗堂皇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撥了一下步搖上垂掛而下的金色流蘇。
叮鈴鈴的響。
這要是現代，像姜嬤嬤這種水平的古風造型大師，高低得花個大幾千才能請到，雖然腦袋有點重，但真的好看耶～
而且，今天還要去見證她cp命運般的初遇，得有儀式感，打扮得隆重些也是應該的。
“嬤嬤手藝真好～謝謝嬤嬤～”談瑩朝鏡中的姜嬤嬤笑了笑。
姜嬤嬤輕微一頓，將一株新鮮的茱萸花插入談瑩的發間，規規矩矩地持手一禮，“多謝小姐誇獎。”
“嬤嬤你拜我做什麽呀，快起來。”談瑩趕緊伸手去扶她。
姜嬤嬤俯著腦袋，紋絲不動，“禮不可廢。”
跟著姜嬤嬤而來的幾個小丫鬟也立刻跟著她的動作，俯首行禮。
烏泱泱的，一片低下去的腦袋，連一根活潑一點的發絲都沒有。
風，停了。
談瑩微微僵住。
青桃從身後貼近，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小姐，您就說嬤嬤不必多禮，請起就好了。”
“哦、哦……”談瑩醒過神，連忙道，“嬤嬤不必多禮，請起吧。”
“多謝小姐。”姜嬤嬤又是拜了拜，才擡起頭，面容一如既往地祥和，甚至一臉欣慰，“小姐如今，可真是長大了。”
她擡起頭，身後的那些小丫頭才跟著一起擡頭。
她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好像一個批次生產出來的娃娃。
莫名的，談瑩覺得腳底生寒。
“瑩兒，可是準備好了？”裴珪的聲音把談瑩從渾渾噩噩中喚醒。
陡然看到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裴珪，談瑩下意識便靠近她身邊。
裴珪的視線在談瑩臉上停留了片刻，朝姜嬤嬤和屋內其他丫鬟道，“你們先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才拉起談瑩的手，“冷嗎？”
談瑩搖搖頭。
裴珪搓了搓她的手，談瑩覺得冰涼的手慢慢變得溫暖了一些。
裴珪拉著談瑩一邊往廳內走，一邊問，“瑩兒可還記得外祖家？”
談瑩呼吸一頓。
原主只是書中女配，她的家世背景多是一筆帶過，對談瑩而言，比起原主，她反而更清楚男女主所在的宿游兩家的事。
裴珪帶著談瑩坐到塌上，“河東裴氏，立世已有上百年，歷經三代，族中子弟入仕拜相者眾，與皇室子弟也多有通婚，姜嬤嬤是阿娘從裴氏帶來的陪嫁，比起旁人，是重規矩了些。”
談瑩靜靜地聽著，思考起裴珪對她說這番話的用意。
“……阿娘是要我像姜嬤嬤那樣規規矩矩的嗎？”談瑩試探問。
裴珪卻微笑著搖了搖頭，“規矩是由人定下，用來束縛人的，身處於世，有時不得不從。”
她伸手指著談瑩的心口，“但阿娘還是希望，你的這裏可以不被束縛。”
談瑩一楞。
裴珪是看出她剛才被姜嬤嬤和一眾丫鬟的森嚴規矩震懾到了嗎？
“那……”揪了揪衣角，談瑩下定決心，“既然阿娘也是這麽想的，可不可以讓姜嬤嬤她們平時可以自在些，只要工作做好，那些規矩能不能免除掉？”
談瑩並不是想天真地在古代宣揚什麽人人平等的理念，只是……
她不自在。
談瑩一直把府內下人看作現代的服務業專精人員。
雖然現代的她還在大二，沒有工作過，但她一直覺得，打工人賺錢，無論哪行哪業，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與人之間，應該互相尊重。
但，當姜嬤嬤她們自發地低下頭顱，將自己擺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甚至不在乎她的意願時，談瑩只覺得長久以來的世界觀在那一瞬間出現裂痕。
裴珪搖了搖頭，顯得殘忍，“瑩兒，世道如此，姜嬤嬤她們從小就在規矩中長大，你會不計較她們懂不懂規矩，但別人會，這世道，也會。”
“我們有幸出身大家，更不可以自身的幸運，輕視他人為了能在這世間好好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裴珪的話溫柔卻有力量，“君子，當律己，而非繩人。”
談瑩怔怔地聽完裴珪的話，許久，才看向裴珪的眼睛，“阿娘，我明白了。”
“嗯。”裴珪的笑容中帶著欣慰和寵愛，“不過有阿爹阿娘在，瑩兒自是可以盡情去做你想做的事。”
一瞬間，談瑩仿佛看到了現代的媽媽。
怎麽會不止臉像，連說話的語氣、眼中的柔光、所有的一切，都那麽像t？
談瑩反手握住裴珪的手，“……謝謝阿娘，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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